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话里是这意思!”沐广茂此刻却是无比聪明,立刻道:“难道你就没问他是想娶你为妻还是纳你做妾么?要么是他直接说了,要么是他话里就是这意思,总之你心中总是清楚的吧?当时是什么情形为什么你连爹都不告诉?”
沐广茂已猜到这地步,沐景只得回道:“我猜他话里是这意思,刚要仔细问,就有几个他军中之人叫他,待他离去,有几个年轻男子朝我这边走来,我害怕就躲开了,没想到遇上了赵大官人,又遇上卓然表哥和文杰,后来见到爹和方家人,那时他已在人群中,之后再无机会说话。”
沐广茂有些失望,却又马上重新振作,脸上露着笑意一声不作,似乎是想到就算不是做妻也是做妾,无论怎样都是极好的事,更何况很有可能就是做妻,自己女儿通嫁到英家那样的高门大户,那可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的美事。
到此地步,沐景再不好说什么,只好任他去想,更何况……她自己又何尝不期盼,不想?没想到沐广茂笑了一阵,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道:“那赵大官人呢?你有没有仔细体会,他对你是不是也……”
与君邀白头2
沐景大吃一惊,以从来没有过的惊异看向父亲:“爹,你怎么突然把他……和我想在一起了?对我,他对我怎么样?”
被她这讶然的样子一问,沐广茂也觉得自己似乎想太多,笑道:“我是看他和你一起过来,又听你说是先与他碰到的……你说赵大官人那人身为皇亲国戚,平常我们这乡下人他搭都懒得搭理,别说是我们,就是五郎在路上与他碰到他也不一定会主动上去说一句话,可他却肯和你一起走,我就想他是不是也……对你存了些心思,他家中比起英家来可更为尊贵。”
沐景不禁无言,“爹,我又不是天仙美人,如何能让那么多人存心思?那赵晔眼睛长在头顶上,哪次看人不是眼都懒得垂一下,他又如何去存什么心思?他与我一起,不过是听我说要去寻家人,他要见英大官人才同我一起的,我与他走了大段的路,他也是客气话也不肯多说一句的,等找到了你们,他不是马上就去同英大官人说话了?对于旁人的招呼不过是点点头罢了。”
沐广茂点头,叹气道:“是我一时高兴,多想了。他那样傲气的人,说不定看你就像看乡下村妇一样,又怎么会生出别的心思来?不过话说回来,他身份太高,人太傲,就算他真的有那份心我也更喜欢英大官人一些,起码英大官人待你是真心实意,你到了他家还有他的庇护,到了那赵家还不知要受些什么气。
见父亲将她的感受也考虑了进去,沐景有些感动,轻笑道:“原来爹也觉得他傲,我见爹对他总是热情奉承,还以为……”
沐广茂沉声道:“爹渡了半生的人,这些年做生意也是走南闯北过来的,如何不知道他没将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可他身份摆在那儿,不对他热情能怎么样?他瞧得起瞧不起,总是不会记恨人家对他太热情,可他要是那受惯了奉承的人,突然碰到个不奉承的心里生恨怎么办?他那种人怎么是我们能惹的,所以不管他看不看得上,说他好总是没错。”
沐景这才知道情由,一时觉得愧疚难当:原来谁都不傻,只是迫于无奈而已。父亲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这些年,少年丧母中年丧妻,做生意赚了赔赔了赚,能将家中建成这样也不是易事。他不像别人有好的出身,也不像姨父读尽诗书,甚至还比不上方家舅舅的精明,一切全凭一颗不放弃的恒心,这一些,又要吃多少苦头?他不想骨头硬么,谁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可迫于一家人生计,自然不能一时冲动。
她想着自己先前还因赵晔之事而在心中将父亲看轻,如今才觉得自己自以为是,心中顿时难受不已,只说道:“爹考虑得周到,的确是要如此。那人生来就是富贵人,他便傲他的,也不关我们什么事,总是他过两日就要走了。”
“过两日就要走?那英大官人与他一起,不也是……”
见他着急,沐景立刻说道:“无事,爹不用担心,话我们差不多已说好,英大官人回了汴京,若是他家人那边无意外,应该会有消息过来的。他说他此生只娶一人,永生相好,女儿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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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邀白头3
“当真?”沐广茂神情再次激动,“我就说,我就说……阿景,你真是有出息……”
“嗤!”正在沐广茂有些语无伦次地不知要说怎么什么时,门外传来这清晰的一声。两人朝房门望去,只见原本关着的门却露了一丝缝,从缝里看,正好可以看见外面一身粉绿色的衣服,正是方氏今天的穿着。
见他们回头,方氏也不遮掩,索性推门进来,语气酸酸道:“那种富家子弟说的话当得了真么?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事不成,倒弄得一身闲言闲语。”
沐广茂今日对她本就有气,一听这话,立刻拍桌起身道:“我还没说你,明知道我要促成阿景和英大官人,你和你那好女儿却在那里闹腾,你是生怕我如意是不是?我们和京里英家结亲,没你的好处是不是?”
“哼,拉着全家人去做戏,就为了让他们孤男寡女见面,名不正言不顺,你不要脸面不顾我们娘俩死活我还顾呢,我们阿蓉可是裹了小脚的。”方氏说着,眼睛便往沐景这边瞟,隐隐露出鄙夷来。
沐广茂早已被她说得气极,走到她面前恼怒道:“小脚小脚,一个乡下女人,裹什么小脚?还以为自己是赵家英家那样家世出生的大家闺秀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见不得我这两个孩子好,从英大官人看上阿景开始你就成天板着个脸,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不就是心里不舒服么?别忘了,你自己的女婿可是你自己找的,你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费了心思抢,结果反而让阿景遇上个京城来的,现在眼红了?要怪就怪你自作自受!”
“你……你……”方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怒,看着沐广茂无话可说。
沐广茂撇脸道:“早知道你心思毒辣,这么不贤惠,我……”
“你怎样,你怎样?后悔了是不是?”这一句话把方氏彻底惹怒,当场就哭诉道:“我当初年纪轻轻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你这鳏夫,辛辛苦苦操持到现在,现在人老了,你就嫌弃了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出去跑妓馆里快活了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天天什么做生意什么见大主顾都是上那窑子里喝酒睡觉呢……”
“胡说八道,听到点闲话就回来疯言疯语……”
他们早已吵得激烈,且已偏了最初的主题再不关沐景什么事,沐景一声不响地从桌旁走开,躲着二人出房门,再悄悄将门带上才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准备回房。
几个下人都当什么也没听到地不知躲在哪个房里哪个角落,院中只有一个站着,此时正朝她微笑。
沐景有些讪讪,走到院中笑道:“让表哥见笑了。”
孟卓然转过身,一边往远离正房的方向走,一边笑道:“唉,我就出去个几天,回来都变了样了。姨父以前还想把你许配给我呢,现在出来个金龟婿,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与君邀白头4
被他开玩笑,沐景有些不好意思,却也笑道:“那不是你不想要么,因为你,我还被娘笑了一通,说我和我爹痴心妄想,结果送上门十多年人家都不要。”
想起前尘往事,孟卓然脸上终于深沉了些,待走到院中那棵杏花树下站定后才回头道:“其实,还早一些,我爹就给我提过,我当时还挺高兴的,差一点我爹就给你爹说了呢!”
听到这话,沐景大吃一惊,还以为他开玩笑,可他的样子却不像是开玩笑。
“我想那时候你也会同意吧,如果真的顺利,说不准我们现在娃儿都有了……”
沐景仍保持着惊异的神情,不知能说什么。孟卓然神情严肃,接着说道:“全是因为那一次啊,我那时候刚刚决定不再读书,和我爹一样弃笔从商,然后,那个……”他脸上竟有一丝赧然,不再看她,微低头道:“然后一同玩的伙伴……那个,你也认识的,就是冯十三,嗯……他说经商谈生意结交大人物就不得不去一个地方,然后,就带我去了群芳楼。”
直到此时,沐景才知道他这千年一见的羞怯从哪里来。群芳楼,她自然没去过,可在隋县县城里过了那么多年,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群芳楼是隋县最大的妓馆。
“那时候我没敢怎么样,嗯……也有怎样一些……但后来回来再见你,就突然想:其实阿景做妹妹挺好,要做夫妻温柔同眠的话却还少点什么,后来又发觉我牵你的手就像牵男人手似的,与在群芳楼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所以,后来就给我爹说,我不要娶阿景。”孟卓然说完,脸上终于自然起来,微笑着看向她。
沐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说气却气不出来,最后只不悦道:“我被你牵着也觉得是被女人牵一样,与……与别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别人?”孟卓然兴趣盎然道:“别人是谁?”
沐景微有些脸红,转过脸去,“除了你,都是别人!”
孟卓然便大笑起来,随后说道:“不说我也知道,今天我可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刚才姨父和姨妈吵架不都说了吗?那玉树临风的英大官人便是你心上人是不是?”
他又来调侃她,沐景仍偏着头,并不理他。
孟卓然继续道:“最初我还以为你和那赵大官人是一对呢,看你低着头,他牵着马,一同走在绿草地上,还真有些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觉。后来坐下时,我就坐在你身旁你都不理我,频频抬头看对面,本来还以为你在对那赵大官人暗送秋波呢,后来却发觉不对,你看的好像不是赵大官人,而是赵大官人旁边的英大官人。”
沐景小声嘟囔:“吃都不能让你静下心来,我哪里暗送秋波了。”心里却想,自己总是抬头看么?她怎么记得只看了几次而已?连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表哥都发觉了,别人不是全看了出来?正有些窘迫,便听孟卓然说道:“我在汴京,好像见过他。”
与君邀白头5
沐景小声嘟囔:“吃都不能让你静下心来,我哪里暗送秋波了。”心里却想,自己总是抬头看么?她怎么记得只看了几次而已?连初来乍到一无所知的表哥都发觉了,别人不是全看了出来?正有些窘迫,便听孟卓然说道:“我在汴京,好像见过他。”
沐景大吃一惊地抬头,只见他早已换了神色,十分认真的样子:“那时他穿的是一身禁军的铠甲,带着一行人从我们新铺子前经过,正好有妇人在铺子里挑东西,议论起了他。再后来,我也京中也略略听过一些,他家里,是不是曾出过侯爷?”
沐景点头,“是他曾祖父。”
“那便是了。”孟卓然迟疑一会儿才说道:“他似乎的确是少年英才,可他家里在京中的名声不太好,你要不要听?”
沐景隐隐有所觉,仍是点了点头。
孟卓然便说道:“他家中被人告过,是乱伦的大罪。”见沐景神色无异样,他才接着道:“他父亲似乎一直没有好名声,堂堂的四品官,却有着好色之名,听说家中妻妾无数,还总在外面惹荤腥。这本是京中人都知道的事,可有一天,突然有人向官家进言,说他父亲与长媳乱伦,而长子则与他两位妾乱伦。此事一出,满城震惊,甚至每日都有人跑去英家门口看热闹,大街小巷,更是谈论不休。”
沐景心中,隐隐发痛。
“后来他父亲被降了三级,他家长子被判了死罪,他家里也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我那天听人议论,好像是说他父亲先逼迫了长子儿媳,他家长子因对父亲生恨,这才有意与父亲的妾乱伦来报复。此事平息后,家里大小事务便全由他家老夫人作主,老夫人遣退了许多姬妾,又立了严厉家规,英家也低调不生事,到近两年街头巷尾的议论才平静下来。”他顿了顿,认真道:“阿景,英云止的确是个好夫君,可你若去了他家中,恐怕也要承受些议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父亲现在,也不知到底是何模样。”
沐景平静道:“表哥,谢谢你的挂心,但这些……我都知道。”
孟卓然出现意外的神情,他无从想象她能从何处知道这些。
沐景轻笑道:“就是今天,他告诉我的。他问我,如此,我是不是还愿随他去汴京。”
孟卓然大大意外,随后才笑道:“那我便要恭喜你了,阿景,你寻到了个好夫君,他对你当真是情真意切。他也不似无能之人,想必以后在家中也能好好庇护你。”
沐景微微红了脸,笑着低下头去。
“我还说以后无法总见到你呢,没想到你这就要往汴京去了,还成了诰命夫人,不过见是能见,可还要去你夫家拜会。”他忽然皱眉道:“我生得如此一表人才,虽是表亲,你婆婆说不定也不放心我见你,这可如何是好?”
“胡说八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沐景笑着去打他,他则动作快地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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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邀白头6
正房中沐广茂与方氏的争吵声又是在方氏的哭泣、沐广茂的安慰中渐渐停息,待他们房中平静,沐景与孟卓然也从院中各自回房,夏妈妈和绣儿早已等在房中问她情况。
沐景只得将与沐广茂说了一遍的话再说一次,直将夏妈妈与绣儿说得心花怒放,到了夜深才端水整床服侍她休息。
她们离去后,沐景照常拿了书躺到床上,却是书也看不进,觉也无心思睡,心里总是想着英霁,想着表哥的话。
难怪他要发那样的誓,可以想象,当初他一介意义风发的少年,突然遭遇此事……若只是家道中落还好,却偏偏是这种事。辰舌似箭,人言可畏,他正是要面子的年纪,那时候心里肯定是难受至极,不知这些年,他是如何过来的?
想罢,忍不住微微叹息,又将书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觉得无趣后才要熄了灯躺下,却听窗外“咚咚”响了两声。
“文杰?”沐景朝窗外轻声道。
没听见沐文杰的声音,却又“咚咚”响了两声。
莫非是表哥又想起什么来,想对她说?沐景疑惑,起身走到窗边开了窗子,外面黑黑的,连正房的灯都熄了,一个人也看不见,正奇怪,却见外面窗台上有白白的东西,竟是一颗小石子压着的纸条。
沐景心中突然开始紧张起来,拿起纸条一看,只见着一行字:我在后门花地旁,可否出来一见。最后有个落款“云止”。
沐景的心再次狂跳起来,立刻关了窗,木然无措站在窗旁,突然想起司马相如那邀人中夜相会私奔的琴歌《凤求凰》来,不觉面红耳赤。
然而不一会儿她就冷静下来,知道英霁此邀与先人不同,他应是有话要对她说……而他们,的确有未完的话。
沐景照了镜子,简便地挽了个发髻,穿好衣服,又将床上被子裹成睡了人的样子,这才吹了灯偷偷出门去。
到花地时,英霁正一动不动站着看向后门处,专注紧张,甚至连她从身后走来的脚步声也没发觉。
“英官人。”沐景在他身后轻唤。
英霁回头见她,又惊又喜,沉默半晌才得以开口道:“你怎么从前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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