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吧,你能挑动?”程妈道。
“她挑不了一桶,半桶也行啊,咱家又不是大财主,总不能养活一个闲人吧?”小芸见程妈心疼苏曼,心里有些不满。
苏曼站住门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她犹豫了一下,去了。
等她挑着大半桶水,摇摇晃晃回到院里的时候,苏曼惊讶地发现,上午打她的那个二赖,正逗弄着小芸怀里的孩子。
苏曼把水倒进缸里,放下桶,见二赖盯着她看,那眼里冒着火。
苏曼一时不知所措,手在衣服上搓着,低着头,心里恐慌的恨。
“你怎么找到我家啦?你想干嘛?”
说着话,二赖气冲冲地走到苏曼面前,一个巴掌甩过去,苏曼的脸上顿时五个手指印,爆红起来,腮撞到牙花上,血从嘴角洇出来。
听到动静的程妈,从屋里出来,见此情景,疑惑道。
“怎么啦?”
“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说!”二赖手指着一脸恐慌的苏曼道。
程妈把过程一说,疑惑地问二赖。
“怎么,你们认识?”
“上午,小三子因为把她放进府里,还被胡管家骂了一顿。娘,就这样的乞丐,也敢走府里的大门?这不是恶心丞相府吗!还去应聘丫头,我呸,你也配?”二赖手指着苏曼的脸:“滚,给我滚远远的,别让我再看到你!”
苏曼的身子往后退了退,手捂住脸,恐惧地看着二赖。
此时,孩子在小芸的怀里哭了。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吼什么呀?瞧你把孩子吓得。宝贝不哭,啊,娘在呢!”
“滚,现在就给我滚!”
二赖低声吼着,推搡着苏曼往门外去。
“娘,瞧把他能的,您老也别管啦,尿布以后就让他来洗!”小芸见二赖要赶苏曼走,怒道。
这出了月子了,看看就要自己动手洗尿布,做家务事。而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不要钱的帮手,却要赶人家走?
“什么意思啊?”二赖一脸茫然地看着小芸。
“你瞧瞧你瞧瞧,这院子,这屋里,这晾衣绳上的衣服,你没长眼啊?你还要撵她走?那以后这事你都包揽了!”小芸把儿子往程妈的怀里一塞,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二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骂骂咧咧。
程妈皱了皱眉,自从小芸有了身孕,生了儿子,那性子一下就变了,常常对儿子颐指气使。
“你生什么气呀?我不是不知道吗!”二赖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没了,他走到小芸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哼!”小芸气哼哼地扭过头去,不理他。
程妈也不好说什么,生着闷气,怪儿子没血性,怕老婆。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想当初他在这四面八方那么横,打过人家就打,打不过人家就躺人家里去耍赖要钱,管也管不住他,整天与那些狐朋狗友在外惹事,由此而得了二赖的名号。
却偏偏怕老婆。
二赖的那些好友,还是小芸嫁进来以后,给打发的。婚后,她管着二赖,不许他出去,二赖就不出去,时间一长,那些狐朋狗友都不跟二赖来往了。为此程妈还感激有这么一个好儿媳呢。
“留下,留下行了吧!”二赖讨好道,又手指着苏曼:“你给我回来,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苏曼怯怯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把水给我挑满了,挑不满,没饭给你吃!”二赖瞪着一双牛眼道。
小芸瞪了二赖一眼,对苏曼和声细语道。
“你过来,不用理他。你去屋里,把那块刚换下来的尿布给洗了。还有半缸水呢,够用了,明天再挑不迟。”
苏曼看看小芸,又看看二赖,低下头,不知该做哪样?
“耳朵聋啊?还不快去把尿布洗啦?”
二赖向小芸讨好地笑了笑,他见娘向自己瞪眼,装着没看见,口里吹着口哨,往府里去了。
第二十六章 住进猪圈()
苏曼回到桥洞,天已经黑了。桥洞里黑咕隆咚,只能摸索着进去。
“回来啦?”
黑暗中,传来冬子的声音。
“瑶瑶怎么样了?”
苏曼摸到了冬子的肩,然后把馒头递到他的手上。
“我吃过啦,还是给瑶瑶留着吧。”冬子道:“瑶瑶一直没醒,下午的时候,她嘴里一直在喊着娘。这会子身上正发汗呢。”
苏曼摸索着在瑶瑶的身边坐下来,用手试了试瑶瑶的头,还是那么烫。
“这孩子,怕是命薄啊!”
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苏曼心里一震,是的,这样下去,瑶瑶会没命的。
“于老伯,您老能不能想想,还有什么法子吗?”
于老伯六十多岁了,只有一条腿,人很善良。苏曼出去的时候,会请于老伯帮照顾瑶瑶。
黑暗中,于老伯叹了口气,没说话。
苏曼不用再问也知道,于老伯也是没有法子的。只能听天由命。
孩子病了,没钱瞧病,钱是关键。有钱了,几服药下去,也许就好了。
感冒发烧,也不算什么大病,但是瑶瑶不同,瑶瑶烧得很厉害,这样下去,会烧没命的。
苏曼没有哭出声,黑暗中,她的眼泪一直不断。她感到命运的不公,这孩子,刚过了年,也才六岁。
苏曼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让瑶瑶差点没命。
这个错误,就是她不信邪,否则,她若是把桃核打开,放九尾狐出来,瑶瑶的命很快就有救啦!不说九尾狐有什么法术,但说瑶瑶需要的药,九尾狐能搞不来?
夜深了,于老伯的呼噜声一个接一个,苏曼早已习惯了。
她给瑶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躺在瑶瑶的身边,睡着了。
或许是前一天太累,苏曼早晨起来,天已经大亮了。其他的乞丐也还在睡着,没人这么早起来,起来了也没事做,也要不到饭。还不如拱在那麦草里,养养精神呢。
昨天,小芸告诉她,不用急着挑水。但是洗完尿布后,为了表现,她还是去把缸里的水挑满了。
今天说好,她要去给人家做早饭的。小芸还特地拿了一套没有补丁的旧衣服,让她换上早点去。她却睡过了时间。
苏曼爬起来,用手挠了挠头发,推醒冬子,要他帮着照看瑶瑶,自己急匆匆出了洞,经过河边的时候,撩起凉水,洗了把脸。
“我说什么来着,她拿了衣服,不来了吧!相信一个花子,真有你的!”院子里,二赖正抱怨小芸。
“瞧你昨天的态度,还打人家,谁能留得下来?自己还有脸说!”小芸回呛道。
“爷,少奶奶,我来迟了,对不起。”苏曼装着什么也没听见,匆匆地进了厨房,程妈正在烧锅。
见苏曼从外面进来,两人不说话了,直到苏曼进了厨房,二赖才吼道。
“你就是懒,说好了早点来做饭的,怎么到现在才来,到丞相府迟了会挨训的你知道不?”
“你还吼?”程妈看不过去了,对外面的二赖道:“昨天她做了那么多事,还挑了一缸水,她这小身板,能不累么?”
“不是的,程妈,我妹妹病了,照顾她到半夜才睡。原是我下半夜醒了的,起来看看天还早,就咪了一会儿,不想睡过了,对不起啊。”
说着话,苏曼拉起程妈,自己烧锅了。
二赖不再说话,他洗了把脸。
“花子,还没问你,住哪儿呀?”小芸走过来,靠在门框上,用梳子梳着头发。
“住南桥那边!”
“那么远?”程妈惊道。
“南桥在哪里啊?”小芸见婆婆那么惊讶,停止梳头,问道。
“还在菜市口那边,就是我带你去看处决东王的那个地方,知道吧?”二赖把毛巾挂起来,“这么远,怪不得迟呢,你跑来的?”
“她不跑来,坐八抬大轿来的!”小芸白了二赖一眼,觉得他这话跟个白痴说的样,一个要饭的,能怎么来?!
苏曼烧着锅,听到他们说起东王,就想起了陈瑀,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饭很快烧好了,苏曼走出去,用舀子舀了水,洗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给他们装了饭,端到桌子上。
小芸抱着醒了的孩子喂奶,她坐在堂屋前,看着苏曼的一举一动,这个花子还算干净,又自觉,她没有用他们的毛巾擦手。
“南门哪里啊?”二赖坐下来,拿起一个馒头,学着主子的口气道。
“南门桥洞里!”
孩子吃饱了,苏曼从小芸手里接过孩子,让小芸去吃饭,漫不经心道。
“桥洞?那里有不少乞丐呢!”
二赖喝了口米粥,打量着苏曼,这花子长得还挺俏的吗。二赖随口道。
“那地方,还不如我们家猪圈干净呢!”
“闭嘴,没有你这么埋汰人的!”程妈见儿子说话没个分寸,这以后在丞相府,可得注意了,斥责道:“以后你那话,要想好了再说,说顺嘴了,在丞相府里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惹了祸,谁给个小鞋穿,咱娘两吃不了得兜着走!你是没吃过亏呢!”
“是真的,程妈,爷说的没错,那里人多又杂,捡来的垃圾扔的到处都是,也没人管。只是在那里,人多些,大伙儿在一起,没人欺负罢了,我就贪图这个才住那里的。”苏曼忙地抱着孩子,替二赖说话。
“你还有个妹妹?”小芸问道。
“是的。”
“多大啦?”小芸又问。
“五岁啦!”
“怎么病啦?冻的吧?”程妈接口道。
“嗯!”苏曼没敢说发烧,她心里正打着主意。
“把她一个人留在那里放心啊?”程妈问。
“不放心也没法子。平日里出去要吃的,都是把她带着呢!”
“你也可以把她带来玩呀!”小芸道。
“远呢,何况她还感冒了!”
“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房子,否则这几天你可以把你妹妹接来住!”程妈吃完饭,站起来,“你也装碗饭吃吧!”
“我,不饿!”苏曼想尽量给他们留下好感,想起二赖刚刚说的猪圈,便转移话题道:“程妈,你们家里怎么没养猪呀?”
“原是养的,如今小芸生了,府里又招人,儿子也在府里当差,家里没什么人了。不过也不想喂猪了,如今府里待遇好着呢!”程妈收拾着,准备去府里。
“那??????”苏曼欲言又止。
“什么事,说吧?”程妈道。
“这么远的路,我怕明早再耽误您老的早饭,我能不能把妹妹接来,住在您家的猪圈啊?”
苏曼抬起头,心里噗通噗通跳。她是鼓了勇气说的。
“住猪圈?不行不行,那里多脏啊,哪能住人啊?”
小芸心里算计着,若是这个叫花子住过来,每天早晨的尿盆也有人倒了,而且夜里孩子闹,她还可以帮着哄哄。这一个月来,她就没怎么睡个安生觉。小芸这么想着,便开口道。
“娘,咱爷不是说了吗,那桥洞还不如咱家猪圈呢。咱家有的是麦草,起码比桥洞里暖和吧?再说,那猪圈都好久没养猪了,里面也没什么味,那猪屎早就干了,用锹铲出来,里面垫上干土,上面铺上麦草,再垫上棉胎,不比她住那里强?再说,这么远的路,也省得她来回受罪。”
“是呢!”苏曼心里感激小芸,她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程妈。
“行了,你若不嫌脏,你搬来好了,那里面你自己搞啊!”二赖说着话,跟着程妈往院门外走。
二赖心里有了小九九,这叫花子,长得还挺周正的!想象中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出现,他喜滋滋地哼着小曲儿,往丞相府去了。
第二十七章 无赖()
苏曼把地扫了,把尿布洗完,又把小芸换下来的床单洗了。把菜也理好了,准备中午烧。
一切就绪,苏曼才去猪圈里清理了一下,换上干土,铺上麦草。虽然很累,但苏曼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到了午饭后,冬子过来看望她,苏曼便对冬子说了这事,冬子也替苏曼高兴。
到了晚上,苏曼告别回去,与冬子轮换着把昏睡着的陈瑶背过来。苏曼把陈瑶放在麦草上,陈瑶醒来,看看周围。
“姐姐,这是哪儿?”
苏曼用手摸了陈瑶的额头,还在发烧。
“瑶瑶,这下好了,这里就是天堂!乖,来,把这个吃了!”
苏曼从怀里摸出半个馒头,递到陈瑶的嘴边。
“姐姐,我不想吃!”
“瑶瑶听话,不吃,你会死掉的!”苏曼说话来得直接,五岁的孩子,说多了没用,要么哄,要么让她害怕。
“来,这是白面馒头,好吃的很!”
陈瑶真的害怕了,怕自己死掉,她勉强吃了几口,又睡过去了。
苏曼送冬子出去,对冬子道。
“冬子,以后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
黑暗中,冬子笑了,找你?你管什么用?你只是暂时帮人家,人家才收留你,人家又没说长久留你,哪天不用了,还得撵你滚。
冬子还是答应着,心里想,过几天,怕是又要回南桥洞了。
苏曼和陈瑶在猪圈里安置了下来,这一夜,苏曼睡得很香,梦里,她似乎又回到那个皇宫,她的午餐,有十几道菜,有鹅掌,有鸭翅,有各样点心,有各色地方进贡的小菜,隐妈妈还一直在哄她吃。
苏曼笑醒了,她坐起来,摸了摸陈瑶的额头,还在发烧。
苏曼想,明天,明天就有热水了!她要拿点来,给瑶瑶好好洗一洗脸。
时间过得很快,燕子归来,柳树发芽了,地里的小草,悄悄滴钻出来,那屋后的迎春花,开了小果朵。
陈瑶的病,在苏曼的精心调理下,没有抓药,竟也好了。
苏曼心中快慰极了。这么多天的担心,总算放下来。
苏曼过来了一个月,程家也没有撵她的意思。程妈一家,对苏曼很是满意。
苏曼给一家老小做鞋,做鞋垫,给孩子做衣服,织帽子,给小芸织围巾。
但是,即使苏曼再能干,小芸却嫉恨她了!她在院子里,会无缘无故地被骂!有时找理由骂,有时连理由也不找,直接骂上了。
苏曼先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当小芸骂她是狐媚子时,苏曼才有所觉察。
二赖对苏曼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话和气,嘘寒问暖,有时还给苏曼带点点心什么的。
蒙在鼓里的苏曼,完全把二赖当着主子看待,觉得他对自己的好,就是因为自己能干,把家里的活儿基本包揽了。
而小芸骂她,完全是女人的嫉妒心使然,苏曼明白了这点之后,开始疏远二赖了,再也不肯接受他的东西了。二赖似乎不在乎苏曼的疏远,依然一如既往地对待苏曼。
这一日,二赖从外面喝酒回来,已经很晚了,他见屋里的灯都息了,没有急着去敲门,而是悄悄地摸进猪圈。
苏曼从睡梦中醒来,直觉一股酒味扑面而来。她呼地坐起来,心里害怕极了,推开二赖,警觉地叫了声谁?
“喊什么呀,是我!”二赖坐在草上,拉着苏曼的手低声道:“我来问问,夜里冷不?”
苏曼慌了,她十四岁,已经懂得男女之情,她明白二赖在深夜里来,意味着什么。这可怎么办?她想抖开二赖的手,却怎么也抖不了。
“瑶瑶,瑶瑶?”
睡在身边的陈瑶,怕是打雷也醒不了。苏曼叫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