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又事关我们正道修士,古某托个大,暂且代表其余人问问丹霞宗的看法。”古城主朝天虚拱了拱手,对着殿内的修士道,“还望各位见谅古某暂代大家一事。”
“哪里话,古城主客气了,你所说的句句在理,也正是我想要说的话,丹霞宗身为三大仙门之一,是时候出来表个态吧?”站在靠门处的一位修士见古城主这么为修真界着想,态度又如此谦虚,立时觉得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正义感,忍不住站出来支持道。
在殿内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保持沉默,假装没听到一样。
这个时候谁出头谁倒霉,而古城主已经找到了人开这个头,他们又何必要往自己身上揽。
卫远帆淡定的坐在椅子上,闻言笑了笑,声音温润说道:“城主这话可就为难卫某了,卫某虽说辈分较高,但我一向自由惯了,丹霞宗一应事务全都不沾手,宗门里的大事自有掌门师侄全权处理,我只管听掌门师侄及几位长老的安排便是,别的事不敢擅作主张,更何况我已经将凤陵城这边发生的事传回了宗门,不出五日,掌门师侄及丹霞宗众人必能赶到,其他宗门亦是如此,届时有大家再商量出一个最终的结果,岂不更好?”
古城主的脸微微拉了下来,不复之前的温和。
卫远帆如此一说,他便不能再把矛头丢向旁人了,而等到各大门派世家的掌门家主赶到,他就只能沦为陪衬了。
“卫道友……说的极是。”古城主艰难的说完这话。
“嗤,我看就是你丹霞宗怕了,贪生怕死,不敢惹上魔修他们,所以才故意推脱吧?”人群里忽地有道嘲讽的声音传来,引得所有人都侧过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站着的修士也慢慢与这名说话的修士隔开一点距离,前后左右都是空的,无形中把他给暴露了出来。
“这位道友很是陌生,不知怎么称呼啊?”卫远帆也不恼,依旧是嘴角挂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很明显还是对这位修士的出言不逊感到不悦。
“我、我姓陆……”那名修士原本想着自己躲在人群里说话,对方也不晓得自己是谁,没想到大家自动的躲着他,把他暴露了出来,他又是一个没什么实力背景的低阶修士,脸色不禁有些发白。
“原来是陆道友。”卫远帆淡淡颔首,“听陆道友方才话里的意思,像是对我们丹霞宗有什么不满?卫某不知道友与本派有什么渊源,才有如此发言,方便的话,卫某愿意倾听一二。”
其实修士与世俗界的普通人一样,普通人把土地当成自己的归宿,修士则把宗门或者世家当成自己的依靠,十分看重名声,如果听见有人诋毁,那是一定要弄个清楚的。
“我……我的意思是,古城主已经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你表个态了,你说一说自己的立场不就完了,还在那推三阻四的……”陆修士说着声音便小了下去,也让其他修士感到略微无言。
这站定立场是这么简单的事吗?若只是个对宗门无足轻重的弟子,随意站定立场也就罢了。
然卫远帆是什么人?他是未乙道君的弟子,辈分丹霞宗掌门还要高出一截,整个丹霞宗里辈分比掌门高的不出五人。
如果他今天在这里将立场站定了,将丹霞宗掌门置于何地?
在场的高阶修士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里暗道,这些年轻的修士阅历还是太少,看不出这里头的门道,才敢如此随意发言。
卫远帆听见这位陆修士的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门派的最终管事者只能是掌门,如果有人自恃修为或辈分而指手画脚,随意插手门派中事,那弟子是听谁的?门派可还有几天清闲日子?
除去这些不说,因为这样而导致没落的门派世家在修真史上还不少。
丹霞宗这么大个门派能撑起来,靠的便是对外一致的凝聚力,就算自己人有什么问题也是自己关起门来解决,更不用说这样越俎代庖的替掌门做决定了。
“我能理解陆道友的心情,其实我同你也是一样的心情,都是希望灵修好。”虽然卫远帆对他的出言无状有些不快,但也没想太过计较的说道,“只是此事攸关宗门,卫某不敢随意替掌门师侄做决定,总不能直接用师叔的身份压迫掌门师侄同意吧?不过你们可以放心,丹霞宗的立场一定是以名门正道为先,这一点,我还是能替掌门师侄决定的。”
陆修士听完,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卫远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要再说,便是逼的人家用辈分强压宗门掌门同意。
原本还有的修士觉得卫远帆在推脱,才故意说了他从不插手宗门之事,拖着时间不肯表明立场。
如今听他这么一解释,很快有人察觉出不对了,在心里细细一琢磨古城主与众位高阶修士的反应,再联系卫远帆的话,明白这是古城主给丹霞宗下的套了。
之前听古城主说的大义凛然,还以为他是纯心之士,现在看来,怕是话里也带着几分自己的目的,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正直纯善。
是以原先还有些想法的人此时也偃旗息鼓,保持沉默静观其变。
余下的修士虽然没摸到其中的关键,但也都能感受到空气中蕴含着一丝紧张的气氛,大家也很快的选择明哲保身,没有再随意发言了。
古城主看见局面一下僵持住,心里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他见其余的高阶修士全都低头喝茶,或是同着身旁人交流着什么,俱是一副自己有事在忙的样子躲避开来,明显表示有什么事等各家能做主的人来了再说,让他也只能挥挥手,提前结束了这个议论会。
虽然这个议论会啥也没讨论出来,但也不是没有收获,好歹凤陵城的责任基本撇清了,古城主很会自我安慰的想到。
“师父,咱们就这么走了?可师弟师妹们惨死在秘境里,我们不要个说法吗?”众人散去间,一名忍了又忍的弟子终于忍不住的发问了。
他刚才之所以没有发言,一是受师父之命,不得随意开口,二是今天这个商讨说是要讨论如何对付魔修,他想着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剿灭了那群魔修,就算是给死在秘境里的人报仇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商议什么都没有讨论出来,连魔修的目的也没个方向,就这样散了!
这名弟子问完,其余人很默契的往两边离开,尽量远离这对师徒,以免被连累。
而师徒中的师父听见徒弟说的话,先是长叹一口气,然后才领着他,边离开边小声说道:“琛儿,为师知道你心里难受,我又何尝不难过呢,都是在一起生活了数十年的人,为师也恨不得能手刃敌人。然而你也知道,咱们本来就是小门派,拿什么去对付魔修啊?所以我们必须得等数日后各家负责人到来,继而借助三大仙门四大世家的名望来号召所有修真界的正道弟子,凝结在一起,才有可能将魔修解决,为你的师弟师妹们报仇。”
那弟子跟在师父身后,沉默半响,终是点了点头,语气低落的说:“徒儿知道了。”
像这样小声议论的不只他们两人,林淮竹看去,庭院里到处是师父给弟子讲解其中利害关系的身影,而明白了其中深意的弟子则都低着头,沉默的跟在师父身后离去了。
“我们也回去吧。”秦江澜敛眉说道,他身上淡漠如冰的气质使得一些想来打招呼的修士不禁停住了脚步,没敢上前。
都说太初门的清远道君是一个冷冷清清的人,果真不假,他在来到凤陵城的第一天便只待在自己的帐篷里,轻易不出来,所以就算大家明知他在哪里,却始终无缘得见,让那些敬仰清远道君的弟子失落了好长一阵。
后面更是在秘境开后神情淡漠的镇守在入口,浑身上下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的那些原本还想套套近乎的修士转而把目光投向了他人,不敢来打扰。
此刻大家终于见到数百年都活在传说中的男子,不免好奇几分,从进正殿起就有人时不时的把视线放在秦江澜身上,偷偷打量,不敢上前交谈。
林淮竹一直都站在秦江澜身后,大家本来都没注意到她。
直到散场后,众人发现林淮竹与秦江澜十分近的走在一起,且林淮竹脸上不见丝毫怯意,有人在惊奇中跟周围人多打听了几句,昨天林淮竹抱着秦江澜的那一事就这样在这个庭院里小声被传开了。
众人惊诧错愕的目光纷纷打量过去,显露着大家对秦江澜有龙阳之好这件事的无法接受。
打量的目光中也不乏有鄙夷、轻视跟不屑的目光,林淮竹与秦江澜通通无视,镇定自若的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走出了城主府。
“林道友。”
他们刚走出来,身后就传来一道声音,林淮竹与秦江澜转身看去,卫远帆出现在大门的位置,正朝着他们走来。
“卫道君。”林淮竹朝着他回应一声,然后看了一眼秦江澜,为他介绍道:“师父,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卫远帆卫道友。”
秦江澜微微颔首,同林淮竹站在原地等着他过来。
虽然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卫远帆,但其实林淮竹已经不止一次跟他提及过他了,所以他有些印象。
第一百三十五章()
秦江澜注视着卫远帆,卫远帆也在回望着秦江澜,默默在心里打量一番。
清远道君的名头他自然是听过的,甚至可以说是时时听到。
要说原因,那就要说到他的师侄苏青冉了。
秦江澜是苏青冉的心上人,在他谢绝会客的那三百年里,苏青冉时常在他的耳边念叨这个名字,他听得耳朵都快出茧子了,也没有办法能让苏青冉少说一点。
因为他刚拜入丹霞宗的那些年,是苏青冉带着他的。
未乙道君虽然收了他,但是带徒弟这种事早就不亲自做了,于是卫远帆就被丢给了苏青冉的师父,而苏青冉的师父素心道君是他的师姐,所以卫远帆其实从进入门派时就已经和苏青冉相熟了。
直到后来,素心道君西去后,卫远帆依然留在他当时所住的大殿,没有搬走,而负责带他的人,就从素心道君转到了苏青冉。
到现在,与其说两人是师叔与师侄的关系,不如说像姐弟一样更准确一些。
如今见到苏青冉心心念念着的秦江澜,他不免多打量一二,算是有为苏青冉把把关的意思。
他可听说清远道君至今仍是独身一人,并未有结缘的道侣,苏青冉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但在那之前,他总要先看看这清远道君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而今一看,确实气度不凡,比他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吧,卫远帆在心里点头说道。
林淮竹就站在秦江澜身侧,看着卫远帆,总感觉他的行为有点怪。
他把她喊住,目光却一直在打量她师父,眼中明显带着审视的味道,就像是名长者正望着自家的晚辈,她不由得微微蹙着眉,打断了卫远帆的行为。
“卫道君突然把我唤住,可是有要事相说?”
卫远帆顿时清醒过来,想起现在还在城主府外,周围都是人,他这般行为确实不妥,旁边已经有人站住了脚步往这边看来,他摸了摸鼻子,忙转移对方注意力的说道:“咳,也没什么要事,只是我与林道友相识这么久,竟不知道原来是清远道君的徒弟,是我失礼了。”
此番话说完,卫远帆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惑,清远道君的名声如此之响,他收弟子的消息自然是在苍穹界里传遍了的。
他也曾听闻清远道君于数十年前收了三名弟子,这里面只有一位男弟子,难道林道友便是这名男弟子?
但好像有哪里不对,他记得那名男弟子是天生剑体,修的剑道,林道友是灵修,显然不会是那个弟子。
那难道是清远道君后来才收的,没来得及在苍穹界传开?
他这么一想后,又觉得不是。
林道友对清远道君的态度极其亲昵,他也还记得昨天出了秘境后,林道友第一时间就扑在秦江澜的怀里,以她的性格,能有这般的信任依赖,绝不是仅仅数年就能形成的,卫远帆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卫远帆突然想到了什么,所有的思路瞬间打通,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道君,道君?”林淮竹看着明显晃神的卫远帆,出声说道。
“啊?怎么了?”卫远帆再次回神,反应有些呆愣地问。
林淮竹觉得卫远帆今天的表现好奇怪,对着她跟师父都能走神,莫非是有什么急事等着他,所以才这样心不在焉的?
想到这里,林淮竹点点头,刚好她还有事情没跟师父说完,既然卫远帆有别的要事等着他,那就及早道别吧。
于是她说道:“我见道君如此心神不宁的样子,想必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吧,那淮竹就不耽误道君了,还是处理事情要紧。”
果然……
卫远帆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后,他也没说什么,连试探秦江澜的想法都散了,拱手相送林淮竹与秦江澜。
“卫某久闻清远道君的大名,敬仰许久,只可惜以前没有相识的机会,如今见到道君本人,也算是满足了卫某的一桩心愿。”卫远帆道,“这段时间魔修动作频频,卫某带着弟子不便打扰道君,先就此别过了。”
秦江澜颌首。
卫远帆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移到林淮竹的身上,凝视久久。
淮竹……
他想起外间传闻所说,清远道君自从丹田损伤后,三百年都待在太初门闭门不出,不知为何突然在五十年前收了一名弟子,这名弟子还是修行的灵修,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他记得,那名弟子的名字,就叫林淮竹。
原来是这样,卫远帆眼底划过一抹深思,自己的猜测也许没有错,当日在鬼市上遇见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林淮竹还不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人给拆穿了,不过就算知道她也不在意的,她穿男装只是希望在历练中能免去许多麻烦,又不是真觉得自己不能见人。
所以她也无谓报出真名。
林淮竹与秦江澜来到凤陵城的一条路口,两人同时站定,要决定下个去处。
“回客栈的路在那边,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秦江澜望着左手边的方向说道。
“师父呢?”
“城外驻扎的地方还有弟子在,我继续守在那里等着掌门他们。”
林淮竹瞧了眼脸上有些不太自然的秦江澜,眨了眨眼睛,道:“既然师父要去城外的驻扎地,那我也随师父一起去吧。”
秦江澜一愣,刚要说什么,林淮竹快速打断了他的话,“那群魔修身上有掩盖气息的法器,就是城里都不安全,师父真放心让我自己一人住在城里的客栈?”
秦江澜沉默两秒,点头道:“你说的没错,那就一起去驻扎地吧。”
虽然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面对林淮竹,但事关安危,他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在这。
于是林淮竹便跟在秦江澜身后,一块去往了城外。
***
“计划完成的怎么样?”一间宽敞的正殿里坐着一名男子,他一身黑衣,手里端着个酒杯,坐在首座上,语气慵懒的问道。
“魔尊放心,我们的人一切按照您的吩咐进行下去了,他们正在四海大陆各个地方实施破坏,目的是混淆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保证让他们看不出咱们的真实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