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能够将力气用在上面,免得众人精力过剩躁动不安而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低头忙了一会儿,曾通又开始琢磨怎么打开百羽这个缺口。忽然灵机一动,装模做样叹气道:“哎,这两天狱长又要把放风时间再减少了,可把我闷死了。”
百羽回头嘿嘿冷笑:“那狱长有没有给你说有一天要取消放风?”
“那没有,不过,狱长说这回大家意见很大,似乎也可以考虑把放风时间放长些。”曾通想反正百羽知道自己和狱长有关系,那不如直接公开,遮遮掩掩,反而要坏事情。
果然听曾通如此坦白,百羽脸上好看了许多。看来百羽虽然凶狠强横,但是怎么也是江湖道上的,最看不起鬼祟之事。百羽点头道:“那是好事,我几个弟兄都要憋出个鸟蛋来了,如果……嗯?”
曾通摸出一支烟点上,看着百羽眼睛发直,不由好笑。装做很慷慨的样子道:“要来一口?”
百羽接过来一口猛吸,脚步不稳,想来是有些头晕。他拿起烟看看:“楼兰,好烟!他奶奶的好久不抽了!你哪里来的?”见曾通似笑非笑,一副“你说呢”的样子,恍然大悟:“哦,哼!他对你不错啊。”
曾通避而不答,又淡淡道:“狱长那里还多着呢。”
“有这种好处?他奶奶的!老子也去要两支!”百羽说完就知道自己错了,“哼!那还不先帮他舔卵子!”
曾通一笑:“没有那么严重,不要以为人家都是你一个样的。”
“好吧!”百羽一顿,“要我做什么?”
曾通一脸诧异,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委屈:“什么做什么?我是看你是条汉子,交你一个朋友。”
“球!”百羽毕竟不是傻子,一口痰喷出老远,“呸!他娘的,有路子不给老子说,有你好果子吃。”口中不住骂骂咧咧,让曾通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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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曾通(四)
等到放风的时候,在狱长装备给曾通的威力强大的楼兰烟的帮助下,曾通很快跟百羽一伙熟悉起来。百羽一伙人也不踢球了,大家拉这曾通在操场上绕圈子,嘴里叼这让其他犯人羡慕的白色烟卷。两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叫阿丁,一个一脸胡子的是老罗,这两个家伙原来是搭档。
“搭档干什么的?”曾通有点好奇。
“关你屁事!”阿丁和老罗颇有些恼怒,多少有不好意思的成分。失手被抓住,那是很不好意思的事情。百羽道:“那是他们点儿背,要是早点遇上我,也没那么容易进来。”
“这是小崔,外号催命。保镖出身。”百羽拍拍旁边一个人的肩膀,看得出百羽非常欣赏这个小崔,拍拍他的肩膀仿佛在拍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小崔双眼放着精光,看得出来虽然饿得黄皮寡瘦,但是一身的好底子仍然在。着实的危险人物。曾通吞了口口水,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敢再多问。不过百羽自己介绍道:“这家伙分赃不均跟同伙干上了,完了自首,又把东西还了回去,算是被宽大处理到这里来。”
既然老大百羽都接纳了曾通,一干危险分子也默认了这个事实。只不过他们还是对曾通不大理睬,表示以自己的身份,对曾通这种跟狱长拉关系的家伙不屑一顾。当然,都不是傻子,对老大百羽的这种举动大家还是能够理解的。
百羽道:“咱们人不多,不过个个都是条汉子。在这里都是我说了算,从来只有咱们欺负别人,没有人敢在老子头上拉屎的。”
“就这些人?”曾通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共才四个人,要在一百多号人中称王称霸,似乎有点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些人都个个能干,还是老大百羽确实有几分魄力。
“怎么?”百羽不满道,“嫌少?老实告诉你,咱们几个是五年前一起进来的。在路上大家就都说好了,进来肯定要被欺负。唯一的出路就是大家背靠背站在一起。就算这样,还也就只能将就混着,天天勉强吃点东西把命吊着……”
曾通奇道:“怎么?你们吃得不好?我怎么觉得伙食还算可以,至少能吃饱肚子。”
百羽恼道:“那是他妈的狱长在照顾你知不知道?这里粮食运进来那么困难,能有什么好的?你看看这些人,哪个是敞开肚皮吃喝?”
老罗呸了一口:“老子进来五年就他妈没有吃过饱饭!”
曾通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五年前……五年前是不是集中进来了一批人?就是你们?”
大家都看着他,曾通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还是把话说完:“听说五年前进来了五十个?哦,不,是四十五个?你们是四个,还有四十一个人呢?你们不是都在路上说好了要结成一伙吗?”
众人都愣着不啃声,百羽的脸上尤其阴沉。小崔忽然对百羽道:“他知道的百老大,他在装傻!”
“什么?”曾通口干舌躁。
“过来!”百羽一把抓住曾通的领子,将他拖到一个背风的峭壁,狠狠地按在上面:“说!还知道什么你?”
“什么知道什么?”
“妈的!敢耍老子!”百羽叉住曾通的脖子,一偏头,“老罗你去看着看守的动静!”
“我说我说。”对于这种直接肉体碰撞,曾通应付起来明显没有与狱长对话那么流畅。狱长说得不错,这是文明程度差异带来的结果。所以曾通马上投降。
“说啊!”
“我也是听道狱长偶尔提到的,”曾通颤声道,“他说他的前任曾经在五年前接收了四十五个,但是非正常死亡四十个。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其实是想问你们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还有你们这里一共只有四个,还有一个人在哪里去了?”
“够了!”百羽头上青筋暴露。但小崔在旁提醒道:“老大,让他说下去。”百羽瞪着曾通看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还有呢?”
“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屁话!你知道个球!”百羽恼怒道,“谁关心你知道什么鸟了?狱长还知道什么?”
曾通不解道:“我怎么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
“你这些话都是他要你来问的?”
“不是,是我自己问的。狱长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他宣布缩短放风时间,会有人感到高兴,而又有人感到恐惧。”
“高兴?”百羽一裂开嘴,“那多半是见了咱们兄弟就吓得尿裤子的家伙们。高兴?谁他妈会高兴放风时间减了?”他一扭头,“喂,你们高兴放风时间短了吗?”
小崔等人连连摇头。百羽回头道:“告诉那个家伙,这里没有人高兴,让他把放风时间加长些免得大伙儿有劲没处使就给他捣乱!”
阿丁道:“老大,他没什么用,只有他听狱长吩咐的没有狱长听他的。”
“有道理。”百羽颔首肯定。小崔又道:“他不是咱们的人。”
大家一致点头表决通过了这句话,于是百羽双手一扔:“小子,算你走狗娘养的运,老子暂时把你的小命寄在这里。以后没事不要乱问这问那的。”说罢一摆手,一干兄弟跟随着他威风凛凛地走了。
曾通暗叫一声可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破坏了,满腔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实在是得不偿失。不过他心中的疑问不仅没有减少,而是大大的增加了。百羽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任何疑问,四十人是怎么消失的?怎么“非正常死亡”的?他故意问活下来的还有一个人是谁,其实他当然知道,还有一个人,应该是伍世员。按照伍世员的说法,他也是进来了五年,那么也肯定是和百羽他们同时进来的人。百羽明明说过他们在路上就约定好要结成一伙,而又死得只剩下五个,那么肯定彼此都很熟悉。伍世员不跟百羽一伙在一起,自然是有些事情发生过。可是百羽在放风时间里明明看到过很多回伍世员跟自己在一起,绝对没有道理提都不提。也就是说,百羽他们要么装做不认识伍世员,要么根本就不认识伍世员。这是怎么回事呢?曾通独自靠在峭壁上,默默地寻思这里面的秘密。
一阵阵的风吹来,吹得崖顶上的那棵枯树吱嘎做响。枯树的枝干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这样的风,也许是长年累月的抵抗使得枯树在这样的风中——尽管摇摇欲坠——始终矗立屹然。每一次风掠过,它的枝条都挣扎呻吟,但每一次它又承受住了痛苦,靠着自己独有的韧性挺了过来,恢复原状。也只有这样有韧性的树,才经得上每天呼啸着袭过山崖的狂风吧。如果这棵树不能承受,那么它早就已经断裂开了。存在的必然性,这是个哲学问题。曾通抬头,看着摇摆不定的枯树。这棵树看来死了很久了。从枝条上看,已经看不出生前到底是什么树。这里传说有一种树能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烂,也许这棵树就是这样。那种树叫什么来着?胡杨?曾通记不清楚了。他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不知道这棵树死了没有。也许问问它可以知道真相?或者问问它的亡灵?
一阵风袭进曾通的领口,让他打了个哆嗦。于是他蹲在地上,用一块小石头在地上乱划。老舜——非正常死亡——伍世员,其中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人人都象避开瘟疫一样忌讳谈论老舜?老舜的疑团还没有揭开,新的问题又跟着来了。非正常死亡的四十人也许狱长那里有前任留下的资料可以回答,可是伍世员的事情实在琢磨不透。现在的问题不在于那四十个,而在于这剩下的一个。曾通将石子在伍世员这个名字上划了个大圈,以表示重视。问题的关键在伍世员,看来需要问一问伍世员这里究竟有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百羽一伙人会将他排除在圈子之外,并对他视而不见。曾通忽然想起,好象有很多天不见伍世员了。自从自己告诉他的老舜最后的动作,他就一直没有看见伍世员。
一道阴影忽然盖住了曾通面前地上刻画的字样,“谁是伍世员?”背后一人问道。
曾通霍然回头,看见一个面容猥琐一身邋遢的老头正站在他后面。
“谁是伍世员?”那老头又问。
曾通问道:“你是谁?”
那老头道:“我是谁?你又是谁?你在这里划什么?”
曾通无言以对,那老头看了看地上的字样,忽然瞪大眼睛又道:“老舜?你把老舜刻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人瞎琢磨老舜的事情,新来的吧?”
曾通点点头,不抱希望地道:“你认识老舜吗?”
那老头怪异地一笑,并不回答:“听说新来的是个读书人,名字叫曾通,想必就是你吧?听说你跟狱长的关系不错?”
才丢掉百羽几个的关系,不能凭白放掉这个老头,况且这个老头看上去神神秘秘,也许更有用处。于是曾通道:“我是曾通,你是谁?”
“刚才看见百羽带着你过来,我就偷偷跟了过来。看看他又在折腾些什么。刚才我还在想百羽一伙真是一群蠢货,有你这样和狱长关系不一般的人都不巴结,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些什么。现在我倒是觉得他还算是明智。”
曾通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看你在地上划的东西,就知道你在想弄明白一些问题。一些最好还是不要弄明白的问题。”
曾通更加奇怪:“那又是为什么?”
那老头道:“为什么?问题就出在为什么上。少问两个为什么,都象百羽那个白痴一样,也许大家都能活得更好。”
听着这样的奇谈怪论,曾通忍不住大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就是因为你和狱长关系不一般,弄得我直到现在还要帮百羽洗他的臭袜子!”
曾通脑海里一道闪电划过,忽然想起来了:“你是乌鸦!”
乌鸦一笑,默认了曾通的判断。曾通忍不住要跳起来了,看来自己运气还没有坏到家,竟然碰上了这个关键人物。他几乎喊着问道:“你就是乌鸦!你认识老舜吗?”
“好奇心!”乌鸦一顿,“又是一个该死的好奇的人。我凭什么要回答你?”
曾通急了,不能又让这条线索中断在自己手里,他定了定心神,压抑着自己冬冬乱跳的心脏,尽量以平静口气问道:“你不觉得,这个监狱里有太多奇怪的事情?太多太多蹊跷?”
乌鸦摇摇头:“你用词不当,不是奇怪的事情,是怪异的事情,也不是太多蹊跷……”忽然停住了。曾通道:“不是蹊跷是什么?你知道是不是?是不是?”
乌鸦道:“这样吧,我也有问题,咱们不妨来交换,你问一句,我问一句,怎么样?”
“好!我先问,你认不认识老舜?为什么大家都不提老舜?我问任何人,大家都象避开瘟疫一样避开这个问题。”
“我认识老舜,老舜是个可怕的人,非常非常的——”乌鸦在非常两个字上面着重语气,“邪恶!”
“邪恶?”
乌鸦沉重地点点头:“不错,是邪恶。该我问了。谁是伍世员?”
“是我的一个朋友,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一直没有看到他,连放风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也许是病了吧。”
乌鸦点点头,道:“该你了。”
“为什么说老舜是邪恶的?他做过什么?”
“老舜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他却可以预见很多事情。很多凶险的事情。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他预见的,还是他操纵的。所以大家都非常害怕他。你为什么要在地上刻画这些东西?你是自己穷极无聊想要调查这些事情,还是有人指示的?”
这个问题倒是不好回答,曾通想了一下,决定说实话:“开始是狱长让我调查的,但是他只是要我调查大家对放风时间缩减的反应。后来我开始发觉这个监狱里面似乎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东西,比如老舜,比如非正常死亡的那四十五人,于是自己就不自觉地开始……”曾通忽然想到一事,“你来这里多久了?你知道那四十五人是怎么死的?”
乌鸦笑道:“你问对人了。我是五年前来这里的,和百羽一起来的。除了百羽和刚才他那三个兄弟,我们是五年前来的那批人中幸存下来的。我当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乌鸦忽然上前一步,他阴森地压低声音:“他们被其他人杀掉了!”
“啊!”曾通大叫一声,“为什么?你……你……”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由吓得说不出话来。
乌鸦不为所动,又问道:“你为什么把这个叫伍世员的家伙和老舜,和五年前死的那批人在地上联在一起?我在这里五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伍世员,这个叫伍世员的人长什么样子?”
曾通打了个冷颤:“你是乌鸦,你是五年前来的,又活下来的五个人之一,可是伍世员也告诉我他是五年前来的!五十个犯人,非正常死亡四十五,应该还留下五个!除开百羽他们四个人,应该只剩下一个!你们到底谁才是真正五年前留下来的?”
“你在说什么?”乌鸦皱了皱眉头,“谁他妈是伍世员?如果不是百羽和我闹翻了,现在我们还是一伙,而不会让我给他洗衣服。你这小子他妈疯了不是?你发什么抖?”
“可是……”曾通心里一回想,马上明白这个乌鸦说的是真话。这就是为什么百羽一伙人对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