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锦衣在面具下勾了勾嘴唇,才缓声道:“听闻各大门派要联合铲除邪神殿是楚庄主的主意,起因是楚庄主认为一年前杀了绝崖山庄百余人并盗走血如意的是邪神殿,是吗?”
楚钟岳缓缓松开桌角,稳了稳神色,才沉声道:“不错,我儿楚修翳亲眼所见,偷袭绝崖山庄的人使的正是星宿剑法。”
夜锦衣笑道:“那既如此,楚庄主还请令郎出来对质。”
“邪神大人莫非不知,楚少庄主在年前就已病逝,你如今说这话岂不是故意令楚庄主伤心。”楚钟岳还没说话,封玉清就已经出声来呵斥夜锦衣。
“那既然如此,那看来是没有人证了。”夜锦衣低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继而又抬起头看向楚钟岳,问道,“那物证呢?”
“血如意已被你们盗走,哪里还有物证,你何必明知故问?”楚钟岳大掌将桌子一拍,恨恨道。
夜锦衣冷笑一声,转身面向其余人,问道:“那楚庄主是人证物证都拿不出了,既然人证物证皆无,各位怎么就能听了楚庄主一面之词,咬定是偷袭绝崖山庄之事是邪神殿所为呢?”
你分明就是知道人证物证都没有才敢这么在这里耍赖!
楚钟岳在心里低吼道,但他面上也只是露出一丝难堪的神色罢了。夜锦衣刻意避开十年前的事情不提,他若是跟夜锦衣在这件事情上争执不下,最后也只能是他自己吃亏而已。
封玉清看出了楚钟岳面上的难堪,于是开口解围道:“就算不提绝崖山庄血如意失盗的事情,你们邪神殿仍旧十恶不赦,就算这件事情跟你们无关,那又如何,邪就是邪,这是改变不了的。”
“封先生口口声声说邪神殿十恶不赦,那敢问封先生,邪神殿如何就十恶不赦了?”夜锦衣闻言,转身走到封玉清面前,问道。
“这么多年来,死在你邪神手上的人有多少,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封玉清抚着胡须得意洋洋道。
“死在我手上的人的确不少,然而,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皆是为了钱财来取我性命的,他们技不如人反倒丧命在我的剑下,又与我何干。”夜锦衣谑笑道,“难道你们正派人士遇到此类情况,会束手就擒甘愿死在对方剑下吗?”
“你”封玉清被夜锦衣的话生生噎到了,他瞥到一旁的丐帮,又笑道:“可是,你自己就是邪神,却让自己的手下高价放出邪神的悬赏令来。你们这么做不过就是让那些接了悬赏令的人出高价买下你自己的踪迹消息,从而达到敛财的目的,而那些接了悬赏令的人不过是跳进了你们的陷阱里罢了。如果他们知道了彼岸阁属于邪神殿,恐怕会死不瞑目,变成厉鬼来找你报仇。”
“敛财是我们的目的没错,可若是那些接了悬赏令的人不贪高价的悬赏金又怎么会落入这个圈套,这不过是敛财的门道罢了,不信,你就问问钱如水帮主,看看他有没有用这样的方式赚过钱。况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愿打愿挨两厢情愿的,他们愿意来找我,我们就愿意卖出我的消息,何乐而不为。”
钱如水正悠悠地喝着茶,却听到夜锦衣又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立马放下杯子,将眉头撇成了一个八字:“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不过,财嘛,要取之有道,这个道理华山派是不会懂的,因为他们都是穷鬼。”
“钱如水你……”顾长天听不得有人侮辱华山,立马站起身来指着钱如水,似是气不过。
“师弟,坐下。”封玉清见顾长天已沉不住气,立马低声提醒道,顾长天见状,之后猛地一挥袖,又后退两步,坐了回去。
“好一个财要取之有道,那敢问邪神大人,为何去挑战你的人一个都没有再回来,你敢发誓他们是技不如人而死在你的剑下,而非落在你们邪神殿的圈套里,被你和你的这些手下联手害死的?”封玉清的语气顿时严厉起来,颇有些正派前辈教训人的模样。
“我发誓!”夜锦衣勾了勾唇,伸出手来,看向上方大雄宝殿里那尊佛像,凝重道。
她的声音洪亮,带着莫名的威严和震慑力,令在场的人突然有一种想要俯首称臣的冲动。
“封玉清,你刚才也看到我输地有多惨了,你要还是不信,不如也和她比试比试,看是不是真的会技不如人败在她手上喽。”钱如水笑了笑,得意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带着调侃的目光看向封玉清。
封玉清终于不再说话,他低头思索了许久,才缓缓抬头,朝夜锦衣一抱拳,然后转身坐回了座位上。
第二百一十章 失踪()
“看来封长老已经没有疑问了,那请问其他前辈还有要问的吗?”夜锦衣见封玉清已经退下,于是后退一步,再次看向坐在下面的人群,问道。
人群中鸦雀无声,似是已经被她折服。
“若是没有,那就证明我邪神殿绝非是诸位口中罪无可赦的邪门邪派,还请各大掌门终止联合攻打邪神殿的计划。”夜锦衣见无人开口,于是再次看向少林方丈,提高声音道。
“且慢。”正在此时,辛炼子却突然出声,并且站起身来,走到夜锦衣的面前,他仔细端详了夜锦衣一番,或者说,他透过那副黑色的蝠纹面具观察了夜锦衣一番,之后又将目光落在姬陵等人身上,沉声道,“兴许此前的一切的确是武林各派误会了邪神殿,但他们这些人却的的确确是青峒墓旧人。老夫仍记得十年前绝崖山庄被青峒墓灭门的惨状,而我与玉庄主也曾是旧识,如今见凶手余党仍逍遥法外,老夫着实痛心。如果邪神大人愿意将青峒墓余孽交由我等处置,那相信各大掌门不会不通情理,也定会放弃攻打邪神殿的计划。”
夜锦衣沉默了。
她虽沉默了,但坐在一旁的楚钟岳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夜锦衣要开始为青峒墓辩解,那就必然牵出曾经的一切,若是牵出一切,那么他的一切就都完了。
夜锦衣正欲开口,却见释念走到少林方丈身侧低声耳语了一番,少林方丈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方丈,发生了何事?”坐在方丈身侧的辛炼子最先发现这一变故,于是开口问道。
“辛庄主,诸位施主,方才老衲接到消息,无境山庄任啸决庄主昨夜在山下营地被掳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无境山庄的人特来此求助。”方丈先看向辛炼子,接着站起身来环视在场的人们,恳切道。
“既然是任庄主是在山下被掳走,我们便不能坐视不理,方丈,看来只有将武林大会暂停片刻,先将任庄主找到也不迟。”钱如水闻言,忙站起身来开口道,但似是起身的幅度太大了,拉扯到伤口,让他忍不住呲了一声。
“武林大会是四年才有一次的盛会,是武林中的大事,怎可因为一个人的失踪便暂停,这未免大题小做了吧。”断念师太轻哼一声,看起来对钱如水的话很是不屑。
辛炼子冷声道:“武林大会的确是武林中的大事,但正因为如此,此时任庄主的失踪才显得蹊跷。况且,任庄主也并非是一个平凡之辈,却在山下众多门派把守的地方被掳走,可见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不将这件事情解决,恐怕人心不安,我们也无法向无境山庄交代。”
“辛庄主所言有理,况且,邪神大人突然到访,任庄主也在此时失踪,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顾长天在这时开口,还顺道斜睨了夜锦衣一眼。
“还是先将任庄主的事查清再说吧。”
“任庄主怎么会突然失踪,怕是有什么隐情,还是先将这件事解决最好。”
……
各门派掌门纷纷开口请求暂停武林大会,见状,少林方丈便宣布暂停武林大会,并请华山派为首的几大门派在山下寻找,而以御剑山庄为首的几大山庄在少室山搜寻。
“且慢。”听完少林方丈的话,辛炼子却突然站起身来,将目光落在姬陵的身上。
“辛庄主觉得有何不妥?”方丈问道。
辛炼子看向方丈,温声道:“方丈,虽说寻找任庄主是大事,但邪神殿的事情也不能放下。在邪神大人为姬陵等人做出让人信服的辩解之前,我要求由我御剑山庄暂时关押姬陵,以免出现变故。”
“辛炼子,你未免太过分了。”月鹿冷声道。
夜锦衣却只是抬了抬手,示意月鹿退下,然后微笑道:“辛庄主说的有道理,任凭我们在此时离开,确实令人不安。况且,辛庄主是令人敬重的英雄,我相信姬陵留在辛庄主身边是安全的。”
说罢,夜锦衣扭头看向姬陵,姬陵便缓步走向辛炼子面前。
“方丈师兄,不如我与辛庄主同行,好让邪神施主放心,也以免出现差错。”却在此时,一直未开口的释念走上前来,要求与辛炼子同行。
“如此也好,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还请师弟尽力保证辛庄主和姬施主的安全。”方丈点头道。
“既如此,便多谢释念长老了。”说罢,夜锦衣又环视四周道,“相信诸位掌门对我的存在也甚是不安,而此地也需要少林寺的诸位长老坐镇,不如我便与各位长老在此地等候诸位归来。”
果然,此言一出,方才还带着警惕和担忧的目光看着夜锦衣的一众人便缓和了脸色,带着自己手下的人缓步退出了现场,只有楚云棠一个人还坐在原位,目光紧紧地锁在夜锦衣身上。
夜锦衣扫了楚云棠一眼,便在少林几位长老面前坐定,闭目调息,一句话也不再开口。
而另一边,楚钟岳率领着青岳山庄的人走出山门没多久,便停下了脚步,眉头紧锁。
“楚庄主,怎么停下了?”楚钟岳身侧的顾长天见状,便开口询问道。
楚钟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群,似是在搜寻着什么,然后才看向顾长天,答道:“顾兄可看见小女云棠?”
顾长天想了想,道:“似是不见好一会儿了,兴许是留在大会还没有出来。”
“今天出了这么多状况,这丫头一个人留在那里,我真是不放心,但寻找任啸决庄主又是方丈的嘱托,这……”楚钟岳面露难色道。
闻言,顾长天摆手道:“不碍事,楚庄主,找任庄主的确是大事,可也不弃楚小姐于不顾。况且那里还有邪神殿的人在,确实是让人不放心。不如这样,楚庄主你去找楚小姐,我和封师兄带着大伙儿去找任庄主就是。”
封玉清也开口道:“不错,楚庄主,还是快些去找回楚小姐才是。”
“那既如此,多谢二位了。待我找回小女,就立马回来同你们会合。”说罢,楚钟岳便向自己身后的青岳山庄众人交代了几句。而后,向顾长天和封玉清二人拱手道别,迅速折返回去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没有结束()
姬陵并没有被辛炼子关押在某个地方。
他只是被封了穴,带在辛炼子身边,甚至都没有被绳子绑着,来表明他是被囚禁的。
疑惑,自然是有的。
“十年前,姬陵少主几岁?”辛炼子问道。
“十岁。”姬陵答道。
“还是个孩子。”辛炼子说道。
“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孩子是无辜的,上一代人的恩怨不应当牵扯到下一代人身上。”旁边的释念开口道。
辛炼子道:“长老说的不错,这兴许就是我不愿意把姬陵少主囚禁起来的原因。”
“既然辛庄主这么觉得,又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在身边?”姬陵没禁住心里的疑惑,问道。
辛炼子扭头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因为我想看邪神殿主会给我们一个怎样的交代。”
“那就那么重要?”姬陵问道。
“不错。”辛炼子顿住了脚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也许就会明白,最重要的并不是什么恩怨情仇,以命抵命,而是事情的真相,是公道。”
“施主怀疑那件事情的真相?”释念问道。
“我只是疑惑一个问题,青峒墓掌门姬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做事应当滴水不漏。那他为什么会在玉家惨案中留下破绽,还这么快被人发现,难道他不知道凭着玉无痕的声誉,那些与玉无痕交好的人会让他很快付出代价吗?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从来没有一个人问过这个问题?”
“既然你对这件事情有疑问,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姬陵眉头越皱越紧,辛炼子话音刚落,他便冷声质问道,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因为青峒墓已经被灭,对于整个武林来说,这件事情已经结束!”辛炼子厉声呵斥道。
言外之意,那件事情已经落幕,他纵使有再多的疑问,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劳,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与血腥而已。
姬陵的面色渐冷,脸上透出些死灰的颜色。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了,既然对于整个武林来说,这件事情已经结束,那么还有谁会在意事情的真相,又有谁会在意他父亲的清白。
“但你们还活着,就没有结束。对于你们而言,没有结束。”辛炼子抬手,解了姬陵的穴道。
姬陵猛地抬头,看向辛炼子,似是在寻求答案。
“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青峒墓是清白了。”
因为只有清白的人,只有被这件事情伤害过的人,才会更加在意事情的真相,才会因为别人对真相的不在意而愤怒、而绝望。
而被伤害的人,不是别人,是这些在别人欲望的纷争中失去亲人、飘零无依、背上仇恨枷锁的人。
甚至说,从青峒墓的人出现在少室山的这一刻,就已经在证明他们的清白了,因为只有清白的人,才能无惧误解,乃至死亡,光明磊落地站在那里。
“阿弥陀佛。”释念面带痛色,双手合十,缓缓低下头,似是在超度那些无辜枉死的人。
“即使如此,我也希望姬陵少主暂且跟着我与释念长老,至少在找到任庄主之前。”辛炼子道。
因为随着事情的真相越发明朗,辛炼子逐渐发觉,在此时的少室山,危险的不是邪神殿,不是无极门,而是当年那件事真正的凶手。
“若老衲是带走任庄主的人,便会把他藏在正常人无法靠近的地方。”释念缓声道。
“兴许还会是容易被发觉的地方,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辛炼子点头道,说罢,他便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侍卫,命令道:“你们分头去找,我和释念长老去塔林看看。”
“是,庄主。”
“等等。虽说我们是在找任庄主,但也切不可坏了少林寺的规矩,少林禁地你们一律不许冲撞。”辛炼子又交代了一句,语气比方才更为凌厉。
“谨遵庄主吩咐。”
待所有人走远,辛炼子才向矗立在左侧的高大楼阁看去,那处楼阁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朱红的大门上挂着大锁,似乎少有人进入。
“那里的钥匙应当只有方丈和几位长老才有。”
“正是。”
楚钟岳自然没有去找楚云棠,他很清楚楚云棠此时正盯着夜锦衣,自他回头踏入山门起,就一路避开正在搜寻任啸决的众人,加之他武功高强,轻功也不赖,不多时,他就已经停在一座庄严楼阁门外的大树后。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大门看了一眼,门上上着大锁,门的上方悬着一块匾额,匾额上三个大字——藏经阁。
他又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周围的动静,确定周围无人,才快速跃到大门前,从怀中拿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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