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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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昼行-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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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的神情,他猛地抬手将手里的书摔在书案上。

    “二老爷。当年是沈壑挑衅夜儿在先,夜儿也因为误杀沈壑一事被罚在机杼城思过一年。庄主中毒一事也并未查出凶手,还是夜儿去取回了解药。至于这次,这件事若真是夜儿不对,那也自有律法去惩处。不知道二老爷所说的坐视不理是什么意思?”任啸决没有开口,倒是站在他身旁的容翎看着任啸云此时咄咄逼人的模样,忍不住替夜锦衣说话。

    任啸云轻笑一声,直起身子负手看着容翎道:“瞧瞧你容大护法,一口一个夜儿,叫的多亲。他夜锦衣是你容翎的徒弟,你自然要去维护他。你可别忘了,教不严,师之惰,夜锦衣如今这般为所欲为,说不定就是你这当师傅的没教好。”

    “那子不教,父之过呢?”任啸决终于将头彻底从那摞书里抬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任啸云,带着他作为一个庄主所有的威严,“依你看,夜儿这般为所欲为,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太放纵他了?”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任啸云见任啸决的脸上已经有隐藏不住的怒气,忙摆摆手,但他还是不甘心,忙走到任啸决面前,面露愁色道,“可是,夜锦衣他是当真不能留在山庄了,这与朝廷官员勾结欲图皇权这样的罪名,我们无境山庄担待不起。”

    “不知道是谁告诉二老爷,夜儿与官员勾结欲图皇权?”容翎冷笑一声,抱臂沉声问道。

    任啸云瞪了容翎一眼,才看向任啸决诚恳道:“这王诜与夜锦衣勾结私藏兵器被陈升之大人扣押的事情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再说了,那天伯牙居的火药爆炸声,几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可是做不了假的,大哥。”

    任啸决这才抬手捋着胡子,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看向任啸云道:“那依你所见,夜锦衣是不能留在我无境山庄了。”

    “是是是。”任啸云忙点点头,担心任啸决迟疑,忙继续道,“本来嘛,他夜锦衣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如今攀上我们山庄这根高枝,还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心里又谋划着什么呢。再者,他不是我们任家的人,大哥你放心把我们无境山庄这偌大的基业交给一个外人,他要是吃里扒外······”

    任啸云正说的头头是道,却见任啸决看向他的眼神越来越冰冷,一时心虚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没音了。

    “对,夜锦衣不是我们任家的人,子钰是任家的人,所以,子钰才应当做这少庄主。吃里扒外的不是夜锦衣,是我,把少庄主的位子给一个外人也不给自己侄子。”任啸决冷笑一声,声音带了浓重的怒意与压迫感。

    “大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任啸云摇摇头,忙解释道。

    “二老爷三番五次地派人谋杀少庄主,难道不正是因着这个缘故。”容翎也微眯着眼睛斜睨着任啸云,看着任啸云的目光带了莫大的不屑。

    “容翎,你不要血口喷人。”任啸云闻言,神色一紧,指着容翎大声吼道。

    “我声音是没有二老爷大,但不代表二老爷说的有理。”容翎轻笑一声。

    任啸云心里有些慌张,忙扒着任啸决的桌子,想要争取到任啸决的信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也有些急切道:“大哥,你我是亲兄弟,你总不能去相信一个外人,而不相信······”

    “正因为你我是亲兄弟。”任啸决突然冷声打断任啸云的话,但面色却平静至极,但这让任啸云越发的心慌。

    任啸决站起来,将手里的一封书信扔在任啸云面前,冷笑一声道:“正因为你我是亲兄弟,夜儿才又一次又一次地忍让你,将你犯的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也正因为你我是亲兄弟,你现在才能活着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任啸云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面前的书信,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一惊,跌坐在地上,脸色灰败。

    “城郊伏击夜锦衣,杀无赦。”

    那上面的字迹他太熟悉了,因为那是他几年前亲手写给血残门的书信,目的就是为了让夜锦衣彻彻底底地消失。

    可是,他再怎样都想不到血残门门主会将这封书信交给任啸决。

    “你怎样解释?”任啸决负手背对着他,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一如既往地严厉。

    “大哥,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无境山庄啊。夜锦衣他不能留在这里,他会给无境山庄带来灾难的,大哥,你明明知道他是······”任啸云不甘心地扯着任啸决的衣摆哀求道,浑浊的双眼通红。

    “住口!”任啸决猛地回头冷喝一声。

    “大伯。”却在这时,任子钰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看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任啸云,他眉头一皱,也跪在地上,“大伯,我爹他是一时糊涂,你放过他吧。”

    “一时糊涂,就糊涂了整整十年?”任啸决从任啸云手里扯出自己的衣摆,抬脚坐回书桌前面,目光冷漠又严厉地看着颓废衰老的任啸云,却在看到任啸云带着哀求的目光别过脸去,“既如此糊涂,倒不如死了。”

    “大伯,不可以。大伯,我知道我爹做了很多错事,可他到底是为了这个山庄,子钰求你放我爹一条生路。”

    说罢,他又扶起任啸云,急切道:“爹,那笔生意是我要做的,跟大哥无关,大哥是被我连累的,你不要再错下去了。”

    可是任啸云只是微微耸动着肩膀,低着头一声不吭,若是任子钰再仔细些,就能发现任啸云此时眼中滋生出来的强烈的恨意,像一团野火一般蔓延着。

    “罢了,无境山庄容不下你,从今天起,你给我搬出无境山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任啸决见任啸云不说话,心里的怒意更胜,直接抬手将一卷书砸到任啸云的面前,低吼着。

    “谢大伯。”任子钰知道,这已经是任啸决能做出的最大让步,毕竟,任啸云当初的的确确是派人追杀了夜锦衣很多次,虽然每次夜锦衣都安然无恙,但以任啸决的性格不杀他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他还能奢求什么。

    “爹,走吧。”任子钰伸手去扶任啸云,任啸云却是自己低着头撑着地站起来,站起来的时候还不小心踉跄了几步。

    “爹,小心。”任子钰忙站起来去扶任啸云,却被任啸云甩开手臂,接着,他便自顾自地大步跨出去,没有再回头。

    任子钰站在书房看着任啸云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口气,他为自己的父亲感到惋惜和不值,因为任啸云始终都不懂地后退一步,看开一些,才会在夜锦衣出现之后这般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

    这,又怪得了谁呢?

    “子钰,夜儿怎么样了?”等到任啸云走出书房,任啸决才无奈地叹口气,看着任子钰缓声问道。

    “大哥他一切安好,还让大伯不要挂念。只是······”听到任啸决的问题,任子钰转过身来回答道,说到一半却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任啸决拧紧了眉头。

    “只是大哥一直很在意一个问题。”说着,任子钰猛地抬头看着任啸决道,“大哥想知道大伯是不是相信他?”

    “这傻小子。”容翎看到任子钰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是夜锦衣出了什么问题,一颗心提得老高,却又在听到任子钰的话后猛地松口气,还为自己徒弟的死心眼无奈地摇摇头。

    “知道了。”任啸决听到这句话,本来严峻的脸色也松动下来,他的手搭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似是在思虑着什么,半晌,他才抬头看着任子钰,缓声问道,“子钰,我那样对你爹,你恨大伯吗?”

    任子钰低下头道:“我知道大伯是为了我爹好。”

    容翎点点头道:“不错,还是子钰看得明白。”

    任啸决叹口气道:“我让你爹搬出无境山庄,却并没有说他与无境山庄的关系从此便断了。他还是我弟弟,也还是你父亲,你平日,多去看看他吧。”

    “多谢大伯,子钰明白了。”

    “好了,你先去忙吧。”任啸决难得地对任子钰露出一丝笑容,见任子钰出去,他这才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封写着要夜锦衣命的书信。

    “夜儿这死心眼的毛病还没变,自己都被害进牢里了,挂记的却是你这个做义父的相不相信他。”容翎见任啸决失神的样子,开口提醒道。

    “夜儿他一直都没看明白。”任啸决微微叹口气,将桌上那封书信捏在手里,一簇火苗从他的掌心蹿起,转眼,那封书信便化成了灰烬。

第七十二章 救我() 
夜锦衣已经整整几天没有见到卫卿笑了,正常人当然不会天天往牢里赶,但是卫卿笑是个不大正常的人,他不来倒是让夜锦衣觉得有些不对劲。

    彼时,夜锦衣仍旧是盘坐在床上调息,他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要运行内力,可是本来浑厚的内力却像被一层密不透风的屏障封闭起来,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用上半点力气。

    他并不是多么着急地想要恢复内力,他只是想要跟某些似乎注定的东西做抗争罢了,这是他的爱好之一。

    即使姬陵已经说过了用噬魂散将催情蛊引到自己身体里之后,会内力尽失一个月,他还是不愿意就此屈服,一遍又一遍地想要让内力恢复。

    即使,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呵。”他睁开眼睛,将双手拢在自己的嘴边,轻轻呵口气,又来回搓了几下,想要驱散一些寒冷。

    虽然当初他说自己受了寒病根犯了是为了让卫卿笑不起疑心,但实际上,他说的都是真的。

    十四岁那年,他与楚修翳被追杀,一时情急,他们滚落到深沟里来躲避那些刺客。刺客最终没有发现他们,可楚修翳却因为保护他挨了一剑,在雪地里昏迷过去,迷糊中一直在叫他的名字。

    他当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害怕楚修翳就这般离自己而去,所以他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裹在楚修翳的身上。

    等到他们两个人被找到的时候,他和楚修翳都已经不省人事了。

    幸而,楚修翳最终还是被救了回来,但胸口却留了一道伤疤,会在冷天隐隐作痛,而他却因为那件事,得了寒疾,整整两年,不能够行走。

    那两年里,他性情大变,不再跟以前一样顽皮爱笑,而是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看赵元耆带给他的各种机关术和奇门遁甲的书籍。

    也是因为他腿疾的事,他不只一次提出要毁掉与楚家的婚约,可是每一次都被楚修翳拒绝。

    “这辈子,我的妻子只能是你。”

    那时他们明明都年少,可是楚修翳偏偏说出这样一句话来,那时他们明明都年少,可是他夜锦衣偏偏就将这句话埋在了心里。

    此后,楚修翳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娶玉展颜,玉展颜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配成为楚修翳的妻子。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会很好。

    可是,没有如果,因为那场意外,他和楚修翳注定要成为陌路人,即使楚修翳站在他的面前说有多麽思念玉展颜,他也不会让楚修翳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错过,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

    年少时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在夜锦衣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因为他怕自己想起的太多,会越发的痛苦,不止心底的痛苦,还有身体的痛苦,他没有忘记现在自己中了催情蛊毒。

    “夜公子,这是公主托我带过来的。”一个狱卒打开牢门,将一个食盒放在牢房的桌子上。

    “好,劳烦兄台。”夜锦衣点头道。

    狱卒正打算退出去,却瞥到夜锦衣冻得发白的手指,忙道:“这天气越发冷了,不如我让他们搬个炭炉进来,莫要让公子冻病了。”

    夜锦衣抬头笑道:“不必了,多谢兄台。”

    “我看公主带了烫好的酒来,公子若是不要炭炉,就喝些酒暖暖身子吧。”那狱卒道。

    “好。”夜锦衣扫了一眼桌上一壶烫好的花雕酒,那酒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等到狱卒出去,夜锦衣这才站起来走到桌旁,抬手揭开食盒的盖子,看到里面精美的饭菜,自言自语道:“雪中送饭菜与热酒,不错。”

    他将盖子盖好,只是拎起一旁的酒壶,打开塞子给自己猛灌了一口,感到一种暖暖的绵柔的感觉从自己的口中蔓延下去,他觉得很是满足,也很是舒爽。

    “晋卿,我若是你,便会珍惜赵浅予这个姑娘。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倒不知道雪中送炭得不得你心。”夜锦衣摇着手里的酒壶浅笑道,又是仰头给自己灌一口酒。

    喝酒本来就暖身子,再加上这酒是热的,在这冬日里喝起来更是令人觉得痛快,如果没有此时从五脏六腑蔓延开来的剧痛的话会更完美。

    真是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夜锦衣微微低着头,用手抵着自己的腹部,用力抬眸扫了一眼手里的那壶酒,猛地抬手将那酒壶砸在铁栏杆上,酒壶顿时被摔成碎片。

    即使这样,夜锦衣还是微微勾起嘴唇,轻笑一声:“果然,喝酒误事。”

    这句话刚落音,便有一丝血从他苍白的唇角渗出来,他开口冷笑一声,却是心口一热,一口血从口中喷出来,沾上了他洁白的衣衫。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迹,一边看着自己衣袍上沾染的红色的血迹,轻声道:“待了这么久都没弄脏衣服,偏在今天,可惜了。”

    他的声音很轻,因为虚弱,更是因为疼痛,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最后一个音阶出口,他也倒在地上。

    不多时,就有一个身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同几个狱卒走进来,那人整个被斗篷包的严严实实的,连脸都被隐于黑暗之中。

    一个狱卒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抬手探探夜锦衣的鼻息,才朝着那穿斗篷的人得意笑道:“已经没气了。任老爷,你放心吧,这生狼毒是剧毒,量我们也下了三倍,就是扁鹊在世也救不了他。”

    带斗篷的男人阴冷地笑了一声:“夜锦衣,你骗得了我大哥和子钰又如何,今日,不是还是要死在我手上,只要你死了,无境山庄就太平了。”

    旁边的狱卒看着夜锦衣的“尸体”,犹疑道:“任老爷,这,夜公子的尸体······”

    “随意扔野林子喂狼就成了,用的着那么麻烦?”另一狱卒抱臂邪笑一声,说罢还讨好问道,“任老爷,你觉得这招怎么样?”

    “拖出去埋了,不许被任何人发现。禀告你们大人,就说夜锦衣从牢里逃走了,夜锦衣他武功极高,从这牢里逃走也不是一件难事,他又是无境山庄少庄主,就算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包金子丢给领头的狱卒,冷声道,“这是你们应得的,但若是泄露出去,你们······”

    说着,他轻轻抬手,手里的刀从刀鞘露出一段刀刃来,那刀刃带着阴森寒冷的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是是是,任老爷放心。”那狱卒先是看到那包金子眼睛发亮,听到那男人的话之后又浑身冒汗,忙打包票道,“绝对不会有人发现他已经死了。”

    那男人又低头扫了夜锦衣一眼,沉声笑道:“只是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你小子了。不过看在你这十年也算为无境山庄做些事情的份上,我就勉强亲手给你点小惩罚。”

    说罢,他的刀快速出窍,刀光一闪,夜锦衣的手腕处和脚腕处都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而夜锦衣却毫无反应,看起来跟一个死人无异。

    旁边有些胆小的狱卒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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