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旁的男人沉声道:“它的魔力,不是已经在你眼里了吗?”
白华闻言,尴尬一笑,道:“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道:“它的确有着了不得的本事,能让一向稳重的白华护法也险些失了分寸。”
白华微微侧头,看着男人坚毅的侧脸,笑道:“难道,少爷您就对这柄泣血剑不动心?”
男人冷笑一声,转身正对着白华,一字一句道:“我会用自己的实力来得到天下,而不是靠一把剑。”
白华低头道:“少爷雄心,令人钦佩。”
“楚修翳。”二人的身后传来生冷的声音,令楚修翳后脊梁猛地一紧,似连手指都猛地凉了一节。
夜锦衣看着站在面前同白华正交谈的楚修翳,眸中划过一丝失落的神情,同时也划过一丝欣慰。
在这大厅之前,她以为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卫卿笑。
因为她总是因为,以卫卿笑的性子,说不定不会乖乖听她的话回无境山庄,而是会悄悄地跟着她来此地。可当出现在面前的人是楚修翳时,她心里的感觉总是有些奇怪。但她突然有些欣慰,因为若是突然有什么不测,卫卿笑总算不用跟着她一起在这里受苦受难。
可是当看到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楚修翳,她的心里就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害怕楚修翳再带走她,她害怕楚修翳在对她好,她害怕余生都逃不过楚修翳的掌控了,而这种害怕也不过是因为她对自己没有信心,怕再如几十年前一般,无可预料地喜欢上楚修翳。
陆念先是看看楚修翳和白华,又侧头扫了一眼夜锦衣,才道:“不曾想,无境山庄的少庄主和青岳山庄的少庄主是认识的。”
白华冷笑一声,挑眉道:“岂止是认识,我家公子与夜公子可是熟的很。”
夜锦衣眉心一皱,盯着楚修翳冷声道:“楚修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锦衣明白,楚修翳无极门主的身份是江湖上大多数人所不知道的,这大多数人还包括楚钟岳与白华,但夜锦衣时明明白白知道的。
所以,她坚信,楚修翳出现在这里,一定有着什么打算。
楚修翳未答话,只是微微垂下眸子,避开夜锦衣的视线。纵使,他是那样的肯定,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与夜锦衣未来可以毫无阻碍地在一起。但,他还是害怕,害怕夜锦衣会为了他现在做的事情不再原谅他。
白华见楚修翳未答话,以为是楚修翳觉得对不住夜锦衣,便走到夜锦衣跟前,嘲讽道:“若非是少爷传信,我们竟还不知道你玉大小姐还活着,也多亏了少爷是做大事的,不计较这些儿女情长,我们才有机会找到你。如今你已成了瓮中之鳖,我们少爷自然要来照顾着,省得你再给跑了。”
闻言,楚修翳的手掌在袖中暗暗握紧,陆念的脸上浮出一抹一色,而夜锦衣的眸光一瞬间变得冷厉至极。
夜锦衣抬眸看向楚修翳,轻笑道:“我怎么说楚庄主怎么好好地向无境山庄出手,原来是楚公子您传的信,果然是父子情深。”
白华笑道:“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陆少爷的功劳,没想到陆少爷这么轻易地就从御剑山庄带走了泣血剑。”
陆念轻扫白华一眼,道:“泣血剑本就是我陆家之物,就算千难万险,也必定地取回来。”
白华笑道:“那是。”
夜锦衣闻言,看向正前方高台上奉起的泣血剑,稳了稳心神,便道:“江湖谁人不知,这泣血剑是鬼御先生遗物,若说不是辛炼子前辈的,那也必定是机杼子前辈的,怎的就成了陆家之物。陆家没落了这几十年,难不成已经沦落到要靠别人的东西来东山再起的地步。”
第一百五十章 陈年旧事()
“药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我不管阁下是夜公子也好,玉小姐也好,最好都听听我这句劝告。”陆念抬眸扫了夜锦衣一眼,眸中溢出一丝阴鸷又嗜血的意味。
“陆公子说泣血剑是陆家的,辛炼子和机杼子说泣血剑是鬼御的,每人都有一个说辞,难道我说这泣血剑是我的,你们也信?若是说这话,须得给个真凭实据才是。”夜锦衣抱臂看了一眼楚修翳,复又敛眸道,“我想,楚公子和白护法兴许也很想知道这其中的故事。你们如今算得上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若是不愿意坦诚相见,怕是看不到你陆公子的诚意罢。”
陆念敛眸道:“我已经取走了泣血剑,这难道不是诚意?”
夜锦衣大笑一声,冷声道:“谁人不知,陆家基业败在陆执瑟的手上,若说陆执瑟不满鬼御抢走了陆家的风头,所以留下遗言要后辈抢走泣血剑,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陆公子实在不需要编这么谎来框我们。”
陆念长眸一眯,连语气都有了变化:“夜公子,你可以对我的做法不耻,但莫要羞辱我祖父。”
见状,一直沉默的楚修翳突然抬脚走到陆念面前挡住了夜锦衣,拱手道:“既如此,陆公子何不说出这其中的缘故,也省的这其中生出诸多的误会,也算是为陆执瑟前辈正名。”
陆念抬头看向楚修翳,许久,才抬脚走向大厅的正中央,站在白玉座前,抬手轻抚着泣血剑雕着云纹的剑鞘,叹息道:“你们可知道,这剑为何名做泣血?”
“因为这剑,是洒了我祖母的血,才炼成的。”
清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上响起,空气中似乎已弥漫着鲜血的味道,那种悲戚的感觉令夜锦衣心头猛地一颤,忍不住后退一步。
也正在此时,楚修翳快速移到夜锦衣身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陆执瑟与慕挽琴,一个才识斐然,一个知书达理,夫妻两个青梅竹马,在成亲之后也同样是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在许多人的眼里,他们必然算得上天作之合。
而陆执瑟的炼器之术受其父陆玄龄亲传,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若是一切都如这般发展下去,兴许就不会有后来陆家没落之势,可惜,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人意,十全十美兴许也是这世界上最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
只因,陆玄龄带回了一个名叫韩湘的男子。
除了陆玄龄,再没人知道这韩湘是从何而来,他们只知道这韩湘亦是天资聪颖,与陆执瑟可谓是不相上下。
私下里,两个兄弟也总是在一起比试。
这本无伤大雅,可惜,陆执瑟过于争强好胜,为了让自己的父亲刮目相看,也为了赢过师弟韩湘,经常私下里琢磨炼器之术,力求能炼出一柄震惊武林的绝世武器。
一个男人若是为了自己的理想开始不要命地拼搏,那就少不得要放弃一些东西,从那之后,慕挽琴就经常独守空房,甚至整日整月地见不到陆执瑟的人。
但偏偏那位叫韩湘的年轻人对输赢之事看的淡然地多,只求顺其自然,见慕挽琴因着陆执瑟的缘故黯然神伤,便经常寻些有趣的东西逗慕挽琴开心。
而慕挽琴与韩湘便与许许多多的痴儿怨女一般,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而两人之间生出的情愫却也最终被陆执瑟发觉。
幸运的是,陆执瑟纵然因着兄弟和妻子的双重背叛而悲痛欲绝,但仍念着往日的情谊,并未将这件事情声张,而是放慕挽琴和韩湘离开陆家,只留下他与慕挽琴的儿子陆秋渡。
从那之后,陆执瑟在炼器上越发投入,在江湖上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一度有超过自己父亲陆玄龄的势头。
而韩湘纵使对慕挽琴有情,但在炼器方面的造诣和陆玄龄多年的悉心培养却不允许他将毕生都放在儿女情长之上,况且师兄陆执瑟在炼器上的突飞猛进也的确给了韩湘不小的打击。
韩湘,纵使心境淡然,但终究不能够完全放弃对炼器的追求。
他几近成为了第二个陆执瑟,开始彻夜研究炼器之术,力求能有更大的突破,胜过师兄陆执瑟,就这样,慕挽琴竟步了自己的后尘,终日以泪洗面。
又十个月后,慕挽琴已将临盆,却在这个时候,江湖上传来陆执瑟的独子重病久治不愈的消息。母子连心,骨肉亲情,纵使慕挽琴离开陆家,但心里对儿子陆秋渡的挂念却未少过半分。
但因为韩湘一连几天将自己关在石室中不出,而她又太过担忧儿子陆秋渡,是以慕挽琴只身一人挺着大肚子回到了陆府。
这一回不打紧,要命的是韩湘出关之后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家,加之江湖上已传言陆执瑟炼出的阵灵剑乃是这世间第一神器,他便以为慕挽琴是因着这个缘故而回到了陆执瑟的身边,当即便拎着自己还未炼成功的虚冥剑去了陆府。
就此,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并展开生死决斗。
却正是在二人决战千钧一发之时,身怀六甲的慕挽琴不知从何处跑来,迎面挡住了刺向陆执瑟那一剑。
也正是那一剑,成就了韩湘,也正是那一剑,虚冥成了泣血。
饮血的剑突然释放出不可阻挡的威力,直接劈断了陆执瑟手里的阵灵剑,斩断了陆执瑟的右臂。
一战成名,但那一战之后,世间没有了慕挽琴,没有了陆家,也没有了韩湘和虚冥,有的只是鬼御和泣血。
“所以,鬼御的确是韩湘无疑。”夜锦衣点点头,可说出这句话后,她却发现这个发现其实对自己而言,是毫无用处的。纵使知道了陆家与泣血剑的关系,但这个故事的揭开是没有办法改变如今这个局面的。
陆念敛眸道:“祖父遗命,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泣血剑,祭奠我祖母在天之灵。”
他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夜锦衣,一字一句道:“所以,谁都不可以拿走泣血。”
“果真——”楚修翳微微抬头,看向玉桌上泛着淡淡光泽的泣血剑,勾起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冷笑道,“谁都不能拿走泣血剑吗?”
陆念察觉到异样,眉心一皱:“你——”
陆念这话才开了个头,就闭上了嘴巴,因为一个冰冷的物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知何时,白华已悄然移到陆念身后,用手里的刀钳制住了陆念,这才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们——”夜锦衣也才刚刚发声,就同样是说不出话来,因为楚修翳已然抬手点住了她的穴道,她除了狠狠地斜睨着楚修翳外,已别无他法,她已完全看不透楚修翳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是何种角色。
楚修翳垂眸道:“别怪我,父亲的命令,我不能违抗。”
白华大笑道:“少爷无须自责,若不是少爷处处求情,这丫头还活不了这么久,让她活到今时今日,已经算很便宜她了。”
陆念眸光冷鸷,苍白的面容因着愤恨泛出微红的颜色,他的语气也像是结了冰一般:“你们恩将仇报,算什么侠义之士?”
白华笑道:“陆少爷,我记得你最开始就说过我们算不得什么英雄,你既然知道,现在何必又说出来?明明知道,却还是栽在我们手里,岂不是更让人贻笑大方?”
陆念冷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目的?”
白华扫了夜锦衣一眼,得意笑道:“就如这丫头之前说的,只有死人才是最可靠的,万一哪一天你陆公子一不小心把事情说了出去,你陆家惹麻烦事小,但若是让我们青岳山庄也被连累,那岂不是冤枉的很。但若是只把你陆家剩下的这三个人灭了,那我来这一趟也很是不划算,所以索性将计就计,借你陆公子的手擒到这位玉小姐。你可是不知道,我们为了这位玉小姐废了多少心,就连让你取走泣血剑嫁祸无境山庄都是为了逼这位主现身。所以,你若是怨,就怨她吧。”
陆念轻笑一声,嘲讽道:“青岳山庄不愧是名门大派,使得一手好计谋,我自愧不如。只可惜——”
“只可惜?”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有我一人()
只一瞬,白华的脖颈上就多出一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血,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衣领径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陆念的右手已经收回了袖中,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没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又是何时出手的。
白华惊恐地看着陆念,想要说话,却咯出一大口血来,想是他自己也想不到面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出手能够如此狠绝。
他无力还手,只得一只手紧紧地按着脖子上的血窟窿,一只手握着刀柄支着地半跪下来。
楚修翳瞥了白华一眼,勾勾嘴唇,道:“小看陆公子了。”
陆念抿唇道:“无耻之辈,本应有这样的惩罚。”
说罢,他转身面对着楚修翳,指着夜锦衣,冷声道:“放开她。”
楚修翳看了看夜锦衣,笑道:“陆公子现在还有心情担心别人?”
上一秒他的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润笑意,下一秒,他的面容立马狠戾又冰冷,话语渗出冷血嗜杀的意味。
“好好招待陆公子。”
此话一出,夜锦衣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以她对楚修翳的了解,楚修翳绝对不是跟白华一起来此的。他的身边一定有无极门的人在,但若是无极门的人在,今日的陆念是否还能逃过这一劫。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夜锦衣垂下眸子,长睫投下的阴影笼在下眼睑上,令在她身旁的楚修翳已然猜不透的心思。
一时间,从大厅粗壮的雕花红柱后闪出数十名黑衣人,将站在原地的陆念团团围住。
陆念的面容顿时冷峻起来,警惕着黑衣人的动静,藏在袖中的手似乎也慢慢有了动作。但半跪在远处的白华似乎还未看清如今的局势,只见陆念被人围住,面上便忍不住露出一抹喜色,甚至用刀尖支着地勉强站直身子,谑笑道:“陆公子,事到如今,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念着往日的情分,我白某一定让你死的痛快。”
陆念嗤笑道:“情分?互相利用的情分吗?”
黑衣人似乎已经等不及要取陆念的性命,因此他们并没有给陆念太多喘息的时间,直接拔出剑一同向陆念发起攻势。
陆念身法很快,以至于躲开了黑衣人最初几轮的攻势,但无极门众人的攻势一样不容小觑,以至于几个回合下来,陆念的速度已经渐渐慢了下来。
但即使是这样,陆念仍旧没有出手。
“噗——”
夜锦衣不知为何突然呕出一口血来,血丝顺着嘴角汩汩地流着,她的额上也慢慢渗出了细密的汗水,但即使是这样,她仍旧是不在意似的垂着眸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楚修翳看向夜锦衣,很快明白了原委,眸光渐冷的瞬间,他已抬手狠狠钳住了夜锦衣的下巴,他脸上的肌肉紧绷,似是隐忍到了极致:“用内力冲穴,要的是你自己的命。”
夜锦衣这才缓缓抬眸看向楚修翳,眸子里的情绪不知道是怨恨还是委屈,只让楚修翳觉得无法直视,不敢面对。
这一眼,倒是让楚修翳垂下了眸子,只解开了夜锦衣的哑穴。
“你要说什么?”楚修翳抬手拭去夜锦衣嘴角的血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夜锦衣轻咳一声,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楚修翳手一顿,干笑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夜锦衣冷声道:“故意把我活着的消息传给楚钟岳,让楚钟岳利用泣血剑的事情对无境山庄出手。父亲的命令,不能违抗?什么时候你也会用这个做借口了?”
楚修翳将手滑到夜锦衣的肩膀,苦笑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巴不得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所以只能设计让他以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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