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这家伙,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凌逍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初的无奈,好容易把人给弄活了,现在他哭的稀里哗啦,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怎么这么能哭呢,瞧瞧这眼泪,挂在那张年轻稚气但是并不秀丽的脸庞上,居然让他感觉到了淡淡疼惜的味道。
小家伙哇哇大哭,看起来果然是吓的六神无主和身不由己,哭着哭着,他居然白眼一翻,紧揪着他的衣服又晕了过去,临晕厥的那一刻,留下一句话——
“清欢殿、张……清欢殿……呜哇……”
“我去,怎么又晕了,刚刚不是弄醒了吗!”凌逍望着突然倒在自己怀里的小太监,没由来涌起了一股哭笑不得的紧张,他隐隐听到了清欢殿三个字,但是也知道后宫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外姓将军可以插手的,于是找来找去,他也只能嬉皮笑脸的来找自己的皇帝师弟了。
那个一被吓就六神无主嚎啕大哭的小奴才,还挺可爱的,他莫名其妙的想救他。更何况,在刚刚把小家伙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的臂弯里,那痛苦翻滚的小可怜样,凌逍只觉得自己的心房一撞,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重重的砸开了一个缺口。
凌逍突然想要多管闲事了,他不想让这个并不认识的小太监就这么死掉,小家伙醒来后再度昏厥过去,可能是因为被水淹厉害了,又受到了重吓导致的神经衰微,当初他们师傅离开京城时给过师弟一些回神丹,如果给他吃了这个,他一定可以很快恢复身体的。
“师弟,你就给我一粒丹药吧,我保证以后不是我要死我爹要死我娘要死,我都不会找你来要这东西了。”耗了这么久,凌逍也有些心急了,说的话越发的没有忌讳。
顾轻郎一听到这里,虽然还是讨厌凌逍一口一个“崇崇”,但是看他坦荡荡的样子,又觉得这个男人身材威武面容俊朗,依据他说话的习惯也丝毫不做作,看来他应该是个爽利之人啊。
但是他一进宫就用这样亲昵的口吻叫萧崇,在顾轻郎看来,怎么样都是不可原谅的的!
“你住嘴!胡说些什么话?”萧崇那边已经被气红了脸,瞪着没有规矩的师兄,他无奈的叹息道:“怪不得凌伯父当年要求朕将你送去西疆,你这个样子,如果不到战场上好好的磨砺几年,朕怎么放心把重事交托给你?”
嘴里硬气,手里却已经拿出了一颗药丹递了过去,这回神丹着实珍贵,萧崇不是小气,而是提防着不让师傅当年留下的心血白白浪费了可惜而已。如今看到师兄来讨要,而且一句句的坚持不懈,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兄虽然看起来没有个正经,但也完全不是那种行事放浪不靠谱的人。
“身边还有宫里的顾容华在,你不要脸皮,也得给朕顾着一些颜面!”萧崇说到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顾轻郎,有些生气的教训道:“这东西你拿去,有什么事赶紧去办,办完之后就给朕滚过来,朕要你交代一下朕让你做的事,你这几年都做的怎么样了!”
凌逍拿到了丹药,可谓是欣喜非常,赶紧一把捏在手心,他将目光转向了顾轻郎身上,那样刻骨暧昧的眼神,看的顾轻郎不满的眯起了眼睛。“哎呦,原来这个小家伙真的是你新进宫来的男妃啊,他叫什么名字,是你的四品容华吗?姓顾?叫顾容华?”
顾轻郎闻言一愣,收住拳头,俊朗的五官因为凌逍有一句的小朋友而彻底铁青。
你是小家伙,你全家都是小家伙,你他妈的一辈子都是小家伙!
“凌逍,你给朕滚出去!”原本一直在纵容着师兄胡闹的萧崇,看到少年被调戏的气怒不已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狠狠一掌拍在御桌上,拔高声音吼道:“再不滚,朕马上让你和三公主成亲!”
萧崇几乎有些紧张的将视线从顾轻郎的身上跳过去,那样的惊鸿一瞥又不能忽视,当看到顾轻郎阴着脸庞站在一边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时,他微微一怔,无奈的苦笑着。师兄在他面前胡闹可以,但是在少年面前,他就受不了了。
猜想少年有可能会被闹的生气了,他是那样敏感和孤傲的人啊,萧崇觉得这个闹腾的人就算是自己的师兄,也不能被原谅,这样的他,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错误,几乎在意的不对劲啊。
“啊,崇崇……”看到师弟在自己进来这么久之后,第一次愤怒的发飙,凌逍的眼眸一亮,一张俊逸的脸庞立刻泛起了暧昧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光芒。“你居然生气啦?”
有情况,这个年轻帅气的男妃和自己严肃冷淡的师弟之间,一定有大大的情况,不过眼下,他做为最喜欢打探师弟**的人也无暇它顾啊,他还要赶去看被他救起来的小太监呢。
“师弟稍等,师兄去救好小太监后,再把他送去清欢殿就来见你哈!”凌逍的眼神**辣的从顾轻郎的身上扫过去,最后手一伸,指着萧崇的脖子吹着口哨道:“师弟,这个红痕好惹火啊,现在果然是秋夜绵长,夜里蚊子太多了对不对?”
萧崇闻言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脖子,一个大大的吻痕留在了上面,这分明就是刚刚被顾轻郎从身后拥着的时候,这放肆的少年缠着他留下的。“混账——”
“凌将军,你刚刚说你要把小太监送到哪里去?”萧崇的怒骂突然被顾轻郎凝声打断,如果他没听错的话,他刚刚是不是从这个一见面就决定要讨厌的将军口里,听到了清欢殿三个字?
“敢问将军,”清欢殿!顾轻郎的神经在第一时间就警觉起来,面色肃谨:“你救起来的小太监在哪里?是谁?叫什么名字!”
第四十四章 :()
张平迷迷糊糊的从床上醒来时,脑子里还是一片晕乎的,坐起身子一看,原来他已经躺在自己床上了,而在他床前,正有一个穿着太医服的中年男人忙来忙去。
“主子……哎,痛!”看到顾轻郎也站在床边,小太监楞了一下,连忙就要傻乎乎的笑着坐起来行礼,但是很明显他忘记了自己之前差点在水里被淹死,也不知道,他的胸膛处已经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是在水里的锋利石块上被划了的。
刚刚抬起上半身,小太监嘴里就发出了一丝哀嚎,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忘了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噩梦,如果不是凌逍将他救起的及时,他这条傻愣愣的小命早就要没了。
“好好的躺在床上,动什么动!”狠狠的斥了一句不安分的小太监,顾轻郎面容严肃的站在床边,瞪着张平半晌后,回头对一旁的太医道:“刘太医,麻烦你快些将药熬好取来。”
张平这小子也不知道是命大还是倒霉,淹了只剩半条命,可到底还是剩了半条命啊!
“主子,奴才怎么了?”张平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房里小宫女们忙忙碌碌,一个帮他在身上捏捏揉揉,一个帮他在拿毛巾擦脸伺候,他觉得自己瞬间像是也当了主子一样,但是如果他的胸前不要那么痛就好了,一低头,他吓的再次惊呼:“啊——我这是怎么了!”
一道伤痕,长长的一道伤痕,从小太监的左边胸口皮肤上划过,一直蔓延到右边胸口下方的皮肤上,这样一道丑陋凌厉的伤痕,一看就知道是被利器所伤,虽然如今被药物贴敷着,但是因为沾染的血迹还有些没有擦拭干净,所以看着还是让人觉得胆战心惊。
张平吓的愣愣的坐在床上,木瓜脑袋使劲的想啊想,就想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感觉自己脑中好像能抓到一些阴暗的画面,但是这些画面扑闪的太快,他又不是完全能想起来。
“主子,奴才的头好痛啊……”
“我知道,你掉到宫里的水塘下去了,身上的伤疤是被水塘下面的利石给划伤的,这可能会留下一道去不掉的印,至于你说的头痛,太医说这也是正常现象,呛了水的缘故。”
顾轻郎看到可怜兮兮的垂着脑洞偷瞄着自己的小太监,一下子不管有什么恨铁不成钢,也无法再计较了,走过去,拿起小宫女刚刚送进来的药碗,他气恼的递到床上的心腹小奴才手里。
“你不是去内务府领月例的吗,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还掉到水里差点淹死了!你也是跟着我一起进宫的人,十五岁的人了,也是我身边的主管公公,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虽然张平只是顾轻郎身边的一个贴身的太监,说白了也就是个打死了都不算犯法的奴才而已,但是顾轻郎一直都没有把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奴才看过,他是韩氏亲自选给他当心腹的人,在顾轻郎的心里,他将张平好好的对待,就好像是在间接的报答韩氏昔日对他的恩情一样。
所以,当昨日在乾明宫,听到凌逍说这家伙掉到水塘里差点淹死的时候,顾轻郎就吓了一大跳,他身边亲密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个愚愚笨笨的小太监对他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虽然他经常斥责他愚笨不给他好脸色看,但那也只是性子使然逗他的而已。
凌逍的话音刚落,顾轻郎立刻就从乾明宫离开,直奔凌逍安置张平的地方,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清欢殿,就连萧崇或许都不能理解,为何顾轻郎会这样急切。
顾轻郎急着嗓音的说:“夫人前日还来信,问我们在宫里一切可好,你倒好,昨日就掉进水里晕了一天,要不是救的及时,难道你今天就要我给夫人回信,说你差点被淹死了?”
“主子,奴才知道错了……”顾轻郎越说越有些心疼,这种心疼就好像对自己的小兄弟的一样,这样心疼起来,口气就不怎么好听。张平闻言却突然通红了眼眶,可怜兮兮的抽抽鼻子表示认错,但是突然,他猛地抬起头道:“不对啊主子,奴才……奴才不应该被水淹到才是啊!”
“你还狡辩!人家凌将军为了救你都弄湿了一身!你不是掉到了水里是怎么了!”
“可是,可是这真的是不应该的啊!奴才是自幼熟知水性的,奴才家靠着河边,奴才从小就在河水里摸大的,憋在水底下不喘气也能游出百米远呢,奴才怎么可能在宫里的小水塘里还能被淹死呢,而且好端端的,奴才怎么掉到水塘里去了……”
顾轻郎黑眸一震:“你现在就躺在床上捡回一条命,难道还是假的!?”
“可是奴才的水性是真的很好啊,这真是太不正常了,而且奴才记得奴才一直走路走的好好的……”小太监委屈的揉了揉鼻子,说着说着,小脸顿时就变了颜色:“主、主子……”
努力专研的想起了一些什么之后,头脑无比单纯又简单的小家伙才知道害怕了。而这个时候的顾轻郎也从他惊恐的语气里,发现了一些什么,一张俊逸的脸庞顿时阴沉的不能再阴沉。
“张平,”眼眸一暗,顾轻郎加重了语气突然说:“你给我仔仔细细的把这件事说一遍,仔仔细细的,一个细节都不能落下!我要知道这件事所有的经过。”
这里是后宫,不管今天张平是不是差点被淹死,总之,有些人恐怕是差点做了他的代罪的羔羊,张平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虽然平时傻乎乎的,但是身体却结实的很,做事情也不是不稳当,好好的一条路,他怎么可能走着走着就那么没心的摔到水榭里去了呢。
刚开始顾轻郎是因为担心这小奴才的安危,才什么也没来得及思考,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才觉得疑点重重让人心惊,紧盯着张平,顾轻郎突然看到他的脖子后面有,隐隐好像有一道暗红的痕迹,这痕迹就像是这个部位曾经被什么重物给狠狠的击打过一般。
“主子……“张平其实也已经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些东西,眼睛一红,小家伙瘪着嘴委屈害怕的样子,微微颤颤的几乎要哭出来了,赶紧告害道:“是长春宫里的人,奴才看到了,将我打晕弄进水塘里的,是长春宫里的人……”
“你住嘴!以后这话对谁都不要说,你刚刚被水呛了,脑子还不清楚。”啪的一下将药碗重置在桌子上,顾轻郎神情一震,凶狠的打断了张平的话,俊脸青的如同地狱里的修罗。
长春宫,长春宫里住的可是朱乐瑶那个女人!顾轻郎不让张平再说下去,并不是因为他不相信张平的话,相反,其实在张平一说出朱乐瑶的名字时,他就觉得这种无情狠辣的行为,确实很像朱乐瑶这个女人的作风,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宫,皇宫里需要的不是真相,也不是赏罚。
如果张平没有说错的话,朱乐瑶或许是因为妒忌自己在萧崇面对的恩宠,所以才对张平下手的吧,张平有什么理由说错话呢,如果是污蔑,污蔑一个婕妤,还是太后的亲侄女,他的脑子还没有傻到这样找死的程度!顾轻郎想着想着,整个人就被愤怒填满了胸腔。
重生之后,他从来就不是个能容许他人欺辱自己的人,而现在,就算是欺辱他身边的人也不可以!居然敢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他宫里的人,还是韩氏亲自给他挑选的贴身太监,朱乐瑶!
但是张平毕竟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奴才,他的命也还留着,如果单凭他的一句话,就算事情的真相真的被揭露了,他们又能说明什么,难道宫里还会因为一个奴才,而处置一个太后娘家的婕妤吗?
顾轻郎望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好一刻之后低下头,轻声的安慰他道:“我再给你说一遍,你昨天就是自己摔进了水塘差点被淹死了而已,不是任何人的原因,以后你只要记住我的这句话,别的事一概不许胡说,明白了吗?”
如果真让这个小太监说些什么,恐怕害他的人还没有什么的时候,这个小太监就已经被太后或者谁给弄死了吧,看到张平委屈又任命的红着眼点点头,顾轻郎心里一冽,一双酷寒的眸子像是从十二月寒冬的冰窖里打捞出来的。
张平或许傻归傻,但是也明白事情的没那么简单和严重性,弱弱的点点头,他嗓音畏惧:“奴才知道轻重,主子,您不用担心,奴才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躺下,睡觉。”手一伸将小太监推回床上,顾轻郎深吸一口气,忍下心里快要冲破理智的愤怒,依旧淡淡的道:“这一阵子你在宫里不要当差伺候了,好好休息,把身上的伤调养好,我会让锦绣她们专门来几个小宫女照顾你的。”
“主子……”张平愣愣的望着站在自己床边的主子,脸一红,突然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来他一直觉得主子对他好虽好,可是动不动就骂他蠢,现在看到主子对他好温柔啊,他才知道主子一直是真的对他极好极好的。
“说了让你睡觉!”一把将手掌按住小太监的眼睛,顾轻郎垂下头,在小太监没有看见的时候阴冷的说:“以后的事你都不用管了,一切的一切,全都交给我!”
在这个世界上,顾轻郎自认为能对他好的人不多,除了韩氏和萧崇。所以对韩氏,他一向敬之如父,对萧崇,他也是低头渴迎。而对他忠心不二的人,顾轻郎也清楚,恐怕整个后宫也就只有如今这躺在床上大难不死捡回了一条命的小奴才一个人了。
所以张平,你放心,你的身份不允许皇宫给你一个公道,甚至连一丁点的真相都不能被公开,但是他会出手的,他一定会亲自替你讨到一个交代!咬了咬牙,开口嘱咐两个小宫女守在张平的床边后,顾轻郎沉着俊脸大步离去。
这日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晚膳时分,兴许也是因为昨日听到顾轻郎殿里的主管公公出了事,又两天没见顾轻郎在身前缠来缠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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