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令人痛苦。
“老人家。”夜锦衣没有再说下去,看到劳生因为以前的事情哀恸,这并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想要知道当初的真相,借以解决今日陆家和鬼御一门的死局。
劳生低下头来,朝着夜锦衣摆摆手,半晌,颤抖着声音道:“无事,小公子,你继续说就是了。”
夜锦衣皱了皱眉,见劳生执意,只得放轻声音道:“因为慕挽琴夫人已死,因此没有人会想到那个还没有出世的孩子。但或许就有那么一种巧合,那个孩子并没有死,而是被陆执瑟救下来,安置在陆秋渡身边。”
劳生仍旧是低着头,语气也是说不出的颓然:“小公子,你相信这种巧合吗?”
夜锦衣自嘲一笑,道:“相信,因为,我还活着,这就是一个巧合。”
“不错,我的确是那个差点未能出世的孩子。”劳生终于抬起头来,但浑浊的双目却布满血丝,“但有的时候,活着却未必有死了好受。”
夜锦衣没有办法继续对这句话解读,只得无奈答道:“是。”
纵使劳生不说,夜锦衣也知道以陆执瑟内心的怨恨,劳生这么多年过得一定异常艰难,兴许是在陆执瑟给他创造出的强烈的不安和负罪感中生活下来的也说不定。
陆执瑟临死前也要留下遗愿让后世夺了泣血剑,就可见他对慕挽琴死在鬼御手里这件事怨恨有多深,这样一个满怀仇恨的人,你让他如何好好地对待仇人和爱人一同生下的孩子。
只可惜,劳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半辈子,心里只有对陆家的歉疚,满心满脑子都是守护陆家,他对那些残忍的对待兴许也当做合理的惩罚来看罢。
现在看来,“劳生无了日”这个叫劳生的名字的确满是讽刺,令人悲哀。
“这件事情,陆念知道吗?”夜锦衣叹了口气,问道。
劳生摇头道:“少爷什么都不知道,就连陆秋渡老爷也不知道。”
夜锦衣敛眸道:“如今,御剑山庄铁了心要拿回泣血剑,而陆念也一定放手。这个死局,你有想好如何去解吗?”
劳生点头道:“如今,只有我亲口向机杼子和辛炼子表明身份,说出当年的隐情,兴许才能让他们放弃泣血剑。”
夜锦衣沉吟片刻,亦是点了点头:“如今,兴许也只能为难老人家你了。”
“为了陆家,这些已算不得什么。只是——”劳生突然面露难色,看向夜锦衣,似是有难言之隐,“如今,有一事求公子。”
夜锦衣抬手道:“老人家请讲。”
劳生紧皱眉心,语气沉重了许多:“泣血剑被江湖各路争夺,而陆念公子羽翼未丰,更不愿他再身陷险境,因此,这泣血剑断然不能留在陆家。”
夜锦衣沉吟道:“老人家的意思,要我保管这泣血剑?”
劳生点点头:“不错。”
夜锦衣笑了笑,道:“老人家信得过我?”
劳生道:“公子此番既能冒险来这里,就足以说明公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我相信公子值得陆家托付。”
夜锦衣蹙眉道:“但这泣血剑毕竟太过重要,万一——”
“如今,我便如实相告。陆少爷面上担心公子与楚家有联系,所以不愿意将这柄剑交给公子你,但我看得出来,陆少爷只是怕这剑在公子你的手上,给公子带来麻烦,因此不忍心如此。但如今,陆家只剩下陆念少爷一人,他断不能再出差错。而夜公子你早已可以独当一面,武功谋略亦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若有你在,泣血剑断断出不了差错。在公子看来,我也许的确是太过自私了一些,可我着实是没有办法了,还请公子成全老小儿。”说着,劳生便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夜锦衣的面前。
第一百五十九章 毛头小子()
陆念到夜锦衣房间的时候,夜锦衣还没回去,只见到空空如也的房间和桌面上满满的一碗汤药。
跟在他后面的辛慈见状,惊呼道:“夜大哥哪里去了,该不是被姓楚的掳走了吧。”
陆念摆手道:“应该没有,我们没走远,有什么动静我们听得到。”
辛慈皱眉道:“那——”
“我们分头去找一找,兴许她出去散步了也说不定。”陆念微蹙着眉头,刚说完这句话,就快步往房间外面跨,却在刚出了房门的瞬间停住了脚步。
辛慈也正在往外面冲,却见前面的陆念猛地停下脚步,便道:“你做什么突然停下来,也不打声招呼。”
辛慈的话刚说完,一抬头,便见夜锦衣就站在台阶下面看着他们二人,于是立马迎上去扶住夜锦衣,抱怨道:“夜大哥,你伤没好就不要出去,万一出了差错的话那个机杼子老头又要唠叨我的。更重要的是,我也要担心的。”
夜锦衣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初见你时,只当你是愣头青的小书生,怎么原来是个油腔滑调的混小子。”
辛慈揉揉脑袋,不好意思道:“没办法,我那九位叔叔说的,出来行走江湖得先学会装傻充愣。”
夜锦衣笑道:“我倒没想到,大名鼎鼎威风凛凛的烈风九侠也会给晚辈出这种注意。”
“你的伤怎么样了?”两人正交谈地开心,陆念突然开口冷声道。
夜锦衣似是有些讶异,勾头看向陆念,淡淡一笑,道:“好多了,多谢陆公子。”
陆念敛眸道:“还是好好修养的是,别总把自己当成关公。”
“多谢陆公子挂念。”夜锦衣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一瞬间便敛了神色,抬头看着陆念道,“陆公子,我有事想与你商议,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念瞥了辛慈一眼,犹豫着点点头,扬手道:“这边请。”
夜锦衣听到陆念的话,便侧头看向辛慈,道:“小兄弟,我与陆公子有要紧事说,你先——”
“只要你不跟他合起伙来争夺泣血剑,你们说什么都行。”辛慈挑挑眉尾,转身便朝着院门走去,转眼就消失在夜锦衣的视线里。
见辛慈离开,夜锦衣这才抬脚跟在了陆念的身后。
“你若是为了你身份的事情来找我,那就用不着说了。”陆念按着面前陈旧的竹栏,侧头扫了夜锦衣一眼,接着道,“我如果想告诉别人你的身份,就不会一个人去帮你疗伤了。”
夜锦衣一愣,待明白了陆念的意思,才无奈笑道:“陆公子以为我要说这件事情?”
陆念皱眉道:“难道不是?”
夜锦衣笑道:“陆公子你知道的也不外乎两点,第一,我并非男人,第二,我与楚修翳关系匪浅。难道陆公子认为单凭这两点就能对我有所威胁吗?”
陆念哑然,只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才思及这两点兴许在夜锦衣看来并算不得什么大事,那也就没有必要放在明面上同他谈。他正想追问夜锦衣到底要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夜锦衣接下来的话。
“但如果陆公子想知道的更多,我也愿意如实奉告。”
陆念手一顿,连带着太阳穴的位置也突突跳的厉害,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虑这句话,嘴巴就迫不及待地蹦出两个字来:“当真?”
刚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念便后悔了,他后悔自己方才着手太过急躁,已然在夜锦衣面前失了分寸。
夜锦衣看起来面色却仍旧坦然,只轻轻点头道:“当真。”
陆念转身正对着夜锦衣,试探道:“那,你,究竟是谁?”
“你应该也听说过,十年前绝崖山庄玉家惨遭灭门的事情,只不过,有些应该成为死人的人因为某些巧合还活着罢了。”夜锦衣的话说的很轻巧,眸子里的情绪却怆然。
陆念道:“你是玉家的人?”
这样想着,陆念将手负在身后,踱着步子沉吟道:“玉家同楚家相交甚好,并且有姻亲关系,你是玉家的人,又与楚修翳的关系不一般。”
陆念停住脚步看向夜锦衣,眸子里尽是诧异:“我听说玉无痕有个女儿叫玉展颜,跟楚修翳是定了亲的。”
夜锦衣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她的长睫突然颤动了两下。
有时候不问就是最好的疑问,不答也已经是最好的回答。所以,陆念没有再问,夜锦衣也没有再接话。
沉默的气氛令人尴尬,终于,陆念开口打破这沉默,道:“你既然不是要同我说你身份的事情,那又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夜锦衣道:“受一位老人家所托,请求陆公子让我来保管泣血剑。”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陆念的眉头皱的紧紧的,面色也难看的厉害,他的声音冷厉又严肃,带着突如其来的威严与压迫:“是劳叔让你来的?”
夜锦衣缓声道:“劳生前辈忠心为主,令我敬佩,因此——”
“够了!”陆念冷喝一声,涔冷的眼神直直扫向夜锦衣,“夜锦衣,你跟楚家有姻亲关系,之前的事情是你与楚修翳串通好的也说不定,如今也敢来让我把泣血剑交给你?万一你居心叵测,让我如何跟列祖列祖交代,让我如何面对天下豪杰?”
夜锦衣面色未改,竟也抬头直勾勾地看着陆念,道:“之前发生的事情难道还没有让陆公子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陆念猛地甩袖背过身去,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不想明白。”
夜锦衣像是没有听到陆念的话,只大声道:“如果十年前的事情与楚家没有干系,我又为何同楚家为敌,楚家又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我与楚家的确关系匪浅,因为我一定要楚家为他们当年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随你与楚家是什么关系。”陆念似是到了忍耐的极限,还未等夜锦衣将话说完,就大步离开。
“陆念你给我站住!”一声冷喝,成功地让陆念停住了脚步。
夜锦衣按着腹部的伤口,也未管又冒出的血渍,只快步走到陆念的跟前站定,盯着他的眼睛道:“想知道楚家为什么要对玉家下手吗?因为我爹那时得到了一本书,那本书叫忘川志。就是那本在天下人看来无所不能的忘川志,它没有给玉家带来幸运,只带了惨遭灭门的灾难。”
夜锦衣抬手握拳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顺势遮住已然泛红的双目,只是她的语气依旧冷厉,未尝有退让的意思:“你才二十岁,没有必要为一柄没有血肉的泣血剑断送自己的性命。”
陆念似是被夜锦衣吓到了,愣怔了一下,又突然冷笑出口:“夜公子不过觉得我年纪太轻,武功资历远不及你,因此觉得这剑在我这里就不安全,在你那里就可保无虞。可即使如此——”
“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单凭你一人,你以为可以抵得上几个楚家?!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知所谓!”夜锦衣几乎是怒吼出声,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劝说如何发展成了一场争吵,况且,她与陆念几乎算的上是陌生人。
陆念没有说话,只是紧皱着眉心,似乎是没想到夜锦衣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更没想到夜锦衣的情绪会突然失控。
夜锦衣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但眉目间仍尽是疲惫,她放轻声音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这柄剑给无辜的人带来麻烦。但你相信我,我会保管好这剑,也绝不会让我自己因为这柄剑受到伤害。”
陆念只安静地看着夜锦衣,思虑了许久,半晌,他才涩涩道:“你保证?”
夜锦衣闻言,猛地睁开眼睛,看着陆念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保证。”
陆念又紧接着道:“你发誓?”
夜锦衣抬手道:“我发誓,若有负所托,天——”
“够了。”陆念忙出声打断夜锦衣的话,嘲讽道,“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拿天打雷劈来立誓,若真出了事情,就算你被天打雷劈又能如何,罢了。”
说罢,陆念抬手指指夜锦衣衣衫上的血迹,道:“夜公子还是早些养好伤,否则,我断然不会把泣血剑交给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
夜锦衣闻言,笑道:“自然。”
不知为何,两人突然相视而笑,并肩站在楼阁上大笑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两批人马()
从那日起,不过四五日的光景,陆家之外就有了动静。
劳生和柔嘉进来禀告的时候,夜锦衣和陆家正在下棋,短短几天时间,他二人却已经像是相交多年的挚友一般熟络了。
陆念手里捏着一枚棋子,正在思虑着如何落子,见劳生匆匆走进来,便微微侧头面色淡然道:“劳叔,出了什么事?”
劳生的面色如常,但柔嘉的脸色却不大好,听到陆念询问,她便抢着道:“外面来了两批人马。”
陆念手顿在原处,勾头道:“两批人马?”
柔嘉看了看坐在陆念对面的夜锦衣,犹豫着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夜锦衣看着柔嘉的模样,笑道:“能让柔嘉姑娘有所顾忌,难道外面其中一路是无境山庄的?”
这时,劳生终于发话道:“不错,一批是容翎先生带领的无境山庄人马,另一批——”
“看来,是御剑山庄来要东西了。”陆念笑了笑,将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劳生点头道:“不错,另一批,是辛炼子亲自带领的御剑山庄人马,他们已经到了对岸。”
夜锦衣不自觉皱紧了眉头,看着面前的陆念,道:“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当然是我让他们来的。”正在这时,机杼子笑着跨进门来,得意洋洋地坐在夜锦衣身侧,抬手拍拍夜锦衣肩膀,笑道,“我若是不让你师父来,你怎么肯乖乖回无境山庄去?你若是不乖乖回去,你义父思念儿子的心病又如何医得好?”
夜锦衣扫了陆念一眼,又看向机杼子,皱眉道:“那叫辛炼子来,也是你的主意?”
“什么?难不成我那犟驴师兄也来了,他怎么来的?”机杼子本来还正得意地捋着胡子,听到夜锦衣的话,却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揪掉,老脸也皱成了桃核的模样,就差没跳起来。
夜锦衣眨眨眼道:“这不是要问你?”
“你不必问他,是我传书让父亲来的。”辛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倚靠在门边,甚是不屑地扫了机杼子一眼,冷冷道。
机杼子闻言,忙站起身来,拄着铁拐到辛慈身旁,气的话都快说不囫囵:“辛慈小子,你你你,我让你通知无境山庄,你你你。”
辛慈斜睨了机杼子一眼,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道:“你只让我通知无境山庄,又没让我不通知御剑山庄。”
说罢,辛慈又忍不住补充道:“万一你们仗着人多,就这么抢走了泣血剑,那我岂不是很亏,自然要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可是想一想,好像也就只有我爹压得住你,就只好将他老人家请过来了。”
陆念摇了摇头,笑道:“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有客人来了,那自然要去招待,劳叔。”
说着,陆念微微抬头看向劳生,就连夜锦衣也一齐将视线投在劳生的身上,似乎他们三人之间在有着什么秘密的交流。
劳生与他二人的目光交汇,了然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招待客人。”
说罢,劳生便看向机杼子和辛慈,道:“机杼子先生,辛慈公子,来的客人都是二位相熟之人,未免引起误会,不如请二位同我一起去迎客。”
机杼子忙摆摆手,摇头道:“不去不去,我可不想看见我犟驴师兄那张臭脸。”
夜锦衣将手里的棋子丢进棋笥,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机杼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