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他今天为什么那么打你？”
冷月初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怀孕了，瞒着他打掉了孩子！今天被他知道了……”
高清扬的心哆嗦了一下，她看着瘦骨伶仃的冷月初，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
2008…02…10 18：36
裸足天使 第五章 羽翼丰满的白天鹅
在以后的几天里，冷月初对自己和冷豹的故事进行了断断续续的叙述，高清扬得以完整地了解了他们的经历和背景。
冷月初的家乡是川西一个极落后而偏远的小山村，村里一共几十户人家。冷豹爸开长途货车，家里有些闲钱，冷月初到了冷豹家做童养媳后，这家人算是待她不错，甚至还让这个小姑娘跟冷豹一起上学。
冷豹是个顽劣的孩子，不喜读书，连连留级，十三岁了还在读三年级，天天逃学打架。冷豹父母要冷月初跟他一起上学，也有看住冷豹，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意思，可这个小他五岁的女孩子如何能看住这个浑小子呢？在尝过几次他拳头的滋味后，小姑娘在暴力面前只好选择沉默。
与冷豹不同，冷月初冰雪聪明，极有读书天赋，她从一年级跳到二年级，又跳到三年级，在冷豹又一次留级后，十四岁的冷豹和九岁的冷月初成了同班同学，两个人的关系是同学取笑的对象，冷豹是个孩子王，他扬威的方式之一就是当众暴打冷月初。
冷月初从小就很怕他，怕得程度不啻于一只小鼠对凶猛大猫惶恐。她只要有办法，绝不敢靠近冷豹的身体四周五米距离之内，即便是这样，也常常会招致冷豹的毫无理由、毫无征兆的拳打脚踢：也许是因为她又考了全班第一，也许是因为老师表扬了她，也许是因为她跟隔壁位置的小男孩说了话，甚至也许就因为天气太热，冷豹心情有些不爽——，反正，只要这个顽劣而暴力的少年不顺心，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冷月初！
冷豹小学没有毕业就辍学了，跟爸爸跑长途货运。冷豹家也还算个厚道人家，冷月初因为成绩好，竟一直供她读了下去。冷月初岁就读初中了，整整比同班同学小了两岁，即便是这样，她的成绩还是全班第一。
冷豹自从跟爸爸跑货运，顽劣脾性忽然大变，这个十六岁粗鲁少年已经会用另一种眼光打量渐渐长成的冷月初了。他默默用眼光追随着她，看她在如朵桃花初绽的小小脸庞，看她红嘟嘟的嘴唇，看她睫毛浓密的乌黑眼睛，看她细白的小手，看她越来越浓密乌亮的头发——
冷豹知道这个美丽的小女孩，将来会是自己的“媳妇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心疼她了，每次跑运输回来，总拿些他所认为的花花绿绿的好看衣服给她，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零食小玩意儿，往她身旁一丢就跑开。
后来，他发现她对于这些东西远没有那些破旧的书本来得有兴趣，冷豹就改送给她书看了，只要有经过那大大小小城市的机会，他总会去一趟书店，买些流行的畅销书回来。冷月初每次都很高兴，捧着那些书本，笑靥如花，冷豹看到她的笑容，总会怔怔地移不开眼光。
冷月初岁的时候就读高二了，她读的是县里的重点中学，成绩依然优异。虽说冷豹家条件越来越好，可冷豹父母觉得对这个女孩已经仁至义尽，再说，他们因为这个女孩的优秀，也嗅出了些许危险的味道，如果有一天她翅膀硬了，也许会拍拍翅膀飞了呢！
由冷豹妈出面找冷月初，以自己身体不好，而她长大了该学些女人家的活计，帮衬着打理家事为由，要她辍学。冷月初听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她不吃不喝，把自己关在屋里，一连三天闭门不出。
冷豹已经二十岁了，他已能够独立跑长途货运，是这个家赚钱的顶梁柱。他跑长途回来，听妈说了冷月初的事儿，来到她房间，对着苍白憔悴的她，闷头抽了根烟，狠狠掐灭烟蒂后，对她说：“上学去！爹妈不供，我能赚钱，我来供你！”
正是这句话，让冷月初得以在一年后参加了高考，并顺利从那个小山村，来到了这个市。
是的，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收到了市一所重点医科大学的入取通知书！
高清扬记得自己听到这里，“咣当”一声把手边一杯水打翻，她张大嘴巴：“啊，月初，你现在——”
“是的，我现在马上就是医科大学四年级生了……”
这个村姑样的女孩子，竟是一名未来的外科女医生！
那年夏天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在冷月初拿到那入取通知书的那天深夜，冷豹进了她的房里，上了她的床……一方是身强力壮的冷豹，一方是花季少女冷月初……那几乎是场强暴。
冷豹从她身上下来的时候，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对她说：“听着，不管你到了哪里，都要记得，你是我的女人！”
冷月初并不恨他，她说在冷豹决定要供她念书的时候，她对他就只有感激之情，没有冷豹，就没有她的今天！
她第一次从川西的大山中走出来，是冷豹一路陪她的，他把她一路送到了市的那所大学，给她缴齐学费后，还把他偷偷攒起来的元钱，全部留给了她：“拿着，不要给爹妈说！”
一个人爱另外一个人，有很多方式，冷豹选择的，是粗暴而真挚的那种！
冷月初上大学不久，冷豹爸在跑长途的时候，出车祸身亡，家里货车也报废了，他们家里一时陷于困顿。
冷月初的学费对这个家来说，开始变得不堪重负，冷月初甚至在考虑要不要休学一年，自己打工攒学费，冷豹不肯，他粗着喉咙：“筹钱是男人的事儿，你别管！老老实实读你的书！”他总是能在她开学的前几天，将学费和生活费筹措好，重重地塞到她手里。
冷月初后来在冷豹妈那里知道了冷豹为了自己的学费，不得不向高利贷借钱，为了还那高额利息，他除了拼命打工外，还定期去医院卖血。
冷月初说自己的大学之路，是由冷豹的血和汗，一点一点铺出来的……
二年后，冷月初在大二那年寒假，冷豹妈病重，为了给她冲喜，冷豹家在村里摆了酒席，给他们办了婚事，算是昭告了左邻右舍，这个大学生到底是做了他们家儿媳妇！
冷月初才十八岁，当然不能办婚姻登记，不过，这种早婚情况在他们那个地方很多，大都是先办婚礼，过上小日子，等年龄到了再去登记，往往到这个时候，这些早婚男女的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
婚后不久，冷豹妈就去世了。冷豹把老家宅院一锁，就跟冷月初来到了这个城市，在老乡的介绍下，他找了个建筑工地开挖土机的工作，算是技术工，收入还不错，他才终于结束了卖血的日子。
冷月初在大学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她不能让同学和老师知道冷豹的存在。虽然现在大学生都可以开结婚证了，但她年纪小，说起来只能算个非法同居，冷豹也能体谅，从不到大学里来找她。他就住在工地的简易工棚里，冷月初每个周末都去看他，给他洗衣服做饭什么的。
冷月初的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到底是什么让这对相依为命的年轻人关系如此尖锐，如此偏激？是什么使得冷月初为了躲开冷豹的暴打和暴怒走投无路？冷月初不愿说，高清扬也不再问了，她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年轻情侣之间的激烈情变，大都是源于一个原因――第三者插足！
这也许是迟早的事儿：美丽而聪慧，气质忧郁的女大学生，肯定是众多青年才俊的追逐的对象，而面目普通到丑陋的冷豹，以民工的身份，能够留住这只已经羽翼丰满的白天鹅么？
2008…02…10 18：37
裸足天使 第六章 焚尸
冷月初就这样在高清扬这里住下来了，现在正是学生放暑假期间，美美也放了假，冷月初很乐意帮高清扬在家里带着美美，她把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冷月初脸上的伤都平复。高清扬记得她说过自己怀孕流产的事情，不动声色地买了很多滋补的食物，汤汤水水给月初做了，没几天，月初苍白的脸上就透出红润。
高清扬很能理解月初现在的境遇，一个女大学生未婚先孕，即便是风气开放的大都市，也是让人侧目和鄙夷的，她为了保住自己来之不易的学业，只能有这个选择！以冷豹对月初的一往情深和包容，在常理上，他本应该是理解而同情她的，为何反应如此激烈？更何况根据月初的讲述，冷豹有多么心疼和爱惜她……
高清扬还很奇怪另一点，冷月初既然已在医科大学待了三年，应该会有要好的同学和老师吧，为什么在这个艰难的时候不去向他们求援，反而求助高清扬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呢？难道她同时也在躲避同学中的什么人吗？以至于要在所有师友面前都要隐藏行踪？
高清扬打算有时间去拜访冷月初的老师和同学一下，既然冷月初那么相信她，她很想能真正帮小姑娘一把，让她安静顺利地读完书，不管跟冷豹结果如何，月初真的是非常需要这纸文凭和以此为基础的谋生能力！
高清扬知道冷月初现在最需要解决的就是经济问题，她想了想，跟月初说，鉴于她目前承担的照顾美美和家务的工作，实际上是在做家政服务，算是在高清扬她们家暑期打工，高清扬会按天数给她计算酬劳。月初听她这样说，一开始是涨红了脸推托：“清扬姐，你这么好心收留我，已经是很感激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在高清扬的极力劝说下，月初才在局促和感念中点头答应。
现在两人的关系确定为雇佣关系，冷月初对美美和家务都非常的尽心尽力，高清扬觉得自己既解决了后顾之忧，又能在不伤害冷月初自尊心的情况下帮助她，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警局正在集中警力侦破那运钞车抢劫案，龙杰给几个探组都布置了周密的工作，除了高清扬这一组的人，大家都忙得团团转。
龙杰是这样说的，他们这个警局分管的人口有几百万，如果都把刑侦队力量集中在一个案子上，后方空洞，再发生案子的话恐怕会无力支应，他要求高清扬这个探案组随时待命，以备有其它紧急情况发生。
龙杰的话很有道理，但高清扬探案组还是腹诽不已，认为他根本是在公报私仇，不就是他们的头儿得罪了老大么，他们探案组才被排除在侦破这个重大案件之外！他们真是想不明白，他们那个人见人爱的头儿，为什么会在龙大队长面前吃瘪？
米跟李昆、王炎他们咬耳朵：“哎，这个龙杰一定是吃过漂亮女人的亏！他要不是见了漂亮女人就火大，为什么只跟我们头儿过不去？！哼，肯定是这样！”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里，足够让所有人都能够听清楚，高清扬敲敲桌子，瞪着他：“别胡说！米，你怎么说话呢！”
她话虽这样说，可心里也不禁同意米的意见：一个无缘无故跟美丽女人过不去的大男人，不是变态就是精神失常！
其实，他们这次可都是冤枉龙杰了。龙杰实在只是因为惜香怜玉才做的这个决定。他觉得这次面对的是一群实枪荷弹的凶残的劫匪，很可能会有场警匪恶战，实在不适合高清扬这样弱质女流参与其中，虽然他听说高清扬是个跆拳道高手，身手了得，可枪弹无眼，如果她要是负个伤什么的，不让老百姓笑话他们刑警无人，让女人去冲锋陷阵么？！
龙杰来了这几天，他从高清扬的养女了解起，已经对这个不一般的女警有了全新的认识，他从张局长那里听她的许多故事：抓捕表妹、收养美美、房产公司卧底、侦破数件离奇疑案……，他现在看高清扬的眼光已经转为欣赏和赞叹，他甚至都在时时警惕自己不要过于喜欢她、关注她，那个清扬妹妹崇拜者的队伍已经够挤了，他可不想以刑侦队老大的身份去凑热闹！
漫长午后，高清扬探组的人都在昏昏欲睡，突然一阵刺耳铃声响起，转来的报案电话：城东郊，一处荒野地发现一具焚毁严重的无头尸体。
高清扬探组的人都精神一振，个个摩拳擦掌，高清扬立马带领大家束装出发，到现场勘察。
尸体是几个捉知了的少年在一个小树林边上的土丘下面发现的，他们嗅到浓烈的汽油味道，看到一堆黑乎乎焦炭似的东西，一开始都以为是焚烧的建筑垃圾，一个少年拿个枯枝随手拨弄了下，赫然发现那截焦炭竟然略具人形，这才惊呼起来。
尸体已经高度炭化，只能勉强看出四肢和躯干的模样，头颅不知去向。探员在周围百十平米展开了地毯式搜索，很快，王炎在小树林内的池塘内，发现了一个容量升的小汽油桶，里面有残留的汽油液体，池塘周围也提取了数枚脚印，与尸体周围提取的脚印一样，都是码胶鞋印。小树林紧靠一条国道，柏油路上车来车往，车痕累累，很难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经初步勘察，现场没有任何挣扎痕迹，受害人是死亡后再行焚尸灭迹，这里并不是第一谋杀现场，而仅为焚尸现场。因为尸体焚毁严重，还不能明确尸体的真正死亡原因，高清扬他们完成了现场资料收集工作后，立即将尸体送入专业法医验尸机构进行进一步的勘验。
经化验，在小池塘发现的汽油桶里的汽油液体残留，与尸体四周泼洒汽油残留提取物一致，看来是犯罪嫌疑人在焚烧尸体后，特意走到小池塘抛掉汽油桶。根据提取的脚印，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个身高米以上，体形壮硕的男子，而这个胶鞋印也初步证明了他的身份，穿这种胶鞋的基本都是在这个城市打工的农民工或小商贩。
尸体的检验报告隔天才出来，死者系二十五岁左右男性，身高在米左右，血型为。因为尸体损毁严重，他的致命伤经过解剖才发现：是心脏正中的一处锋利的刀伤，创口不大，却绝对致命。赵法医凭着多年的法医经验，判断创造这处刀伤的杀人凶器，一定是个犀利而超薄的刀具，比如瑞士军刀、医用手术刀之类。
赵法医又提供了一个有价值的信息，根据这个一刀致命的情况，凶手应该是一刀既从肋骨间刺入心脏正中，并立即抽刀，下手狠，速度快，似乎是个老手，或者是对人体解剖、人体结构相当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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