有的只是一种,宛如解脱般的松懈,以及血色回忆带来的沉重和哀思。
颛顼提着缰绳,看着远处的帝江,高声道:“帝江!这一战,应该结束。”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不周山倾(上)
战场上,不周山脚,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帝江的答案。
“好!”帝江只回答了一个字。
颛顼麾下的勇士们,纷纷举起武器,发出了欢呼声。
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喜悦,也为即将结束的战争而喜悦。
“不过,我可以败,但是共工不可以败。颛顼,你可敢与我做这最后一战?”帝江邀战了。
他的战意突然高昂,宛如浩瀚的星河一般耀眼。
颛顼未曾回答。
句龙却道:“帝江!你如今已然兵败,岂有资格再与陛下为战?你要战,我便应你如何?”
说罢在颛顼出声留住他之前,便已然手持一把巨锤,挺身一飞朝着帝江迎去。
帝江微微一抬眼,也不废话。
手里的长矛一抬,朝着句龙便刺去。
句龙慌忙以手中的巨锤招架。
轰!
一声通天彻地的炸响。
句龙手中的巨锤崩裂,而他的胸口已经出现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
句龙的尸体倒飞回来,摔在颛顼的五龙车下。
一击,颛顼部中,以防御力著称的土正大巫句龙身亡。
帝江即便是兵败,那也是帝江。
句龙虽然忠心,但是忠心不能变成实力,让他在面对帝江时,拥有半点侥幸的可能。
看着句龙的尸体,颛顼的眼中闪烁过一丝哀伤。
却又迅速的收敛。
“将他的尸体收了吧!从今往后,句龙一族,所有直系子弟,皆赐姓姒。”颛顼说道。
跟随着颛顼的一部分勇士,纷纷垂泪跪拜,然后接回了句龙的尸体。
姒姓来历悠久,源自母系时代。
而今天下,炎黄相争,为天下正统。
最高贵的姓氏,莫过于姬与姜。
除此之外,便是一些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姓氏。
颛顼将句龙一脉,赐予姒姓,就相当于为他们创造来历,依托于远古,从今往后可以祭祀姒姓祖灵,获得更多强大的祖灵庇佑。这不仅仅是荣耀,更是切切实实的实惠。
站在高处,位于顶端不会觉得。
但是当在山野之中,建立村落,立下部族之后,才会发现,拥有强大祖灵守护的重要性。
若无强大祖灵守护,部落就是凶兽、妖魔口下的粮食。
而有了强大祖灵守护,等闲之辈就不敢轻易触犯。
所谓祖灵者,便是一种集体意志。
死去的先祖,残留的愿望,会冥冥中凝聚在一起,于后人的愿景和祭祀中,重新于某处显化、出现。
他们虽然无法作为独立的个体或者战士,在战场上出现。
却能盘踞一处,守护某个固定的场所。
故而越古老的姓氏,才越珍贵。
因为古老,往往象征着有更多死去的先人,经历过更长久岁月的祭祀和祭奠。
凝聚的祖灵也就更加强大和神异。
收了句龙的尸体,颛顼持着山河剑,又要上前。
冲动的重禄却蹦了出来,对着帝江高呼:“你是水中的霸主,是共工氏的首领。而我重禄,是祝融氏的传承者,是火焰的主宰,现在我要挑战你。”
“祝融和共工之争,需当在你我之间,出现一个分晓。”
帝江看着重禄,视线由原本的冷淡,逐渐转变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似乎渐渐的回想起了些什么。
“说的不错!”
“不过,你可知道,你现在远不是我的对手。如果真的与我交手,你会死。”帝江这并不是威胁,而是在说一句实话。
即使是因为部族的消亡,战争的溃败,而导致了力量的大幅下跌。
但是他还是那个帝江,还是那个共工氏的首领。
重禄不过是一个小辈罢了,在力量的积累和应用上,都远不是他的对手。
在所有人中,帝江唯一视为对手的,只有颛顼。
楚河也看着重禄和帝江。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重禄是如何战胜帝江的。
又或者她根本没有战胜,因为帝江最后选择了自己撞死在不周山,同时也撞断了这根天柱。至于这一战中的,祝融结果如何,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切实的记录。
后人们只是根据共工氏愤怒撞断不周山,而理所当然的推测祝融赢了这一战。
作为一个智慧优先,从不莽撞的有为青年,楚河现在应该站在颛顼的身后,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骨子里,还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楚河应该站出来,此时无关理智与智慧。
男儿自有血性。
修得长生不朽,就是为了时刻拥抱爱人。
若是不能要之何用?
所以楚河跨步出来。
他确实是一个滥情的人,但是就像段正淳说过的,他对每一个爱过的女人,都是真心的。
楚河有时候觉得,他如果是生活在小说的世界里,一定会和楚留香、陆小凤这样的人很聊得来。
因为,其实他们都有一些相似处。
“不如让我来如何?”楚河走到了重禄的身边,笑着对重禄问道。
重禄正要反驳,兵主却在楚河的暗示下,直接霸道的敲晕了重禄,然后顺手又封住了重禄的元神。
楚河转身将重禄交给玄冥。
楚河杵着兵主,看着帝江以及帝江脚下的烛龙。
“瓤!”楚河高喊一声。
夸父巨人瓤,便飞落到了楚河的身边。
“那条长虫交给你,有没有问题?”一身青铜战甲,身高相比起初见楚河时,竟又长高一倍的瓤,手里提着一对带着锯齿的弯刀,直接拍了拍自己的兵刃,表示没有问题。
“好!”楚河点了点头。
一扬手中的兵主,遥指着帝江道:“在下赢河,可敢一战?”
帝江端视着楚河,片刻后才感兴趣道:“竟然已得天人之敕,颛顼之下,竟然有你这样的能人。或许待到颛顼千年飞升之后,合该将那帝位禅让给你?”
此言虽无诛心之意,却实则为诛心之言。
楚河此身,非黄帝嫡系后裔,这天下的禅让,又岂会轻易落到他的头上。
只是帝江素来,无视所谓的黄帝苗裔,故而才出此言。
更像是一种寄托和希望。
他做不到的事情,期待着有人能够有一天做到。
颛顼闻言,不仅没有任何的忌惮,反而扬起手中的山河剑,指天划地道:“此言不假,赢河你若能诛杀此撩,这天下共主的位置,有朝一日,禅让给你又如何!”
此言一出,无疑是承认了楚河拥有继承权。
几乎同时,一股浩渺磅礴的力量,朝着楚河蜂拥过去。
临战之前,颛顼给楚河加了个buff。显然是担心楚河不敌帝江,故而顺着帝江的话往下说,更彰显了自己的王者风范。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不周山倾(中)
即使楚河本质上不是为了颛顼而战。
但是毫无疑问,颛顼的做法,还是令楚河有几分觉得舒坦。
作为一个王者,可以狠毒,可以霸道,甚至可以背信弃义。
但是绝不可以小气,更不可以短视。
此时帝江未灭,天下未定,就已经开始心疼和吝啬一些将来,才有可能付出的代价。这其实是一种极为可笑的行为。
但凡是有这种心思的人,哪怕是已然雄踞一方,最终也不可能夺得天下。
楚河没有急吼吼的提刀冲向帝江。
他在所有人不可理解的目光下,脚踏实地,一步一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古老而又苍凉的秦腔,在这辽阔的大地上响彻。
即使人们不懂,楚河为何要用这种腔调,唱出这首曲子,却依旧被其中的情绪所感染。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楚河的声调,猛然上调了一个调,声音变得更加嘶哑。
而在这种简单的旋律下,在楚河的身后,无数的勇士,被带动了情绪,跟着协同哼唱。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恐怖的声势,汇聚成了统一的音浪,仿佛是一股狂风,助推着楚河往前迈动脚步。
踏歌行!
很久以前,楚河从吕洞宾处学来的踏歌行。
只是用的次数,绝不算多。
曾经楚河以为它是用来调动自身情绪,与天地共鸣而临时爆发力量的一种手段。
而现在,他终于解封了踏歌行的正确模式。
一曲秦风,却将战场上几乎所有勇士的意志拧成一股绳,全都系在了他的身上。
以其大巫之能,顿生无量助力。
长刀高举,一刀爆发,悍然挥出。
嗤啦!
空间、时间,甚至是人的念头,都在这一刻,被楚河一刀斩断。
楚河挥出了他此生以来最为巅峰,也最为极致的一刀。
在此之前,他用刀,匠气十足。
只追求结果,而完全不在意过程。
刀法对他而言,就是一门攻伐的手段。
但是此刻,在气氛的渲染下,在踏歌行的加持中,他进入了那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一刀挥出后,楚河并不等待结果,而是脚下连踏,身形突进,手中连连劈砍,从四面八方,一同斩出了三十六刀。
每一刀都是蓄势而发,每一刀都是一种极致的爆发。
面对楚河粼粼的刀光,帝江手持长矛,乌青的长发,在狂风中卷乱成一团,手里的长矛一举。
此刻他仿佛与不周山融为了一体。
当他的长矛挥下的时候,在楚河的眼里,就宛如不周山朝着他撞击过来。
咔嚓!
无数的白雷,在虚空中炸响。
空间成片的坍塌,而过去和未来,都在这样的光忙中消逝。
一入此局,无有过去,无有未来,只有此刻,唯有此刻。
楚河只觉得浑身的热血,全都沸腾起来。
帝江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而现在,他要击败他!
兵主在战场上吞食了大量的血肉和兵器,此时已然恢复了八成巅峰之能。
在楚河的施展下,在兵主的主动配合下,他闪耀的刀光,甚至有几许超越了原本握在蚩尤手心之时。
嗡!
刀与矛,第一次碰撞,撞击出来的,却是一种无比绚烂的火花。
那是真正的道与理的碰撞,宛如思维碰撞的直观体现。
不过是一刹那的触碰。
下一刻,无边的细碎刀芒已经蔓延着将帝江的身影吞没。
霸道而又残酷的刀锋,毫不迟疑的划过帝江存在过的每一片空间,每一个痕迹,要将他从这个世界彻底磨灭。
只可惜,毕竟不能功成。
楚河的眼前,水光突然大放。
而天穹之上,竟有明月高悬,似受天地阴气所引,自发显形,挣脱了原本的规则束缚。
以长矛引导着月光,而后掀起无边的水幕,折射出烈日之辉煌,逐渐融合成了一种阴阳相互环抱的混沌,在这混沌之中,上下不分,左右不明,万物浑浊,一切蒙尘。
它就仿佛是一只吞吃世界的恶兽,吞噬天地。
“轰!”
长矛刺来,仿佛是一方天宇镇压下来,那盖世的凶威,令人窒息。
所有人将自己代入到了楚河的角色中去,都会感觉到一丝丝的绝望。
若换了他们,他们甚至不知该如何出手,去抵挡帝江如此恐怖的一击。
和与句龙交手时完全不一样。
此时的帝江,是极为认真的。
他将楚河视为了对手,所以便要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击杀楚河。
楚河浑身强大的气机内敛,毛孔张开,吸收着三界之中无所不在的灵气,浩瀚的刀芒环绕在周身,堪堪抵挡住那庞大的混沌气机。
却见头顶的不周山,仿佛在某种调动下,轰然倒塌,夹杂着滔天的凶威,狠狠的砸了下来。
楚河却毫无惧色,心中没有半点迟疑,满是锐利,手中的兵主,竟然迎着那倒塌的不周山,犹如飞蛾扑火般的迎去。
“当!”
这一击,鬼哭神嚎,金属的颤音,似乎要将整片虚空都全部崩碎,而后将四周的一切,都尽数的湮灭。
震荡的声音,似乎穿透了无数的空间层。
楚河浑身的血气翻滚,就像是惊涛骇浪一般的涌动着,流窜在血管之中,发出一阵阵的雷鸣之声。
帝江从混沌中踏出,手持着长矛的手,依旧沉稳,不见一丝一毫的颤抖,长矛挑动,宛如纤细的针,编织着一道道光线,最后笼罩下来,遮蔽了一切。
无数的道和法则链条,环绕在混沌的四周,原本在他右手的长矛,就像是混沌之中,绽放出来且无法捉摸的光线,无孔不入的朝着楚河刺来。
楚河眼中的眸光骇然,手中的兵主一矮,一个转身,长吸一口气。
法天象地!
定海神针!
既然帝江掀起了笼罩混沌的浊浪,那他便以无匹的雄威,定住江河,定住瀚海,定住乾坤!
“咚!”
虚空一阵颤抖。
犹如凌霄宝殿之上,传下来的神鼓轰响,楚河的定海神针带动着他的身体,击穿了虚空,出现在那帝江的身边,狠狠的一棍子,敲打在对方笔挺的脊梁上。
“咔嚓!”
碎裂的不是人影,而是楚河的定海神针。
无坚不摧,以心念显化的神兵,第一次出现了破损。
音波轰鸣,震塌虚空。说不出是阴冷还是酷烈,是清幽还是光明的混沌色泽,再一次的飞驰而来,这一次来的更急、更凶、更猛。但凡是混沌所过之处,虚空蚀穿,露出一圈圈的黑洞,崩毁星宇。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不周山倾(下)
“轰!”
虚空破碎之间,光芒交织,浑浊犹如混沌的水浪,侵蚀着虚空,甚至粉碎着无形中的规则和法则,改换着属于它自己的秩序。
一层层无形的压迫,朝着楚河而去,想要将他直接化为劫灰。
楚河收了定海神针,双手持刀,屏息而立。
“虽然不愿意,但是我这里有昔日蚩尤留下的九招刀法,你若愿意,就让身随刀走。我带你,施展蚩尤九刀,破了这帝江的人山合一,借不周之势,威压苍穹之法!”兵主用热血沸腾的语气对楚河说道。
楚河用手指,抹了抹自己的眉心,却道了一声:“用不着,蚩尤虽强,我却绝不弱他,学他何用?”
眉心一动,一道神光探出。
楚河手持兵主,顺着神光撕裂的狭缝,挥动着刀锋。
长刀舞动,上击九天,下撩九幽,纵横捭阖,无有能敌。
此刻,楚河的每一个细胞,都燃烧着战斗的激情,他原本被自我封闭的战斗天赋和本能,也被彻底的激活。在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似乎在吞吐着他所能承受的一切能量,并且快速的将其转换为攻击的动能。
帝江看似操控着不周山在攻击楚河。
但那只是一种‘韵’。
是帝江颠倒时间和空间后,借助自己对不周山的印象和了解,折叠搬运到楚河眼前乃至观战众生眼前的泡影。
它真实,因为它拥有着真切的,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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