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好像是到了终点。”
一排破烂不堪的汽车等待在机场上,准备把麦克阿瑟一行送到横滨临时司令部去。开道车是一辆红色消防车,行驶时发出惊人的爆裂声,车队跟着消防车,铿锵铿锵地徐徐开上前往横滨的15英里旅程。沿途站岗的日军几乎有3万人,全都背朝麦克阿瑟。
占领军司令部在新大光明旅馆安顿下来,这是一家豪华的饭店,1923年关东大地震后建造的。晚饭后麦克阿瑟对聚集在他房间里的军官们说:“弟兄们,这是军事史上最大的一次冒险。我们现在坐在敌人的国土上,我们只有这么一点军队,要看管住19个全副武装的师,还有7000万疯子。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带来无穷的灾难!”
麦克阿瑟决定,日本的投降仪式于9月2日在停泊于东京湾的战列舰“密苏里”号上举行。杜鲁门对这个选择特别高兴,因为世界上4艘最大的战列舰之一“密苏里”号是以他的故乡密苏里州命名的。
9月1日,在“密苏里”号炮长霍勒斯·伯德中校指挥下,在该舰的甲板上进行了预演。次日清晨,天色迷FDB9,凉气袭人,约7时30分,一艘驱逐舰开到“密苏里”号旁边,盟国的海陆军将领和美、英、中、苏等国的代表先后走下驱逐舰转上“密苏里”号。这时舰上立时寂静下来,连波浪拍打军舰吃水线的声音都可听到。
此时,为纪念飞艇“希南多”号的艇长而命名的“兰斯多恩”号驱逐舰,载着11名日本代表驶来。日本人关于应由谁当首席代表的问题,曾经发生过争论。如果让皇族、新首相东久迩去受这种耻辱,他们认为那是不堪设想的;而战争后期曾为结束战争作过一些努力的近卫公爵,也不愿使自己在这一时刻蒙受羞耻。这个繁重的责任于是就落到新任外相重光葵的身上。重光觉得这是个“痛苦”但对他是有利的任务,对天皇委任他作为首席代表感到荣幸。陆军参谋总长梅津被迫参加,那是天皇亲自敦请的。海军军令部总长丰田令他的作战部长富冈海军少将代理出席。“仗是你打输的,”他说,“所以该由你去。”富冈默默地服从,但已经打定主意在投降仪式后切腹。
8时50分,一名美国军官领着一个头戴高礼帽、身穿燕尾服系宽领带的日本文官登上“密苏里”号。这位文官上扶梯极为艰难,每走一步都得呻吟一声。他就是外相重光葵。他的左腿多年前在上海被暗杀者的炸弹炸断。他的假腿使他步履艰难,十分痛苦。站在上面的美国军官,原以为戴高礼帽后面那个面容沉郁的将军会搀扶他一把。那个将军是梅津,他把重光看成是“巴多格利奥”,不理会他的苦楚,故意让他出丑。后来,还是一个美国人拉了他一把。
第四部分 “一号作战”第65节 战犯末日(2)
从后甲板到举行仪式的前甲板的扶梯这一段痛苦的路程,使重光成了所有人注目的中心。有个美国记者注意到,观看的人都以“一种残酷的满足感”注视着他。重光葵痛苦地、狼狈地爬上扶梯,掩饰着他那悲惨的、难堪的表情。
日本代表团站好位置后,全体立正倾听舰上牧师的祈祷。麦克阿瑟来到一张桌子旁边,桌上铺满文件。美国人主动提供了一张在日德英战役中使用过的桌子,但是因为太小,舰长又换了一张破烂的饭桌,上面铺了一块还有咖啡斑点的绿绒布,咖啡斑点则用文件盖住。温赖特将军走到麦克阿瑟旁边,在桌子后面站着。
“我们,各交战国的代表,”麦克阿瑟说,“聚集在这里,签署一个庄严的协定,从而使和平得以恢复。涉及截然相反的理想和意识形态的争端,正在战场上见分晓,因此我们无需在这里讨论或辩论。作为地球上大多数人民的代表,我们也不是怀着不信任、恶意或仇恨的精神相聚的。我们胜败双方的责任是实现更崇高的尊严,只有这种尊严才有利于我们即将为之奋斗的神圣目标,使我们全体人民毫无保留地用我们在这里即将取得的谅解,忠实地执行这种谅解。”
“我本人的真诚希望,”麦克阿瑟继续说,“其实也是全人类的希望,是从这个庄严的时刻起,将从过去的流血和屠杀中产生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产生一个建立在信仰和谅解基础上的世界,一个奉献于人类尊严、能实现人类最迫切希望的自由、容忍和正义的世界。”
麦克阿瑟的话,可谓冠冕堂皇,引人动听。他讲完之后,朝日外相指了指桌子另一边的一张椅子。重光一拐一拐地走上前去,坐了下来。他不知所措地摸摸帽子、弄弄手套和手杖,给人以拖延时间的印象。哈尔西将军真想给他一记耳光,并说:“快签!他妈的!快签!”然而麦克阿瑟却看出重光是弄糊涂了,便转身对他的参谋长严肃地说:“萨瑟兰,告诉他签在什么地方。”重光签了字,接着梅津代表日本大本营僵直地走上去,连坐也不坐,在投降书上草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麦克阿瑟用另外的笔以盟国占领军最高司令官的身分签了字。然后,盟国代表分别代表各国签字:尼米兹将军代表美国,徐永昌将军代表中国,布鲁斯·弗雷泽将军代表联合王国,杰列维扬科将军代表苏联,托马斯·布莱梅将军代表澳大利亚,穆尔—戈斯格罗夫上校代表加拿大,雅加·勒克莱尔将军代表法国,赫尔弗里希将军代表荷兰,艾西特将军代表新西兰。签字完毕后,麦克阿瑟再次发表简短讲话。“让我们祈祷,”他说,“和平已在世界上恢复,祈求上帝永远保佑它。”仪式到此结束。
在“密苏里”号举行投降仪式后6天,麦克阿瑟来到东京。在各受害国政府和人民的强烈要求下,开始下令逮捕首批被指控的40名战犯。东条英机是甲级战犯的第一名。这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和亚洲其他国家人民鲜血的法西斯头子,早就料到自己可悲的结局。不过,他还存有侥幸心理。3周前,日本内阁讨论投降时,他就多方进行阻挠,并于8月12日偷偷与阿南和NB52D俊六两名战犯进行串连,并要他们作证,他所打的是一场“自卫战争”。
9月12日,这个头号战犯还故作镇静。当一群新闻记者来到他在世田谷的寓所时,东条正大模大样地坐在一张大书桌前写东西。室内布置依然如故:正面挂着一幅这位前首相穿军礼服的全身像;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张马来亚某崇拜者送的虎皮。故意摆出一幅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样子。
听说要逮捕东条,外边的人越来越多,新闻记者们竟涌进花园。到下午3点前后,人声鼎沸,几乎水泄不通。东条叫他夫人带着侍女立刻离开家里,孩子们早就搬到九州去了。东条夫人不愿离开。“多多关照自己。”她说,怕他会自杀。“请多多关照自己。”她又说一遍,鞠了一躬。他只含含糊糊地答应了一声。
东条夫人带着侍女从后门出去,绕过围墙,上了街道,朝汽车道走去。前面乱七八糟挤满了车和人,使她无法看见自己的家。于是,她走进街对面一幢房子的花园里。这幢房子地势较高,是铃木医生的家。早些时候,铃木医生曾用木炭在东条的胸部给他画出心脏的位置。她从围墙上面看过去,美国军人、宪兵已把她家包围。有个美国军官在喊:“告诉这个狗杂种,我们等的时间够长了。把他带出来!”猛然间,她听见一声沉闷的枪声。士兵们开始向屋内冲去。即使身在街道的另一边,她也能听到木板破裂的响声。那时是下午4时17分。
保罗·克劳斯少校和执行逮捕的人,以及跟在后面的记者们冲进东条的办公室。东条没穿外衣,摇摇晃晃地站在一张安乐椅旁,鲜血浸透了他的衬衣。他右手还拿着一支032口径的科尔特自动手枪,枪口对着冲进来的人。
“别开枪!”克劳斯喊了一声。
东条并没有表示他听见喊声,但是手枪当啷一声落到地板上,东条身不由己地倒在椅子上。他向一个跟进来的日本警官示意要水喝。一杯水他几口便喝光了,还要喝。
4时29分,东条的嘴唇动了。陪同记者前来的两名日本翻译开始记录东条的话。“要这么长时间才死,我真遗憾。”他小声说。他的脸痛苦地抽搐着,但人们看着他毫不同情。“大东亚战争是正当的、正义的,”他说,“我对不起我国和大东亚各国所有民族。我不愿在征服者的法庭上受审。我等待着历史的公正裁决。”他的声音稍大了一些,但吐字并不完全清晰。“我想自杀,但自杀有时候会失败。”子弹几乎一丝不差地从铃木医生在他胸部所标的位置穿进去,但就是没有打中心脏。
曾几何时,这个嗜血成性的法西斯头子,不仅妄图征服全中国,而且妄图征服整个东南亚,以至大洋洲,乃至整个东方世界。正是在这种野心的支配下,就是他,这个东条英机于1941年12月8日,发动了太平洋战争。开初,战事发展对日本有利,东条和他的同伙欣喜若狂。但从1942年夏天开始,整个亚洲和欧洲的战争发展,都对日本不利。1943年2月,30万德军在斯大林格勒被歼,欧洲战事从此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希特勒元气大伤,一蹶不振。意大利墨索里尼政权,因盟军在1943年9月于西西里岛登陆而摇摇欲坠,最后被推翻,成立了巴多格利奥新政权,9月向盟军无条件投降。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被人民枪决。自此,日本失去了一个战争伙伴。
日本自身在太平洋的战事,同样是每况愈下。1942年6月,日本联合舰队在中途岛遭到惨败,从此盟国开始掌握太平洋战争的主动权。1944年7月,塞班岛被占,美国以该岛为基地,对日本本土进行大规模空袭,东京东城区变成一片废墟,其他城市也遭到轰炸。硫磺、冲绳失陷之后,形势更加不妙。在这之先,1945年5月,柏林被苏、美、英、法四国军队包围,希特勒自杀。5月8日,德国宣布无条件投降。从此,德、意、日三个法西斯国家结成的轴心国反动同盟,彻底垮了台。
在中国战场上,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和敌后人民游击队,像汪洋大海一样,紧紧包围着日军盘踞的孤立据点。抗日的烈火愈烧愈旺,人民的力量愈战愈强。仅1944年一年,它们就同敌伪作战2万多次,毙伤俘日伪军32万多人,争取伪军反正3万多人,攻克日伪军据点5000多处,解放区人口扩大到1亿左右,这就为彻底打败日本帝国主义奠定了有力基础。
由于战争节节失利,日本帝国主义统治集团内部矛盾日益尖锐化,好战的东条内阁被迫在1944年7月22日下台,换上了小矶内阁。但是,东条仍在幕后施加影响,小矶内阁继续执行着东条的战争路线。甚至在盟军攻陷冲绳之后,东条和其他法西斯军事头目仍狂妄鼓吹“决战到底”,并提出“一亿玉碎”等冒险性的自杀口号。直到《波茨坦公告》发表之后,苏联出兵东北,日本内阁在讨论无条件投降时,东条还在阴暗的角落里直接或间接地煽动宫廷叛乱。
反动派不打不倒,东条是不甘心死亡的。直到最后自杀时还在为自己的罪行进行辩解,诡称他所进行的战争是“正义”战争,是“解放大东亚的战争”。多么卑鄙无耻而不自量啊!东条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当医务人员把他抬到一张长沙发上时,他小声说:“我没有朝脑袋上开枪,因为我要让人们认出我的容貌,知道我已经死了。”然而,东条当时并没有死去,他侥幸地活下来了,作为头号战犯受到人民的严正审判。
在东条被捕的第二天清晨,另一名战犯——杉山陆军元帅也开枪自杀了。他的夫人听到丈夫身亡的消息后,也效法乃木希典将军夫人,在自己房中的佛像前跪下来,喝了少许氰化物,伏倒在短剑上。
时间隔了不久,近卫公爵在入狱的前一天晚上也服毒自杀了。对于这些日本战犯来说,由胜利者操纵审判是不能容忍的。对近卫这样一个自尊心很强的贵族来说,更是“奇耻大辱”。因此,他们不少人采取了像德国纳粹头目们在受审前开枪自杀和服毒自杀的方法。仅陆、海军将领就有34人。其中罪名昭著者,除了阿南、杉山外,还有田中静壹、柴五郎、本庄繁、吉木贞一等4名陆军大将。
常言说,杀人者必须偿命,欠帐者必须还钱。东条英机虽然诡计多端,但终于没有逃出人民的法网。为了惩办发动侵略战争的罪犯,由中国、美国、英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荷兰、新西兰、印度和菲律宾11个国家,于1946年5月组成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在东京对日本28名甲级战犯进行了正义的审判。这28人对于日本的侵略国策的制定和侵略战争的推行都是负有重大责任的。
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起诉的28名被告,除了日本法西斯头子东条英机外,其余的27人是:
平沼骐一郎,1939年任总理大臣,1941年任无任所大臣,1945年任枢密院议长,是日本法西斯进行侵略战争的头目之一。在过去,他是最隐蔽的法西斯组织“国本社”的领导人,被公认为“日本法西斯主义之父”。
广田弘毅,1936年至1937年任总理大臣兼外务大臣,至1945年为止任内阁参议,对发动侵华战争负有重要责任。
小矶国昭,1939年至1940年任拓务大臣,1942年任朝鲜总督,1944年7月至1945年4月任总理大臣,是日本进行侵略战争最积极的推行者之一。
第四部分 “一号作战”第66节 战犯末日(3)
荒木贞夫,1931年至1934年任陆军大臣,1938年至1939年任文部大臣,1940年至1945年任内阁参议,是日本军国主义扩张集团公认的“思想家”和反苏战争的煽动者和组织者。
土肥原贤二,日本法西斯间谍头子,沈阳警务司令官,是侵略中国东北“九一八”事变的策划者和组织者。1931年至1940年任高级指挥官,1941年任航空总监,1940年至1943年任军事参议官,1944年任司令部设在新加坡的日本第七方面军司令官,1945年任军事训练总监。此人臭名昭著,罪行累累,是双手沾满中国人民和东南亚人民鲜血的刽子手。
坂垣征四郎,1934年至1936年,先后任日本关东军副参谋长和参谋长,1938年至1939年任陆军大臣,1939年9月至1941年任中国派遣军参谋长,1941年至1945年任朝鲜日军司令官,是日本进行侵略战争的主要干将,日本法西斯“少壮派”的著名领袖之一。
梅津美治郎,1936年至1938年任陆军次官,1939年至1944年任日本关东军司令官,1945年任参谋本部参谋总长,是日本军阀极端反动势力的主要代表。
俊六,1939年任军事参议官,1939年至1940年任陆军大臣,1940年至1944年任日本侵华派遣军司令官,是日本进行侵略战争的积极推行者。
木村兵太郎,1940年任日本关东军参谋长,1941年至1944年任陆军省次官,1943年起任军事参议官,1945年任侵略缅甸日军司令官,是日本对外进行侵略扩张的干将。
松井石根,1931年至1932年任参谋本部谍报处处长,1933年起任军事参议官,1937年至1938年任日军在华中派遣军司令官,1938年至1940年任内阁参议官,1944年起任“大东亚开发会社”总裁,“大政翼赞会”顾问,积极参与了日本对外侵略扩张的罪恶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