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东条在中国大陆上发动的最后一次大规模进攻,故称“最后一跳”。这次作战地区从黄河到信阳约400公里;从湖南的岳阳到越南的谅山约1400公里;从衡阳到广州约600公里。在这条漫长的战线上,日军出动约50万人、10万匹战马、1万多辆汽车、1500门大炮、250架飞机。
面对着日军的猛烈进攻,蒋介石懵头转向,不知所措。随即召集军政要员紧急会议,要亲信们发表意见。
亲日派何应钦,对日军的意图了解得最清楚,作为总参谋长,他首先发言。“昨天同几位盟军高级军官在一起吃饭,”何应钦说,“他们向我转达了盟军对河南战局的看法。美方认为,东条看到欧洲战场上的苏军节节反攻胜利,太平洋上的盟军也发动了越岛进攻,海上交通线有被切断的可能,所以就企图打通大陆交通线,以便配合海上作战,另一方面可与孤悬在南洋的日本兵联系起来。”
对于何应钦的看法,蒋介石不置可否,问道:“还有吗?”
国民党空军头目周至柔说:“大致情形是这样的。昨天几位美国空军朋友也对我说,日军这次攻打河南,在于决定执行一个早已准备的企图,就是开放从东北到广州与越南的直接铁路交通线。因为盟国的潜艇与空袭一天天加强,日军在沿海的移动很受影响,而八路军、新四军和游击队在铁路沿线的活动更使日军伤脑筋。日本占领军有如一块紧张的皮,远布于东南亚,急需一道安全的输血管,而它在中国的占领区已不再是安全的了。”
蒋介石对于两位军界头目所说的盟国的看法,认为“大体上是对的”,而对苏军的胜利和八路军、新四军的活动却认为是“偏见”。为了给将领们打气,他故作镇静地说:“我已经电告河南前线的将领,要他们一定顶住!日军在河南只有五六万人,而我们在河南却有40万精锐之师;40多万人对付五六万人,无论如何是不成问题的!”
“委员长”话音刚落,秘书陈布雷就送来一大卷十万火急的前线失利的电报。第一次电报报告:“郑州已告沦陷!”蒋介石惊恐万状,他说:“怎么来得这么快!蒋鼎文到哪里去了?!”何应钦忙说:“委座在洛阳召开反共会议后,他已奉命调走了3个军的兵力回陕西反共去了。”蒋介石又问:“胡宗南上哪儿去了?”何应钦又答道:“胡司令奉委座的命令,派出两个军,镇压新疆叛乱去了。”
蒋介石又恼怒地问:“那么汤恩伯呢?!”
“汤司令今晨也曾给我一个电报,说是按着委座的指示,为了保全实力,不打算和日军死拼,他已征集了800辆大卡车,装运重要东西,看看风头再说。”
就这样,国民党虽说有321个步兵师、22个骑兵师,号称600余万人,但是它在蒋介石“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反动的政治军事路线的影响下,国民党政府一些爱国将领无法充分发挥其积极作用。另一些人以保存实力作为保持官位的手段,一见日军压境就仓皇退避,望风而逃,这是他们失败的主要原因。河南的汤恩伯就是这类将领中的一个典型。
话说1944年3月下旬日军修复了中牟附近的黄河大铁桥以后,这时日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一面极其秘密地调兵遣将,把第十二军所辖的3个步兵师团共148万人,集结在黄河北岸的新乡南部和南岸的开封西部地区;一面进行虚伪宣传,制造假情报,以迷惑麻痹河南的国民党军队,使他们认为日军准备西进去攻打重庆。
4月17日夜间,日本第十二军的部队强渡黄河,在中牟突破了中国守军的阵地,18日凌晨便向郑州突进,19日傍晚攻陷郑州。接着日军主力向新郑一带集结,并于23日攻陷密县。
河南守军司令是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汤恩伯。他拥有43个师,兵力可谓雄厚,武器可谓精良,但这个汤司令只知搜刮民财,祸害百姓,河南人民称他为“水、旱、蝗、汤”四大灾害之一。若讲起对日本来,此人却是十分亲善的。这个号称“40万精锐之师”的统帅,与日军交战,一触即溃,望风而逃,20天之内就丧失郑州、洛阳等49个县市。
5月1日,日军从许昌沿平汉路南进,5月5日占领郾城。这时,奉令调往武汉之敌第二十七师团继续南下,9日到达确山。同时,司令部设在汉口的日本第十一军也从长台关(信阳北面)北上,9日进抵确山,与南下的日军会师。至此,平汉线南段完全沦入敌手,中断6年的平汉铁路又恢复了交通。
日军侵华方面军司令部本来认为,汤恩伯的主力是布置在郾城以西地区,但后来发现,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在北面。因此,日军在占领许昌之后,便于5月1、2日转向西进,攻打郏县、登封、禹县、襄城,对中国军队实行各个击破的战术,然后围攻洛阳,在它的周围消灭汤恩伯的主力。5月8日,在洛阳东南地区,一部分中国军队陷入日军包围圈,损失很大。敌第十二军主力乘胜前进,向洛阳、新安猛扑。
与此同时,侵占山西的敌一军约两个旅团,从垣曲南下,5月9日强渡黄河,攻下渑池,向新安推进。而孟津之敌也从北面近逼洛阳。至5月14日,敌人从四面包围了洛阳。19日,敌人以部分兵力攻城,但被击退。23日,敌第十二军主力开始攻打洛阳。25日,我中原名城洛阳终于陷入敌手。这样一来,日军就完全占领了河南全境。38天完成了“一号作战”的第一阶段计划。
在河南战役临近结束之际,日本侵华军总司令俊六于5月28日从南京潜入汉口指挥部,准备向粤汉、湘桂铁路发动猛攻,以打通这两条铁路线,消灭沿线两边的中、美空军的飞机场,并威胁重庆,逼迫蒋介石政府投降。
为了完成这一计划,除了以武汉为中心的日本第十一军司令官横山勇指挥的8个师团,又增调了3个师团归他指挥,总兵力达到362万人。另外,海空军还不算在内。为此,在1944年初即着手进行准备。
5月27、28两日,第十一军第一线5个师团,约12万人,从湖南岳阳一带分3路向南进军,准备在长沙北面的沅水和益阳之间,新墙河和汨罗江之间包围和消灭中国军队,然后迅猛南下,夺取长沙。长沙守军还没有望见敌人影子,内部却先争吵起来。城外岳麓山炮兵要求城内步兵保护,城内步兵立即拒绝,说是要请示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然后才能决定。但哪儿都找不到薛岳,炮兵们赌气不干,一窝蜂散了;步兵没有炮兵掩护,也乱糟糟地撤退,走得慢的便做了日军刀下之鬼。日寇占了长沙,继续南攻。指挥部却还在那里同重庆辩论长沙失陷的责任问题。蒋介石、何应钦、白崇禧、薛岳等人各有一套,分别下令,弄得指挥官们无所适从,糊里糊涂;日寇一冲过来,便都七零八落,一哄而散。
中外记者们为这风卷落叶般的战事吓住了,纷纷前往采访。蒋介石的发言人奉命答复:“此乃诱敌深入之计,不必惊慌。”正赶上日本兵冲到衡阳城下后暂告停止,从事诱降,于是重庆的政治寒暑表突告上升,说是日军已遭阻止,国军即将反攻。报纸上大张旗鼓地宣传“光荣的战绩”,蒋介石对守衡阳的方先觉慰勉有加。
日军占领长沙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衡阳。衡阳地处战略要地,它不仅是粤汉、湘桂铁路的交结点和湘水、蒸水的汇合处,又是我东南各省通往西南大后方的公路枢纽。日军夺取长沙之后,立即派出两个师团沿粤汉路和湘江南下,水陆兼程,妄图在行进中急取衡阳。
7月底,日军准备就绪。7月30日,日军下达进攻令。在此后的一周中,日机开始对衡阳市区狂轰滥炸,地面又以4个师团发动猛攻,并以重炮轰城。这时中国军队困守衡阳近40个日日夜夜,从未轮换休整,伤亡重大。加以盛夏酷暑蒸人,食物匮乏,营养不良,将士多患腹痛痢疾,医药不济。中国后方曾派出几个师的部队为守军解围,但均被日军击退。由于日军攻势越来越猛,8月8日拂晓,第十军军长方先觉奉蒋介石密令率部投降。在衡阳保卫战期间,战士们出于爱国热情,违令奋勇抵抗,日寇第六十八师团长久间为人中将和他的参谋长被击伤,日军共伤亡19万余人。
日军虽然在国民党战场上取得局部胜利,但在太平洋战场上,日本的海空军节节败退,损失重大。在缅甸北部,日本侵略军在美、英、中、印联军的打击下,也处于绝望的境地。所以日本大本营秉承东条英机的意志,这时更加殷切期望打通中国大陆交通线,妄图阻止盟军在太平洋地区推进。
为此目的,日军在占领衡阳之后便进行休整改编,建立第六方面军,任命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大将兼任第六方面军司令官,统一指挥第十一、二十三、三十四军以及长沙、衡阳地区的直辖部队。与此同时,日军又赶修粤汉铁路和公路,补充武器弹药和其他作战物资,作继续进攻的准备。
9月初,日本第十一军占领了湖南的零陵,14日又攻下广西的全县。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又发动了桂林—柳州战役,国民党第四战区张发奎的部队望风披靡,狼狈逃窜,桂林、柳州混乱得不得了,火车站上人山人海,行李堆积如山。《大公报》报道:“日来列车秩序极乱,马桶、浴盆与乘客争登,小鸡、小鸭与物资抢位。”桂林有个站长,以5万元卖出一辆无盖车皮,又把列车座位卖给某银行,索价14万元,半路上还对乘客重重勒索,并且对乘客说:“坐我的车便是黑市,没有钱便不能上来!”
第四部分 “一号作战”第49节 “一号作战”(2)
9月9日,侵占广东的日本第二十三军也从三水、四会西犯,于22日占据了广西的梧州。然后这支侵略军继续西进,11月24日占领了南宁。这时侵占越南的日本南方军,派出一支部队进入中国国境,向南宁推进,12月10日,在绥渌与从南宁南下的日军会师。这样一来,日军就打通了从黄河经河南、湖北、湖南、广西到越南的大陆交通线。
在桂林、柳州陷落之后,山城重庆为之震惊,国民党政府惶惶不安,急忙从四川、陕西等地调遣部队,赶运贵州,守卫西南门户。但因交通不便,现代化运输工具缺乏,部队机动性能极差。而广西、贵州两省交界一带的国民党军队,尽成惊弓之鸟,望风而逃。日本第十一军乘胜追击,12月2日占领贵州独山,3日又攻都匀。
面对着这样的败局,蒋介石唉声叹气,有时急得双脚直跳,大骂张发奎。原来,在日军攻占桂林、柳州之后,陷宜山,渡龙江,B522B522乎有直犯贵阳之势。张发奎率部在怀远镇迎战,一连10天却不见蒋介石派兵增援。到11月27日,日寇自怀远镇西南渡金城江入河池,28日又陷南丹,29日向大山塘进击。大山塘方面守军受不了车河方面日军的威胁,当晚败退六寨之东。糊里糊涂,一队美国飞机把南丹以北贵州省境内的“六寨”,当作河池县龙江北岸的“六甲”,大炸一番,惨不忍睹!几十万难民、大批文化教育界人士挤满了黔桂公路和铁路。千辛万苦从大山塘到六寨的人,有2万人的鲜血在此流成血海。张发奎再也没想到有此一着,险遭不测,狼狈而退。实在令人寒心!
贵州危机直接威胁四川。如果贵阳有个三长两短,那重庆岂非完了?蒋介石焦急起来,于是急忙把河南败将汤恩伯调来,借以加强贵州方面的防务。同时,国民党政府又征得美国同意,于1944年12月从在缅甸作战的中国军队中调回两个师,加强昆明的防务,使西南门户转危为安,暂时支撑了摇摇欲坠的重庆政府的局面。
从1944年4月中旬到12月初,日本侵略军击溃了国民党部队五六十万人,夺取了平汉、粤汉、湘桂三条铁路干线,占领了洛阳、长沙、桂林和福州4个省会以及郑州、许昌、宝庆等146个大小城市,取得了衡阳、零陵、柳州、丹竹、南宁等7个空军基地和36个飞机场,从而打通了中国大陆的交通线。从中国战场的局部来看,这是日军在中国大陆取得的最后一次“重大胜利”;但是,从日本的战略全局来看,多占一些地方无异于作茧自缚,使日军处于更加被动的地位。
与国民党战场的大溃败形成强烈的对照,1944年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区战场,开始发动局部反攻。在东条英机发动“一号作战”时,侵华日军中有50多万人用于豫、湘、桂战役,在其余广大占领区防守力量相对薄弱,这就使八路军、新四军更易于进行局部反攻。在这一年里,华北、华中、华南各解放区战场都取得了很大的战果。
在山东解放区,1944年间,在鲁中、鲁南、滨海、勃海和胶东等地区,八路军向敌人展开了多次的进攻,共歼灭日伪军36万余人。伪军向我军反正投诚者共计37个中队又2700余人。在晋察冀解放区,从1月到10月,我军发动了一系列的攻势,深入昌黎、博野等24县,并两度攻入石家庄、保定、高阳等主要城市,使我根据地不断得到巩固和发展。而且,我军还推进到热河,解放了该省的大部分。在晋冀鲁豫解放区,从2月至12月,先后攻入19个县城,攻克碉堡据点千余,收复国土5万多平方公里,解放人口500余万。4、5月间,国民党军队在河南战役中溃败以后,八路军立即组织豫西支队,从山西南部渡过黄河,建立了豫西解放区。到1944年底,这个支队共作战130多次,解放人口113万,并建立了16个县政府。
在华中,陈毅将军统率的新四军在1944年也广泛出击,积极反攻。3月4日,粟裕将军指挥的新四军第一师,以3个团为主力,在地方部队配合下,向苏北淮安的重镇车桥一带发动攻势。4日夜间,第七团战士用云梯爬上7米多高的围墙,进入镇里,只花30分钟,1000多名指战员就冲到车桥街上,猛袭睡梦中的敌人。5日黎明,50多个碉堡即拿下一半。至下午4时战斗结束,我军解放了车桥,并击退了前来增援的敌人。这次胜利,粉碎了敌人的封锁线,使我苏北、苏中根据地连成一片,为以后的大反攻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在这一年中,新四军第一师共毙俘敌伪军15万人,攻克据点135处。新四军第三、四、五师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豫湘战役后,第五师在李先念将军的指挥下,即分兵向南北两面出击,收复了大片国土。到1945年初,第五师活动的地区已发展成为面积达75万平方公里、人口为920万的解放区了。此外,活跃在苏南、皖中、浙东等地区的新四军部队,也在频繁的攻势中取得了显著的战绩,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华中解放区。
在华南,东江纵队和海南岛的琼崖纵队都有很大发展。到1945年初,华南解放区已拥有300万人口,有正规军15万余人,民兵数万人。这时,东江纵队和琼崖纵队统称为华南抗日纵队。
除了华北、华中和华南各个解放区战场,利用日寇南进之机,积极打击敌人、巩固和发展抗日根据地外,当时在延安总部,正在酝酿着一个新的重大的战略部署。
那时,第一二○师三五九旅,正在延安以南的南泥湾屯垦练兵,一手拿枪,一手拿镐,开展大生产运动,保卫陕甘宁边区,随时准备打仗。1944年7月的一天,毛泽东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