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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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昼行-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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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

    这是彼岸阁的规则,也是这个江湖的规则。

    几日之后,两个披着斗篷的人骑马出现在长安街头,他们的斗蓬把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光洁的下巴。

    “长安城位列关中之首,也汇集了各路人马,小心些。”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沉声道,听声音便知是夜锦衣。

    “如今绝崖山庄的事在风口浪尖上,青岳山庄又恰好在长安,是要小心些。”卫卿笑应道。

    不多时,他们便停在了一处酒楼前面,大门的上方一块匾额高高挂起,上面写的正是“彼岸阁”三个字。

    二人刚刚踏进彼岸阁摘下斗篷,便有两个书生模样的小生迎上来恭敬道:“请问二位公子问酒、问世还是问人?”

    夜锦衣道:“问酒。”

    “公子楼上请,好酒马上就到。”一个小生指引着二人上楼,在靠近栏杆的地方坐定,便又退下。

    “二位请慢用。”

    不多时,便有一个模样周正的侍女端上酒,跪坐在旁边将二人杯中的酒斟满才缓缓退去。

    “这彼岸阁似乎并无特别之处。”卫卿笑饮下杯中的酒,细细品味,浅笑道,“不过这酒,倒是极好。”

    “大隐隐于世,特别的地方一向不是一眼就看得出的。”夜锦衣也端起面前的酒杯,在鼻尖轻轻一嗅,“听说这余香绕,仅一口便可令人回味三日。”

    “那可要等三日后才知真假。”卫卿笑笑道,又抬手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不过你,似乎不怎么喝酒。”

    “或许是我太过清醒。”夜锦衣笑了笑,低头扫了一眼楼下的情景。

    他们坐的地方恰好靠着二楼的栏杆,正好将一楼的情况一览无遗。此时楼下正好有两个老者坐在一起喝酒交谈,声音不大不小,夜锦衣恰好听得清楚。

    “没想到才十年,绝崖山庄又遭了祸,世事无常啊。”绿袍老者叹息道。

    “吴老哥,十年前那是玉家的祸,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怕是楚家的祸了。”那黑袍老者捋着胡子道。

    “我看呐,怕是这绝崖山庄风水不好,不然岂会总是遭遇灭门之灾。”绿袍老者不以为然。

    “许是,这山庄名叫绝崖,当年玉家一双儿女不就是跳崖而死,真是讽刺。”旁边有几个桌子的人听到这老者的话,也随声附和着。

    听到这里,夜锦衣的手猛地一抖,杯子里的酒洒出些许。他没有太顾忌,仍旧是认真听着楼下的交谈。

    卫卿笑见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酒杯从夜锦衣手中拿出,放在一边。每个人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玉展颜就是夜锦衣心里那道触碰不得的伤,他明白。

    “诸位都是长安有名望的人,没想到也听这江湖传闻,也信这风水之说。”从最里侧的酒桌走过来一个拎着酒壶的紫衣人,朝着几个吃酒的人微微拱手,笑道。

    “晴马老板,许久不见,请。”那几个人看到这个紫衣人纷纷站起身来回礼,那两个老者直接扬手请他坐下。

    “那晴马当家怎么看?”那个黑袍老者疑惑问道。

    “林老板一向信奉佛事,应当知道,世间之事大都是因果循环。所谓祸端,不过是曾经埋下的恶种而已。”晴马摇了摇手中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乐呵呵地开口。

    “道理是没错,可这楚家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无端端地会惹了什么祸根呢?”那绿袍老者似是不满足于这个答案,追问道。

    “吴老板错了。”晴马给两个老者各斟满了酒,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说道,“这世间本没有正邪的区分。”

    “看来这次楚门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了。”那林老板无奈地摇摇头,跟对面的吴老板碰了个杯,将杯子里的酒饮尽。

    “不知道绝崖山庄的事彼岸阁有没有去查呢?”另外一个酒客插了句话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来,旁边一群想看热闹的人目光也落到晴马身上,似是都想知道这个答案。

    “这些倒一直是火舍兄和水引兄在处理呢。”晴马笑容明朗,又抬头喝了口酒,却恰好看到二楼一直看着下面的夜锦衣。与之对视一眼后,他又环顾四周,状似无意地开口,“不过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要查这件事。”

    周围的人一听,兴致顿时都下去了,在他们看来,没有未央楼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别人就更没办法查出来了。

    晴马看着周围人的反应,又喝了一大口酒,微醺地笑道:“这毕竟都是别家的事,人生在世,还是自己活得快活重要。”

    “晴马老板说的正是呢,我们今儿来倒都是为了看酒儿姑娘的舞呢。”

    这句话一出,旁边一群人开始附和道:“是啊,今天都是等酒儿姑娘呢。”

    “酒儿姑娘?”晴马故意卖了关子,扶额想了许久,似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唉,晴马老板,问世问人的买卖其他三位当家做主,怎么这问酒的生意你也忘了?”吴老板着急地站起来问。

    晴马拍了拍脑袋,笑了:“想起来了,酒儿姑娘。”

    “哎,正是呢。”

第二十三章 晴马月鹿() 
待到晴马离开大厅,卫卿笑和夜锦衣的目光才从下面收回来。

    “他是彼岸阁的老板?”卫卿笑问。

    “他只是其中一个当家。”

    “哦?”卫卿笑执酒杯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夜锦衣。

    “彼岸阁有四位老板,晴马,月鹿,火舍,水引。四个人各司其职,月鹿负责赏金猎人的生意,火舍和水引负责买断江湖上各路消息,而刚才的晴马则是掌管彼岸阁的舞乐酒食之事,借此维系与各路人马的联系。”

    “那他们的主子呢?”卫卿笑问。

    “你如何得知他们后面还有人?”闻言,夜锦衣浅笑道。

    “正如你所说,他们四人各有其才,各司其职。若背后没有一人掌控全局,恐怕这彼岸阁早就四分五裂,如何来的这天下第一阁。”卫卿笑手指摩挲着酒杯,若有所思。

    “或许。”夜锦衣笑道,抬手端起酒盏,抿了一小口。

    “这位公子心思倒是细腻缜密。”在二人刚说完话的空当,便有一人从旁边的帷帐处走过来,语气温润,听起来倒是熟悉。

    卫卿笑抬头,便看见来人正是方才在一楼大厅中与人说话的晴马,便站起身来,拱手道:“晴马老板,久仰。”

    晴马拱手回礼,从头到脚打量了卫卿笑一番,才微笑道:“原来是摽梅宫宫主,晴马久仰。”

    卫卿笑也笑着扬手请晴马落座,问道:“晴马老板眼力非凡。”

    “不过是在这风月场呆久了,有了看人的本事,况且是宫主这般不凡的人物。”晴马笑道。

    晴马又侧头看向夜锦衣,瞥到他面前的酒杯,扬手问道,“莫不是我这里的余香绕不对公子的味?来人,上蒲桃酒。”

    不多时,一个侍女便端来了酒壶,小心翼翼地给夜锦衣斟满,不过那酒却是红色的。

    “这蒲桃酒是用葡萄和糖所酿,未加酒曲。公子若是怕醉,这蒲桃酒是再好不过了。”晴马顺道拿起酒壶,给卫卿笑也斟满一杯。

    “甜。”二人浅浅一抿,说出了同一个字。

    “哈哈。”晴马看两个人的反应不由地一笑,侧头看向夜锦衣,“公子尝得出甜,那便好。”

    人间疾苦,尝得出甜,固然好。

    卫卿笑听到这话,却在暗暗观察夜锦衣的反应。

    夜锦衣放下杯子,面色一如往常,问道:“不知火舍和水引二位老板可在?”

    晴马闻言,却是面带难色道:“火舍兄和水引兄去查两桩案子,怕过几日才能回来。”

    “怎么如今二位老板也干起衙役捕头查案的营生来了。”卫卿笑闻言,倒有些不解。

    “彼岸阁的地位如同江湖百晓生,有解不开的案子自然有人找彼岸阁帮忙。”晴马站起身来,斜倚着栏杆,看着下面的动静,才回头道,“不过,此番二位兄长亲自出马是因为两桩案子极为棘手。”

    他的目光定在夜锦衣身上,夜锦衣似是感受到这目光,也抬头看着晴马,像是捕捉到什么信息。不一会儿,夜锦衣便紧紧皱起眉头来,低下头兀自喝酒,脸色不佳。

    卫卿笑正欲开口在问些什么,楼下便响起奏乐的声音,下面的人们开始喧闹起来,有些人更是直接大喊:“酒儿姑娘,酒儿姑娘。”

    卫卿笑也拿着酒杯,饶有兴味地看着楼下,挑眉道:“酒儿姑娘?”

    晴马看着楼下一笑,又坐回卫卿笑与夜锦衣身旁道:“酒儿是我彼岸阁的第一舞姬,下面的人来此多半是为了看酒儿一舞。”

    彼岸阁大厅的大灯突然熄灭,变得有些昏暗,夜锦衣不防,不小心洒了手里的蒲桃酒,那酒甜腻腻地粘在手上,让他不舒服。

    与此同时,周围点上了些蜡烛,大厅正中的台子边上也点上烛火,映的水晶帘子也红通通的,白色纱帐慢慢垂下,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台下的叫喊声反而停了下来,每个人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屏息看着台子中央的情况。似乎那位大家口中的酒儿姑娘是一位将要从天而降的绝妙仙子。连卫卿笑也支着下巴,等待着那个女子的出现。

    只有晴马看到夜锦衣此时的状况,起身道:“我让侍女在客房准备些热水,也好让公子净净手。”

    “也好。”夜锦衣也站起身,看向目不转睛看着下面的卫卿笑,“我去去就来。”

    走进客房,一盆子热水已经备好,放在桌上。

    夜锦衣径直走过去,将手放进热水里仔仔细细地清洗掉上面的酒渍。而晴马亦尾随而至,踏进客房之后确认四周无人才关上房门。

    “公子来此应是为了绝崖山庄的事。”晴马从一旁抽过一条干净的帕子,斜倚着桌子,候在夜锦衣旁边问。

    “晴马老板很聪明。”夜锦衣直起身,将手上的水渍轻轻在盆中甩干净,才接过晴马手中的帕子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

    “火舍去查此事,想必很快便有结果。”

    “这是一桩案子没错,我倒不知还有其他的案子。”夜锦衣将手里的帕子丢进水盆里,转过身来,眼神冷冽地看着晴马。

    “出了什么事情,水引会亲自去查?”夜锦衣冷声问。

    晴马面色犹豫,有些局促地站着,看着窗花没有回答,许久之后夜锦衣才看到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外面大厅中隐约可以听见的丝竹声不知因何故戛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喧闹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桌子上盆里的水还散着热气,那块帕子飘在水上,不多时,便沾上水,服服帖帖地沉进盆子里。

    “咣当。”

    盆子被打翻在地上,里面的水尽数洒出,在地上淌着,有些恰恰溅在夜锦衣的衣角,留下星星点点的水渍。

    空气越发凝重,像是被凝固了一般。

    夜锦衣安静了许久,脸上的怒气才尽数被隐藏起来,然而只是隐藏起来,却并非是消退。那些影响他判断和思绪的东西总是被藏匿在他心底最深处,不曾被人发觉。

    他低下头,拳头在袖中攥地紧紧的,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才抬起头,脸上又重新带着温润的笑意,他走向门外,冷声道:“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

    人带着伪装久了,怕是就分不清什么是假面,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

    晴马扫了一眼被打翻在地上的水,摇摇头,也随着夜锦衣走出房门。

    大厅中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在大厅中等着酒儿出来的客人全都忌惮地退到一边,有几个异域打扮的人站在大厅正中央,拿着刀剑颇为霸气地盯着台上的人。

    台上如今站着两个人,卫卿笑和一个戴面纱的绿衣女子,看样子,似是发生了什么争执,卫卿笑将那绿衣女子护在身后。

    “看来是有人想闹事。”晴马大致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却没有打算立马下去处理,只是抱臂继续观察情况。

    长安位于关中之首,各路人马来来往往,这样的地方往往鱼龙混杂,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是商品流通最快的地方,自然也会是各色人物流通最快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晴马已经见多了,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夜锦衣扫了一眼下面,看到那个戴面纱的绿衣女子,忽然觉得眼熟,才发觉她是比武招亲那日借给自己竹伞的姑娘,又思及她便是晴马口中那位舞姬酒儿姑娘。

    未免太巧。夜锦衣心里冷笑。

    “小子,知道你爷爷我从哪来吗?招惹我是没有好果子吃的。”一个为首的闹事者将手里的大刀搁在自己肩上,趾高气扬地开口。

    卫卿笑拿着骨扇在手里摇摇,笑笑:“爷爷我还真不知道你这孙子是从哪滚来的?”

    “你小子说谁呢?”那人旁边的几个随从听到这话,拿剑直指着卫卿笑。

    那个为首穿着锦袍的人看起来却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两声道:“我,从宣化府来。”

    “宣化府?那不是西夏的吗?”

    “可不是,这些年咱们大宋朝每年不知道给西夏和大辽送了多少岁币。”

    “咱们可惹不起啊。”

    在彼岸阁围观的人闻言,不由地在一旁窃窃私语。

    夜锦衣闻言,眸子紧缩,脑海却不知为何浮现出王诜的脸庞。他手负在身后,有些危险地看着下面的西夏人。

    “西夏人便可以欺负柔弱女子吗?”夜锦衣和晴马对面的雅间里突然传来一句低沉的话语,引得下面的人争相附和。

    倒是晴马听到这句话,嘴角开始抽搐,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况且酒儿是我彼岸阁的舞姬,我月鹿又偏偏有个护内的毛病。”那雅间里又传出来一句话,人们一听,便知这是彼岸阁的月鹿老板。

    “难不成彼岸阁还想招惹我们西夏?”那几个西夏人粗着脖子朝那雅间里的人吼。

    “不敢。我们彼岸阁向来以礼待人。”月鹿道。

    “吱。”那个雅间的门打开了。

    从雅间里面走出一个托着盘子的侍女,那侍女缓缓走下楼,走到台子前面,才抬手揭掉那盘子上的帕子。

    “呀。”周围的人看到那盘子上的东西,皆唏嘘不已。

    那盘子上放的,分明是金灿灿的百锭金子。

    “既然这位老板如此识时务,我也不为难这位姑娘了。”说罢,那西夏人就打算走上前去拿那些金子。

    雅间的月鹿又开口了:“阁下从西夏而来,怕是不知我这彼岸阁有条出钱猎人头的规矩。这百锭金,权当是买几位贵客的人头了。”

    闻言,那个西夏人的脸色变得难堪至极,他握着大刀的力度又大了几分,像是突然爆发的怒火无处宣泄。突然,他就径直就挥起大刀朝着面前端盘子的侍女身上劈去。

    “噗呲。”

    “呀!”周围的人惊呼一声。

    那西夏人看着前面刺穿自己身体的剑尖,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嘴角的鲜血一直在往下流,滴在面前干净的地板上。

    而他面前挡住酒儿的卫卿笑也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身后,像是想要制止什么。

    楼阁上的晴马看着下面的突发情况,也皱起眉喃喃道:“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说罢,晴马便朝着月鹿所在的雅间走去,边走边撸起自己的袖子。他的步子迈地极大,脸色也极差。

    “噗呲。”

    又是一声刀剑划过血肉的声音,那柄剑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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