獠牙天子- 第63部分

第十二章　卓玛尔（1）

雷沸云脑中不断浮现当初那惨烈的画面，如今仇人就在跟前，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解开心中的愤怒，恍惚间自己似乎又变成那只孤独无依的幼虎，摇摇晃晃地在滂沱大雨的丛林内穿梭。

“这位……这位朋友，我们素无怨仇，你何必定要致我于死地……贫道已近花烛残年，实无染指上古蓬莱的念头，你还是放过我吧？”在对方气机的笼罩下，陆凌渊精神临近崩溃，开始苦苦哀求。

“素无怨仇？真是可笑，难道你真得忘记五十年前所犯下的罪孽么？”

“你……你难道不是神宫殿的人？”陆凌渊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我让你死个明白吧，你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丢失了这条手臂的，你可还记得五十年前曾在诛杀过那一窝老虎！”

“老虎？”陆凌渊心中一惊，对方那碧绿的眼睛在脑中一闪而过：“你……你是妖怪？”

“我就是当年侥幸逃脱的那只幼虎，你诛杀我的兄弟姐妹、父母双亲，今日就是你填命之时，你不是斩妖除魔么，我会让你如愿以偿。”雷沸云身体一掠到了他的跟前，陆凌渊急慢刹住了脚步，刹那气机已经触动，对手的力量全数压迫而来，双方即便是旗鼓相当，气机一旦被锁住也便处于下方，惟有竭力一拼。

没有任何圜转的余地，他只有拼尽全力来争个鱼死网破，匆忙间真气鼓荡，向外撞去。随即他发现这完全是徒劳的，他具有的力量和对方相差悬殊，又落在下风，硬碰硬的结果可想而知，身上的道袍如同被狂风吹裂，身上的皮肤出现寸寸破痕，而他的真气完全被堵塞在体内，互相冲突，气息零乱不堪。

他说不出半句话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对方，眼里充满了绝望的神色，其实依照他的修为也不至于在雷沸云面前如此不堪一击，只不过气机锁定的时间越长，所累积的能量越大，如今拼的是修为的强弱，他又如何是达到地妖第五层的雷沸云对手。

后方烟尘滚滚，听那怪物急促的奔行声，顷刻之间就要抵达，陆凌渊以为那妖怪亦是雷沸云的帮手，自知今日绝难幸免于难，脸上浮现出阴毒的神色。

脸上肌肉扭曲，大喝道：“一起死吧！”身上突然射出万道光芒来，雷沸云还没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就感觉对方的力量陡地扩大了十多倍，强悍的力量瞬间冲破他妖气，冲击过来。

茅山道术中有一招自解道体的方法，本是为了修炼时临近走火入魔时自我牺牲的办法，释放后自己化为灰烬，引爆的同时，周围几丈之内的物质亦无所幸免。陆凌渊所施展的就是这种终结之术。

雷沸云对于这种以命相搏的经验实在匮乏，否则以他的境界就算不能抵抗，至少能全身而退，此刻他心头一乱，只是运用妖气阻挡，顿时身上如遭重击，飞了出去，躺倒在地，胸口烦闷之极。

片刻之间，那只怪物突刺刺也冲了过来，当他看到农户打扮的雷沸云躺到在地，而那老道士却消失不见，地上则涂满了碎肉鲜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多想，伸嘴叼起雷沸云继续往山上蹿行而去。

这怪物的奔行速度比那些年轻的修道士要快上许多，此刻已经将他们甩的远远，几个踏跃，横跳斜蹿，进入了茂密的森林，那群修道者要追踪起来可就更加困难了。

雷沸云虽然身受重伤，但对付这样的怪物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他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见其似乎没打算伤害自己，也就任其用嘴叼着，抓紧时间疗伤恢复起来。

那怪物奔行道密林深处，鼻息喷喘地松开嘴放下雷沸云，摇摇晃晃地退开几步，随即有无数白气从身体毛囊内喷了出来，那硕大的身躯竟缩小干扁下来，黝黑的鳞甲也逐渐退色，头部鳞片翻开，不消片刻那绝色少女的模样再现出来。

然而此时那少女的脸色却显得有些苍白，似乎消耗了太多的能量，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这老道还真是厉害，居然可以驭动天雷……”

刚说完，轰轰隆隆，晴天响起了一个霹雳，却让少女吓了一跳，以为有什么大法力的高手追来，等发现是虚惊一场，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胸口。

少女抬头怔怔望着天空，似乎忘记了雷沸云的存在，出了会神，口气略带伤感地说道：“神明已经抛弃了卓玛尔，将我丢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不能享受那至高的待遇，也不受天兵神将的保护……我再也不是那个受到千万宠爱于一身的卓玛尔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带哽咽。

一滴热热的液体落到雷沸云脸上，他不禁抬头疑惑地望去，那少女这时候正低下头望着对方，冲他歉然一笑，明目皓齿，肤白凝玉，五官精美的难以言喻。雷沸云而她虽然靠的甚近，却有种相距遥远的隔阂感，若不是对方那弧线优美的脸颊上还残余着一道泪痕，使之倍添楚楚相怜的人间烟火之气，几乎令他疑在梦中。

鼻中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雷沸云有些眩晕的感觉，那少女看他眼神有些呆滞，以为他是害怕，柔声说道：“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事情和你看到的不一样，我也不是他们所说的什么妖孽……你也是那个村的人么？”

少女的声音柔柔软软，听着十分舒服，不过当她说到妖孽之时，雷沸云想到对方刚才化身那庞大怪物的情景，回过神来，心中暗叫惭愧，此刻他已经发觉对方除了惊人美丽外，身体流溢的那股香气还能让人陷入一种极其美妙的感觉中。

雷沸云见对方在撇清自己不是妖怪，心中好笑，暗想，你不是妖怪我可是。他昨日听那村长说的详细，有心要看看对方想做什么，于是说道：“我只是个过路人，你又是谁，从哪里来呢？”

第十三章　卓玛尔（2）

少女见他并不害怕，也有些意外，好奇地望着他，说道：“我叫卓玛尔，我从哪里来……这可不太好说……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么？”

雷沸云暗暗运转妖气，发现身体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自然无所畏惧，道：“那么我们现在又去哪里呢？”

“我带你去领略爱的真谛，我将会为你洗涤去这个凡界的尘埃，让你享受那种发自内心的愉悦，你愿意跟随我来么？”

雷沸云对少女卓玛尔所说的全不明白，想到那些修道者称对方为吸精淫妖，难道对方果然是在采取男人精元作为修炼么？一念既起，他不由想到当初自己初入蓬莱谷锦毛鼠指责狐狸精欲求不满，以及黑镯毫不掩饰要同自己交尾的果决来。

然而妖怪之间交尾虽然视为平常，却标志着彼此的承诺，这少女若是以交尾作为修炼的法门，滥交无度，实在透着邪气。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失望，望着对方道：“你不怕那些……那些修道者追上来么？”

“他们进不去那个地方，那个老道虽然很厉害，同样也闯不进去……只可惜我现在距离恢复仙泽的能力路途遥远，无法对这些后天修道者进行传恩，否则他们就不会这样对我了。”

雷沸云听着一头雾水，道：“什么传恩？”

“你会明白的，这个世界太多罪孽了，那是因为他们不曾聆听来自内心的声音，我会引导他们，让所有人走出这个泥泽。好了，我的力量已经恢复了一些，我带你过去吧。”　卓玛尔说完这句话，双脚已经凌空飘上半空，那件搀杂着金砂的白色绫纱衣裳无风自动，划出优美的波纹，那些衣裳之内居然再无任何衣物，凝霜似的玉体的若隐若现，姿态极其撩人，而她的脸上神色却无比端严，让人其不了亵渎的心思。

雷沸云本来并不想与她纠缠，但这少女行事处处透着古怪，既不像降风描述的那些恶灵也不像修道者口中的吸精淫妖，好奇之下打算先随她过去看个究竟。

卓玛尔身上射出一道绫布，活物般卷住雷沸云的身躯，便带着他飞身而起。和妖怪驾驭云雾的飞行手法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四周好像存在着一股力场，托引着身体，雷沸云没有动用任何妖力，身体轻飘飘的十分舒坦。

卓玛尔脚下轻点，立刻产生一团云雾，托着她向上飞升，越过树巅，她一步跨出，那圆形的云雾散开，而另一团云雾即刻诞生，她不再停留，轻轻纵跃着，踏雾而行，就如羚羊在空中奔走，姿态幽雅，优美脱俗。

很快他们便靠近了一座大山，卓玛尔在半空中居然临下望着那翠茫茫的山野，轻轻咦了一声，道：“他们在这里也布置了那些阵势法术么？”

雷沸云知道那些修道者找不到他们，必定已经潜伏到这里了，处于妖类同道，好心提醒道：“他们估计已经在这里布下埋伏了……你还能不能变作那只大黑怪呢？”

“变作大黑怪……哦，那是我们窟族的原形，并不是什么怪物，我的仙泽能力不够，已经无法利用原形战斗了。”她顿了顿又道：“你放心，他们在这里可伤不了我。”

雷沸云见对方在自己面前并无任何掩饰，心中倒是生起一丝好感来，心想，原来那大黑怪就是她的原形，还说自己不是妖怪。那大黑怪倒是很凶猛的样子，却不知是怎样的生灵？

蓬莱谷中的妖类可说包罗万象，妖怪虽说能够化为原形，但所有的能力会暂时丧失，野兽虽然凶猛又如何抵得上精变后厉害，反而一旦现出原形便会在敌人面前暴露弱项，因此妖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显露原形的。

卓玛尔并不知道雷沸云在想些什么，她挥动衣袖，身体向下降落，却听远处有人高喊：“那妖孽来了，大家别怕，她已经受了伤，不是我们对手，堵住她别再让她跑了。”

几道人影凌空飞起，向着卓玛尔急速靠近，雷沸云见到当前的那人正是陆庆之，对方也看到自己了，原来陆庆之沿途追来，看到地上一滩鲜血，却没有遇到师伯张凌渊，虽然不相信师伯会遭遇什么不测，但心中不免焦急，急急带着人赶到妖怪老巢，此刻再次撞见他们，但却没有师伯的踪影，顿时大喝道：“小妖女还想残害无辜，你将我师伯怎么了？”

卓玛尔不知道老道已死，心中还颇为忌惮，看他们又想故伎重施，要对自己围攻，连忙向着林内钻了进去。

陆庆之看他往自己布下的阵势内撞入，心中大喜，叫道：“妖女进了我设下的陷阱，这次看她往哪里跑！”

后边十来名修道者见状都冲了出去，这次他们围剿此妖可说伤亡不少，可见此妖道行极高，若是能将之除去，必定能够轰动修道界，而他们也就声名大振了，本来尚是心有余悸，名利驱使下都一拥而上。

卓玛尔刚进入林内就被阵势困住了，山林内插着数十枚幡旗，以鲜血画符，这是个茅山除秽阵，进入后杀戮阵阵，四下刀山剑海旋转绞杀，极是厉害。卓玛尔却没有半点退缩，口中念念有词，那玉葱似的手指飞快掐动，娇喝道：“蛟龙守护现身！”

前方那片泥泞的地面突然咕咕响动，同时冒出四个土头土脸的大块头泥人来，迈着笨重的脚步向着她奔行过来，将她和雷沸云围在中央。

卓玛尔转头对雷沸云道：“蛟龙守护会保护我们的，跟随他们就不会受到伤害。”

雷沸云已经发觉这几个泥人并不是什么活物，反而更像是由诀法形成的傀儡，这令他十分惊讶，少女既然能够驭动四个傀儡，本身修为估计已经抵达地妖三层，对付那些修道者应该绰绰有余才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四个泥人对区区茅山除秽阵根本不加理会，任由那些刀剑加身，轻轻挥拳展臂就破除掉了，他们将卓玛尔他们保护在中央向前直冲而去。

修道者在阵势外面看的真切，他们见这里突然多出了四个泥人怪物，而且势不可挡，哪里敢轻易上前，眼睁睁看着他们冲破了阵势，向着泥沼冲去。陆庆之大急，叫道：“别让妖女逃回巢穴去。”他不顾一切冲了过去。

第十四章　卓玛尔（3）

张千尺年轻气盛，也喊道：“那位兄弟你别怕，我们来救你！”仗剑跟随陆庆之冲去。

雷沸云暗想，这个叫张千尺的倒还不错，总是惦记着自己的安危，可惜不能让他活下来。他瞥眼处，突然发现降风正站在远处一棵大树下望着自己，那老实巴交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雷沸云冲他点点头，嘴角轻张，无声无息地说了一个杀字，他点头表示自己不用担心，同时让他处理掉外面这些修身者。

卓玛尔不等修道者冲到，先行一步抵达了那沼泽之处，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们，泥沼上显出一个洞口来，等卓玛尔随着几个泥人跃了进去后，洞口便消失了，一切恢复了原貌。

陆庆之扑了个空，望着泥沼怔怔出神。张千尺道：“我们干脆将这里挖开好了，现在你陆师伯没在，莫等那妖女恢复了体力，我们恐怕就不是对手了。”

陆庆之摇头道：“我早和师伯探查过这片泥沼，虽然能够感觉到妖气的存在，但却不知它们藏匿何处，要是逐一翻开，也不知得花多长的时间……而且你刚才也看见了，那妖女似乎另有邪术，他招出来的几个泥怪居然可以破开阵势，我们这些人贸然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张千尺愤然道：“这不行，那不行，我师兄难道就白白被这妖女给害死了么？”

陆庆之道：“现在我师伯也下落不明，我现在也有些糊涂了，不过妖女的实力非同寻常，现在乘着妖女疗伤，我看还是立刻寻求师门帮助才好。”

张千尺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使性，点点头，道：“我立刻向师门求助，这里劳烦陆兄和各位把守住，别让妖女给溜掉了。”

说话间，突然闷哼连连，俩人感觉不对，立刻转身，却见不远处躺满了修道者的尸体，而那个模样老实的商客降风就静静地站在这些尸体旁边。

“你……你？怎么是你？”张千尺颤声道。

陆庆之更是说不出话来，自己这边十多名修道者，居然被他无声无息干掉了，凶手的实力已经超乎想象。心中惧怕万分，四下张望，希望看到师伯出现。

降风冲着他们一笑道：“你是在找那个老道士么，不用找了，他早被我的兄弟给干掉了。”

陆庆之脸色煞白，手中长剑灌满真气，向着对方急速刺去，大喝道：“你杀了师伯，我和你拼了！”

降风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剑尖，随手扭动，长剑立刻化成一团废铁，他的妖气延伸出去，已经捏住了对方的细脖，喀地一声，对方的骨头碎开，血管爆裂，连哼都没哼就死去了。摇摇头道：“人类的躯体真是太脆弱了，不堪一击。”

见识到对方的手段，张千尺吓的魂不附体，想要转身逃走偏偏移动不了。

降风道：“你这个人还算不错，不过我可不能放你走，这样好了，你可以选择自我了结。”

张千尺鼓足勇气道：“你……你是那妖女同党？你也是个妖怪？”

降风道：“也可以这样说，我们在你的眼里有什么区别，你不是打算求我这妖怪放你走吧？”

张千尺咬牙道：“呸！谁要求你这妖孽，算我有眼无珠，错将你这俩个妖怪当成朋友，你居然害我诸多朋友性命，你们妖怪果然是残杀成性”

“彼此彼此，你们人类视我们为洪水猛兽，见之便杀何尝心软过。”

张千尺怒道：“我们师门绝不会放过你，你定会后悔为妖。”说完猛扑上来，手中几道符诀向着对方猛轰过去。

降风哪里会将他的攻击放在眼力，轻蔑地挥出一掌，天生术使周围的空气变得极其厚重，如若千斤岩石重重撞击在他的胸口，张千尺口中狂喷鲜血，远远飞出，早以毙命。

降风诛杀十数人，游刃有余，不过他知道这些人的师门不容小觑，因此不放过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