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暂时不需要你。”
她猛然自他的温柔中挣脱,愕然瞪视。
“别激动,我说的是暂时,所以你还是有机会回来的。”他善良地勾起嘴角。
“我不要。”
“虹恩。”
“不管你说什么,我的答案都是一样。”
“是吗?这可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还记得你在新婚之夜欠我一份人情吗?”
神警戒地带泪看他卸掉伪装的硬面孔。
“现在是你还我这份人情的时候了。”他粗暴地箝住她的双臂逼近他的切齿。“你当初已经答应会信守承诺,现在就做给我
看。”
“萨兰?”
“给我滚出去,永远都别再踏进我兰王府一步!”
※※※
事实证明,阿尔萨兰的顾虑是对的。
虹恩被确认是少女阵斩杀的目标后,兰王府立即被御猫的人马接收,监控每一个管道,搜查相关人等。江湖上甚至私下流传,活捉虹恩者,重赏五千两。
“虹恩,有个叫月嬷姨的人偷偷来探望你。”禧恩带者老妇一块下到密室里。
月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虹恩会被她娘家藏在这种地方。
“你住这里?回娘家这些日子以来,都住这里?”
“月嬷嬷……。”虹恩尴尬地请她坐下喝茶。
禧恩房里的地下密室,原为储物之用,四面是墙,阴冷黑暗。里头仅有一张简陋的床、暂当小桌用的大衣箱,凳子两张,油灯一
盏,别无长物。
“外头风声再紧,也犯不者把你像关犯人似地藏着吧!”月嬷嬷恼火怪叫。
虹恩马上比个赎声手势。
“月嬷嬷,我额娘这么做不是为了防外面追捕我的人,而是肪我大哥。”
“你大哥?不正该是他来守护你吗?”
虹恩苦笑。“正好相反,我甚至不能让他知道我就在府里,省得他拿我去威胁萨兰。”
“他不是你大哥吗?”
“他已经不认我这个妹妹了。”虹恩茫然凝视烛火。
“萨兰说对了,我错嫁到兰王府的事,的确是件阴谋,只是我自己不知情。”
“什么?”
在一旁沉默的禧恩不自在地咽咽口水。
“是我回来之后,额娘和禧恩姊勉强告诉我的。”否则她们不知该如何解释不能让大哥发现她存在的理由。
“她们怕大哥拿我当对付萨兰的工具,所以干脆设计让我嫁过去。正如萨兰所说,她们的确是抱着'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念
头,才这么做。”
“嗯。”月嬷沉吟。“我看她们不只怕你大哥拿你当对付兰王爷的工具,也怕你沦为'四灵'攻击'四府'的武器。”
“什么?”
“没什么。”反正太复杂的事这娃儿也听不懂。“说回代嫁的事,虽然她们设计你成为新娘,你大可抵死不嫁啊,干嘛任人摆布?”
“这……”
“因为我们早看透了虹恩的性子,料准了她一定会挺身而出。”禧恩插嘴。
“是啊,这就是家人,利用得还真彻底。”哼!
“月婶嬷,别这么说,她们这么做完全是为我好,我很感谢她们。如果不是这项安排,我可能永远都不认识萨兰,永远都……”
虹恩突然说不下去,小手抵在嘴前。不断眨巴的大眼,似在阻止什么决堤而出。
月嬷嬷斜看她许久,受不了地一叹。
“问吧,何必再闪闪躲躲呢?”
虹恩深呼吸了好几回,才怯怯开口,“萨兰……好吗?”
“糟透了,不然我干嘛冒险跑来。”不等虹恩追问,她直接招供。“现在兰王府简直可以改叫御猫别馆了,到处都是御猫的人
马。二总首和府里那帮死忠于王爷的人,甩都不甩他们,就被遣散出府。”
“萨兰呢?他怎么样了?”
瞧她急的0已经不拄兰王府了,现在成天潦倒在西郊一间破庙里。”
“为什么?”虹恩的心儿乎拧碎。
“'四府'不信任他,不指派任何任务给他,这么明显的排挤,他哪还忍得下去!”
虹恩呆楞地僵坐椅上。分别的这段时日,她在这儿备受保护,他却得面对外头的狂风暴雨,无处可躲。
“其实王爷也用不着自暴自弃,江湖上有多少人重金等着他接下委托,二总管他们也在等他重新登高一喝,让他们继续追随。可
王爷不知怎么着,一直颓废,万念俱灰了似的。”
一道热泪倏地划下虹恩脸庞。为了苟活,两人不得不分离,结果竟成了一种折磨。
“我一直觉得是我害了王爷。”月嬷嬷沉重说道,“他是因为收留我,才连带受到朋友的怀疑。所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的,尽管说,我舍命奉陪。”
虹恩破涕为笑。“不用舍命。”
“兰福晋?”
“只要带我去见萨兰就好。”
※※※
当阿尔萨兰在暴风雪席卷京城的夜里,看见虹恩出现在残破的小庙,不禁猛然再灌一大口酒。
他经常可以看见虹恩的幻影,只是今日的幻影有着温暖的手心,轻抚着他满是胡碴的脸颊不断轻笑着,脸上却挂着泪。
“你不要命了,来这里做什么?”他颓然瘫在角落,被烈酒泡哑的嗓子满是疲 惫。
虹恩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小小的力量将他紧抱在怀。娇弱的馨香环绕着他,令他不自主地痛苦回搂着。言语已是多余,萧条的蔽
庙只闻凄厉风声,将两个孤单的灵魂围困在雪夜里。
突然间,阿尔萨兰狠手推开她。
“回去!谁让你跑来这里!”他怒斥,仿佛忽而由醉中清醒。
“萨兰……”
“不要跟我罗唆,滚回你家去!”他粗暴地拖着她起身。
“我已经回家了,我的家就在这里。”
“别跟我胡说八道,滚!”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滚!”他一个使力不当,虹恩当场摔倒,擦破脸皮。他既懊恼,又心疼。想出手,又觉得不该软下态度。想挽留,又不得不考
量她的安危。千头万绪,全由一个愤恨的低吼结尾。
她自己爬起来,望着他落寞的背影良久。
“萨兰,我已经由安神父施洗,成了女教徒。”
“关我屁事!”
“萨兰,你知道吗?”她不为所动地甜甜笑道。“如果我们照洋人的方式在教堂成亲,我们就必须宣誓。”
他蹙紧极度不悦的眉头,怒视跑到他前头的小人儿,任她将他厚实的巨掌分握在手中。
她在干嘛?
“你假装这里是教堂……。”
“我没兴趣跟你玩游戏!”他猛然甩开双手,震退虹恩。
她不死心地笑着走向他,再次牵起他的手。“你假装这里是教堂,安神父就站在我们前面,我们在圣坛前——”
“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他像受不了她碰触似地厌恶抽回手。“事实证明,你确实是有预谋地嫁给
我。你的任务若是分化‘四府’,恭喜你,你彻底成功了,‘四府’之中已经没了兰王府!”
她坚强地撑著笑容,却不知该如何掩饰嘴角的颤抖。
“你还想要什么?要我做你的侍卫,保护你的项上人头,还是想从我这儿探查'四府'内幕,或是专门来看我有多落魄!?”
她突然忍不住掉出眼泪,却咬紧牙根不让情绪涌出来,努力挤出微笑。
看她哭笑交融的可怜神态,他的心揪成一团。他为何要对她残忍?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何一面对她,总会情绪失控?
他闭眼深叹,语气中满是无奈。“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萨兰,你假装这里是教堂的圣坛前,安神父就站在我们旁边……”当她再次牵起他的双手时,笑容完全崩溃,泣不成声。
他鞋静地看她强自从抽噎中恢复平静,看她竭尽全力地扬起笑容。
“假装我们……正要结婚。”她成功地克服了一个哽咽,轻柔一笑。“然后我们就要宣誓,回答神父的问题。”她沉寂好一阵
子,仿佛在默祷,祈求勇气。
“安神父会问我:虹恩,你愿意嫁给阿尔萨兰,依从神的旨意,终生陪伴他吗?我会回答:我愿意。他又会问我,虹恩,你愿意
无论健康或疾并痛苦或快乐、贫穷或富足,都一样爱他、伴他、安慰他,一辈子相互扶持吗?”
他愕然看着她坚定不移的凝眸。
“我会回答:我愿意。所以,我来找你;所以,我在这里。”
他不敢相信地痛苦闭上眼眸,几乎捏碎握在他掌中的小手。她冒着大风雪来,冒着生命危险来,就只为了告诉他这些话,就只为
了传达这份小小的力量。
“然后安神父也会以同样的问题同你,你会回答什么?”
他无法睁开眼,只能不断地咽着喉头。
“萨兰?”
他几乎承受不住内心的汹涌狂潮。“我愿意。”
“好,然后新郎就可以吻新娘了。”
他没有吻她,而是猛然将她紧紧押入怀中,用力得几乎要将她融为自己的一部分。他不要虹恩看到此时的他,不要她听到此刻的
他,他身上无法自制的颤抖,却说明了一切。
她任他搂着,与他孤立于滚滚红尘中。屋外溢漫白雪,冉冉物华休。
相拥许久,方闻她细语悠悠——
“萨兰,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砍下我的头吧!”
※※※
朔日子夜,兰王府内灯火通明,阿尔萨兰横抱著熟睡中的虹恩仁立大厅。
当他和虹恩在破庙中被捕时,即被囚禁于府里,直至行刑这日。御猫照阿尔萨兰所要求,给虹恩最尊贵华艳的衣裳,将她扮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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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重的盛装模样。她安然沉睡在萨兰臂弯里,娇美的睡颜惹人爱怜。
“为何要对她下药?”御猫冷睬。
“别让她在惊恐中离开人世。”
御猫低笑。“是别让她看到被你亲手斩杀的景象吧。”
如今的阿尔萨兰仅是一头无路可退的困兽。一切的希望全成绝望,除了被逼上他们替他铺好的路,别无他途。
“萨兰,如果你无法下手,不必勉强。”元卿低喃。
“我不会让任何人碰虹恩。我宁可亲手斩,也不用你们多事!”
元卿只是挑挑眉,不多做表示。
他苍茫环视四方,四、五十名侍卫团团守在大厅外。他可以带着虹恩杀出重围,逃到天涯海角,但能逃多久?又岂能丢下自己救
命恩人的生死于不顾?
“我明白你在我和虹恩之间不得不痛下抉择,我为此也深感抱歉。”
“我不需要这些无意义的言词。”萨兰悍然截断元卿。
“真要表示歉意,拿出实际行动来!”
“除了放过虹恩这一项,我定会尽力做到。”
萨兰愤恼地磨着牙根。望向虹恩的睡颜时,好不容易痛下的决心差点瓦解。
“我要自由。”
元卿微怔,御猫则傲然不屑一顾,不耐烦地盘算着时辰。
“不管‘四灵’或是‘四府’,我两边都不想再有任何接触。我只想过我的日子、做我的事,过往恩怨就此一笔勾消,从此你我
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元卿沉寂许久,才轻揉着额角开口,“你是打算与我们彻底了断了?”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慈悲。”萨兰眯起寒冽狠眸。“否则杀妻之恨,教我怎么忍!?”
“其实你不必亲自动手——”
“不是杀了自己的妻子,就是毁了自己的朋友。你给我这样的绝路,还想施舍什么顺水人情!”
元卿隐然动怒。“听来你的不幸,似乎全是我造成的。”
“至少你是最大功臣。”
“那可真是抱歉了。”他森然一笑。
“他要走就让他走,天下好手不独他一个。”御猫轻哼。
“除了还我自由,我要你就此终结少女阵,停止这个荒谬的邪门歪道。”
“等你砍下虹恩的脑袋,阵法任务自然就终结。”
“我不要它自然终结,我要你亲手将它终结,以示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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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卿阴沉地搭起十指。“很有趣的条件,似乎其中可以玩不少把戏。”
“你自己决定。因为我不相信你,正如你不相信我。”萨兰强势主导。“你答应,我们就照原计划斩了虹恩,同时还我自由,终
结少女阵。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带虹恩走,你的死活,恕我无法干涉!”
“元卿,子时已近三刻,时辰所剩不多,该动手了。”御猫提醒。
“或者还有第三种办法。”萨兰说道。“你现在就收了少女阵,如此你不会有生命危险,虹恩不必被斩首,我不用在两难中做抉
择。三方全胜,何乐不为?”
“不可能!”元卿的重喝连御猫也为之一楞。追了近一年的重要关键,如今近在眼前,怎能放手。
“你为何要做此无谓坚持,元卿?”
“我有我的理由。”他不再跟萨兰牵扯。“你的条件,我接受。只要你怀里的人头落地,我立刻终结少女阵!”
“只要我怀里的人头落地——”
府邸后方隐然传来的嘈杂声分散了大厅的凝重气氛。
“出了什么事?”御猫立刻质问侍卫。
“似乎是后方失火。”有浓浓黑烟燃起。
“萨兰。”元卿低斥。
萨兰痛苦的闭上双眸祈求。如果有奇迹,请就此发生,如果世上真有公理,请伸出援手。他原本不信佛,此刻却衷心恳求。
“你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御猫残酷逼近。
阿尔萨兰不得不将虹恩置于椅上,仰着纯美无邪的娇颜,看不见一切丑恶,听不见一切污秽。
“贝勒爷,后厅被人纵火,火势愈来愈大,恐会蔓延至此,请尽快离去。”
“你们就不会派几个人去灭火吗?”御猫痛斥。
“没方法,因为大部分的人手都集中在前门阻挡宫府的人马侵入。”
“宫府?”所有人皆调过视线一怔。
“克勤郡王府的大贝勒率众多官兵,打算强行攻入,说是有确定证据证明今晚在此将有少女断头。”
“该死!”御猫突然明了这些乱子是谁惹的。“我早该先宰了月嬷嬷那老婆子。”
“阿尔萨兰!”元卿冷然一喝。“别忘了你的任务!”
一把沉重大刀霍然出鞘,散放冰雪寒光。刚猛的刀身嚣张宣示杀人无数的气势,噬血的阴气浓烈地弥漫大厅。
过去他用这把刀斩好除恶,今日却要用它手刃虹恩。
“贝勒爷,浓烟已经漫过来了,请速速躲避。”
“你还不快砍了她的脑袋!咱们砍了就走,照你说的,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御猫怒骂。
元卿同时在地上四方定阵,以花瓶内的水画上咒文。
“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元卿一句刺中萨兰要害,他盯着虹恩,手心一片湿冷。怎会如此?他见识过多少大风大浪,怎会在此刻犹豫不决?
“我会的,我会亲手砍了虹恩。”
元卿却听出其中的不舍,一比手势,御猫立刻拔刀备战。
“子时就快过了,你还要拖到何时?”
萨兰,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砍下我的头吧!
可是面对这张挚爱的容颜,他该如何下手?
“阿尔萨兰,你死期到了!”大贝勒霍然突围冲入,双方侍卫立即拉开混战,御猫登时飞刀攻向阻挠者。
“快动手,你这白痴!”御猫凶狠地边战边骂。
“你敢动手伤了虹恩,我马上挖了你的心肺!”大贝勒已然弃王法于不顾。
“阿尔萨兰。”元卿再一次警告。
他愤然扛起大刀,咬紧牙关挥扫向虹恩颈际。
萨兰,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不——”
剧烈的怒吼震动整座大厅,萨兰猛然收劲,将刀势转扫至地,重重切入地砖里。
“我不能杀虹恩,我不能!”
一道闪电般的冷光猝地由后方切入,俐落狠猛地将椅上沉睡的容颜扫落。头颅飞旋之际,于空中洒下一弧红雨。
“虹恩——”
大贝勒疯狂嘶吼,冲向身首分离的小人儿。
浓烟雾时由后厅扑往前方,凶猛冲入混乱的厅堂。御猫优雅冷冽挥甩刀上血迹,重声下令:“撤!”任务终结。
※※※
整场血腥混战,三日之内即干净收尾。原本足以将元卿与御猫两贝勒逮捕治罪的少女断头事件,却因九具无头女尸竟化为一堆白纸,无法定案,九名少女也已莫名其妙回归各自家中,带来不小骚动。
一件离奇血案,乌龙收常
唯独在兰王府斩杀的,是货真价实的少女。经仵作检尸,竟也无法将御猫治罪。因为尸身在被斩杀之前,己身亡近三个时辰,却
状若沉睡。御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