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低头发呆的即墨微生闻言抬起头,说道:“好。”
宗门给除了试炼弟子外的所有人都定了客栈厢房,陈怡心是纯阴之体,秦江澜想着那衍和道君是化神期修士,怕被他看出来,索性便让她自己独自一人待在客栈,等着他们回去。
是以林淮竹准备离开这里想到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合渊城的客栈了。
熟料他们刚一动身,林淮竹便发现一旁候着的四、五名世家子弟正悄悄打量着他两,不时对着身旁的人低声说着什么,看这情形,似乎是关注他们已久。
林淮竹皱起眉,有些不悦的看着他们。
那群人见自己被对方发现了,也不再犹豫,直接走上前,站在最前头的一名年轻男子明显在这群人里颇有份量,他向林淮竹他们行了一礼,温和的问道:“两位道友,打扰了,我叫即墨子真,是即墨家族的人,身后这些都是族弟,近日我们贸然来找二位,是有一事不明,想要问一问,还望两位能谅解我们的突然。”
即墨?
听见这熟悉的姓氏,林淮竹一愣,下意识的侧目看向身旁的即墨微生,发现他早已低着头,面上沉静如水,一副毫无反应的样子,只是她余光发现,即墨微生背在身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状,像是在痛苦的压抑着什么,显示着他心里的不平静。
虽然心下对即墨微生这副模样充满了疑惑,林淮竹却保持淡定的看着众人,拿出师姐的派头,上前一步,落落大方的说道:“道友好,我是太初门的林淮竹,不知即墨道友来找我师姐弟二人,是有何事要问?”
即墨子真快速的扫视了即墨微生一眼,重新将目光放回林淮竹身上,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温声说道:“林道友,我两日前曾无意中听贵派弟子提起过,你身边的这位师弟,似乎也是姓即墨?”
林淮竹不知他是何意,余光瞄见即墨微生依旧没有反应,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颇为小心谨慎的回道对方:“没错,我师弟也是姓即墨。”
“那不知是否能问问,即墨道友家中长辈都有谁?”
林淮竹瞧他那迫切的样子,也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按照正常套路来说,这妥妥就是来寻亲的,但林淮竹最开始就没往这地儿想,也是因为秦江澜这些年从未对即墨微生的姓氏表现出过多关注的样子,因此她便认为即墨微生只不过是刚好姓了这个姓,与修真界那个有着数万年历史的即墨家族不是同出一源。
如今听他这么一问,林淮竹虽然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却并未多想。
即墨子真话音一落,即墨微生眼球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眼眸,语气淡漠疏离的对着他们说道:“我是遗腹子,尚未出生父亲就离世了,母亲在我八岁那年也病逝,母亲不识字,生前并未告诉过我家父的名讳,我只知道自己姓即墨。”
林淮竹从未听过他用这般语气说过话,一直以来的认知在此刻突然有了疑惑。
她抿唇不语,暗暗把这事记下,打算晚上与师父逛庙会的时候再同他说道说道。
即墨家的几位少年在他说完后,俱都低着头,以指算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小的听不清楚。
半晌后,除了最前面的那位男子,其余人俱都面面相觑,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
这一百多年来,似乎并未有哪位叔伯离世啊。
第三十七章()
即墨子真心里也很疑惑,只是世上也并不止他一家姓即墨,因此他带着歉意的说道:“是我们唐突了,初听闻太初门有弟子也姓即墨,还以为是旁系哪位叔伯家的族兄弟,想着过来问一问,如果是的话也好打个招呼,省得自己兄弟见面不相识,既然是我们弄错了,抱歉,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即墨微生说完那句话后又恢复成沉默少年的模样,林淮竹见状只得出面应了一声,而后看着他们消失在长路尽头的方向,心里忽然生出一感慨,手直接搭在即墨微生的肩膀,道:“我不问你原因,也不问你缘由,你只要告诉我,想做回即墨家的人吗?”
林淮竹觉得自己也不用去问师父了,看他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即墨微生看着她,认真的说道:“师姐,我只是太初门的即墨微生。”
林淮竹明白了他的答案,点了点头,未再多言,领着他也顺着山道下山去了。
“哥,那个人真不是咱们这一支的吗?可是我看他的模样,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即墨家的一群人离开太白山没多久,走在即墨子真左侧的人终是按捺不住的出口问了,他是即墨子渊,个性直爽,向来有一说一,什么心事都藏不住,同即墨子真一样,是本家的人。
“对啊,子真哥,你刚才怎么不多问问,顺便把他母亲的名字也问到手,咱回去了也好查查啊。”另一名子弟也附和着即墨子渊的话,直接问道。
即墨子真微微沉思片刻,还是摇头说道:“只怕这里面另有隐情,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位即墨兄弟应当不是主母所出,或许是哪位叔伯在外遗留的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先不急着追查此事,等太白山秘境结束,待我回去同爹商量后再行决定。”
虽然即墨家子嗣艰难,数万年发展下来,到了他这一辈的子弟只有七、八人,但若是即墨微生真是叔伯们在外留下的风流债,恐怕族长未必会同意让他认祖归宗。
即墨子真这么一想,顿时觉得自己带这么多人前去打探消息,有些鲁莽了。
他停下脚步,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肃然说道:“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而且,也不要往外说。”
众子弟齐声应道:“是!”
夕阳西斜,倦鸟归林,合渊城里的民居炊烟四起,石板铺就的道路两端陆续有小贩出摊,几名稚童围在墙边嬉戏玩闹,等阿娘做好了饭唤自己回去。
林淮竹此时坐在合渊城客栈厢房的榻上,面前的案几放着一串红线,殷璃见她认真的用红线编着什么,打量几眼,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林淮竹动作停也不停的说道:“我在做樱桃。”
“樱桃?”
“嗯,我听说世俗界的姑娘在七夕节这天,会佩戴线编的樱桃出门,所以我也来学一个,怎么样,我做的还不错吧?”林淮竹拎起其中一串做好的樱桃流苏穗,摆在面前得意的说道。
殷璃看着案几面上做好的几个红樱桃,没有接话。
殷璃生前在还未进入宗门的时候,也如她现在这般,每当节日到来,总是佩戴着各种自己做的手串香囊与小姐妹一道逛庙会,这些对她来说虽然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也算不得新鲜。
可林淮竹前世今生加起来,还是第一次逛庙会。
在还是徐长歌的那一世时,她也是个孤儿,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大,很小的时候每天都要忙着为自己挣口粮,节日对她来说是个奢望。
后来遇上了殷璃,虽然日子没有那么艰难了,却因为入了魔修的缘故,她在灵修多的地方也是不敢出现的。
所以,在城池最为热闹的时候,她只能在深山老林里与月光相伴,与妖兽为伍。
殷璃见她这副兴奋的模样,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由衷说道:“嗯,还不赖。”
随着夜幕降临,外头也点上了灯笼,照得街上十分亮堂,林淮竹配上自己做的樱桃流苏穗便候在秦江澜门前,也不敲门,就这么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等着。
她实在是期盼的不行,已经等不及师父来叫她了。
秦江澜自打坐中醒神,还未睁眼便察觉到门口有人,熟悉的气息让他一瞬间就知道是谁了,起身拂了拂衣袍,打开了门。
林淮竹背对着门口站着,忽地听见门开的声音,立时回过头去,看见秦江澜的身影,连忙走上前,急不可待的问道:“师父,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出门了?”
秦江澜无奈地看着表情急切的林淮竹一眼,点点头,随后将房门关上,便带着她出去逛庙会了。
七夕节出来摆摊挣钱的小贩不少,都集中在东西两市,林淮竹走在秦江澜身侧,经过的每一个摊子都要驻足围观,而每一次离开摊子时,她的手里又多了几样小东西,吃的用的观赏的应有尽用,除了吃的,其余的东西全部被她收进储物袋。
为了这个时刻,她可是提前备了两个清空的储物袋呢!
在经过一个木梳摊位的时候,秦江澜习惯性的停下脚步,等着慢他一步的林淮竹逐一翻看。
林淮竹对梳子不感兴趣,她余光一瞥,看见对面有卖簪子的,双眼顿时一亮,在人群中挤着往对面走去了,走之前还记得同秦江澜说一声:“我过去那边看一眼,很快回来,等我啊。”
她也是想着发簪摊上全是姑娘跟妇人,他一个男子不好陪同,所以便让他在原地等她。
秦江澜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一花,林淮竹便已经消失在茫茫人群里了,见此情形,他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轻摇一摇头,站在原地等了。
“这位相公长的如此俊俏,可是陪家里小娘子来的?”
秦江澜静立原地,须臾,他听见木梳摊上垂头坐着的老妇人蓦然开口问道。
方才秦江澜在摊前匍一停下的时候便看见这位老妇脸上不苟言笑,神情淡漠,甚为疏离的模样,还以为她不喜与人交流。
此时听她突然开口,秦江澜惊讶两息之后才有所反应,他一边避让着来往的行人一边简单应道:“是。”
“相公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信念却还能如此坚定,初心未变,实属难得。”老妇抬起眼来,盯着他打量片刻,而后缓缓说道。
秦江澜猛地抬眼向她看去,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他紧紧凝视着这位老妇,似乎想要看透她的心思。
少顷之后,他放缓了脸上的神情,低垂眼睑,淡声说道:“前辈许是看错了,在下修炼至今,道途上虽不算平坦顺畅,但也都有惊无险,并非前辈说的那般艰难。”
他看不透此人身上的修为及骨龄,也并未感觉到她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如若不是有什么外物掩盖了,那便是她本身的修为就比他高,还不是相差一星半点的高。
“是不是,相公心里明白,老身也不好妄下结论。”老妇突然站起身,佝偻着背,枯瘦如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拿出一块木梳,递给他,道:“相公放心,老身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老身只是看见你与那位小娘子相伴而来,突然便想起了我一位故人,一时心有感慨才多嘴一言。相公放心,你的事,我以后不会多说半句,至于这把木梳,你且拿好……”
秦江澜本想拒绝,但不知缘何竟伸出手来,鬼使神差的接过了那把木梳,将之牢牢抓在掌心。
“这把梳子是用瑶树的树枝做成的,上头雕刻的纹样则是瑶花。在我们那里,唯有亲近之人才能送对方梳子,这是表示两人感情好的意思。方才我见那小娘子对你信赖有加,相公也生的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想必你两的感情一定非常好。”
秦江澜皱眉,他总觉得老妇的话里带着点什么意思,但他仔细看去,竟然发现老妇的神情上,好似带着点慈爱之意,心底的不解更重了。
他见老妇殷殷期盼着自己的答复,犹疑了一下,才迟疑的点点头,肯定了老妇的话。
虽然别的话他没听懂,但这个感情好是真的,点头……应该也不算错吧?
“那就把这枚梳子送给她吧,这是七夕节的传统,你赠她梳子,表示着希望她以后,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相公,老身唯有一愿……愿你能好好待她……保护好她……”
老妇的声音断断续续伴着周围嘈杂声传入他的耳中,虽然她出现的很奇怪,说的话也很奇怪,可秦江澜却莫名的对她有种信任感,心里对她的话也并未产生半分怀疑。
周围人群来来往往,皆与秦江澜擦肩而过,他与他面前的这一方小天地仿佛是静止的,没有人来打搅。
“师父!你怎么了?”
秦江澜站在原地恍了一下神,突然被林淮竹清脆的一声唤醒,猛地回过神来,眼里瞬间恢复了清明。
回神后他下意识的朝老妇与摊位看去,却发现他面前已经变得空空如也,哪还有半分人的影子。
林淮竹看着秦江澜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也顺着他的视线四下打量,结果视线不小心往下移了移,便看见了他手里的木梳子,当下好奇的问道:“师父,你哪来的木梳子啊?”
秦江澜低头一看,方才老妇递给他的那把梳子还在自己手中,他缓缓摩挲着木梳上的瑶花纹路,眼底是一片深思。
这把梳子证明了刚刚那一场不是他在做梦,那位老妇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老妇刚才送出这把梳子的用意,秦江澜看向徒弟,将此梳递到她面前,简单说道:“送你的。”
“送我?”林淮竹接过来,放在面前仔细打量,很是不解地问道:“好端端的,师父怎么会想起送我梳子?”
“方才一位老人家与我说,这是世俗界七夕节的习俗,我送你梳子,是祝福你以后可以顺顺利利,平平安安。”说到这里秦江澜停住了,想起他们是修真之人,世俗界的风俗并不适用于苍穹界。
正想着是否把木梳要回时,林淮竹已经把木梳收起来,开心的说道:“谢谢师父!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七夕节的礼物,我会好好珍藏的!”
见自己送的礼物能被人喜欢,秦江澜心情也愉悦了些,这一愉悦就想起当年自己下山历练时度过的那些年少时光,便临时兴起的说道:“今晚在天一楼有场拍卖会,你可想去看看?”
拍卖会的请帖在他一入住客栈后便送来了,他本不打算理会,这会见林淮竹玩的挺高兴的样子,想着带她去拍卖会玩玩也好。
“拍卖会?”林淮竹一愣,更加兴奋的点头说道:“好啊好啊,我要去!”
躺在林淮竹识海里的殷璃眉头却忽地一紧,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劲。
她当年过七夕节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收到梳子啊,难道经过千百年的演变,世俗界又多了这一项赠礼?
第三十八章()
“二位贵客请往这里走。”
秦江澜出示了请帖后,一旁等待的小二连忙上前,语带恭敬,点头哈腰的示意他们跟他走。
小二只是个普通人,对这些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的修真人士极为畏惧,视线只敢对着他们穿着的鞋子,不敢往上移,深怕冒犯了他们,丢了小命。
秦江澜出示的那张请帖是二楼天字区的厢房请帖,天字区是天一楼里装饰最豪华的厢房,里面不仅宽大舒适,视野开阔,还有免费茶点奉上。
而厢房在有人进去后立马启动了防御阵法,避免客人在专心看拍卖物时因一时分心而遭到不明袭击。
秦江澜一向不喜与陌生的人久待,在小二把他们领到厢房门口后,就让他离去了,仅跟林淮竹两人坐在里面,朝着拍卖台看去。
此刻拍卖会还未开始,楼下大堂也还未坐满,秦江澜饮了一口林淮竹为他倒的茶,随意扫了一眼她正翻看着拍卖会为天字区厢房贵客准备的图册,没有出声。
须臾,负责送茶点来的小二在门外触动了禁制,秦江澜手里的令牌一闪,厢房入口的禁制便被打开了,小二这才端着茶点进来。
这个小二虽然也是凡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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