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清见母亲被他制住,大惊之下,向后反跃,嗤嗤之声连响,七枝短箭连珠价向他射来。杨孤鸿拾起断刀,一拍一落,跟着手一挥,那断刀倒飞出去,拍的一声,刀柄撞在她腰间。木婉清“啊”的一声叫,|穴道正被撞中,身子也登时给定住了。
那妇人惊道:“你受伤了吗?”
那少女道:“腰里撞得好痛,倒没受伤,妈,我给封住了‘京门|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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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道:“我给点中了‘中府|穴’。这……这人武功厉害得很哪。”
木婉清道:“妈,这人到底是谁?我瞧他啊,多半是有邪术。”
那妇人不敢再凶,口气放软,向杨孤鸿道:“咱母女和尊驾无怨无仇,适才妄自出手,得罪了尊驾,是咱二人的不对了。还请宽宏大量,高抬贵手。”
木婉清忙道:“不,不,咱们输了便输了,何必讨饶?你有种就将本姑娘一刀杀了,我才不稀罕呢。”
正在此时,内屋有二女款步而出,正是阮星竹与阿紫。
那美妇一见到阮星竹,便冷冷地问道:“你是阮星竹?”
阮星竹道:“不错,我就是阮星竹,二位是?”
美妇冷哼道:“我是修罗刀秦红绵,那是我女儿木婉清。”
阮星竹闻言一怔,呆了半晌,这才道:“我知道你的来意,可是,害得段郎与你们分开的并不是我,而且我自己与段郎也是聚少离多,你要找,就该去找康敏那个贱人才是。”
杨孤鸿道:“不错,你与这里的主人都是同样的受害者,你们的确是不应该相互残杀才对。”
秦红棉喝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来管我们的闲事,你快把我们的|穴道解开!”
阮星竹也道:“孤鸿,把她们放了吧!”
杨孤鸿长袖一拂,秦红棉与木婉清的|穴道顿时解去了,两人对他怒目而视,却是不敢再对他出手了。
秦红棉看到阮星竹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对她也没有显露出半点敌意,不由一叹,道:“没想到姐姐你竟样这么善良,我现在看到你,对你倒真的没有了恨意!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去信阳杀了那个康敏。我本想和段郎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就因为康敏这个贱女人,段郎才离开了我。”
阮星竹道:“那妹子见到康敏那贱女人,帮我也刺她几刀。”
秦红棉拍着阮星竹的肩道:“那还用说,姐姐要是见到段郎,也请你帮我狠狠地打他两个耳光。一个算我的,一个算是我家清儿的。”
阮星竹道:“妹妹要是见到他,也请你帮我打他三个耳光,一个算我的,一个算阿朱的,一个算阿紫的。”
“娘!你说什么咧!”
门帘启处,阿朱,阿碧,王语嫣香风款款而来。
木婉清看了看这三位美人儿,再看了看杨孤鸿,莫名其妙地偏过头去,低低哼了一声:“花心!”
杨孤鸿耳力何等聪灵,早被他听了进去,他不由暗喜,原来这木婉清也开始会为自己有了醋意,这可是个好兆头。
他悄悄地挪近木婉清,暗暗伸去在她的腰间掐了一下,木婉清没料到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施狼爪,正要大声责骂他,但想到自己的母亲在身边,也就只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闪过了旁边去了。
第112章 修罗刀迁怒康敏,阮星竹携女问罪
这时,秦红棉道:“姐姐,你等着,我们去杀了康敏那个贱人之后,就回来和你做伴。”
阮星竹道:“这个仇我也有份,咱们一起去吧!”
秦红棉道:“如此甚好,走,咱们这就出发!”
阿紫一听说要去杀人,高兴地跳了起来,缠住了阮星竹叫道:“娘,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阮星竹知道她的武功不俗,而康敏又是个没有武功的人,所以也就答应了下来。
阿朱道:“娘,女儿不愿意看到血腥的场面,女儿就不跟着去了,那康敏不会武功,但是请娘和妹妹,还有秦阿姨要多注意一下丐帮的其他人。”
阮星竹点了点头,拉着秦红棉的手,一行四人往外便走。
木婉清走过杨孤鸿身边时,偷偷地用脚跟狠狠地踩了他的脚背,杨孤鸿虽然不觉得疼,但却装着要张口痛呼的样子来,木婉清生怕别人听到,急忙闪了过去。在她闪过去的一瞬间,杨孤鸿的手结结实实地在她丰满的香臀上捏了一把。
木婉清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却无法再实施报复,而杨孤鸿却冲着她志得意满地笑了笑。
看着四人走远,阿朱轻叹着摇了摇头,道:“康敏那个女人虽然可恶,可是她到底也是身世可怜,其实和娘她们差不多,这其中的对与错,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啊!”
杨孤鸿道:“虽然我们不愿意再看到血腥,但也不妨跟着去看一看,也可以照顾一下她们的安全。”
他的心思当然并不完全在这上面,那一行当中还有秦红棉,木婉清和阿紫三个美人儿,这三个可不好收拾,个个都是带刺的,得多花点心思才能收服得了。
王语嫣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无处可以,就当是旧地重游吧!”
阿碧也点了点头,在决定事情上,她一般都是看阿朱的意思的。
四人商量之后,打点好一切,也出了小镜湖,往信阳去了。
再说箫峰当日与杨孤鸿,段正淳相聚一饮之后,自己便一路向北行来,天气渐渐寒了,这一日出门不久,天上便飘飘扬扬的下起大雪来。萧峰行到午间,在一间小酒店中喝了十二三碗烈酒,酒瘾未杀,店中却没酒了。他好生扫兴,迈开大步疾走了一阵,来到一座大城,走到近处,心头微微一震,原来已到了信阳。
一路上他想着自己的心事,于周遭人物景色,全没在意,竟然重回信阳。段正淳那日也说要到信阳去找康敏,而箫峰没有与他同行,他真要追上段正淳,原是轻而易举,加快脚步疾奔得一天半日,自非赶上不可。但自他多方探听仇人踪迹而不得,心头老是空荡荡地,不知如何打发日子才好,心里总是想:“追上了段正淳,却又如何?找到了正凶,报了大仇,却又如何?我一个人回到雁门关外,在风沙大漠之中打猎牧羊,却又如何?”
是以一直并未急追。进了信阳城,见城墙脚下用炭笔写着个‘段’字,字旁的箭头指而向西。却不知是谁留下的记号,但他却不自觉地寻着记号而走。
只行出五六里,北风劲急,雪更下得大了。循着记号,径向西行,那些记号都是新留下不久,有些是削去了树皮而画在树上的,树干刀削之处树脂,兀自未凝,记号所向,正是马大元之家。萧峰暗暗奇怪,寻思:“莫非段正淳知道马夫人陷害于他,因而找她算帐去了?
他一路上心情郁郁,颇有点神不守舍,这时逢到特异之事,登时精神一振,回复了昔日与劲敌交锋时的警觉。见道旁有座破庙,当即进去,掩上山门,放头睡了三个时辰,到二更时分,这才出庙,向马大元家中行去。
将到临近时,隐身树后,察看周遭形势,只看了一会,嘴角边便微露笑容,但见马家屋子东北侧伏有二人,瞧身形是阮星竹和阿紫。接着又见秦红棉母女伏在屋子的东南角上。这时大雪未停,四个女子身上都堆了一层白雪。东厢房窗中透出淡淡黄光,寂无声息。萧峰折了一根树枝,投向东方,拍的一声轻响,落在地下。阮星竹等四人都向出声处望去,萧峰轻轻一跃,已到了东厢房窗下。
天寒地冻,马家窗子外都上了木板,萧峰等了片刻,听得一阵朔风自北方呼啸而来,待那阵风将要扑到窗上,他轻轻一掌推出,掌力和那阵风同时击向窗外的木板,喀喇一声响,木板裂开,连里面的窗纸也破了一条缝。秦红棉和阮星竹等虽在近处,只因掌风和北风配得丝丝入扣,并未察觉,房中若是有人自也不会知觉。萧峰凑眼到破缝之上,向里张去,一看之下,登时呆了,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段正淳短衣小帽,盘膝坐在炕边,手持酒杯,笑嘻嘻的瞅着炕桌边打横而坐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身穿缟素衣裳,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来,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斜睨着段正淳,正是马大元的遗孀马夫人。
此刻室中的情景,萧峰若不是亲眼所见,不论是谁说与他知,他必斥之为荒谬妄言。他总是见她冷若冰霜,凛然有不可犯之色,连她的笑容也是从未一见,怎料得到竟会变成这般模样。更奇的是,她以言语陷害段正淳,自必和他有深仇大恨,但瞧小室中的神情,酒酣香浓,情致缠绵,两人四目交投,惟见轻怜密爱,哪里有半分仇怨?
桌上一个大花瓶中插满了红梅。炕中想是炭火烧得正旺,马夫人颈中扣子松开了,露出雪白的项颈,还露出了一条红缎子的抹胸边缘。炕边点着的两枝蜡烛却是白色的,红红的烛火照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屋外朔风大雪,斗室内却是融融春暖。
只听段正淳道:“来来来,再陪我喝一杯,喝够一个成双成对。”
马夫人哼了一声,腻声道:“什么成双成对?我独个儿在这里孤零零、冷清清的,日思夜想。朝盼晚望,总是记着你这个冤家,你……你……却早将人抛在脑后,哪里想到来探望我一下?”
说到这里,眼圈儿便红了。
萧峰心想:“听她说话,倒与秦红棉、阮星竹差不多,莫非……莫非……她也是段正淳的旧情人么?”
段正淳低声细气的道:“我在大理,哪一天不是牵肚挂肠的想着我的小康?恨不得插翅飞来,将你搂在怀里,好好的怜你惜你。那日听到你和马副帮主成婚的讯息,我接连三日三夜没吃一口饭。你既有了归宿,我若再来探你,不免累了你。马副帮主是丐帮中大有身分的英雄好汉,我再来跟你这个那个,可太也对他不起。这……这不是成了卑鄙小人么?”
马夫人道:“谁希罕你来向我献殷勤了?我只是记挂你,身上安好么?心上快活么?大事小事都顺遂么?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做人也有了滋味。你远在大理,我要打听你的讯息,不知可有多难。我身在信阳,这一颗心,又有哪一时、哪一刻不在你的身边?”
越说越低,萧峰只觉她的说话腻中带涩,软洋洋地,说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回肠,令人神为之夺、魂为之销。然而她的说话又似纯系出于自然,并非有意的狐媚。他平生见过的人着实不少,真想不到世上竟会有如此艳媚入骨的女子。萧峰虽感诧异,脸上却也不由自主的红了。他曾见过段正淳另外两个情妇,秦红棉明朗爽快,阮星竹俏美爱娇,这位马夫人却是柔到了极处,腻到了极处,又是另一种风流。
段正淳眉花眼笑,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搂在怀里。马夫人“唔”的一声,半推半就,伸手略略撑拒。萧峰眉头一皱,不想看他二人的丑态,忽听得身侧有人脚下使劲踏着积雪,发出擦的一声响。他暗叫:“不好,这两位打翻醋坛子,可要坏了我的大事。”
身形如风,飘到秦红棉等四人身后,一一点了她四人背心上的|穴道。
这四人也不知是谁做的手脚,便已动弹不得,这一次萧峰点的是哑|穴,令她们话也说不出来。秦红棉和阮星竹耳听得情郎和旁的女子如此情话连篇,自是怒火如焚,妒念似潮,站在窗外,双倍受苦煎熬。
这时,只听屋内的康敏道:“段郎,你这次来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丈夫死了。”
段正淳道:“我是来看看你啊,怕你悲伤过度。”
康敏道:“你呀,就会说好听的。”
段正淳接道:“我要是不想你,我又怎么会从大理赶过来呢?”
康敏道:“好吧,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安顿我呢?”
段正淳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来,跟我亲热亲热,我想死你了!”
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经常都会这样说。
屋内一阵响动,康敏推开段正淳,道:“你还是不肯带我回大理。”
段正淳故作无奈地道:“回大理做什么?那里又潮又热,你去了那会水土不服,会生病的!”
康敏闻言气得将衣裹紧,道:“唉呀!原来,你又让我空欢喜一场。”
段正淳俯过身去要抱康敏,口中道:“我当然不会让你空欢喜一场了。”
康敏叫道:“段郎,你别这样,我要给你讲个故事。”
段正淳道:“在床上说。”
康敏道:“不,段郎,我要你好好地听我讲。”
她自知段正淳的冲动,自从她与杨孤鸿有了肌肤之亲后,对段正淳早就没有了冲动,所以她是不会再轻易地让别的男人碰的。
段正淳见不得逞,只好道:“好吧,我听你说。”
康敏道:“段郎,你先坐下来喝一杯,听我慢慢地跟你说。”
窗外的阮星竹和秦红棉只气得脸色发白,真恨不得马上冲进屋内把康敏千刀万刮。
阿紫和木婉清见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男人,心中又是气恼又是羞惭,也都对康敏恨之入骨,对段正淳也打心里瞧不起了。
第113章 美色当前不辩计,康敏毒倒段正淳
在阮星竹与秦红棉的心中,其实这么多年来,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种心情,对段正淳虽然还是有着感情,但亦有恨意,尤其是秦红棉,她苦苦寻找着段正淳的女人报仇,其实也并非真的是要吃醋,而是和每一个人一样,都受不了自己所爱的人心中有其他人。所以现在,与其说她还爱着段正淳,还不如说她是为了报复段正淳,她先要杀光他的所有其他女人,再把段正淳夺回来,狠狠地折磨。当然,心中是还有爱,可是恨却占了大半,她要做的就是毁灭,毁灭才是最终最完全的占有。不管是爱也好,是恨也好,谁都很难说得清楚。
这时,屋内的段正淳接过康敏递给他的酒杯,仰脖喝干了,康敏这才缓缓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穷得连新衣服都买不起,而我又特别地喜欢穿花衣服,天天就缠着我爹,要他给我买。”
段正淳接道:“我想你小时候一定也很漂亮!”
康敏不理会他的奉承,继续说道:“你从小大富大贵,自不知道穷人家孩子的苦处。那时候啊,我便是有一双新鞋穿,那也开心得不得了。我七岁那一年上,我爹爹说,到腊月里,把我家养的三头羊、十四只鸡拿到市集上去卖了过年,再剪块花布,回家来给我缝套新衣。我打从八月里爹爹说了这句话那时候起,就开始盼望了,我好好的喂鸡、放羊好容易盼到了腊月,我天天催爹爹去卖羊、卖鸡。爹爹总说,别这么心急,到年近岁晚,鸡羊卖得起价钱。过得几天,下起大雪来,接连下了几日几晚。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几声响,羊栏屋给大雪压垮啦。幸好羊儿没压死。爹将羊儿牵在一旁,说道这可得早些去将羊儿卖了。不料就是这天半夜里,忽然羊叫狼嗥,吵了起来。爹爹说不好,有狼!提了标枪出去赶狼。可是三头羊都给饿狼拖去啦,十几只鸡也给狼吃了大半。爹爹大叫大嚷,出去赶狼,想把羊儿夺回来。眼见他追入了山里,我着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夺回羊儿。等了好久好久,才见爹爹一跛一拐的回来。他说在山崖上雪里滑了一交,摔伤了腿,标枪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儿自然夺不回了。
康敏停了一下,轻叹一声,接道道:“我好生失望,坐在雪地里放声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又哭又叫,只嚷。爹,你去把羊儿夺回来,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