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一次把那小太监怎么了?”凌逍不提张平还好,一提张平,顾轻郎冷冰冰的眼眸里就忍不住涌起了怒色。“凌将军,张平可是我清欢殿的主管公公!”意思就是,你半个月前的那一晚,把人家叫出去,为什么让人家泪眼汪汪的哭回来!
顾轻郎可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对自己身边的人,他看护的可紧了。
凌逍哈哈大笑两句:“我知道小张公公是容华宫里的主管公公啊,我还能把小张公公怎么了啊,不过是上一次他说要感谢本将军的救命之恩,本将军就接受了他的谢意罢了。”
那一晚,把这蠢萌蠢萌的可爱小太监绑在他将军府的梨花树下,扒光他的衣服,用自己征战沙场的长剑柄头将他玩弄到哭,尽情的欺负他到极致,这就是在接受他的谢意,对吧对吧对吧?
嘿嘿嘿,此刻有个心理爱好特殊的将军眼底一片龌蹉。
顾轻郎看着凌逍那不正经的样子,顿了顿,冷冷的道:“他出去了,现在不在宫里。”
“出去了?”凌逍这才有些失望,啧了一声叹道:“小家伙不会是在躲着我吧?”难道那一晚真的把他吓到了,啧啧啧,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啊,真想把他拐到西疆去,战场上没有美人,都是糙汉子,有这个木愣木愣的小奴才在身边,也许会增添很多乐趣呢。
“凌将军这是在说什么笑话,我清欢殿的宫人,为何要躲着凌将军!”顾轻郎微笑着抬高下颚,语气虽轻份量却不轻的再次重复:“张平出去了,现在不在宫里。”
凌逍点点头,有些遗憾的笑道:“好吧,知道了,看来我是没有机会再见到小张公公了,得,打扰顾容华,你继续练剑,我去向崇崇辞行,容华后会有期哦。”
……去你的崇崇,谁是你的崇崇,你再这么叫萧崇一遍试试!
“你为何现在就要去向皇上辞行,还有五日福王便要从东山回京了,到时候宫里会有大宴,皇上不是说要让你也一起参加的吗?”虽然恼怒,顾轻郎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凌逍一愣,回身望着顾轻郎的目光便带了一些玩味的味道:“容华果然很得崇崇心仪呢……”居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跟他说了,看来眼前这个男妃的造化不小啊。
顾轻郎的眉头一皱:“我不懂凌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凌逍咧开嘴笑道:“没什么意思,我随口胡扯的而已,容华就当我喷粪好啦哈哈哈。”
……这个叫凌逍的男人,真的是萧崇身边一员心腹大将吗,他脑子确定没病!?
望着大步离开的男人背影,顾轻郎极度无语的转身回到庭院。
“主子,那个臭流氓走了吗?呜呜呜。”刚一走到庭院的中央位置,清欢殿的内殿帘子就被人掀开,一道瘦弱的小太监身影从里面害怕的溜了出来。
“走了。”顾轻郎点点头,无趣的再度拿起了玉剑,最后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他回头,面容冷淡却眼神专研的望着小太监,认真道:“你为什么骂人家流氓?”
张平:“……”
讨厌啦主子,不要问他这样羞耻的问题,呜呜呜!抚着还疼痛难忍的屁股,愤怒的小太监无比悲哀的转身冲入内殿,抓着鸡毛掸子就各种打扫,每一掸子扫下去,就好像在扫某个流氓一样!
他真的真的很想用鸡毛掸子弄死那个大混蛋!
——
福王萧傲不仅是当今朱太后的独生幼儿,而且还是先帝在位时的老来子,当年朱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正位中宫很多年,娘家也是一品国公之府,可惜却没有为先帝生下一儿半女。
单单只为先帝生了朝阳和景阳两位长公主,后来迫于嫡子的压力,先帝便在后宫的嫔妃里选了一个男妃所生的长子,便是如今的皇帝萧崇,将他赐给朱太后为养子。
萧崇的生母原本是先帝的惠妃,当年颇有盛宠六宫的势头,可惜惠妃的娘家并不兴旺,只是个很普通的官宦之家,惠妃盛宠不久,生下长子,几年后还生了一个小皇子,却在又几年后,突然失宠,紧接着在自己宫里重病生亡,最小的皇子竟也跟着早夭而去。
萧崇原本只是个庶出的皇子,突然成了皇后的养子,当年的庶子今日便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了,不但他的地位水涨船高,就是朱氏当时已是太后,也是更加的后位巩固。
谁知道后来,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的嫡长子就是朱氏的养子萧崇时,朱氏又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十月之后,她诞下一个男孩,便是如今的福王萧傲,可惜在这个时候,萧崇已经被先帝立为太子,并且迎娶了温太傅家和沈宰相家的儿女为妃妾。
太子已立,朝中自有一帮大臣在匡扶着,朱太后后来生的这个亲儿子,再如何也只能成为先帝的嫡二子,而不能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至此,从先帝逝世,到现在已经好多年了。
“皇兄,母后为何突然病重了这么久?难道太医院的太医都没有去为母后医治吗?”当着宫里接风的宫宴,福王萧傲便很不客气的突然这样对萧崇说。
萧崇原本在和其他几个亲王皇叔言谈,一听萧傲这话,冷峻的脸庞微微的淡着。
“皇弟何出此言?母后重病许久,朕早就让太医院的太医们都随时待命乾寿宫,一天好多次的宫人必须得向朕禀告母后的情况,怎么能没有太医去为母后医治呢。”
萧傲却愤怒的捏紧了拳头:“既然如此,为何母后还没有痊愈?”
“福王殿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皇上跟前,难道你在指责皇上不是?”萧崇的右边,紧挨着他的齐沫容看不得萧傲如此顶撞萧崇,媚眼一瞪,他尖锐的反击。
萧崇挥了挥手手掌,示意齐沫容不要多言,可是他自己含笑的眼眸里却也没有看到多少温柔的色彩。“皇弟担心母后的身体也是应该的,毕竟母后那么疼你。朕也担心母后的身体,宴会过后,皇弟可以去乾寿宫陪陪母后了。”
“不必了,本王早就去看过母后!”萧傲对这个夺走自己皇位的“皇兄”可是没有一点好感,紧盯着萧崇的脸,他皮笑肉不笑的说:“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皇兄成全。”
萧崇定定的看着他:“什么事?”
萧傲朝着坐在大臣一边的方向望了一眼,突然抬起头,神情非常倨傲的道:“是这样的,臣弟如今已经快要弱冠了,臣弟的亲王之位也是父皇在世时册封的,如今臣弟云游四海已经厌烦了,还请皇兄将臣弟封到封地上去好了,臣弟不愿再待在京城无所作为。”
萧崇闻言一愣,淡淡的说:“朕记得父皇曾经说过,亲王不宜离开京城到地方上去,京中富贵尊荣,如果朕让皇弟冒然去封底,恐怕会让母后也不舍吧。”
“臣弟只是想要有所作为,母后如何会觉得不舍?”萧傲眼中含着怒火,环顾四周,他高声尖道:“皇兄为何不让臣弟去封底呢?是因为舍不得臣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你想去那个地方?”放在宴桌上的手掌,蓦然收紧。想要离开京城去自己的封底,那之后的问题便是天高任鸟飞了,再之后就该是无止境的向他索求着各种封底的赏赐吧。
或许一个不注意,当朝的太后以去看望儿子的名字,长留在儿子的封底上,自立为朝呢,他那才是真正的嫡子呢,他这个没有强大家族后台的皇帝,也只是捡了个大便宜的庶子而已!
萧崇目光似冰的望着堂下年轻的狂傲的萧傲,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像是布满了雪霜。
看来这个福王萧崇,还真是一个大麻烦啊,他顶着先帝正宫之子的名号不说,背后又有朱国公府和朱太后这亲娘在后头扶着,这家伙还真是各种猖狂。
再看萧崇坐在高位之上,虽然淡定从容的坐着,可是看到朱国公和萧傲一肚子的正确道理压下来,最后就连齐大将军都帮着他们说好话了,他的脸色也只是更加的难看了而已。
顾轻郎坐在中间嫔妃的位置上,仅仅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都能感受到萧崇掩藏在那双冷清狐眸里的愤怒和冷冽。皇权旁落,权臣强大,皇位不稳,实权不多,到这一刻,他才能看出萧崇在朝政上究竟是经受着怎样的艰难。
朱太后早年在朱国公府的扶持下,垂帘听政了那么多年,如果后来不是沈宰相和齐大将军帮扶着,恐怕现在这临政权利还回不到萧崇手里呢。顾轻郎望着萧崇,几乎就已经看到他俊美阴暗的脸庞上,那一股股感伤愤怒的气火。
如果,他也是个手握重兵的权臣就好了,在这个时候,他站出来说一句话,对萧崇也会是个很重要很重要的帮助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齐大将军为何也隐隐帮扶着朱国公府呢。
“父亲!”不但顾轻郎觉得奇怪,就是齐沫容看到自己爹有投向朱国公府的趋势,也有些暗自惊讶着。出声叫了一声,他有些恼怒的望着自己的爹,极不愿意看到萧崇难为的样子。
“福王成年还有好些日子呢,这事来日方长,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说啊,太后还病着,如果听到福王殿下说要离开京城去封底的消息,不是会更加伤心不舍吗?”
就连姽婳夫人沈婳都忍不住开口调和,她咳嗽一声,笑语盈盈的看着萧崇。“皇上,臣妾让宫里的歌姬们重新排了一些舞蹈,很是优美,如今宣上来给大家看看,好吗?”
萧崇却语气低沉的道:“等一等。”
沈婳一愣,有些意料不到:“皇上……”
“既然刚刚皇弟说到了封底,那么就传朕的口谕,将章州四府赐给皇弟为藩,不过皇弟要等到太后病愈之后才可以动身去藩地,不得让母后病重挂念,知道吗?”
“章州四府!”萧崇这一番话说出口,惊讶了的可不知萧傲一个人。“皇兄当真要将章州四府赐给臣弟?”萧崇的眼眸里布满了不信,紧盯着萧崇,他像是要从萧崇的眼里看出什么东西。“既然如此,臣弟就谢皇兄圣恩了!”
章州四府,这个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地方,本来他就惦记上了这里,这地方不但远离京城,而且地域内经济高度发达,通往章州的路段又易守难攻,是古来王侯必争之地啊。
萧傲虽然不知道萧崇是怎么想的,但是心里已经高兴的一塌糊涂。
萧傲心中不屑的讥讽着萧崇,这个庶子,虽然占了他嫡长子的位置又怎么样,他的头脑还是蠢笨如猪的,不但着了他的道,反而还这样没脑子的赏了他一块这么好的地方!
顾轻郎也怔怔的望着萧崇,不明白他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做出这样不明智的决定,他虽然没有去过章州,但是他看了不少兵书,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是绝对不能把这个地方赏给福王的啊,就是他原来不认识福王的,现在一看,这家伙也不像个好东西。
然而萧崇稳如泰山的坐在皇椅上,嘴角处甚至还勾出了一抹让人心惊的笑容。
“谢恩就不必了,你是父皇当年最疼爱的儿子,这本来就是你当得的。”
顾轻郎的眼眸越发的疑惑,不知道为何萧崇看起来不像这么糊涂的人,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么糊涂的事,而当他看到萧崇隐忍的眼眸时,他的心房重重的一颤,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砸了一下似的。
萧崇……拳头紧握,顾轻郎知道这样的场合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他的热闹,但是他也沉下脸怎么也无法再开怀起来。
看到萧崇用一派自然的神情去面对朱国公府和福王的咄逼,顾轻郎恨不能自己站起来,给予萧崇最大的帮扶和撑力!如果,如果凌逍那个不正经的男人还没有离开京城就好了。
强悍如凌逍的实力,虽然他这个人看起来不正经又怎么样,如果他在的话,他是萧崇的心腹大将,又是西疆手握兵权的元帅,坐在这里,萧傲等就不敢在萧崇面前这样直接吧。
“皇上仁慈!”就在这个时候,满殿的人都站了起来,在朱国公的带头下,高声拜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坐下吧。”萧崇的拳头在衣袖下一阵紧过一阵,嘴角一弯,如玉的脸庞上泄出了极度讽刺和阴冷的光芒,仿佛身处凌寒的玉树,不可近观。
——
顾轻郎来到乾明宫的时候,御前总管李德正在宫殿外守着,看到是他来了,李德立刻迎过来,笑眯眯的弯腰说道:“奴才给顾容华请安,容华主子万安。”
顾轻郎静静的站在,轻声问道:“公公,皇上在里面忙吗?”
这一日居然福王宴会那晚,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李德扭头暗暗给了顾轻郎一个眼神,两人走到了一边,“顾容华,皇上如今正为朝廷中的事物烦恼着呢,您现在进去,皇上恐怕没有心情和时间来见您。”
顾轻郎的眉头一皱,道:“朝中又怎么了?”
李德沉默片刻,低声道:“还不是为了福王上次的事,皇上说了让福王等太后病愈了再去封底,可是福王人在京里,却提前去把封底上的大小官员都通知了个遍,今日上午温太傅来说这事后,皇上就生气了,如今正和温太傅在宫里头说话呢。”
“温太傅?”顾轻郎想了想,对李德说:“是宫里德妃娘娘的父亲吗?”
李德点点头,道:“正是呢。”
顾轻郎望了望乾明宫的大门,果然隐隐能听到里面有男人高声说话的声音,这声音有些急切和怒火,萧崇他,恐怕又在生气和发怒了。顾轻郎的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也提不上去看萧崇的念头了,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他放弃了求见的心思。
“李公公,上一次,多谢李公公帮忙了。”低下头,顾轻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伸出手的时候,一块金潺潺的锭子落在他的掌心。“如此薄礼,公公请笑纳。”
李德闻言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t他立刻知道顾轻郎刚刚说的感谢是为了什么。
“容华主子太客气了。”讪笑着从顾轻郎手里接过金元宝,李德小心翼翼的对顾轻郎回道:“容华放心,等皇上一忙完了,奴才就会跟皇上说,主子刚刚前来求见过皇上……”
“多谢公公帮忙,但是暂时不必了。”顾轻郎轻声打断了李德的话,最后望了一眼乾明宫大宫门的方向,他摇摇头转身离开:“等皇上心情好些了再说吧。”
萧崇如今正在忧心烦恼的时候,顾轻郎真的很想去看看他,去安慰他,可是纵然他有这个心,此刻又该用什么身份和能力去看他和安慰他呢?
走在回宫的路上,身后仅跟着两个一声不哼的小宫女,顾轻郎只觉的满腹的郁闷和压抑无处发泄,显得是那么的无力和烦躁。他越发的惊觉自己一无是处了。
除了有堂堂七尺声量之外,他身处后宫,位列男妃,终日所做的事情无非是闲来散去,无所事事。他没有地位,也没有权利,他的一切尊荣都要依靠萧崇的赏赐,可是如果萧崇有麻烦,他却并不能为之解决一二。
这样不像一个男人的日子,究竟还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就是沈婳和齐沫容也比他好太多啊,毕竟他们两个人身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家族,她们二人陪伴在萧崇的身边的时候,他们的家族还是追随萧崇的,拥护萧崇的,哪像他。
家族……如果他的背后也能有一个强悍的有份量的后台就好了。顾轻郎不禁如此想着,然而只要一想到自己那个虽然是正三品将门,可是父亲却偏心冷漠的家庭,他又满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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