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张胆兜售药丸的瘪三……许沐言双眼焦急的一一扫过,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顾静怡。
第十六章 好久不见(一)()
暧昧的霓虹下,顾静怡抱着酒瓶醉眼迷离的靠在一个男人身上,那男人贴着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她身体一缩,咯咯的笑个不停,娇媚的横那男人一眼,蛇一般在那男人怀里扭个不停。
那男的当然也秉持“豆腐不吃白不吃”的道理,一双手尽情的从下往下,色、情的将顾静怡摸了个遍。正当那手想要撩起短裙顺势而入时,一只如铁钳般的手猛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那男的吃痛,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眯着半醉的眼睛抬头看见面前一脸冷怒的高大男人,咒骂道:“你他妈谁啊?找死啊你?我x你妈……”
他无法再往下骂,因为快要被捏碎的手腕痛得他只能连连吸气。
“姐夫。”顾静怡踉跄着站起身,贴着许沐言,媚眼如丝:“姐夫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哦。”
许沐言微皱眉,淡淡看她一眼,那一眼其实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情绪。然而顾静怡却忽然怕了,扯着许沐言的衣袖哀求:“姐夫,姐夫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姐夫,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沐言眯了眯眼睛,甩开那男人的手,并不温柔的拖了顾静怡往外走。那男人有不少同伴,见状欲欲跃试的想要上前来拦,许沐言冷眼一扫,居然就将那些人的脚跟定在了原地。
顾静怡踉踉跄跄的跟在许沐言身后,她虽然喝多了,却并不敢借酒装疯。顾静怡一出无尘吧就奋力甩开了许沐言,猛地往前冲了几步,抱着路边的垃圾桶狂吐不止。
许沐言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等着。见她吐得差不多了,才将手中的纸巾递过去。
顾静怡吐完了,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此时的她无疑是狼狈的,衣衫凌乱,表情迷离,不复白天的光彩可人。她嘿嘿笑了两声,靠着垃圾桶顺势滑坐在地上。
许沐言没有伸手扶住她,依然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顾静怡兀自笑了一阵,忽然将头埋在双臂里,微哑的声音有些哽咽:“姐夫,我是不是很差劲?”
许沐言终于有了动作,他伸手将她拉起来,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顾静怡却猛地抱住了他,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脖子,“姐夫……我,我好难过。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我始终不如姐姐,我始终比不上她……”
许沐言轻松拉下她的手,只扶了她的手肘,带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低沉的声音冷冷的钻进顾静怡耳里:“你是你,她是她,你永远不可能变成她。”
被固定在副驾驶位上的顾静怡半晌才回过神来,将头扭向窗外,凄楚一笑:“是啊,她就是她……”
谁也别妄想能够取代姐姐在他心里的地位。
一路上,顾静怡安静的闭目假寐,并不像之前一样失态。
到了她家楼下,许沐言停好车,她打开车门一句话也不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便跌跌撞撞往楼上走。许沐言看着她,在她即将跌倒时还是上前扶住了她,淡淡道:“我送你上去。”
这种老式的房子没有电梯。许沐言依然扶着她的手肘,不亲不疏的距离,慢慢爬上了五楼。刚敲了一下门,那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拉开:“静怡?你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担心了一晚上的顾家父母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顾静怡,松口气之下又免不了一肚子的火。
“行了,又死不掉。”顾静怡不耐烦的挥开顾母过来搀扶的手,皱了眉头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顾父火冒三丈:“你这样夜不归宿,喝得烂醉还不许你妈说两句吗?你知不知道这大晚上的,我跟你妈有多担心,电话也不通,你也不晓得打个电话回来跟我们说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有什么好担心的?”顾静怡提高音量,更加不耐。
“静怡。”许沐言看不下去,声音沉沉的喊她的名字。
顾家父母似这才发现他的存在,顾母脸色大变,伸手就将顾静怡拉到自己身边,戒备的目光恨恨的盯着他:“你怎么在这里?你带我们静怡去喝酒?你什么意思?害死了书雅还不够还想害我们静怡……”
“妈你干什么呢?”顾静怡从顾母手中挣脱出来,红了眼睛吼道:“是我自己去喝的酒,关我姐夫什么事啊?”
“你住口!”顾母脸色发青,气的嘴唇都在抖,细瘦的手指指着顾静怡的鼻尖:“谁是你姐夫?你哪里来的姐夫?你的姐姐都没了哪来的姐夫……”
“老婆。”顾父看一眼神情黯淡的许沐言,忙拦住口不择言的顾母,冲她扬眉道:“静怡一身酒气臭死了,你快带她去洗漱。”
顾母似有不甘,但她是传统温婉的女人。许沐言想起从前他来这里时,她是最喜欢他的人。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将外露的情绪不着痕迹的压了回去:“叔叔阿姨,那我先走了。”
“哎。”顾父应了一声,又看了眼依旧恨恨的妻子,将许沐言送到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即将步下楼梯,他终于出声喊住了他:“小言哪,你阿姨她……你开车小心点。”
许沐言没有回头,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他一步一步的往下走,那扇透着光的门终于缓缓阖上。他走得很轻,楼梯间的声控灯因此没有亮起来,他就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慢慢的走动。
有什么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流过唇角,有点咸……
安然接过周妈递给她的手机时,很是疑惑。心说给她这个干吗呀,她又用不上。周妈笑着道:“小姐,这是先生一早让人送来的,说如果你不喜欢这颜色可以再换。”
薄薄的手机握在手里并没有多少重量,白色,有种冰冷的金属感。托他每晚都拉着她看电视的福,她知道这款手机是时下最流行的。
“不用了,就这个吧!”既然是他给的,那就说明这东西它是用得上的。安然忽然想起学校里有向她示好的同学问她手机号码,而她回答说没有的时候,对方一副活见鬼的样子……
安然想,这年头人手一机才是正常态吧!然后恍悟,原来自己竟然不正常了这么多年……
胡思乱想之际,手机忽然响起来,铃声居然就是上回他弹奏的那首《梦中的婚礼》,安然愣了愣,找到接听键按下去,静静地等那头的人说话。
能打来的人,也只有他吧!
许沐言的声音清晰的传送过来,“喜欢吗?”
“嗯。”安然淡淡的答。
“脚还痛吗?”许沐言又问。
“不痛了……”
“药油就放在你房间里的桌上,虽然不痛了,还是揉一下比较好。”
“……我知道了。”安然手一抖,脸皮微微有些烫——昨晚上他认真替她擦药油的场景突然跃上脑海……
他不说话时,她能清晰的听见微弱的电流声以及他轻缓的呼吸声。
安然想,既然没别的事情了,那就挂了吧!但……他没开口说挂呀!
“安然。”过了好一会儿,许沐言重又开口,轻轻地喊她的名字。
安然应一声,慢慢踱步到鱼缸前,眼睛追随着健康欢乐的小鱼。其实有些鱼并不好养,死掉了一波又一波,但他从不让她知道,悄悄地张罗人将死掉的鱼换成健康的鱼……
许沐言轻轻地叹了口气:“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忘记了吧?”
安然怔了下,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眼底隐隐的透出一丝悲凉,“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子女们的生日,其实都是妈妈的受难日。
“我下午陪你一起去吧!”许沐言忽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安然却明白他的意思,缓缓地,却坚定的说:“我想一个人去。”
他去算什么意思呢?她怎么跟妈妈介绍他?哦,妈妈,这个人就是买下女儿的人?若没有他,她跟安蓝也许早就下去陪你了,所以我们要感谢他?
安然分神想,妈妈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打死她呢?
“那好吧。”许沐言顿了一阵后,才淡淡说道:“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山上风大,你也不要呆太久。”
周家——
周子青踩着细碎的阳光下楼来,瞧见自家母亲如往常一般端坐厅中,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这些日子,难为了老太太早起晚睡就为了守着他,周子青想,真的够了,他们母子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陈佳琪正优雅的端了茶杯喝茶看书,听见脚步声,不紧不慢的放下杯子,笑道:“儿子,醒了?快过来让妈瞧瞧,还烧不烧了?”
周子青依言走到她身边,在她身边坐下,让她的手落在自己额上,黑亮的眼因为高烧过后的缘故,蒙着淡淡一层水膜,让他的眼睛看上去更黑更亮了。
陈佳琪探了他的额后又伸手探探自己的,终于松了口气,满意的笑了笑:“还好,总算不烧了。”
又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晓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让爸爸妈妈担心死了。你啊,不孝子。”
周子青略有些疲倦的笑了笑,昨天领母命,被押至一游泳馆,美其名曰是做她的游泳教练,却根本又是一场变相的相亲。那女孩也是世家千金,然而却极其刁蛮难缠,乍一见面,便直截了当的表明对他的好感,缠着他要他陪着她做这做那,他良好的教养令他无法当众给她难堪,只好一直躲在泳池里寻机溜走。结果泡的太久,回来就觉得不太舒服,傍晚就烧了起来。
“妈,抱歉让你跟爸爸担心了。”周子青微笑,揉一揉还有些疼的额角,“有吃的吗?我快饿死了。”
陈佳琪立刻招呼家里的阿姨:“梁妈,少爷醒了,你快将粥盛出来。”言毕又对周子青说:“医生说了要吃清淡的食物,我让梁妈煮了你最喜欢的南瓜粥。”
“谢谢妈。”周子青看着她,快要满五十的人,因保养得宜,犹看得出年轻时的倾城美貌。只是凑近了看,额角眼尾仍是有岁月碾过的痕迹。尤其最近,他总是看见她一个人时,眉梢眼角处挥之不却的愁绪。
周子青一边吃粥一边随口问:“妈,现在几点?”
陈佳琪一边给他夹清淡的小菜一边抬眼去看墙上精美的挂钟:“快两点了,怎么了?”
“这么晚了?”周子青端了粥碗急急往嘴里倒,一边抽空说:“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陈佳琪皱眉,生怕他呛到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周子青迟疑了一下才道:“明天是安然的生日,她今天一定会去祭拜她妈妈……”
陈佳琪动作微僵,随即若无其事的说道:“医生嘱咐过了,你最好在家静养,哪儿也不要去。”
周子青放下碗,神色微凝的看进陈佳琪若无其事的眼睛里:“妈,是医生要我静养还是你要我静养?”
第十七章 好久不见(二)()
陈佳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移,安抚而慈爱的笑道:“你小子说什么呢?当然是医生的意思了,再说,你这大病初愈的,外头太阳又这样毒,跑出去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啊?”
“妈——”周子青神色肃穆,定定的看着她,明润的眼睛有一种镇定的义无反顾的神色,“从你知道我找过安然,你每天变着法儿拖住我,而当我问起当年安然姐妹为什么会离开我们家,你又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妈,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佳琪的手指紧紧拽着餐桌布,精致的桌布上用金色丝线绣就的了大朵牡丹,反面有些粗粝的绣线磨着柔软的指腹有种陌生的疼痛感。她迅速冷了脸,眉眼微沉:“我明确的告诉过你,安然她们跟着远房亲戚走了。怎么,你不相信我?”
周子青平静的看着她冷怒的面孔:“这个世界上,你和爸爸是我最亲最近的人,我当然相信你。可是妈,安然的事情,我没法相信你。”
他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大变的陈佳琪,语气坚定:“你不告诉我答案,我会自己找出来。”
他说完,大步往门口走去。
陈佳琪用力呼吸,终是忍不住拍桌而起,不复往日的端庄优雅,大叫道:“梁妈,叫人拦住少爷,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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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草木四季新。安然的妈妈就葬在这里。
那时候还小,妈妈的身后事其实都是邻居的叔叔伯伯们帮着她们姐妹俩料理的,安然只记得,妈妈下葬那一天,下着很大很大的雨。
她每年会来三次,妈妈的忌日,她的生日,还有安蓝的生日。以前有安蓝陪她一起,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过来。
下午三点,黄叔将她送到山下,她捧着大捧洁白的姜花,撑了伞顶着依然毒辣的太阳缓步往山上走,这时候的墓园几乎没有人,夏蝉拼命鸣叫,仿佛是为了证明这个夏天它们曾经存在。安然路过一排一排整齐的墓碑,静静地想,躺着这里的这些人,有谁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呢?
看到白衣素裙的陈佳琪架着太阳眼镜撑着黑伞站在妈妈墓前时,安然小小的吃了一惊。
陈佳琪也看到了她,取下眼镜,微有些僵硬的冲她笑了笑。
安然静静地走过去,弯腰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妈妈墓前,那里已经摆了一束新鲜的姜花,想来是陈佳琪带来的。
安然摆好花,才抬头去看墓碑上妈妈年轻美丽的脸,伸手拂去照片上的尘土。妈妈死在最美好的年华,所以连岁月都无法侵蚀她的美。
“安然。”陈佳琪在她身后喊她,语气微颤,不乏诚恳,“你已经长这么大了,素素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
安然没有回头,安安静静地扯出一抹微笑:“是呀。妈妈若地下有知,也会很感激陈妈妈对我和安蓝的照顾。”
陈佳琪呼吸一窒,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耳光般难堪,面色发白,微低了头,“然然,你……这么多年了,还怪我吗?”
“怎么敢?”安然回头,嘴角慢慢的勾起来,弯出一种讥诮的弧度,说话时,每一个字都似带着坚硬的金属味道。她微仰着头,眼神却是睥睨,在烈日下折射着迷乱的散碎的光彩。“那几年,感谢您都来不及呢!”
她说着,又回过头,看着小小照片上那张美丽安详的脸庞,安然长得很像她妈妈,微笑时,眉梢眼角几乎是一样的美丽风情。所以安然其实一直不喜欢笑。“妈妈,你的好朋友来看你了,你开不开心?前几年我跟安蓝住在陈妈妈家里,他们一家对我们都很好,所以妈妈你地下有知的话一定要记得感谢他们。”
“然然。”陈佳琪艰难的开口,太阳的光线从她身后射过来,使得她整张脸都埋在自己的影子里,晦涩难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今天当着你妈妈,陈妈妈给你……道歉了,当年的事,你就忘了吧,啊?就算看在我是你妈妈的朋友的份上……”
安然仰起脸,微笑的某样乖顺的像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猫,纯粹的单纯。她的语气也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然而语气却是咄咄逼人:“当年,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佳琪被噎住,好半天开不了口。她局促的站在那里,安然看来总是温顺无害的模样,然而她却知道,她骨子里的偏执、古怪、敏锐、多刺与安素是一模一样的。安然不但容貌像安素,性子也是最像的。所以她们两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