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做靠山吗?不能吧?”
尾音还带着得意洋洋的声调。
殷璃语塞,片刻后才低低说道:“怨不得人家说傻人有傻福,这话确实不假。”
人家有这样的一个师父都恨不得直接供起来,只有她,想着怎么把师父拉下云端,也难怪宗门里有些人看她不顺眼了。
这可是大家都仰慕的清远道君啊。
林淮竹打量了秦江澜一阵,视线在他衣襟上扫来扫去,满脸沉思。
“你又想做啥?”殷璃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我说,你觉不觉得我师父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盘长结啊!”
殷璃掩面哀嚎:“你又来了!”
自从她学会打盘长结以后,真是恨不得给交好的所有人都人手一个。
不过目前为止,收到过她这份礼物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秦牧宇,一个是即墨微生,而现下眼瞅着这第三个就要是秦江澜了。
“你放心,等我成功为你凝出身体了,我也给你打一个!”林淮竹语气特别豪爽的说道,保证自己绝不偏心。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
林淮竹随身带着红绳,直接就扯了一根编了起来。
殷璃看着看着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她这好像编的不是盘长结啊。
“你这编的什么?”
“手绳啊,我忽然想起来,师父明年好像是本命年,我听说世俗界的人本命年身上都会带红绳,我就编一串手绳给师父,让他随身带着。”
殷璃看着她将编好的地方绕过秦江澜手腕想要看看长度,而秦江澜竟一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眨巴眼睛,有些惊讶的说道:“修道者一向都很警觉,像元婴修士这类的就更别说了,除非修为高于一大截,否则他们神识敏锐,不会让人轻易近身,哪怕熟睡中也会感应得到,你师父对你还真是放心,你坐在这半天了他也没醒来,一点防备都没有。”
尤其是她还用红绳量了量秦江澜的手腕,这样都没清醒,已经不是一般的程度了。
“哈?我师父为什么要防备我?”林淮竹算着红绳的长度一边编着一边问,“我又没做什么伤害我师父的事。”
说是这么说,殷璃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脑中模模糊糊的闪过一个念头,但她却没抓住。
“搞定!”林淮竹直接在秦江澜手腕上编完结尾,打了个死结,收回手满意的说道。
“你不在上头挂个什么玉坠子之类的东西?”殷璃看了看,觉得有些过于简单了,遂问道。
“不啊,你看我师父身上有带着什么东西吗?没有吧,说明他不看重这些饰物,那就简单的编条红绳算了,什么玉坠的都不要,这样就挺好。”
殷璃想想,确实也是这个理,便不再说话了。
秦江澜醒来时已经暮色蔼蔼,周围只有他一个人,他坐起来,手撑着头,一脸疲惫。
他挨了那五十戒鞭,身上带伤,导致体内灵气稀薄,因此为了压制魔气,不让它扩散,他调动全身灵气去压制,片刻都不敢放松,直到今日司澈回来,他才能放下心在后殿好好休息,没想到睡得这样沉。
秦江澜放下手,刚要起身,视线朝下,却在看见手上绑着的红绳时怔住了,将手腕伸到眼前打量,眼底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心内犹如掀起滔天巨浪般波澜起伏,与他素日里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相比,神情有些失态。
他自然知道这是谁做的,放眼两仪峰上下,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位。
秦江澜不是震惊林淮竹给他戴上了这么一根简单的红绳,他震惊的是自己居然毫无觉察的任由她给自己戴上,就连与他相识了数百年的司澈,都做不到在他熟睡时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
秦江澜心想,看来果然还是自己太累了,才会失了戒备。
第二十六章()
日往月来,一眨眼时间便已过去了两个多月,距离林淮竹从后山崖洞里出来就剩十天了。
“我听说秦师叔三日后将去往青阳宗恭贺北暮道君双修大典之喜,你可知道这事?”云舒闲的没事过来看望一下她,顺便聊聊宗门最新消息。
“什么?我师父三日后要出门?”林淮竹闻言比她还诧异的问道,“我没听说这件事啊!”
云舒听了倒没太在意:“想来是你的面壁期限未到,秦师叔干脆就不通知你了吧。”
林淮竹抱膝抵着下巴,闷闷不乐的说道:“我都已经十年没有下山了,难得有一次可以随师父光明正大出山的机会,居然这么不凑巧!”
“你还说呢!”说到这里云舒立时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你那晚甩了几十张六阶符文出来,云海峰从山顶到山脚都被震的摇晃不停,后面几天更是还有余震,吓的其他山峰的人还以为我们云海峰要崩塌了,那几天来打探消息的人真是络绎不绝,烦都烦死我了。”
“这都要怪纪语芙,谁让她先来招惹我的。”林淮竹果断的把锅甩给了纪语芙。
云舒这两个月心里一直有个疑惑,此时听林淮竹主动提起,她便顺势问了:“欸,你老实跟我说,纪语芙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林淮竹一愣,目光有些闪躲游离的说道:“没什么啊,她就是说了我们两仪峰的弟子实力不比他们五蕴峰啊,所以我一气之下才甩出符文的。”
“你少来,我还不了解你?这种程度根本不至于让你气愤到失去理智!”
林淮竹噎了一下,直接回道:“那天我喝大了嘛,具体的不记得了,就记得这个,纪语芙说了什么她比我还清楚,你怎么不去问她?”
云舒明显不信她的解释,但林淮竹死活都不愿意说出真实原因,她也只能放弃的说道:“我跟她又不熟,怎么好去问她,况且也不是没人找她问过此事,只是她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要是被问的狠了就说是你同掌门及长老们解释的那样,旁的话一句也不肯说。”
林淮竹冷哼一声,心里暗道,她敢说出来才怪,那可不是被罚抄宗门规训这么简单了。
“不过嘛……”紧接着,云舒话题一转,目光看着林淮竹,把这些天深藏在内心的猜测说了出来,“既然是连纪语芙被罚抄宗门规训,你被关在崖洞三个月面壁自省都不敢说出来的事,肯定不是什么小事,搞不好还牵扯到了宗门里的哪位修士。”
林淮竹略一挑眉,内心暗想,哦哟,厉害了我的姐,你这都已经说的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吧,秦师兄的事我们都有所耳闻,毕竟这在当时也是轰动宗门的大事。”
林淮竹一愣,不明白话头怎么移到秦牧宇身上去了,不过她马上就意识到,原来云舒是误以为她两当时争吵的话题人物是秦牧宇啊。
这样也好,林淮竹转念一想,秦牧宇的事在宗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弟子们私下里也是议论纷纷,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些传闻是否真假,但总有好事者就爱挂在嘴边说,云舒应当是觉得内门比试上她让吴桐出了那样大的一个丑,害得五蕴峰颜面扫地,纪语芙气愤之下才会口不择言,拿秦牧宇来说事。
想通了这点,林淮竹立刻在面上保持沉默,装出一副被说中了的样子,继续让云舒误以为她这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你也别生气了,秦师兄的事情那位温家大小姐应当都知道,毕竟秦师兄当年从试炼之地出来没多久便遭遇了心魔,险些毁了道基,还是秦师叔出面向温氏借了他们的家族至宝清音铃,这才压制住的。”
四海大陆修真的宗门、世家不知凡几,其中以名气最盛、实力最强、势力最广的三派四家为首。
这三派分别是太初门、青阳宗、丹霞宗,仙门百家均以这三派为首。
而那四家分别是杨家、温家、宁家与即墨家,修真世家则这四家为首。
家族与宗门集百家所长的特点不同,各家有各家的修炼之道。
四家里温氏修行的是医道,不管是嫡系还是门生,四海大陆里泰半医修都出自温氏,清音铃是温氏至宝,秦江澜问温氏借来清音铃一事,必然瞒不过家主之女的温菀。
她与秦牧宇既是未婚夫妻,她也已然得知秦牧宇心魔深重,又怎会不去打听清楚呢。
林淮竹明白云舒的意思,她是想说,这件事温菀既已知晓,那么纪语芙的恶意中伤便起不到什么用了,让她放宽心,见状林淮竹只好说道:“那晚是为温菀接风洗尘设的宴席,就算她已事先了解了秦师兄的事,但纪语芙在那样的场合故意挑衅,实在让人恼怒!”
“嗯。”云舒闻言也点头说道:“纪师姐这事做的实为不妥,幸好联姻的是温菀,如果换了她妹妹,那个小辣椒脾气一样的温二小姐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不过听说这个温二小姐一向最听她姐姐的话,若是被她知道有人想给她姐姐难堪,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纪语芙起初先是嘲讽了一番两仪峰的弟子,音量不减,周围许多人都听见了,然她后面说的话还知道要避开旁人,是以只有她们两个听见,并没有第三人知道——其实林淮竹也不确定即墨微生有没有听见,但见他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安静,她猜测应当是没有听见的。
如果不是纪语芙后面提及到的人是秦江澜,她才不要替她隐下来。
现在见云舒有这样的误会,林淮竹心想,太初门应该不止她一个人会有这样的误会,那纪语芙本以为可以借着秦江澜一事打击她,却不料被她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还得到如此百口莫辩的误解,也不知算不算她纪语芙偷鸡不成蚀把米……
同云舒又闲聊了一会,待她走后,林淮竹毫无形象的躺在石洞里的石床上,愣愣出神。
少顷,像是觉得石洞里太安静了,殷璃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淮竹望着石顶,自言自语的道:“三日后啊,可我还有十天……不行,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想办法跟着师父出宗门去!”
殷璃在太初门陪着林淮竹待了十年,她比林淮竹的感觉还闷,林淮竹好歹还能同宗门其余人来往,她只能窝在她的识海里,因此她期盼林淮竹出山期盼很久了。
但此时,她罕见的没有附和林淮竹的提议,反而劝道:“你才刚惹出来这么一件事,清远道君为此还受了五十鞭刑,你还是消停会儿吧,老老实实待到禁闭结束,反正这次也只是去祝贺,应该待不了几天就得回来,不如算了吧,等下次有机会你再让清远道君带你出远门。”
“嗯?”林淮竹也感受到了她的这份反常,心里很是疑惑的问,“好难得啊,平时催我下山催的最厉害的就是你,这次难得有机会可以出一趟远门,你居然不愿意,这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瞎想什么呐你。”殷璃没好气的说道,“我只是心疼清远道君,收了你这么个惹祸精徒弟,自损形象不说,还挨了鞭刑,五十鞭子诶,你以为是什么小伤吗?清远道君没有表现出来,是他在硬撑着,不然那天怎么会累到被你接近了都毫无所察呢。”
“唔,我还是觉得你很可疑。”
林淮竹同她认识太久了,久到对她的情绪变化都十分熟悉,因此殷璃也不敢多说什么,怕被她看出苗头,只好故意说道:“那随便你啦,你要想去就去吧,只是我还是好同情清远道君啊。”
林淮竹没有接话,她翻了个身,对着石壁发呆,想起来那天在归元殿看见师父背后那一块血肉模糊的伤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吧,那就听你的,这次不给师父惹麻烦了。”
殷璃在她的识海里,听了这一句,眼神柔和的说道:“嗯。”
她一直都知道,林淮竹是个看起来任性倔强,实则是个内心很柔软的孩子。
两仪宫主殿
司澈坐在偏殿等候,看见秦江澜从后殿走出来,忙问道:“怎么样?你的伤势如何了?”
秦江澜刚打坐结束,言简意赅的回道:“尚可。”
“真的?”司澈怀疑的看了他两眼,一脸不信的说道,“我可听说清嘉道君从前也挨过三十鞭刑,出来后躺了整整半年才下床,你这才休养了三个月,还是五十鞭刑,当真没事?”
秦江澜坐在蒲团上,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闻言抬眸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掌门师兄他要是愿意,躺一月余便可下床行走。”
如果不是清嘉道君的师父赶着,他还能躺够一年才起来。
清嘉道君说来也是修真界的一个人物,样貌俊美,性子潇洒不羁,随心而为,最怕受人管制,同时期的修士都认为他不是那种会管理门派的人,游历四海大陆才更符合他的人设,然而跌破大家眼球的是,他不仅接任了掌门之位,还在这个位子上做了三百年。
司澈虽然同这位掌门私交不深,但也听过他不少传闻,此刻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直接向秦江澜问起这件事来。
“我听闻清嘉道君当初也是一名风流公子,喜好游山玩水,美酒佳肴,最是不喜束缚,怎么会接下掌门之位?”
秦江澜也没瞒他,淡声说道:“运气不好。”
司澈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掌门之位是抽签决定的,师兄他抽到了最长的那根。”
“……”
第二十七章()
青阳宗
一身白衣似雪、清泠出尘的秦江澜与身着红如艳阳的外衣、眼角上翘自带了一种风情的司澈并肩跟在负责指引的女弟子身后,往北暮道君傅君忘的宫殿走去。
明天才是傅君忘与风瑶仙子的双修大典,他们身为至交好友,自然要比其他宾客提早一天上青阳宗。
一路随着女弟子来到傅君忘居住的未央宫,他们二人直接被安排在未央宫的侧殿厢房住下,除却他两一人一间,林淮竹也在秦江澜的隔壁被安排了一间。
“君忘什么时候过来见我们?”司澈坐在秦江澜的厢房,吃着桌上的花生米,挑着眉眼向一旁的女弟子问道。
他本就长的面若桃花,嘴角噙着笑意,笑起来竟比女子还娇艳,几名定力不佳的女弟子连忙低下头,脸颊透着一层淡淡的绯红。
“道君莫急,明日是傅师叔的双修大典,现下正忙着检查一应事宜,暂时抽不得空,等傅师叔准备完毕,必会来见二位的。”一名看起来颇为稳重些的清秀女弟子笑着回道。
“既是如此,你们便不用管我们了,这宫殿我没来过一千也来过八百回了,熟得很,不用担心,去忙你们的吧。”司澈见几名女弟子杵在门口,有些话想说又不好说出口,忙对着她们开口,想把人支开。
司澈的大名在青阳宗也是上下传遍了的,因此听他如此一说,女弟子们向他行了一礼,便全都离去了。
林淮竹坐在秦江澜身侧、司澈的对面,在他与青阳宗弟子说话期间打量了一下客居的摆设,看了几眼便没了兴趣,等弟子们悉数离去,方才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道君,你既已来过未央宫这么多次,那你见过新娘子吗?”
林淮竹的禁闭被掌门提前解了,因为再过几日又是十五之期,清嘉道君见秦江澜有伤在身,又不得不出这趟远门,担心到时有意外发生,便将林淮竹的禁足解了,让她一同前往——秦江澜受魔气所扰数百年的事清嘉道君一直都知道,所以自从发现林淮竹能吸走他身上魔气之后,他便将此事原委都与掌门师兄说了,就算不说也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