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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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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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惩治这些没有人心的畜牲。

胸中血气翻腾,丁浩快步赶去,拦在那妇人前面,双眼盯视着她,尽量平抑了呼吸问道:“这个孩子,是你的什么人?”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06章 孩子话

那妇人面孔黝黑,厚厚的嘴唇,一副纯朴憨厚的民妇模样,看清她的样子,丁浩心里也闪过一丝犹疑,可是看到那孩子的穿着和他挣扎哭泣的样子,梗在他心中的那根刺让他又重新坚定下来。

妇人揽紧了孩子,茫然道:“这是俺的娃,咋?”

“不咋,他是你的孩子?你是他娘,儿子在娘的怀里会哭得这么起劲?他都不想让你抱着。”

“关你屁事!”那妇人愤怒了,涨红着脸发作起来:“小孩子要是不哭不闹那还是小孩子吗?这有什么稀奇的,俺还以为你有啥事哩,狗拿耗子也不是这么个拿法,你这人无缘无故拦住俺的去路,到底想打什么坏心思?”

四下有些路人已经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那妇人一见有人围观,一丝刁蛮阴毒的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没,丁浩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定睛再看时,却仍是那副憨厚本份的模样。

她对围观的百姓高声嚷道:“大家看看,都来看看,这外乡人欺负俺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怀着什么心思,乡亲们可得给俺做主啊。”

她叫的越凶,丁浩心里反而更加透亮,一见人群有些骚动,他忙提高嗓门道:“乡亲们,在下只是一个路人,青天白日的,能打什么坏心思?我就是觉得这孩子不像是她的骨肉,所以才拦住询问。”

那妇人听了又哭又叫:“俺的孩子不是俺生的,难道还是你生的?就因为俺家孩子不肯回家,哭闹了几声,你就如此诬赖,你是官差公爷?那就拿出你的腰牌来。”

旁边有人说道:“是啊,这位小兄弟,你凭啥认定这孩子不是人家的,可不能乱说话啊,要是惹得人家家人赶来揍你一顿,那可不值当的。”

丁浩不为所动,掷地有声地道:“如果事实证明这只是在下的误解,那在下就算被这妇人的家人打一顿也心甘情愿,可是各位请看清楚,这孩子穿的衣料、佩的长命锁,你们再看看这妇人的穿着,两人像是母子吗?”

众人听了再看看这对母子的打扮,不禁也起了疑惑,那妇人哭天抹泪地道:“这孩子是俺老胡家唯一的孩子,自打他生下来,家里上上下下谁不拿他当个宝贝儿?家里有些好东西,自然都可着他用了,俺疼自己儿子,也成了罪过。”

丁浩冷笑道:“若真是在下误会了你,也是不想你这孩子被人贩子拐走,说起来还是一番好意,何以你如此哭闹?”

“屁的好意!”那妇人毫不领情,愤怒地道:“大家伙儿看看俺这岁数,俺都这么大年纪了才有了自己的骨肉,有些嚼舌根子的街坊早就风言风语地说俺孩子是抱养来的,你今儿再这么胡说八道,等这孩子长大了,一旦听了些闲言碎语,俺说不清道不明的,俺这娃儿还能认他的亲娘吗?”

众人听了顿觉有理,这妇人既然是老蚌生珠,当然疼儿子。儿子又是家里唯一的香火,宠溺厚爱有什么稀奇。就在这时,忽听一人高宣道号:“无量……天尊,胡大娘,在此处作甚?”

众人闻声看见,只见一个身材瘦削,倒八字眉的道人,身穿一袭破旧道袍,单手稽礼,正向众人微笑而立。

那妇人如见救星,急忙叫道:“凌风道长,你来的正好,还请道长为俺作主。各位乡亲,各位乡亲,这位凌风道长是三清观里的香火道人,俺自己说大家伙儿要是不信,就请问问凌风道长,这孩子是不是俺家的。”

那道人诧然道:“出了甚么事情了?”

众人纷纷道:“道长,这年轻人拦住这对母子,说那孩子不是她的骨肉,道长认得这妇人?可知这孩子是不是她家的么?”

凌风道人恍然道:“原来如此。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孩子是不是胡大娘家的,小道不敢断言。不过,这胡大娘是本观的香客信徒,时常来道观进香祈福,每回来时,小道都见她抱着这个娃娃。”

一旁卖馄饨的关老汉听了笑道:“如此说来,那就错不了啦。哪有偷了孩子还要时常带去观里敬神进香的,大家也莫见怪,我同这小哥儿走了一路,知道他是一个热心肠的汉子,拦住这妇人去路也是一番好意,大家就此散了吧。”

众人纷纷应是,都去劝那妇人莫要追究丁浩,丁浩冷眼看她表演,反而愈加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冷笑着道:“且慢,这道人既说是三清观里的香火道人,大家可认得他么?”

众百姓纵有去过三清观的,又哪能认得全观里的道人,何况他只是个在观内打杂的香火道人,众人纷纷摇头,丁浩冷笑道:“这就是了,既然这道人大家也不识得,岂能听凭他一面之辞?我说的不作准,他说的自然也不作准,我们不如来问问这个娃娃,看他如何说辞,怎样?”

众百姓看看那吃奶的孩子,都不禁无语,关老汉失笑道:“小哥儿,你看这孩子,还不到两岁年纪,他能说得出什么来?”

那孩子因为妇人撒泼叫喊,吓得瞪大两眼不敢作响,此时两只小手紧紧揪着妇人的衣襟,一双眼睛害怕地瞪着围拢的百姓,小嘴儿抿得紧紧的。

丁浩微微弯腰,对他笑眯眯地道:“小宝宝,告诉叔叔,这位妇人是不是你娘啊?”

小孩子瞪着一双清澈的像黑宝石似的大眼睛看着他,抿着小嘴儿一言不发。一般不到两岁的孩子仅会说爹、娘、宝宝,吃、要一类的简单词语,就这有的孩子都说不清楚,不是熟悉的人有时都听不懂他想表达什么,那妇人有恃无恐,睨着丁浩只是冷笑。

丁浩微微一笑,声音更加柔和:“宝宝,叔叔给你买糖吃好不好,糖,吃过吧,很甜的,喜不喜欢?”

小孩子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他犹豫了一下,攥起小拳头抵在胸口上给自己壮着胆儿,小声道:“糖,宝宝,吃。”

“嗯,好孩子,你要乖才有糖吃”,丁浩就像一只偷了鸡的小狐狸,笑得更愉快了:“那你告诉叔叔,你娘在哪儿,叔叔就给糖吃,指给我看啊。”

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扭着脑袋瓜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对丁浩摇摇头,奶声奶气地道:“娘娘,没。”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07章 见官

一听这话,“轰……”地一下,围观百姓们一片哗然。

丁浩冷笑着睨向那个妇人,那妇人的脸已是一片腊黄。

她拐卖过许多小孩子,虽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大多却是被人家亲人及时发现,从来不曾陷在这样的汉子手里。男人,有几个懂得怎么跟话都说明白的小孩子打交道的?不管什么人家,讲究的是严父慈母,这当爹的就得有个当爹的样儿,就算再疼孩子,也不会学妇人一般多抱两下,更不会整天的逗孩子说话,又有哪个男人懂得用这样诱导似的沟通方式,让一个还不具备足够表达能力的吃奶娃娃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妇人又惊又怕,忽然“呀!”地一声尖叫,将手里的孩子狠狠掷向丁浩,趁机撒腿就跑。两人站得极近,丁浩又早提防着她,怎会让她得手?孩子使力掷出,力道还未使开,便被丁浩一把将孩子揽进怀里,同时飞起一脚,妇人刚刚跑出去两步,便被丁浩一脚踹中,在光滑的雪面上溜出去好远。

她是一个女人,但是这种女人在丁浩眼里只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牲,脚下毫不留情,这一脚已把那妇人踹岔了气,疼得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丁浩没有父母,也还不曾为人父母,但他能够理解那些亲生骨肉被人拐卖摧残的父母们的切肤之痛、椎心之痛。有多少父亲被这种痛苦折磨的一夜白头;有多少母亲被这样的痛苦刺激的变成了疯子;有多少家庭为了寻找失散的骨肉,放弃了工作、放弃了一切,如癫如狂地四处寻找他们的骨肉。这一切痛苦,都是眼前这种畜牲造的孽。

“天杀的!”

“打死这个人贩子!”

围观的的百姓愤怒地向那妇人围拢去,香火道人又惊又怕,既想逃走,又不忍弃那妇人而去,正犹豫间,丁浩只说了一句:“那道人必是这妇人同伙!”他便想逃也逃不了啦,无数双拳头已向他劈头盖脸地打来,每个人都向他发泄着愤怒和恐惧,一种为人父母者才有的恐惧和愤怒。

丁浩冷冷地看了眼被众人围殴的两个人贩,把孩子抱到路边,摸出饭钱给了关老汉,然后喂了那孩子几口香浓的馄饨汤,时而向他扮鬼脸,时面又假意要把他扔起来再接住,一番逗弄,那孩子对他的生疏感消失了,被他弄得咯咯直笑。

当丁浩见那假道人和妇人被愤怒的百姓教训的差不多了,把这小娃娃揽在怀里走过去时,小孩子还在他怀里使劲地颠着小屁股儿,意犹未尽地示意丁浩继续跟他玩。

“好啦,乡亲们不要打啦!”丁浩抱着孩子走过去拦住了大家,小家伙吮着一根手指,用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还不明白这些大人在干什么。那个道人和妇人披头散发、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无比怨毒地盯着丁浩。

“各位乡亲,在下是外乡人,见这妇人行色诡秘,不像这孩子的母亲,这才把她拦下。小孩子丢了,她的父母一定心急如焚,在下想把这孩子和这两个人贩子送去官衙,得劳烦几位乡亲前往为在下做个见证,不知乡亲们意下如何?”

“没说的,小兄弟,俺陪你去!”

虽然天气寒冷,这些百姓却无人搪塞,纷纷答应着,自告奋勇地押着那两个人贩子向官府走。丁浩被百姓们围在中间,抱着那个小娃娃,一路用些小把戏逗弄着他,逗得小家伙咯咯地笑个不停,倒是没有再哭闹不休。

西北地区,此时基本上还在藩镇、门阀势力的掌握之中。大宋立国不足十年,此时还不能把周边名义上已经向它表示驯服的地方势力完全消化,西北折氏就是个听调不听宣的藩镇势力,当地赋税不用上交朝廷,折氏每年都向朝廷象征性地进贡一些物品,但是朝廷的赏赐比贡物还要贵重的多。

闽南的陈氏和西北的折氏一样,因为闽南陈氏和大宋之间还隔着一个唐国李煜,所以陈氏虽然也向大宋表示臣服,但是比折氏更具自主权,他名义上是宋臣,但是闽南政令与官吏皆出自于陈氏私门。

而在这西北地区,至少是有朝廷派驻的流官的。只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政治环境,朝廷派驻在西北的许多流官其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权力。以广原来说,作为西北军事重镇,抵抗北人南侵的一道重要关隘,同时也是折氏势力的一个重要据点,朝廷派驻到这里的知府是要从属于广原将军辖下的。

广原知府叫徐风清,他的衙门就在广原将军府不远处,规格较将军府也小了许多。丁浩和百姓们押着两个人贩眼看到了知府衙门,远远的都看清衙门口两只大石狮子了,这时一队队衙差火烧屁股似的从衙门里跑出来,分头散向各条道路。

有一队十多人迎面向他们冲来,其速甚快,百姓们下意识地避向路边,那队衙差匆匆扫了他们一眼,就一阵风似的卷过去了,可是跑在最后的一个衙差,忽地瞥见丁浩怀中有个婴儿,顿时怪叫一声:“这儿有个孩子!”

前边十几个衙差闻声急急止步转身,雪地路滑,一时站立不定,两个衙差“哎哟”摔倒在地,登时把其他站立不稳的同伴也都绊倒在地,一个个连滚带爬,十分狼狈,看得丁浩怀中的那个小娃娃扎撒着小手笑个不停。

那些衙差拄棍的拄棍,扶帽的扶帽,狼狈不堪地跑回来,把他们围在了中间。捕快头儿杨晋城手举单刀,杀气腾腾地厉声喝问道:“这孩子是谁家的?”

第二卷 小荷初绽 第008章 悲喜交加

众百姓仗着一股血气而来,一见了官,还是有些怕的,丁浩便走上前去,微微躬身道:“差爷,这孩子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那道人和妇人拐走了这孩子,被在下和这些乡亲们当场抓住,现在把她扭送官府,就是要请知府大人发落的。”

“啊!苍天有眼啊!”广原府刑捕杨晋城听了,单刀向天,一脸横肉都激动的哆嗦起来。

当捕快不容易啊。

人常说“堂上一点朱,民间千滴血”,说捕票一下,捕快发财的机会就来了,这话确是不假。衙役之中,捕快薪水最高,办案时再拿着牌票从被告那儿索要些“跑腿钱”、“鞋脚钱”、“酒饭钱”、“上锁钱”、“开锁钱”、“买放钱”、“宽限钱”,从原告那勒索些“赏钱”、“辛苦钱”。再加上平时当地的小偷、盗贼们“孝敬”的“打业钱”,灰色收入着实不少,有时还能吞没贼赃,发笔横财。

可是在各类衙役当中,他们捕快也是最危险最辛苦的。贼人拒捕袭击时,那就难免死伤。而且捕快承担的破案任务都是有时间限制的,这种考核制度称之为“比限”。一般五天一“比”,如果五天过去仍然未能破案,承办案件的捕快就要挨打,一般是一次打十板。还往往专打身体的一侧,留下另一侧下次再打。重大的人命案件还会三天一比,所以捕快们经常被打得一瘸一拐的去奔走破案,风光背后,多少血泪啊。

这一回可不得了,广原将军程世雄程大人的夫人带儿子去三清观进香的时候,竟然把宝贝儿子丢了。

程将军的夫人是平原唐家的小姐,唐家在西北地区财大势雄,再加上正因为攀上了这层关系,程世雄才受到唐家幕后的主子折家的大力扶持,这么快就成为拥兵数万的守边大将。因此程将军有些惧内,程夫人过门儿十多年不曾生养,他也不敢纳妾,这么多年来程家求医问药的什么法儿都使了,程将军年过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那可是程家上下的眼珠子,程老太君的心头肉啊。

这孩子丢了,广原府今后谁也甭想有好日子过了,孩子一天找不回来,铁定就是挨一天板子,大家伙儿正害怕呢,天可怜见,这才刚刚出大门儿,一桩天大的功劳就砸自个儿脑袋上了。

杨捕头越想越开心,脸上的肌肉都扭曲起来,在旁人看来,有点突然中风的症状。一旁有个捕快小声提醒道:“头儿,头儿,咱们得赶快把人带回去,让程夫人认一认啊,现在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程大人家的小公子呢。”

“啊?哦!对对对!”杨晋城清醒过来,赶紧抢上前来道:“快快,快把孩子交给我,我带你们去见大人。”

那孩子和丁浩已混的熟了,瞧这人容貌丑陋,口气又冲,顿时哇地一声又大哭起来,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揽紧了丁浩的脖子,说甚么都不松开。

杨晋城一见赶紧道:“得得得,这小祖宗还是你抱着,快快,快随我去见知府老爷。”

※   ※   ※

大堂上,知府徐风清此时正背倚“江牙山海图”,仰望“明镜高悬匾”,手念胡须,默默无语,一副举杯邀月相望忘言的模样。

他身边能派的人都派出去了,就连师爷都被派去军营禀报程大将军去了,现如今丢了孩子不敢回府去见程老太君的程夫人就坐在他的大堂上,哭得凄云惨雾,闻者落泪。

徐知府劝也劝不得,说也说不得,愁得站在那儿只能一根一根地揪胡子,颌下一部美髯被他揪得七零八落。

就在这时,杨捕头急匆匆地赶了回来,还没进门便高呼一声:“知府老爷!”

徐风清扭头一看,只见杨晋城兴高彩烈地出现在门口,靴尖在门槛上一绊,顿时一个“恶狗抢食”,刺溜一下贴着地砖儿就蹿到了他的脚下……

徐知府吓了一跳,抬起靴子没头没脑地便是一通乱踹,没好气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本官让你去找程府小公子,你跑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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