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钰摇摇头,严肃道:“大哥,不是现如今,还有以后。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姐姐一个。”
彼岸阁在生意最热闹的新年却难得地闭门了几天,因着外人不知道的某个原因。
晴马的尸体被月鹿带人送去了崆峒墓旧址,因为姬容就葬在那里,而他们二十八影卫也曾发誓死后要葬在姬容身边。
“月鹿叔叔说当晚晴马叔叔本来是打算去取楚云棠的性命,那么我想害死晴马叔叔的人不外乎两个人:楚修翳或是楚钟岳。”姬陵跪在晴马的灵位前,敛眸道。
在知道晴马是担心自己因为儿女私情耽误复仇才丢掉性命的时候,姬陵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千遍。他想,如果不是他一直优柔寡断,留恋着楚云棠,晴马又怎么会因为害怕而去找楚云棠,又怎么会惨死。
“事实上,我认为,杀死晴马的只可能是楚修翳。”火舍跪在姬陵身后,盯着晴马的灵位,握紧拳头,强作镇定道。
水引紧紧握住膝下的布垫,缓声道:“我们检查过晴马的尸体,他的死法和曾经败在忘川吟下的人一模一样,主人说过,现如今练就了忘川吟的人,除了主人以外,就只剩下楚修翳。”
“如果楚修翳是因为救楚云棠才杀了晴马叔叔,那么楚云棠会不会已经知道楚修翳未死的事情?若是楚钟岳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会不会有所行动?”姬陵抬手揉了揉眉心,静下心来将自己和楚云棠划开界限,才开口道。
火舍思索片刻,才道:“楚修翳和楚钟岳面上虽是父子,实际上却有着深仇大恨,楚修翳一心想要楚钟岳死,想必绝对不会将我们的谋划这么轻易地露出马脚给楚钟岳。”
“不过,就算我们和楚修翳有共同的敌人,晴马的仇我们也必须报。”水引将拳头重重击在面前的地板上,狠狠道。
“这仇,我们必定要报,但却不是现在。”姬陵敛下眸子,暗暗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欲擒故纵()
“宫酌独、温九凤、御剑山庄。”夜锦衣坐在书桌前,便默念着在面前的纸上写下这些字,之后,便盯着这些字发呆,许久之后,她才又补了几个字,“还有我。”
宫酌独和温九凤便可助她证明当年的事情是楚钟岳一手策划,而御剑山庄亦可以用泣血剑失盗事件来撕开楚钟岳的真面目,除此以外,她自己就已经是当年那桩祸事最为有力的见证者。
她要的就是让楚钟岳在已经除去她的美好幻想中慢慢醒来,看到残酷无比的事实,让他一步步地走进万劫不复的地狱。
想到这里,她松了一口气,却又在看到书桌旁边挂的一柄剑时凝住了眉心。
那柄剑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她让机杼子送来的那些剑无可比之处,可任谁也想不到这把外表看起来甚是平常的剑却是那柄引人武林各路人士争夺的泣血剑。而此前她突然间让机杼子送来几柄好剑,不过是想让这柄剑在其他好剑的衬托下显得无比廉价罢了。
只有看起来廉价无比的东西,才不会引起人的兴趣,就算有人真想来这里找什么剑,又怎么会舍弃摆放在剑架上的好剑,而对这把看起来的劣制佩剑感兴趣。
她当日受劳生之托,请陆念让她来保管这泣血剑,她自认她能够保管好,她也的确是做到了。可是若她在武林大会中有任何不测呢,那这柄泣血剑又该如何处置。
想到这里,她闭上眼睛,抬起手臂支着自己的额头,开始细细思虑。
“主子,子钰公子来了。”门外响起德叔的声音。
夜锦衣闻言,抬起头来,她还没来得及应声,任子钰就已经推门走进来:“姐姐。”
见任子钰进来,夜锦衣立马将桌子上的纸张收起,才起身笑道:“你怎么来了?”
任子钰虽见夜锦衣有意隐瞒他一些事情,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只走到夜锦衣身前,笑道:“姐姐,我今天来是帮一个人说情。”
夜锦衣没有反应过来,只走到桌前,给任子钰倒了杯水递给他,问道:“嗯?什么说情?”
“此前,卫卿笑来找我,让我帮他想如何向心爱的女子求亲,我不知他口中的女子是姐姐,所以随口找了句话来捉弄了他,没想到惹得姐姐不高兴。他因为这件事情担忧了好几天,所以请我来这里向姐姐解释。”任子钰接过茶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夜锦衣的表情。
谁知夜锦衣却面色淡然,听到任子钰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原来你为这件事情来啊。”
任子钰因为夜锦衣的这一反应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忙道:“难道姐姐没有生气?”
“卫卿笑那个家伙平日里只读些淫词艳调,哪里会有心思去读什么史书,想想就知道,那句话必然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夜锦衣倒了杯水,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才缓缓道。
“姐姐早就知道那不是他自己想的,为什么还是要生气?”任子钰追问道。
夜锦衣笑了笑,抬手拍拍任子钰的肩膀,勾了勾嘴角:“子钰,你也跟我说过,卫卿笑是个浪荡公子,对他这样放纵不羁的人,是该耍些小手段。你若不给他些手段,他就要给你耍小聪明让你难受,与其让自己难受,还不如让他难受一会儿。”
“哦我懂了,姐姐莫非是在欲擒故纵。”任子钰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低下头傻笑了几声,“我一直觉得姐姐太过老成稳重,没想到卫卿笑出现之后,姐姐变得愈发轻松自在了。兴许,他的出现并不是什么坏事。”
“连欲擒故纵你都知道了,我还以为子钰你平日里只懂得读那些四书五经,都快变成老夫子了。”夜锦衣打趣道,顺手在任子钰眉间一弹,“总有一天,你也会遇见让你愿意花费时间去玩弄小心思的那个人。”
“子钰,看来,你姐姐已经遇见了。”
夜锦衣和任子钰闻声看去,却发现卫卿笑此刻正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卫卿笑知道任子钰来这里帮他求情,放心不下,所以也偷偷跟了过来,却没想到偷听到这些,他本来也因为夜锦衣戏弄他的事情有些小小的生气,却在听到夜锦衣后面的话时忍不住走了进来。
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因为此前的夜锦衣的心思从来都只放在复仇这件事情,她根本不允许自己浪费时间在其他多余的事情上面。可是她现在已经有闲心来捉弄他,来跟他玩恋人之间的那些小心思,装作发些小脾气,这让卫卿笑觉得很满足,很踏实。
任子钰见来的人是卫卿笑,于是立马善解人意地看向夜锦衣,出声道:“姐姐,我想起庄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我先走了。”
说完,还没有等夜锦衣开口,任子钰就已经拔腿跑出去了。
“子钰,你”夜锦衣见状,打算抬脚追上去,却被卫卿笑伸出手臂揽住。
她扭头看向卫卿笑,见卫卿笑挑着眉尾看着她,她打算推开卫卿笑,却被卫卿笑握住了手:“子钰好心给我们腾地,你干嘛浪费他的好心?”
夜锦衣知道方才的话都被卫卿笑听了去,心里自然羞赧,所以见卫卿笑现在得意的样子,她忍不住狠狠踩了卫卿笑的脚。
卫卿笑吃痛叫了一声,但还是不忘握住夜锦衣的手,等到稍微缓解了一些,他便站起身来将夜锦衣打横抱到怀里,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不是玩欲擒故纵?现在我们就看看是谁擒到谁。”
说罢,他便将夜锦衣抱进了卧房放在床上。
“大冷天的,你脱衣服干什么?”夜锦衣躺在床上支着脑袋,看着卫卿笑在床侧脱下外袍继而解腰带,忍不住提醒道。
卫卿笑停下自己的动作,弯腰看着夜锦衣的眼睛,调笑道:“你猜,我脱衣服干嘛?我不只要脱自己衣服,我还要脱你衣服。”
说罢,他便低头去解夜锦衣的衣服,却被夜锦衣扣住手,他因此又皱住了眉头看向夜锦衣的眼睛:“怎么了?”
夜锦衣抬手揉了揉卫卿笑的眉心,她认真地看着卫卿笑的眼睛,轻声道:“你附耳过来。”
夜锦衣的眼睛似是有魔力一般,将卫卿笑蛊惑地连去解去她衣服的事情都忘记了,只乖乖地附耳在夜锦衣的唇边。
“什么?”
“我想你了。”夜锦衣轻声在卫卿笑耳边说,只不过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卫卿笑身子一震,眉心舒展开来。
说罢,夜锦衣轻轻吻了吻卫卿笑的脸颊,然后一直吻到了卫卿笑的嘴角,最后直接吻住了卫卿笑的薄唇。
第二百章 不值一提的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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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武林大会已不过十天的时间,大清早卫卿笑就被任啸决派的人叫到无境山庄去了。
德叔在房门外通报的时候,夜锦衣还正窝在卫卿笑的怀里熟睡,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来越嗜睡,连德叔在外面叫卫卿笑的声音都没能把她叫醒,而曾经,她是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吵醒的人。
卫卿笑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他觉得能睡得着代表着夜锦衣在他身边有足够的安全感,所以他满足地吻了吻夜锦衣的额头,之后才蹑手蹑脚地下床走出房门去。
进无境山庄之后,侍卫却并没有将他带去任啸决的书房,而是直接将他引到山庄的校练场去了。
任啸决站在校练场中央等他,等到卫卿笑走到他的身后,任啸决才慢慢地转过身来,肃然地看着卫卿笑。
“父亲,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卫卿笑觉得今天的任啸决怪怪的,于是开门见山问道。
任啸决面色严峻,依旧带着往日沉稳的声音开口:“据武林大会不过十天的时间,此次武林大会你同我一起去,锦衣留下东京。”
卫卿笑闻言,立马联想到此前机杼子说过的任啸决刻意架空夜锦衣的事情,因此焦急问道:“为什么让锦衣留下?难道父亲真的要架空锦衣?”
任啸决眸光一沉,拂袖道:“你如此沉不住气,以后如何担当大任?”
卫卿笑皱眉道:“父亲知道的,我对锦衣一向这样沉不住气。”
任啸决听到这句话,微微皱了眉头,并未再责备卫卿笑,只面色严竣道:“此次武林大会不同往日,青岳山庄联合武林其他各大门派想要铲除无极门及邪神殿,我只希望夜儿不要再参与其中。我想其中的缘故,你必定知晓。”
卫卿笑听着这话,才明白过来任啸决也许早早地就知道了夜锦衣的真实身份,若非已经知道了夜锦衣的真实身份,当初又怎么可能将少庄主的位子交付于她,还视如己出,毕竟任啸决是这样谨慎又聪明的人。
“难道父亲已经知道锦衣跟楚家……”
卫卿笑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任啸决打断。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亦是你未来的妻子。你只需记得,不要让夜儿去武林大会便是。”
“是,子期明白。”
夜锦衣已经醒了,她习惯性地将手向身侧探去,却只摸到平坦的床褥,所以她立刻睁开了眼睛朝身侧看去,果然不见卫卿笑的身影。
她从床上坐起来,呆愣了好一会儿,她并不是在思考卫卿笑去了哪里,而是对自己越来越迟钝的反应感到不安。
她明明很敏感的,就算是针尖落地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都像是杯子清脆落地的声音,为什么如今,就连躺在自己身侧的人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是她的内力变弱了,再或者,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其他的问题。武林大会迫在眉睫,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她不能够允许自己出任何问题,绝对不能够。
所以在此时,她又想到了闻人落雪,那个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的男人,她相信,他能给自己答案。
夜锦衣缓缓起身,在房里梳洗完毕,才缓缓推门走出去。
德叔在院中台阶下候着,见夜锦衣推门出来,便道:“子期少爷有事回了山庄,让老奴转告主子,他很快回来,请主子不要挂心。”
“好。”
“早膳已经备好了。”
“你们先用膳吧,我出去走走,若是他回来,就说我很快回来,不用去找我。”
“是。”德叔点头道。
“主子。”夜锦衣刚走到子期苑门口,就听到身后德叔气喘吁吁的声音,她扭头看去,见德叔手里捧着一条狐裘披风迈着略有些迟缓却又焦急的步子朝自己赶过来,等到了自己跟前,便把手里的披风递交到自己手里。
“今天外面风大,主子身体一向不好,还是注意些好。”
夜锦衣看看手里的披风,又看看带着恳切目光的德叔,淡淡笑道:“我知道了德叔,您快回去歇着吧。”
待看着夜锦衣将披风披好,德叔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看着德叔略微佝偻的背影,夜锦衣在心里默默地叹口气。
有人挂记是好事,她只担心,若是自己彻底离开的那天到来,这些挂记过自己的人会不会伤心难过。
这样想着,她又拢了拢披风,才缓缓跨出门槛,只不过,才刚刚走下台阶,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
“将军,怎么会有个女人清早从子期苑出来?”是厉奴略有些惊讶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夜锦衣下意识地朝着伯牙居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厉奴指着自己正对着一旁的王诜开口,王诜也正扭头看向自己。
待看清夜锦衣的模样,王诜的目光起了不小的变化,从疑虑到呆怔再到错愕,最后又缓缓地趋于平静。
也是看到王诜的一系列变化之后,夜锦衣才想起来,王诜此前还不知道她是个女人这一事实,而她是女人这件事情似乎也只有绝崖山庄的人知道罢了,而绝崖山庄的人嘴巴向来又很严实。这样一来,今日的照面,颇有些像一个把夜锦衣假面孔戳破的意外。
厉奴的声音又响起了:“这女人怎么长的和夜公子有几分相似,莫非是夜公子的妹妹。”
王诜没有说话,只依旧用平静的目光远远地看着夜锦衣。
夜锦衣见此时已再无逃避的可能性,于是缓步走上前去,待走到王诜面前,才用一贯清淡的笑容和语气回应:“听说你此前奉命离开京都去处理一些事情,还顺利吗?”
“顺利。只是想不到,才一月未见,我最好的知己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女人。”就算再迟钝,夜锦衣也能从王诜那尽量平静的语气中听到一丝怒意。
这是夜锦衣能够预料到的。
也正是听到王诜这句话,厉奴才反应过来,看着夜锦衣颇有些惊讶地开口:“夜公子?”
夜锦衣笑了笑,仿佛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我无话可说,骗了晋卿这么多年,我想我是该说声抱歉。但我想依晋卿的性子,多半,不会接受我这句道歉。”
“你说的没错,我们相识六年,我以为你会是我此生最值得相信的朋友,却不曾想,就连这个朋友,都是假的。试问,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
“这世间,本就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相信的,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夜锦衣已经完全放弃了挽回这段友谊。
她很清楚地知道,从自己开始成为夜锦衣的时候,就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而自己要从夜锦衣这个身份脱离出来的时候,也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
譬如,自己曾经作为夜锦衣而与王诜之间有的这份情谊。
夜锦衣总是在想,为什么自己不是一个男人,那么失去的东西,兴许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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