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而过,那艘游船显得豪华而精致,速度也极快,船后面激起的水花拖出一条长长的白线。丈夫也没有多想,只是奋力的划船。等到了家,他却没有找到他的妻子。他四处里寻找着、呼唤着自己的妻子, 然而却没有人答应。他只看到凌乱的床铺和散落在地上的被子,他意识到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于是他冲出了家门,在屋后的山上寻找着妻子。他漫山遍野的奔跑着呼唤着妻子的名字,这时候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他在雨里狂呼着、奔走着,妻子究竟去了哪里?在山上他没有寻到妻子,于是他又划船去了湖上,风浪一阵阵的拍打着船身,雨水打在湖面上,四周全是水,茫茫然一片,只有妻子不知所踪。
他不吃不睡的在山上、湖里、小镇上整整找了两天,他两眼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面容枯槁,就像一个活鬼一样在镇子周围寻找着、游荡着。终于,在第三天上,疲累不堪的他终于倒下了,倒在了他自己的渔船上。渔船在黑暗中的湖面上随波逐流,他昏昏沉沉的睡着,嘴里还在念着妻子的名字。就在这时,一阵水声响起,妻子从湖水里钻了出来,她用两只雪白的手臂抓住船舷,爬上了渔船。只见她全身赤裸,在黑暗里发出了莹白的幽光。她俯在丈夫身上亲吻着丈夫的面颊,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郎君,你多珍重了,碧云命苦,不能服侍郎君了,只求下一世再为夫妻,你一定要珍重啊。”说罢又返身走进了湖水里,却不立即沉下去,只是不住地回头望着心爱的丈夫,久久不忍离去。
而此刻的丈夫正沉浸于另一个梦里,在梦里,他看到了那艘装饰豪华的游船,看到了富家少爷怎样强行把妻子拉进船舱,妻子挣扎着反抗着,却激起了少爷更大的兽性。那禽兽和他的手下拼命的抽打着柔弱的妻子,这群野兽疯狂的蹂躏着可怜的女人。终于,妻子不堪凌辱,趁他们不注意纵身跃入湖中,那洁白的身躯一直往下沉,往下沉。她是要用这湖水来洗净所遭受的侮辱啊!
丈夫霍然而起,他要报仇!他要杀了那该死的禽兽,为妻子报仇。
然而,他的力量毕竟太弱了,如狼似虎的家丁们一拥而上,他连少爷的手指头都碰不到就被打得瘫软在地。但是他不甘心,他狂叫着,诅咒着,他的叫喊声在镇子上空凄厉的回荡。既然他自己的力量不足以报仇,那他就要寻找比自己强大的多的力量。
他在湖边的水神娘娘庙前留下了血书,随后上了自己的渔船。他的愤怒促使他使用了极为恐怖的复仇方式血咒。他用尖刀将自己身体上的肉一小块一小块的割下来,在每一块上都注满了最恐怖的诅咒,然后把血肉丢进湖水里喂食给鱼儿。也不知道他割了多少刀,流了多少血,他只是疯狂的割着,丢着。最终,这个已经没有人形的人冲着苍天狂吼了一声,纵身跃进了湖水里。
三个月以后,那少爷在一家妓院里留宿。一个模样妖娆的妓女陪着他喝酒。在酒席间,少爷畅快的吃着喝着,突然,他拿筷子的手停住了,在一尾红烧活鱼的腹中,赫然出现了一朵残缺的珠花儿。少爷顿时脸色铁青,突然手捂着咽喉开始干呕,才呕了几下,又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人事不省了。那少爷被家人接回了家,哀号了三天三夜,才死去。据说他死得相当痛苦,全身的皮肤都像是被水泡烂了一样,白白的浮肿起来,还不停的往外流着脓水。
后来,据其他的渔民讲,曾经在湖里看到过两具白骨紧紧地搂抱在一起,等船划过去,那两具白骨却又无声无息的沉下湖底去了。从此,我们家乡那个湖里的鱼就再也没有人吃了。”
张晓雅的故事终于讲完了,她伸伸懒腰说:“哎呀,不早了,该回办公室了。”李睛还沉迷于故事之中,抬头一看,只见餐厅已经是空荡荡的只剩她们三个了。李睛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刚吃的鱼腥气此刻从胃里反出来,她连忙跑到卫生间去哇哇大吐起来。
第四章 阴晴不定
傍晚时分,天空开始放晴了,云层碎裂,被风吹向西天。
一身疲惫的叶青终于走到了自家的楼下,进了楼道,脚步沉重的上着楼梯。这是一幢六层的居民楼,叶青家在三楼。楼道里异常安静,只听得到他自己的脚步,叶青走到自己家门口掏出钥匙刚要开门,突然听见一种很细小的宛如夜间蚊子的嗡嗡声,是从三楼与四楼的拐角发出来的。他向前了两步,向上偏头看去,只见一个约摸四、五岁年纪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玩着一朵珠花儿,她一面玩,嘴里一面哼着什么曲子。那孩子有着一双幽深漆黑的双眼,那双眼睛是如此的醒目,以至于看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它吸引的。叶青心想,怎么以前没见过这个孩子呢?这楼上没有像这么大小的孩子呀,也许是谁家来的亲戚吧。因为叶青是站在三楼往四楼上看,所以他并没有看到那小女孩的脚下是一大片水迹,并且正在慢慢的扩散。
叶青转身开了家门。李睛还没有回家。叶青脱去长裤衬衫,换上汗衫短裤,感觉压迫感立刻得到了缓解,似乎就在换衣服的同时把工作和生活的重负也一起脱去了。
李睛放下手头的工作,起身看去,公司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下,锁好了门,准备离开。走廊里,她的高跟鞋响亮的敲打着水磨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喀喀声。这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着,使李睛产生一种幻觉,似乎身后也有一双这样的高跟鞋尾随着她,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头去看的念头。
背后没人,她知道背后没有人,但是还是忍不住要回头去看。
李睛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下了按钮。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她似乎感到有一个黑影在里面一闪,等门完全开了,里面空空如也。但是那大张着的电梯门像是一张大嘴,正等着吞噬自动送上门的人,李睛犹豫了,她竟然第一次不敢进电梯。可是公司在大厦的17层,电梯是不得不坐的。李睛一咬牙走了进去。她按下了1层的按钮,然后又神经质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身后的金属面板里出现了一个长发女人,李睛赫然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里缩紧了一下,随后就发现那不过是她自己的映像而已,她不由得哑然失笑。电梯无声无息的向下滑动着,在这封闭的小空间里,一种压迫感油然而生,身体在向下移动,血液也似乎随之向下,一颗心却仿佛悬在了半空。
李睛今天知道了一件事儿,就是关于叶青为什么不吃鱼,在听了张晓雅讲了那个故事之后。原来张晓雅来自清水镇,那里也是叶青的故乡。只是张晓雅讲的那个故事以前从来没有听叶青讲过,叶青很少对她讲起自己的故乡,只是说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镇,穷且闭塞。李睛凭着女人的直觉感到叶青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故乡。据张晓雅说,那个故事只是她的家乡的一个古老的传说,可是在当地确实没有人吃鱼, 而关于那个小湖的传闻更是多不胜数。李睛突然发现自己对叶青的故乡,对那个叫清水镇的地方突然充满了好奇。
从公交车上下来,李睛投身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人行横道的标示牌上显示的红灯把人流截至在道路两旁。隔着一条马路,李睛远远的看到了丈夫在马路的另一边, 而他显然也望见了自己,他隔着马路对着自己微笑着,手上提着菜篮子。李睛的视线停留在叶青的身旁,在他身边站着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她用一支小手轻轻的拽着叶青的汗衫的一角,就那么乖乖的一声不吭的站着,她的两只眼睛可真漂亮,是那么的大,那么的黑。往来的车辆不时地隔断他们对视的目光,终于,绿灯亮起,人流哗的又涌动起来。
李睛快步走到丈夫面前,四下里用目光寻找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却再也看不到了。叶青问:“咦,你找什么呢?”
“刚才在你身边的那个小女孩呢?”李睛问道。
“什么小女孩儿?”叶青也四下里张望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刚才在马路对面明明看见一个小女孩儿拉着你的衣角,这一过来就不见了。”李睛困惑的说。
“呵呵,什么女孩儿,我怎么不知道。”叶青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啊,呵呵。”
“去你的!”李睛佯装生气地说:“是一个很小的小孩子,我跟她吃什么醋哦。”
在回家的路上,日已西斜,仍然散发着强烈光热的夕阳把他俩的身影拉的老长,两个人手拉手的走在一起,一份温馨荡漾在这落日的余晖中,仿佛是初恋,又仿佛是多年以后的一对白发夫妻。
一回家, 李景就感到家里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来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似乎有一种陌生的气味在某个角落里,用心去嗅却又什么也闻不到了。她问叶青说:“你闻咱家里有什么味道吗?”
叶青认真的闻了闻说:“嗯,是有一种味道,老婆的味道。”
李睛说了声讨厌,围上围裙进了厨房。
叶青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报纸,这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名出现在他的眼帘,王启明。他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那场同学聚会,那个一脸春风得意的王启明,他谈笑风生的俨然成了聚会的焦点人物,这个当年的小胖子如今已经是青年企业家了。王启明看见叶青的时候,笑着走过来跟叶青拥抱着,亲热得拍着叶青的背,而叶青却觉得那架势里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意味,总之让叶青颇觉有些不太舒服。多少年前的好朋友了,此刻却让叶青感到疏远。报纸上说青年企业家王启明先生热心公益事业,慷慨捐助失学儿童,帮助贫困地区的教育事业,并集资准备重建年久失修的清水中学,充分体现了一个现代企业家的高度的社会责任感。
看到清水中学的字样,叶青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这时候,李睛喊道:“叶青,吃饭了。”叶青应了一声,把报纸合上,正要去饭厅,突然手机响了。
“喂,叶青,我是江涛啊,我已经到家了。”原来是江涛来的电话。
“哦,路上好好走吧?”叶青问道。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前往清水镇的山路实在是破败不堪,山势又险峻,道路难行才造成了清水镇的闭塞。
“唉,别提了,可把我给颠坏了。路还是那么破!”江涛抱怨着说。
“那你现在在哪里啊?”叶青问他。
“先别管我在哪里了,我跟你说啊,之前我们想得都不对!”江涛有点兴奋得说。
“什么不对?”叶青不知道江涛会讲出什么更令他惊讶的事情来。
“我一回来就直奔我叔叔家,江月那小丫头却不在家,说是出去打工了,昨天刚走!”江涛略带点儿情绪的说:“这丫头,净说些没谱的话儿!”江月,就是江涛的堂妹,陆柏的死讯就是通过她得知的。
“哦?”叶青似乎有点明白了,说:“难道江月在骗我们吗?你见到陆柏了?”
“陆柏我倒没见着,”江涛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但是我在镇上问了一圈儿,根本没有人听说陆柏死了。”
叶青虽然觉得江月不应该开这样的玩笑,但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他问江涛说:“那这么说是小月在开玩笑啦?这丫头!怎么能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呢!”
江涛说:“可不是嘛!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哦,我还听我婶婶说了,说陆柏好像在一个什么研究所上班呢,几年前还曾经回来过,只是这几年没有看到。这丫头,大老远的把我骗回来,回头看见她了非揍她一顿不可!”江涛愤愤地说。
叶青哈哈大笑着说:“好啦,没事儿就好了。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就好好多呆几天吧。”
挂了电话,叶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这两天悬在心头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不由得食欲大振,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李睛问他怎么回事儿,他就原原本本的根李睛说了。李睛说:“这小姑娘也是的,怎么能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嘛。”说着又笑叶青和江涛:“你们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了,还相信这些,真是的。”
尽管叶青已经知道陆柏的事儿纯属恶作剧,但是还是习惯性的在睡觉前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水龙头,那滴水声实在是太让人厌烦了。
几天以来,叶青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了,而今天他终于可以放松的好好睡一觉了。叶青渐渐的沉入一个安详的梦境里。精神上的放松让他的身体也肆意的舒展着,他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湖面上,身体随着水浪一波一波的轻轻摇曳着,舒缓而惬意,就像是在母亲的摇篮里的感觉,是那样的安宁。熟睡中的叶青似乎真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潮湿的湖水的气息,微微带着些许水腥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李睛这一夜却还是没有睡好,她先是竖起耳朵倾听,没有滴水声。那种若有若无的气味,似乎又出现了,说不出来是什么气味,只是感觉那气味在漫漫的占据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耳朵里听到了一阵细小的嗡嗡声,像是蚊子振翅发出的声响,又隐约像是一个小孩儿在轻轻哼着一首什么儿歌。这声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越是注意去听就越是听不真切,在寂静的夜里,那细细的童音听起来叫人的心里发慎。有一阵子,她似乎感觉那声音来自门外的楼道里,她甚至还听到了有咔哒咔哒的脚步声在楼道里上下徘徊。但是她可没有勇气去门外看个究竟,她只是把身体紧紧地靠着丈夫。渐渐的她那绷紧的过久的神经终于疲劳了,睡意的大门向她敞开了。
啪嗒啪嗒啪嗒
滴水声终于还是来了,但是这一次声音是这么的强烈,似乎是很有力量的打下来,而不是以前那样轻轻的滴落。卧室的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李睛似乎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门口。一个闪电骤然亮起,在闪电的光亮里,李睛看到一个身穿长雨衣的男人站在他们卧室的门口,他的头缩在雨衣那宽大的帽子里,雨水不停的从他的雨衣上滴落。就在那一瞬间的光亮里,李睛已经看到了那人的脸,一副阴郁的脸和一个宽大的黑框眼镜。李睛想要叫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就像是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响来。她只能用手猛地抓住丈夫,用力的推他、摇他。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转眼就失去了知觉。
李睛慢慢的从黑暗的意识的深谷里转醒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丈夫那张熟悉的脸,窗外是一片雨声。时间已经是清晨了。
第五章 天降怪鱼
灰白的天空和灰白色的雨幕构成了这一天的基本色调,高楼大厦和城市街道都笼罩在这一片灰白之中,原本鲜艳的广告牌此刻也显得暗淡无光了。街道四处绽开了一朵朵颜色各异的雨伞,人们行色匆匆地走着,其间也有人穿着风雨衣,长身而过。雨水顺着车窗玻璃往下流淌,车窗外的景物不断的扭曲着,变幻着,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李睛坐在车内靠窗的位置,神情忧郁的往车外张望着。几天以来,那些可怕的幻觉总是不断的纠缠着她,几乎让她失去了对真实世界的感知和判断,而在面对着车窗外那如真似幻的景象时,反而使她产生了一种世界本该如此的感觉来。车上其他的乘客也大都面容阴郁,神情呆滞的随着车身的轻微晃动而晃动着。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因为此刻并非是上下班的高峰期,李睛今天是提前下班的,她跟经理请了个假,就早早离开了公司。李睛现在只想早点回到家里,然后把全身都泡到浴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