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郎知道自己刚刚做的事全部被萧崇察觉了,可是也不害怕,也不反驳,甚至也不主动提起,反而咧着嘴笑的很是委屈危险,居然反问道:“皇上,您生气了?”
萧崇:“……”
这让他怎么回答,这个少年根本就不是个按常路出牌的人,如果说他生气,他必定会再度追问他是因为什么而生气的,而他因为什么?因为自己的男妃偷吻了自己?混账!
“朕没事,回宫!”萧崇发现自己不敢再随意的瞄向顾轻郎的脸,他是个皇帝,他是个皇帝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萧崇,你活到而立之年就疯了吗!
“皇上……”顾轻郎这时却没有随着萧崇的脚步往前走,他还留在原地,突然开口在身后低低的唤了萧崇一句,这样低沉的称呼,似乎带着一种恳求的撒娇和倔强。
他似乎在向萧崇说,他不满足,他还不满足,他贪心的想要获得更多萧崇私底下,对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温柔和对待。
“又怎么了?”萧崇回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对眼前这孩子的耐心真的是出奇的好,他可是刚刚才对他做了犯上的事情的人啊,这些事足够他马上就废了他!
顾轻郎没有回答,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萧崇,有些自嘲,有些期盼,有些倔强,有些不饶。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少年,这样渴望自怜着的男妃……萧崇心中一颤,心终究还是软了,仰起俊美淡漠的脸庞,他回身,眸光淡淡的望着萧崇。
“十几年前,宫里曾经有一个庶出的皇子,他的母妃只是个小官小户的女子,虽然生下皇帝的长子,可是却没有能力在后宫庇佑自己这个儿子尊贵成长。这个庶出皇子小时候也受尽了旁人的冷嘲热讽和讥笑。最后,他的母妃过世,这个皇子已经长到了少年,可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人人可欺,皇嗣长子的名分都差点不保,最后连他的亲弟弟都怨恨,自己为何会有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哥哥。可是后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顾轻郎的身躯在这一刻绷的很紧,一瞬不瞬的盯着萧崇,盯着他高高扬起的嘴角,盯着他缓缓含笑的狐眸,盯着他温润的、带着鼓舞的脸庞。
萧崇转过身子,叹息一般的轻笑道:“最后,这个庶出的皇子不但保住了自己的皇子身份,甚至还将这个身份靠自己的能力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昔日轻视他的人,如今见了他个个都要对他屈膝下拜,视他为神明,而曾经怨恨他的亲弟弟……早已被他亲自赐死在脚下。”
顾轻郎的拳头握了起来:“皇上……”
“所以你看,世间庶出之子那么多,高贵尊雅如皇室也不能免除,同样,像赵氏那样目光肤浅的人也无穷无尽,可是顾轻郎你要记住,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萧崇脸上缓缓露出了俾睨天下的至尊笑容,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敢说他不像个九五之尊的皇帝。
“你若看得起自己,那么谁也不能把你看轻了去,时间会给你做最好的证明!”这是萧崇留在顾轻郎脑中的最后一句话。
顾轻郎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萧崇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脑中有一根旋好像断了,他好像抱一抱萧崇,他现在好像单纯的抱一抱萧崇。
顾轻郎说不清自己心底现在一遍一遍激荡的是什么滋味的情绪,但是他发觉,他在萧崇身上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感觉和温度。可是还不行,他现在怎么能抱萧崇,他还只是个男妃,他还只是个在萧崇眼里,或许还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妃!
顾轻郎突然之间好恨自己这样的身份,萧崇他……为什么要是个手握天下疆土的皇帝!
“皇上,这一阵子,臣侍一次也没见过你。”张了张嘴,再度闭上,闭上之后,顾轻郎又张了张嘴,最后他盯着萧崇的脸庞,不肯放过萧崇任何一个表情,只是很突兀的,他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但是他想,男人应该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朕……”萧崇愣了愣神,他没想到自己说完一番肺腑之言后,顾轻郎安静了半天居然是蹦出这样一句话,心里软软的发笑,果然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朕朝物繁忙,大盛朝新一轮的科举就要举行了,朕很少到后宫来。”
“科举?”顾轻郎心里不满,心想你就算是偶尔来了后宫,也被婳妃和齐沫容等缠住了。
“是。”萧崇转身往宫道上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忍心看顾轻郎失望,所以耐着性子很温和的和他说道:“我朝科举每五年就举行一次,才将的引入决定着江山社稷的兴盛,朕无法不重视。”
“皇上很喜欢中了科举的状元?”想了想,顾轻郎轻轻问。
萧崇抬起俊容缓缓说道:“状元一次就一个,朕看重所有有才干,能为国所用的读书人!”
“哦。”记住了,原来他喜欢读书人,回去练字!
顾轻郎紧跟着萧崇,这一次他却不是跟在萧崇的身后,而是悄悄的越了规矩紧跟在萧崇旁边,他不知道萧崇有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小心思,也许他注意到了,但是他纵容了他的放肆。
顾轻郎很幼稚的觉得自己能够和萧崇并排而走,内心弯曲的快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一满足他就笑了,而萧崇再一次看到顾轻郎脸上的笑容,他一怔,也跟着无奈的弯了弯嘴角。
这家伙,真的真的还是个孩子啊。
——
“张平,给我磨墨!”顾轻郎从御花园回来的时候,一进自己宫里,立刻大声的叫着自己身边的小太监,然而小太监没见到人影,只叫来另一个叫流苏的小宫女。
流苏跑进来害羞的说道:“主子,张平小公公到宫外去了。”
“宫外去了?”顾轻郎眉头一皱,不要问也知道小太监又跑去干嘛了。“立刻去把他叫回来!”他不止一次的发现小太监老爱躲在外面,和各个宫里的小宫女鬼混聊天!
不是他刻薄,而是张平那木瓜脑袋,不知道人心险恶,心机就是一张白纸,如果放任着他不管,恐怕那一天他就不知道中了谁的计,命都不知道丢在哪个小宫女身上。
“是,奴婢遵命!”流苏看到主子急切的样子,以为主子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赶紧一溜烟的就跑出去了,不一会儿,小太监果然被他找了回来。
“呜……主子,您回来了。”小太监大概知道自己犯了错被抓到了小辫子,巍颤颤的走进内室,埋着头可怜兮兮的想讨好,情绪却不太对。
顾轻郎冷冷的扫了小太监一眼,没好气的粗声问道:“怎么了?眼睛都红了?”说着厉声拍了下书桌,眼眸疑惑的瞪道:“有谁欺负你了?!”
“不是的主子,奴才只是刚刚在外头听小花宫女将她家里哥哥和心上人的故事,觉得很是感触罢了,一时没忍住就有点想哭。”哪知小太监一看自家主子虽然态度恶劣,但是对自己还是很紧张很关心的样子,嘴巴一瘪,再度呜呜哽咽了起来。
顾轻郎的额头几乎冒出青烟:“你倒是说说,小花那妮子的哥哥和心上人怎么了?”
咬牙切齿,他身边怎么待着个这样没出息的奴才!
“是!”小太监刷的一下一声哀嚎,立刻愤愤不平的对主子讲述着令自己心塞的事:“主子是这样的,小花说他家里的哥哥,喜欢上一户人家的公子,偏偏人家那公子性格冷淡,对他老是爱理不理,她哥哥数次表达自己的心意求爱不成,现在已经快要得相思病一命呜呼了。您说,她的哥哥是不是很可怜?苍天啊,为何相爱的人总是碰不上有爱的另一半?”
顾轻郎的脸早已经变的铁青,啪的一下抓起桌上的一本书砸在小太监的身上,他怒声吼道:“少给我在一旁鬼哭狼嚎,人家求爱不成关你个小太监屁事?快给我磨墨,我要练字!”
“啊——好疼!”张平的额头上被砸出一个很大的包,他捂着头呜呜咽咽的走到顾轻郎桌边,很委屈害怕的磨起了墨。“主子怎么能这么说,小太监……小太监也是有感情的嘛。”
怎么能瞧不起小太监,小太监也可以用无根攻略征服爱人的!小奴才面上伤心内心愤慨!
“你闭嘴!”顾轻郎抓起毛笔铺开宣纸,看着古书上密密麻麻的文章,他就觉得心里憋着一股闷气,他实在是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练字啊,这样文人的事他都不喜欢的好吗!
但是萧崇刚刚说了,他喜欢读书人……
“主子,您好狠心啊。”张平还在一旁哭哭啼啼,“难道您不觉得小花他哥哥很可怜吗?”
“可怜?你再吵我,我让你比她哥更可怜!”顾轻郎狠狠一记刀眼飞过去,完全把自己对练字习文的恼火全部发泄在小太监身上。
“她哥哥有什么可怜的!喜欢一个人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是个男人就勇敢点,没有回应就去亲他啊!把他扑倒啊!绑着他的身子狠狠的吻他啊!直接冲上去要他啊!让他哭让他叫让他彻底的迷上被你要的滋味啊,单纯的表达心意?哼,活该一命呜呼!”
“啊——”小太监完全被主子一番话吓蒙了。“主子,如果按照您说的这样的办法去做的话,小花他哥哥的心上人一怒之下,不得让人把他哥哥宰了才怪呢!她哥哥是个老实人,怎么敢就这么突然的去强吻强扑强抱他的心上人啊。”
“连为了心上人强吻强扑强抱的勇气都没有,为他去死也怕了,你觉得她哥哥还好意思说自己真的真的喜欢一个人?你要么磨墨!要么给我滚出去!别打扰我练字!”
这番话,顾轻郎几乎是阴着嗓门压出来的。有些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萧崇如果不是皇帝,只是个普通人,他早就扑上去了!如果这样会被对方宰了?哼,宰了就宰了吧!
人活着本来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不是有一句话叫正常的人就怕不正常的人,不正常的人就怕不要命的人吗?有些人的猖狂就是无所顾忌的,直白大胆的。
“知……知道了……”张平吓的手脚一哆嗦,立刻不停的直点头。“奴才磨墨,奴才磨墨,哎,不对啊主子,您之前不是还说不练字了吗?怎么现在又练起来了?”
“闭嘴!”一枝毛笔再一次被塞进可怜的小太监嘴里,小太监面庞呆蠢,被欺负的泪眼汪汪。
第二十九章 :()
那日在御花园,萧崇自在嘴上说了句他喜爱文采翩翩的才子之后,顾轻郎就记在心里了,憋着一股劲,明明是个做到书桌旁就打瞌睡的人,回去就抓着张平给自己磨墨,硬是摆着脸连着练了好几天的字,吓得张平一度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了。
宫里的嫔妃生活悠闲,只要不是位份太低,出身太低贱,皇庭给嫔妃们的待遇还是极好的,春来百花开放,好容易日子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四月初到了。
天气慢慢转暖,清欢殿的炭火都被顾轻郎下令撤走,在嫔妃们每日无聊复无聊,时不时你挤兑我我挤兑你的日子里,后宫除了一些争宠上位之外,还迎来一件喜事。
这日,众妃给婳妃请安的时候,婳妃亲口宣布:“二公主还有五天就要满月,皇上的意思是宫里的皇嗣少,一定得给二公主办一个热热闹闹的满月宴才是,到时候京里的亲王妃眷也会来宫里参加宴会,所以本宫今日将这事说给诸位嫔妃听听,德妃,你是身子近来可好?”
德妃温如寄的身体向来羸弱,再加上他是萧崇还当太子的时候就入东宫伺候的早期嫔妃,位份又在众妃之首,所以萧崇早就下过圣谕,可以准许他不按太后谕旨没早来给婳妃请安,但是今日,他却稀罕的来了,坐在左边的第一位上的男子,面容清冷带着病态。
“婳妃无需顾虑本宫,本宫的毛病也不是一日两日。”男子说着说着,眼神就有些缥缈,白皙羸弱的脸颊上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红色,他淡淡道:“二公主是皇上刚得的皇嗣,人品贵重,是应该热热闹闹的办个满月宴。”
婳妃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往日的习惯,本宫操劳六宫事物难免有些有心无力,齐昭仪,公主的满月宴就交给你主理了,舒婕妤自己也带着大公主不方便,就由卓贵嫔和谦容华二人助协理吧,昭仪看如何?”
齐昭仪昨日刚刚被萧崇点了侍寝,此时正春风得意,听到婳妃的说法他自然要装腔拿捏两下:“本宫主理当然是皇恩浩荡,但是,本宫看协理的人还是换一换吧,卓贵嫔昔日曾怀过皇嗣却胎死腹中,若是让他在一旁为公主满月出力,恐怕不吉利。”
齐昭仪一番言论之下,坐在他下方的男子卓贵嫔立刻惨白了脸庞,贵嫔卓青然,他是整个后宫的男妃女妃里,除了生下公主的舒婕妤和赵常在外,唯一一个曾经给皇上怀过皇嗣的人,原来大家都以为这是他的福气到了,皇上也可以再添一个孩子了,谁知道后来却……
“齐昭仪所言有理,婳妃娘娘,我还是不参加了。”想到自己丧生的孩子,又被人硬生生的撕开血肉模糊的记忆,卓青然眼眶布满了血丝,低头之下,哀于心死。
哥哥……看到他这样悲伤的模样,和齐昭仪坐在一起的卓少使却暗中收紧了手掌,掌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迹,但他也感觉不到痛苦,他的双眼里只充下一张兄长的惨淡脸庞。
婳妃在堂上面容温和:“你是宫里的正三品贵嫔,位及主位,公主的满月宴哪能不参加呢,齐昭仪既然怕的是不吉利,那好,那就换个协理的人,到时候卓贵嫔只管出席就是了,齐昭仪看这样可以了吧?”
只要能挡了你婳妃的安排,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齐沫容得意:“那就让席嫔和卓少使帮本宫协理吧,席嫔机灵聪慧,卓少使稳重大方,至于谦容华,皇上早多少年都没搭理过他了,喜庆的宴会让他来帮着安排,恐怕也不太好。”
婳妃脸庞一僵,她指点的人,这男妃居然全给他推了,如果不是看他出在大将军之家,皇上又宠着他,她非撕了他不可!再一看谦容华的一张脸,已经被挤兑的发红怒涨。
“那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婳妃忍了又忍,忍了又忍,忍下了这口气。
宫里头的这些事,其实说白了都是她们高位者资历深的嫔妃的事,刚进宫的新人和这基本没有多少关系,朱乐瑶侍寝之后圣眷优渥,这阵子萧崇已经点了她三四次侍寝了,可是她依然没被婳妃选上去显露自己的权力,这让她觉得受了冷落,很是气恼。
所以在回自己宫里的时候,东西宫道交叉口,她看到自己的哥哥朱扶桑跟在后面走着,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这个哥哥早已经在第一次侍寝后,被皇帝表哥晋为婕妤,现在跟她是一样的位份了,他是个庶子,哪里来的资格和她平起平坐!
“朱扶桑,你站在!”看旁边来来往往的都是比自己位份低的小嫔妃,朱乐瑶胆子打起来,也不顾虑什么的叫住将要离开的兄长,就想在小嫔妃面前亮亮自己皇帝表妹的威风。“我鞋子上的花结掉了,你给我捡起来系上。”
讨厌!讨厌这些男妃!明明后宫就应该是女妃存在的地方,为什么高祖皇帝当年要立一个男人当皇后,现在这些男妃进宫来争夺属于她们的宠爱,争夺属于她们的位份,她要狠狠的羞辱他,这事如果传到讨厌一样男妃的太后姑母的耳里,姑母应该会很高兴的。
“瑶瑶……”
朱扶桑在进宫的这段日子其实没少受妹妹的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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