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了蛋羹,放了虾仁和干贝。”
黄金糕口感香甜弹牙。
梅花糕薄薄的软皮内包裹着一半绿豆沙一半红豆沙,里面还夹杂了碾碎的松仁,口感丝毫不甜腻,坚果的香混合着豆沙的糯,薄薄的软皮里似乎还有一点清凉……
“这是加了薄荷?”
“没错。爹吃着怎么样?”
林大伯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空盘子。好吃是很好吃,但是……软糕只得两口,梅花糕团一口,蛋羹三口。
其余人看林大伯动了筷子,再看看林淡也跟着吃了,才各自动手。小七小八也不用别人服侍,自己拿着小勺,吃得稳稳当当,知道蛋羹烫,还鼓着腮帮互相吹吹。
那么一点点东西,哪怕两个小团子也很快就吃完了。众人擦过手脸后,林淡笑道:“都是糯食的东西,多吃了容易积食。”
林漳、林保两个小的,对几个哥哥姐姐怒目而视。弟弟妹妹也就算了,怪不得哥哥姐姐们天天往大哥这里跑,原来他们天天吃好吃的,竟然不叫上他们!
林滨给了他们脑门一人一下:“看什么看,吃完了站起来走两圈。”大哥这里虽然天天有点心不假,但是他们能吃到纯粹是沾了小七小八的光,没看见这餐具都是大哥去专门让匠人烧制的小孩儿吃用的大小?
再说,大哥极少亲手做吃食,而是隔三差五地扔两个方子去大厨房,让他们自己做。既然大厨房做了,大哥这边小院会送过来,全府上下也会一一送到。林漳林保就算不过来,每天吃的和他们一个样,这横眉竖目的是要闹哪样?
休息了一会儿,林大伯再教导了孩子们一个时辰的功课,孩子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书房里林大伯和林淡两人,一人一个把小七小八哄睡了放在榻上。林萦看了看暖手捂……哦,兔子不需要哄,自己往边上一躺就睡着了。
林大伯先是将林淡离开后的吴州的局势说了一遍,虽然父子三人平时往来书信不断,但是有些话毕竟不好在书信上阐明,尤其涉及到官场上的各种利害关系,林大伯必然是要亲自和两个儿子讲一讲的。
这么一讲,就直接讲过了晚膳时间。林大伯娘中间过来一同用膳,夸赞了一番今天下午吃的梅花糕团:“这么一口,分量刚好,你们祖母也很喜欢。明日可让大厨房做了去给你祖父和二伯三伯送去。”
林淡抿唇压住了笑脸,正经道:“是,儿记下了。”肯定是他爷爷今天回来的时候,被他奶奶炫耀了一脸,然后老头子就闹了别扭。至于二伯三伯算得上是顺带,嗯,一样顺带了,那就再带上澈哥一家好了。
讲完了家务,林大伯又问起:“你今天一大早的出门,是为了什么事情?”
林淡名下的产业不少,但是需要他亲自出面的却基本没有。他雇佣的几个管事得力,其余的大部分事情,让阿祥或者阿竹去就能搞定。
他如今的产业占据大头的看着是一些田地;实际上带来大笔进项的,却是几间铺子。虽然他们这种身份的涉及商贾之事其实不太上得了台面,但是儿子既然有这个能耐,反正也绝了仕途,倒也值得鼓励。更何况打从他出任了一州知府之后,更加明白商贾对整个地区不可或缺的作用。别的不说,就是林淡开在河州的桐油铺子,养活了多少流民?
那个被林淡经营成几乎一个城池的村寨,如今一年桐油的收入,就足够养活许多人。虽然作为地方官,他不赞同流民这种不缴纳税收的存在,但是作为林家人,他觉得这么一个能够作为家族退路的村寨的存在非常有必要。而且他怀疑这样的村寨并不是只有吴州一个,只是林淡瞒得太紧,行事也不露痕迹。
“之前同蔡国公谈的兔肉和兔皮的生意,明天就要运出去了。家里还要捎带上一些东西去给小爹,零零总总的要注意的地方不少,我得亲自看一眼才放心。”实际上今天不是他第一次出门,这段时间他往外跑的时候不少,不过轻车简从的,家里这段时间人又繁杂,倒是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林大伯闻言,肃容道:“这是大事,是该盯紧。北地是我大商门户所在,万不可有所闪失。朝廷……我等读书人能做的不多,然而能做的必当尽力而为。”又转头对小儿子交代,“小虫也需谨记,大义面前,其它都可退后。”
朝中上下,无论军政,层层盘剥虚报瞒报的事情由来已久。只是有些钱能拿,冲着边关军饷也敢伸手,这和自取灭亡有何区别?蔡国公虽然有些小算盘,可至少在大义方面是站得住脚的,比起其他人来要好得多。
“儿谨记。”
林淡听着林大伯细细地讲解各种官场上的势力和事件,边上林大伯娘偶尔也会补充两句,让两个儿子对朝局有个大致的了解。
一家人一直谈到快半夜,林大伯提议:“要不今儿个晚上,咱们一起睡吧?”就他和他家夫人在床上太冷了。
林淡看了看自己床的大小,默默把睡着的小七小八递给了爹娘:“小孩儿火气大。”
林淡自己有暖手捂,再说他的病弱只是装的,身为一个真正的武人,他不怎么怕冷。林萦也表示自己一个人睡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林大伯又一早就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到乳母正在给两个小团子穿衣,他夫人正坐在镜子前梳妆,眼前一亮抢过梳子给她梳头:“这么早起来干嘛?”
林大伯娘嫌弃地把他推开,抢过梳子递回给丫鬟:“你又不会盘发,别捣乱,快去穿衣服,仔细别受凉。”又道,“蛋蛋今天要去看着送货,我有点不放心,一会儿送送他。”
说是送货,其实林淡就看着货物从自家庄子送出城就行,沿途押运除了自家雇佣的帮工外,护卫全是靠着蔡国公府上拨来的仆从,气势能力绝不下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可以想见,路上要是没遇见宵小就罢,若是遇上了那宵小必然有去无回。
“带头的掌柜是跑惯了北地的,其余尚有十名经验丰富的管事帮手,看顾的帮工也不是随处雇来的短工,而是家中用惯了的。”林淡没有说这一去必然没有问题的话,但是他已经做好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妥善的准备。
城外的茶摊内,蔡国公端坐上首,下首坐着甄慢,对面坐着林大伯和林淡。不过从头至尾,甄慢和林大伯都是陪衬。一辆辆牛马骡车组成的车队,绵延数里,让两人内心惊叹。
蔡国公点点头。北地物产贫瘠,粮食产量尤其少。皮草虽然不缺,然而北地的鞣制并没有京畿这边精细,更何况还需要加工成一件件成品,无论从人力还是物资的获得上面考虑,北地都没有京畿这边占有优势。
林淡虽然是个晚辈,可是做生意真实在。他府上一堆的大老粗,却也知道货比三家。有家人拿着林淡交上来的货样,拿去别的地方询了询价格,结果都要高出五六成,最贵的甚至要翻翻,而且数量价格都没法保证。他们北地那么多军汉,数量上不去可不行。
这个价格,林淡说是还有得赚,但是蔡国公私下找了蔡崇算过,几乎连半成的利,大概都不能保证。
此番同林淡的交易中,他口上不说,内心确实真承了情。林家一门耿直,有君子之风,世人的夸赞不是空穴来风啊。
长长的车队一时半会儿的走不完,他就同林和颂打趣:“怎么不放心你儿子,跟着来是怕被我欺负?”
林和颂还真就没想到区区一笔生意竟然会劳动蔡国公的大驾,闻言略微拱了拱手道:“哪里,这不是厚着脸皮来见一见国公大人尊驾嘛!”
蔡国公哈哈一笑,转而和他谈起吴州的桐油,又想到葵花籽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林淡:“大郎,老夫有个不情之请。”
林淡心下了然:“不敢,大人可是为了葵花一事?”
“不错。北地广袤,不知大郎是否有意将葵花遍植北地?”
第九十七章 北地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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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的价值有多大,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大商百姓都知道。
葵花籽不仅能榨油,而且炒制之后吃着味道也不错,还能制成各种点心。
蔡国公开完口,老脸也是一片通红,只是北地的情势越来越恶劣,朝廷对边军又是这样一幅态度,皇帝对他忌惮多余信任,他也是没了办法。
北地六十万大军,吃用开销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平日里一些普通的辅军之类的,基本是吃不饱饭的,更别说是吃上一口肉。譬如这次林淡交割的兔肉中,风干兔肉还是其次,他更看重的腌肉。那一块块的腌肉上,都搓满了白花花的盐粒,完全可以当盐用。
然而林淡越是如此,他的心里面越是愧疚,刚出口就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你就当老夫没说过这句话。”
长长的货队从一大早开拔,一直到过了未时才走出最后一辆车。
两队人回京,在城门口道别。临行,林淡对蔡国公道:“大人容晚辈多考虑几天,定然给您一个答复。”
蔡国公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来。车厢内,蔡崇的脸也是一片纠结:“外祖父,这……不大好。”
他虽然是外孙,但是蔡国公对他看重,他对北地的情势也有所了解。若是能得到种植葵花的办法,北地边军的军饷恐怕能解决大半。遍看如今,似乎再也没那么赚钱的生意。若是林淡不答应,那依照如今的局势,北地恐怕真的就不大好。
可是葵花是林淡发现并栽种的。不提林淡和他们的关系,对待他们各种明里暗里的帮助,哪怕林淡不过是一个和他们从无瓜葛的普通百姓,他们这么开口,也无异于断人财路,也真的不大好。
蔡崇只是纠结,蔡国公却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的脸面都没了,叹了口气没法说话。若是林淡有意入军营,他直接让他当个将军也未尝不可。可是林淡自己连科考都不参加了,林家一门又全都是文官,他能给予帮助极为有限。想来想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张老脸,到底能在林淡眼中作价几何?
林淡倒是没有让蔡国公等多久,第三天就上了门,身后还跟着胡澈,身前挡着林大伯。
三个人的样子都有些憔悴,蔡国公迎出门一看到他们的样子,就心里面咯噔一声,立刻觉得自己简直忒不是人,欺负人小孩子。他对林家是曾经有过救命之恩,不过那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实际上是他的夫人,照顾了当时还一文不名的林永长的夫人。如果林永长自己不提起,他哪里能够知道?
现在他这样不是挟恩以报?
蔡国公的老脸再厚,这会儿也有些顶不住,请了人坐好,等下人上好茶水点心,他还没开口,林大伯就站了起来,从胡澈手中接过包袱,说了一声:“失礼。”就上前放到蔡国公身边的角几上,打开包袱皮,露出里面一本厚厚的册子,还有一个木匣,“事出紧急,我父子三人连夜赶制,恐怕还有所疏漏之处,望大人海涵。”
蔡国公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把册子和木匣推了回去:“老朽糊涂了,前事当老朽从未提过……”他说得心头淌血,还准备站起来对林淡道歉,没想到看到林淡和胡澈都是一副惊讶的模样,再看看林大伯,也是一个样子,脸上除了憔悴,完全没有什么被逼迫的怨愤,和他所想的差了太多。
林大伯看了看儿子和未来儿媳,再看看蔡国公,迟疑道:“大人是否有所误会?这葵花种植之法,家父本就打算上表朝廷,选适宜之地栽种推广。葵花毕竟是番物,贸然大量种植,恐怕有伤我大商农事,所幸经过两年时间的试种,已经可以约略知道一些种植之法。只是葵花尚未在北地试种过,贸然推广,恐怕不甚妥当。”
蔡国公毫无形象地张着嘴巴,完全没想到林家竟然耿直到了这种地步!这样赚钱的买卖,竟然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敬献给朝廷,那是把自家的金饭碗往外扔啊!
林大伯在京时,官阶不高,虽然平时能够接触皇帝的机会不少,也见过几次蔡国公,但是要说了解,那是完全谈不上的。他面对自家爹都要怕三分,对这位威名赫赫的老国公,那是一点都不敢造次。
他见蔡国公没反应,也不敢怠慢,将书册翻开数页,解释道:“大人请看,这些都是庄上农人总结出的葵花种植之法。明年北地农耕开始,府上可调派有葵花栽种经验的农人,前往北地试种一二。”
蔡国公看着书册上的蝇头小字和几幅简易的图画,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考虑得很周道。后面是什么?”
“后面是下官父子的一点浅见。”林大伯看见蔡国公的态度,加上他到底如今也是一方要员,立刻就端正了态度,“下官有一弟,如今在北地。”
蔡国公点点头:“哦,林老七,林和诚,我知道。”
“不瞒大人,愚弟在功课上虽然不上进,但是在田亩之上却要胜过在下良多。根据愚弟的说法,北地土地多贫瘠,种稻麦之类,恐事倍功半。而即使葵花能够在北地试种成功,葵花到底不是粮食。下官对军事的了解连皮毛都谈不上,但是下官在吴州为官,却明白一个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人,是要吃饭的。”
老百姓们认的道理很简单,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听谁的。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就是好官!
这种利益关系,在军队中反馈得更直接。没有谁能够真的饿着肚子去打仗。口粮被克扣,军饷发不足,虽然受限于外部条件,真正会叛逃的军士只是少数;但是长此以往,对军队的战斗力的影响却是最直接的。
北地贫瘠,却驻扎着大量的边军。军中所用粮草,几乎全部来自于其余地区的征调,路途遥远带来的巨大损耗不说,若是一旦发生什么变化,粮道中断,边军全都得吃草根去!
林和诚的来信中,对北地的描写非常详细。他收拢了不少孤儿,后来也陆续有一些灾民愿意跟随,对北地的情况全都通过一封封家书,呈现到了林淡的眼前。另外胡澈的水站和林淡在道门的关系,也对北地做了补充。
林和诚或许只是想让北地恢复一片草原盛景,顺便他现在夫人在身边,岳父岳母甚至都为了他远离富庶繁华的京城,来这个不毛之地当官,他的热血早就已经沸腾了。他家父兄都是能人,他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大概都当不成官,但是在治理地方方面,他还是能够发挥一点作用的。
林和诚考虑到的一大半是自己家人的发展;然而看在林大伯眼中,却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新方法。
蔡国公终于从过分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人也精明了,对着林大伯说道:“坐着说话。你的意思,老夫明白。无非是想让军中从人驻扎军屯,种植荞麦一类的粗粮,多少能够就地解决一些粮草缺口,但是出产的粮草,不说颗粒无收,却也差不了多少。”
林大伯显然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示意他把册子往后翻阅:“所以,下官的意思是,多管齐下。愚弟如今在北地也有些土地,再说无论是迁居北地的百姓,还是原本就在当地的百姓,都是要种植一些粮食的。到时候有了好一点法子,再推广到军屯之中……另外,畜牧……”
林淡上辈子靠着种菜发家,林和诚在这方面也不差,别说这两父子手下牛掰的老农一大把,就是他们两个自己,指导指导别人种田也没什么问题。否则两人手下的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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