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豪文想起父母之仇,他真想就此说出父亲陆长风之事。但想起千手神龙嘱咐暂勿露出身份,他终于忍住了,尸冷冷的道:“你以为无缘,而我与你缘深似海!”
“你这话从何说起?”
“暂无法奉告,到时自知。”
“真的吗?”
“有一日我会取你项上人头。”
对峰默然片刻,墓地沉喝道:“陆豪文,我要你说出到底为了何事?”
“不说。”
“非说不可!”
陆豪文镇定的答道:“除非你现身接剑!”
“你还不配,陆豪文,你真的不说么?”
“不说就不说,你待怎样?”
陆豪文退了一步,伸手取出了象牙剑,凝神以待。
隔峰一阵苍沉的笑声,震得邙山的草叶萧萧。
陆豪文一挑剑眉,朗声道:“神刀圣君,今日我陆豪文非逼你现身不可,你瞧着吧!”
象牙剑忽化白虹,如长鲸吸水一般,振剑腾身,白光划空而起,从四十三根高高悬着人头的竹竿上,一掠而过,四十三颗人头顿时应剑倒下。
隔峰猛地厉喝一声,道:“陆豪文,你敢。”
一条黑影快似电掣,划空生啸,风卷而来!
那种凌厉的声势陆豪文望之骇然。
他双目寒光闪闪,盯着来人。手中的象牙剑抖颤,脚下深陷三寸,已运起了十二成功力,准备一击。
空气顿时紧张,陆豪文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正在此刻,陆豪文眼角一掠,摹见紫剑狂夫不知何时又来到了他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手中的紫剑横胸,凝功生颤。
这是一场生死之搏,陆豪文虽见紫剑狂夫,也无暇发话。
眨眼间,黑影已经扑到,陆豪文在一刹那间看清来人是个黑袍老人。
一股重如山岳般的劲力己凌空扑罩而到。
陆豪文一声大喝,道:“公孙兄!联手抢攻。”
象牙剑一抖,划起一蓬剑气,硬闯抢封黑袍老人。
紫剑狂夫一声不响,紫剑狂夫一挥之间,寒气大作,与陆豪文同时扑向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沉哼半声,双手齐挥,打出一道无以伦比的掌风,震得陆豪文与紫剑狂夫当堂倒退两步。
紫剑狂夫忽然咦了一声,道:“你,你不是神刀圣君。”
陆豪文心中一震,黑袍老人也愕然间,脸上杀气大盛,沉喝道:“小子,你何由识得老夫?”
陆豪文也听出紫剑狂夫说话的口音丕对,正疑惑间,紫剑狂夫又冷笑一声,道:“神刀圣君就是化骨扬灰我也认得他。你,你是谁?”
黑袍老人双目精芒闪烁,逼视着紫剑狂夫。
突然沉哼一声,道:“老夫,将你的面具撕下!”
身形一展,单臂前伸,一五指成勾,快得连转念的时间也没有,黑袍老人已扑抓向紫剑狂夫。”
紫影一晃,紫剑狂夫身如飘絮,忽然飘出五丈之外,喝道:“陆兄,你还不走么?”
陆豪文诧道:“公孙兄,我为何要走呢?”
“他非神刀圣君,你更非他敌手。”
黑袍老人厉声道:“匹夫,留下命来!”
紫剑狂夫狂声道:“凭你还办不到!”
黑袍老人一声刺耳生痛的厉啸,十指箕张,嗤嗤有声的发出十股指风,罩向紫剑狂夫。
但紫剑狂夫的身形轻灵如鬼魅,忽东而西,黑袍老人徒然震怒万分,连他的衣角也难以触着。
陆豪文心里一动,暗道:“千手神龙!吴伯伯!”
他正转念问,蓦见黑袍老人狂吼一声,身形一弓,双臂疾挥,一蓬暴雨般的黑色暗器,广罩十寸。
陆豪文急忙一运象牙剑。打撒出一片气幕,护住全身。
举目望去,紫剑狂夫却不用剑,反将手中的紫剑抛去,两袖连番挥出,罡气震空,将那些黑色细小的暗器打落。
看他的神情紧张万分,陆豪文更加确定此人必是千手神龙的化身无疑。
黑袍老人暗器一经打出,口作厉嗥,猛扑了过去,同时双掌一翻,罡气弥空,势如排山,劈向紫剑狂夫。
紫剑狂夫在不得已之下,狂喝道:““豪文,你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
他身形一矮,双臂一立,硬封黑袍老人。
两股掌力一经接触,发出一声闪雷般的响声。
黑袍老人身形一晃,微哼道:“哼!我早猜你是那老贼吴化!”
紫剑狂夫却当堂震得一连退了五步,一个身子犹抖颤不止。
“吴化,今日你这条老命就算送掉了!”
黑袍老人接着又电光火石般挥出两掌。
紫剑狂夫脚下一个跄踉,陆豪文看在目中,知道他已危在眉睫,一抖象牙剑,暴喝一声,道:“接剑!”
象牙剑破空生啸,猛刺向黑袍老人。
黑袍老人微怔之间,紫剑狂夫已飞泻下峰,转眼不见!
陆豪文救下了紫剑狂夫,并未收剑,仍猛刺向黑袍老人,一柄象牙剑化出重重剑影,十分的凌厉。
黑袍老人嘿然转身,目射凶光,黑袍一拂,劲气如涛,迫得陆豪文掠退五尺,一招仙人指路,剑锋笔直的指向黑袍老人。
一丝剑气嗤然有声的射出。
这正是陆豪文伤了武林无形殿主的一剑。
黑袍老人不闪不避,再要打出掌风时,剑气逼身。
他全身一震,退了两步,勃然狂怒,道:“好小子!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身形一旋间,早已卷到陆豪文的身前,黑袍老人两掌一翻,蓬!蓬!两声,陆豪文但感一阵金花乱冒,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身子蹬!蹬!蹬!跄踉连退,象牙剑微垂。
黑袍老人冷哼半声,道:“姓陆的小子,这是你自取其死,怪不得老夫狠下毒手!”
踏前一步,黑袍再次拂出,一股无以伦比的劲力压上了陆豪文的胸前,蓬!掌过处,陆豪文闷哼一声,一个身于便像断了线的蓝色风筝一般,被击凌空,星飞殒泻峰下。
黑袍老人一声冷笑,黑影微晃便自离去!邙山峰顶四十九颗人头高悬竹竿之事就此不了了之。
武林各大门派弟子去了。
邙山峰上峰下冷寂静悄。
已是深夜,层云低垂。
半峰之间躺着一个垂毙的青年人,发出低微的呻吟声!他全身被血染红,但手仍紧握住一把雪白的象牙剑。
接着,豆大的雨点,暴泻而下,点点打在青年人的身上。
忽然暴雨中一条白影快如夜空飞星般从峰头激射到了青年人的身前,现出一个白衣美少年。
他望着血迹模糊的青年人默然无语。
倾盆的暴雨哗哗的打在两人身上。
渐渐的白衣少年全身湿透了。他站着动也不动。
同时间,年青人的身上的血迹被雨水冲洗干净了,现出了他轩明俊秀的面庞——陆豪文。
白衣少年忽地冷冷道:“叫你别管闲事,你不听。哼!”
陆豪文也在此刻长长的吁了口气,口中哺哺:“死?死?我不能死!死了父母之仇谁报?”
白衣少年神情一愕。
“哼,神刀圣君!老匹夫!我不能死!”
白衣少年似乎吃了一惊,脸上的神色急切间变了数变,然后又疑惑的盯在陆豪文的身上,似在决定一件事。
蓦地,他十指齐弹,丝丝的指力点遍陆豪文全身的一百零八个穴位,俯身之间,提起了陆豪文飘身而去。
陆豪文从昏迷中醒过来,睁眼看时,但见自己睡在一间小房中,靠房门之处坐着一个正在打盹的小伙计。
他讶异的一声轻咦!
小伙计一惊而醒,见着陆豪文醒了,连忙走至床前,轻声道:“相公,你醒了?我已经守了你三天三夜了!”
陆豪文转了转身子想坐了起来。
小伙计急摇手道:“蓝相公请不要动,那位白相公说你醒了千万动不得。”
陆豪文又感愕然,他的意识慢慢的恢复,暗道:“你明明在邮山峰顶被一个黑袍老人打下峰来,自忖必死,怎又会躺在此处?这个小伙计为什么又称我蓝相公?白相公又是谁?”
他心中疑问着,开口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将经过说出来。”
“是的,蓝相公!这是洛阳的悦来客栈。三天前白相公抱着你来投店,吩咐小的看着你,醒过后千万不许动,他就走了。”
“你为什么叫我蓝相公?”
“因为你穿蓝衣所以称你蓝相公,白相公穿的是白衣。他叫小的这样称呼。”
陆豪文心中一动,暗道:“穿白衣的相公抱着我来投这客栈,那么是一个白衣少年救我了。”
正在此刻,房门开处,走进来一个白衣少年,小伙计喜道:“白相公回来了!你可把小的等苦了。”
陆豪文举目望去,此人正是在邮山半峰所见的白衣少年,当时曾疑惑他是千手神龙吴化的化身,现在仍不敢确认他是不是千手神龙的化身。
白衣少年虽美,但脸上毫无半点表情,恰如带着人皮面具一样。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抛向小伙计,冷冰冰的道:“拿去!别罗嗦!”
小伙计接过银于,掩不住脸上的喜色,转身出门。
“回来!”
白衣少年冷峻的轻喝,小伙计脸色一变,似乎是全身打了个寒噤,畏缩的望着白衣少年,呐呐间道:“白……白相公还有什么叫……叫小的做?”
“这里的事不许传扬出去,听懂了么!”
话落一挥手,唰!一柄三寸长的小刀擦着小伙计的脖子钉在门上,刀锋没人二寸。
小伙计转头一望,骇得全身发抖,脸紫脚软,低m卜一声!“我的娘啊!”
身于一塌,便要跪了下去。
白衣少年单手一拂道:“咄去!我叫你时再来!”
小伙计好似被人推了一掌,直滚出去。
白衣少年随手关了房门,脸色不改冷峻,朝陆豪文一瞥道:“我已警告过你,你偏是不听,岂非自作自受?”
白衣少年救了陆豪文的性命,陆豪文本来心存感激,这时一听他那种冷峻逼人的语气,立生反感,脸色变了变,正要反唇顶撞,旋又转念一想,他如是吴伯伯,乃我之前辈,责斥两句也不过份。
话到唇边,他又吞了下去,忍住性子低声道:“救命之恩,永志不忘!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谁知白衣少年却掉头道:“谁要你记着什么救命之恩?”
陆豪文又碰了个钉子,心中有气,微怒道:“那你要我怎样?”
“哼!怎样?你中了阴气断脉掌,全身脉位几断,今生已休想练武了。”
陆豪文一听,顿时如雷击顶,脸色灰败,颤声道:“真的?”
“谁要骗你!”
陆豪文一声大叫,喷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待他再次醒过时,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白衣少年板着脸孔坐在一角,见他醒过后,冷斥道:“姓陆的,你如再不听话就死定了!”
陆豪文知道不能再练武,万念俱灰,也惨笑一声道:“阁下的好意我陆豪文心领了!死!哈哈!死何足惧?”
他双手撑着床沿,挣扎着坐了起来。
白衣少年怒喝道:“躺下!死了谁替你去报仇?”
陆豪文全身如中电殛的震颤了,他失神的目光盯着白衣少年,道:“你知道我的……你是千手……”
底下的话尚未说出,白衣少年已打断他的话道:“我是谁你用不着知道,你的事我也不管。”
白衣少年的话声方落,突然窗外传来一人的声音道:“这小子交给属下,恩师有请圣……”
白衣少年闻言,不待窗外之人把话说完,脸色一沉,怒喝道:“大胆!”
一掌拍开窗子,白影一晃已窜了出去,随即听到啪!啪两声脆响,那发话之人骇然惊道:“圣!……”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只听白衣少年沉喝道:“滚!”
发话之人讷声道:“恩师有请!”
“我知道了。”
陆豪文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电闪,暗想:“窗外之人自称属下,称呼白衣少年为圣……难道他不是千手神龙,那他又是什么人?真把我弄糊涂了!”
白影一晃,白衣少年已回到了室中。
他见陆豪文满面的疑惑之色,无神的目光直望着他。白衣少年冷冷的问道:“你觉得奇怪是不是?”
陆豪文微弱的低声道:“奇怪什么?”
白衣少年脸上毫无表情的盯着陆豪文,似要看出他这句话是否由衷之言。随即又冷声道:“陆豪文!我所以救你只是看你生得堂堂一表,死了可惜!此时此刻你只安心养伤,其他的事一概不要过问,如果你妄自多事,哼!那你是自找没趣了。”
陆豪文听了心里有气的道:“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可并没有央求你!”
白衣少年脸孔一寒,目光如利剑般的射向陆豪文。
陆豪文也以一双失神的目光望着他。
两人的目光一触,陆豪文发觉白衣少年虽然冷峻,但他的目光却在冷峻中含着柔和,使人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白衣少年转头寒着脸道:“你要真的央求我,我还不会理会你呢!”
说着打开房门,跨了出去。
人在门外,顿了顿道:“我去替你想想办法。”
陆豪文木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于门外。
此时他万念俱灰!想起自身今生已不能练武,一身功夫竞废在黑袍老人的阴气断脉掌下,不但家仇血恨此生已不能报,甚且连那黑袍老人是谁他也无从知道。’陆豪文比死还要难过!
他失神而视,无意间摹见壁间有个小孔,孔中正有一只眼睛在望着他。陆豪文虽受重伤,真力无法运聚,但机智尚在。
他知道有人在窃视,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无力的道:“隔室是哪位相好的朋友,何用作此宵小之行为?请过来一叙吧!”
隔室咳嗽两声,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口音,道:“小哥,请别误会!老儿一时好奇而已!但是小哥吉人天相,若非遇着我,你那伤恐是无救了。”
陆豪文听他的语气,立时精神大振。
房门开处,走进一个身穿粗布褂的高大老人,他诚朴的神情与那身装束,只是一个村夫俗老,并无奇特之处。
陆豪文躺在床上低声问道:“前辈尊姓?”
布衣老人又干咳一声,道:“别人只叫我胡诌老儿,无名无姓。但我不是胡诌,关洛道上却是无人不识我呢!”
他说起话来,比手划脚,两只眼睛不住的眨动。
陆豪文看他这种模样,心里暗想:“难怪别人不信他。”
陆豪文不禁也有些希望,但他口中却低声道:“俗眼岂识真人?在下陆豪文不以前辈胡诌,在下乃伤在阴气断脉掌下,前辈能愈我么?”
胡诌老儿一听陆豪文奉承他,双目一扬,张口呵呵道:“小哥!哈哈!你才对了我的味口,我非胡诌,凭我数十年闯荡南北,登山涉水,听得多了,看得多了!那些井蛙们,连想也无法想像,便说我老儿胡诌。呵呵!小哥,你真信我么?”
“当然,前辈见闻广博,在下何疑?”
胡诌老儿不禁眉飞色舞,呵呵大笑一阵!挥臂扬手道:“现在听着,你那掌伤当今天下有四个治法。”
陆豪文一听心中立时凉了半截,心想:“白衣少年分明说经脉几断,已无法可治。”
陆豪文心里想着,苦笑笑道:“不知是哪四个法子?”
胡诌老儿呵呵道:“阴气断脉掌伤,武林无形殿主九阳神君可治;南山药翁可治!学会‘绝阴宝书’可治!合华山血芝,丐帮之五王胆可治。”
他一口气说了出来,陆豪文不禁目瞪口呆,心想:“此四法如属真?目前武林无形殿主一向不公然现身,无法求治;‘绝阴宝书’想必也是旷古宝笈,可遇而不可求;华山血芝,丐帮五王胆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