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皇帝让他们坐下之后,又伸手指了指贾琮道,“这小贾爱卿,虽然年岁小了些,但因这句读之法毕竟出自于他,所以倒要麻烦几位老大人带着他一起做成此事了。”
贾琮愣了一下,他进宫不是给大皇子当伴读吗?怎么又让他跟着几位老翰林了?
这对他来说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心里一喜,便想着早些谢恩,将这件事情给坐实了。
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出声的是几人中最有地位的诸老,“陛下,我等自然知道这句读之法是出自小贾公子,即使推广之时也会将他的名字放在前面,但是参与的事情还是莫要加上他的好。
他毕竟年幼,还是以读书为要,早些取的正经功名才是正经。”
一句话说的贾琮羞愧,本来他老爹不许他去金陵祖籍靠秀才,想着给他捐个监生直接在京城考举人呢。
可是没想到,这次皇上下旨选他做伴读,竟然直接给了个监生的身份,这让他老爹高兴了半晌,直说自己儿子有出息,还没进考场竟然便已经在皇帝那里挂上号了,以后还愁什么前途。
他当时并没有像乔先生那样直接反驳,一来是顾忌着老爹的面子,二来为从今以后不用再自称草民而高兴。
而且,在他看来,不参加童生试还真的没什么,只要到时候秋闱和春闱都过关了,没有参加童生秀才的考试,那些前期的考试又算什么呢!
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几位老翰林提了出来,而且那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指出了,靠皇帝赏的监生跟本什么都不是,没正经八百的考上童生秀才,在他们眼里恐怕以后即使再出息,身上还是有污点!
贾琮心里有点不服气,他想参加明年的科举,现在回去金陵参加县试府试虽然来的及,但却要在冬季赶路,还要在金陵过年,他如何愿意?
本来老爹说的捐个监生他都默许了,现在皇帝赏赐的比那不知道高明多少倍,竟然还要被人嫌弃,也未免太鸡蛋里挑骨头了吧?
显然皇帝也认为这几位太过不给他面子了,忍不住帮着贾琮说道,“朕这监生也不是白给的,之所以给他也是因为他有那个本事。”看着几个老儒打量的眼神,皇帝直接发话,“几位如果不信,便现在考教他一番,又有何妨?”
第44章()
皇帝发了话,几位老翰林虽然有些怀疑,但还是当堂考较了起来,这几人一开始还算克制,也是怕皇帝下不来台,所以出的题目都在四书五经里,生难险僻的更是没有。
在他们看来,十一二岁的年纪,熟读四书五经,会做几首诗,会写几篇文章,在加上那一手好字,已经可以算的上是神童了。
却没想到,几人越问越难,越问越是惊异,最后竟然是彷如捡到了宝贝一样,一个个的两眼都放出了光。
皇帝坐在上面看着笑话,他早已经从暗卫那里拿到了贾琮从小到大的消息,尤其是他寄出的那些文章,更是收集的十分齐全,对贾琮的水平自然心中有数。
这些翰林大儒看中的自然是经义文章,但是作为帝王,会写文章的进士翰林多了去了,但是这些人却都没有贾琮那些稀奇古怪的点子。
其他的且不说,那从外藩引进新型作物的想法,便让他十分重视,尤其是他明年将要试种的水稻,如果真的能成功,那可不是棉花和几种蔬菜瓜果能够比拟的。
这也是皇帝现在便给了他监生身份的原因,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这少年将精力更多的花在一些有用的地方,回金陵参加县试府试太耽误时间了些。
如果不是科举是朝廷大典,是世人认定的为官之正途,他还真想直接封官算了,让他去参加考试,对一个一心为民却又在某些事上有些性急的帝王来说,纯属浪费!
还有一个考量,这贾琮也太小了些,如果靠着科举还能让人传颂艳羡一把,如果皇帝直接授予官职,即使才华盖世,也会被人传出些难听的话。
皇帝还是有些爱才之心的,所以才没有自作主张。
一个时辰下来,贾琮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已经征服了几位翰林大儒,对带着他一里面的书籍标注标点符号,并且在学子间推广标点符号一事已经不再抵触。
甚至几人还都隐晦的提出了想收贾琮为弟子的意思。
现在的师徒关系太过于严苛,虽然是助力,但更多的也是束缚,他已经认可了乔先生作为他的老师,自然不会再选良师。
而且他也不傻,拜了一位,得罪三位,这生意太不划算!
只在那里装作没听懂,几人看他学问上如此精通,小小年纪毕竟精力有限,想着可能是一门心思在书本上了,如此一来,忽略了人情世故,听不懂一些明话暗话倒也正常,反正以后这少年很长一段时间会留在翰林院,他们有的是时间将其笼络住,倒也不急在一时。
不要以为一辈子专研学问的老儒就没所求,他们平时表现的光明磊落,只是因为对那些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看不上眼罢了。
将这些东西,换成一副好画,一张字帖,二两好茶,他们能小狗争骨头一样呛呛到底,如果再将那些东西换成一个才华横溢注定出人头地的弟子,为了争到手,上演全武行也不是不可能!
贾琮一点都不知道这些人的脸皮厚度,只当他们个个德高望重德才兼备呢,所以高高兴兴的跟人走了。
皇帝这边看到人走光了之后,向着一个角落说道,“还不出来?”
“哥!”过了半天,徒睻才磨磨蹭蹭的走了出来,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看到自家从小养到大的弟弟这副模样,皇帝不禁皱了眉头,“怎么这副样子,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徒睻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早上被某人冷落之后,心里就一直不是很舒畅。
刚刚通过暗门看到他言笑晏晏,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就有点委屈。
在自己面前,少年好像从来没笑的这么真诚过,感觉好心塞!
但是当三哥问起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竟然下意识的将心思隐瞒了下来。
他们兄弟之间没有秘密,这还是第一次有心事却不想跟自家哥哥说。
徒睻感觉自己越来越奇怪了,这见人高兴了便想欺负,见人不开心了又想去哄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看着自家弟弟那明明一脸的我有事,但却偏偏嘴硬的说没事的样子也很无奈。
想着还是给他找点事情的好,事情多了,就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南边那里你还是要盯紧一些,估计老六那里又要不消停了。”
徒睻点了点头,老六和他那位母妃,甚至还包括被圈起来的老四,自从上皇退位后便没消停过,想到这里却突然诡笑了起来,“三哥,听说昨晚有美人儿拦着你谈了好半天的心?”
徒睿以前是对这个弟弟的八卦之心没办法,最多冷哼一声将人赶走。
但现在隐约的知道了他的弱点,自然便不会让他在一旁看笑话,听到这话便换上了一副假笑,“说起来还是这位贾伴读的堂姐呢,为了前程竟然是连自家人都卖了!”
“喔?”徒睻现在对贾家的事情上心的很,一听这话便挑了挑眉毛,很显然是想继续听下去。
皇帝也没让他失望,冷笑了一声道,“她主动告发宁国府的冢孙妇秦氏乃是义忠亲王外室女。”
徒睻听的一愣,“外室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义忠在的时候贾家都不一定能沾的上光,毕竟那位女儿可不少,一个外室女,连皇家的姓都没有,便是有那么一丝血脉,又能怎样?”
“我们认为无所谓,偏有人认为奇货可居呢,现在又有人将这件事情当成了进身之阶,怕的是他们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丢了皇家的脸面便不好了。”
“那倒是不得不防,三哥放心,弟弟会好好查一下。”
徒睻跟本就没将这事情当一回事,义忠全家都被老四给废了,如果没废的话,自家三哥最多也就是将人闲置起来,一个王位是绝对跑不了。
皇帝的皇位来的名正言顺,自然不会吝啬对这种罪臣之后多家恩赏,也显得自己宅心仁厚,友爱兄弟不是?!
既然侄子都不忌讳,这么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子,虽不会相认,但也实在是没有特意亏待的理由,贾家既然知道那秦氏有皇家血脉,想来也不会怠慢。
就这么无知无觉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去查了一下,却没想到先将自己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他以前一直关注的都是荣国府,先是因为那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后来却是因为他哥哥口中“好好培养一下,将来会有大出息”的贾琮,对着宁国府倒真的是没怎么关注。
现在探子一报上来,却将他气的脸上的青筋都一条条的爆了出来。
这宁国府真是欺人太甚,这秦氏、这秦氏······
怒气匆匆的便拿着密折入了宫,皇帝很少看到自家弟弟这么愤怒的样子,不由得有些诧异。
但等他看了密折上的内容之后,怒气却一点都不比自家弟弟少,这贾珍真是欺人太甚,明明知道秦氏的真实身份,却胆敢在先太子坏事后,公然行奸//淫之事,还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当真是没将皇家放在眼里。
现在上皇虽退居大明宫,但是却一点都不肯放权,他每天忙着这些都够累的了,现在却还要为了这种下贱胚子同外室女的事情操心,如何不心烦,“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这贾珍竟然敢藐视皇家血脉,便是活剥了他也不为过。”
皇帝揉了揉脑袋,感觉很难办,“秦氏的事情不能说出去,这贾珍先留着,我还有点事情用的上他,他如果办的好了,到时候赏他个痛快也是恩典了。”
“哥,要告诉上皇吗?”
皇帝摇了摇头,“如果这秦氏好好的,凭着这么一点血脉,告诉了上皇还能让他欢喜一些,但是现在,恐怕说给他听,也只是落埋怨。”
徒睻点了点头,这还真是上皇的作风,到时候心疼起太子唯一血脉的遭遇,再被有心人挑拨几句,很有可能会将屎盆子都扣在他们兄弟的身上。
定个保护不利的罪名还是轻的,怕就怕,会认定为皇帝容不下一个孤女呢。
“哥,那这秦氏也不能再留在贾府了。”
徒睿想了想也是头疼,怎么说也是皇家血脉,也不能任凭她被人作践致死。
“你派人去联系她,三条路,死在贾家,假死脱身后安排她出家,或者假死脱身后改名换姓以寡妇的身份再嫁。让她自己选!”
徒睻想了想,这样他们也算的上仁至义尽了。
秦可卿现在已经存了死志,其实现在她最想做的是一头撞死在宁国府的大门口。
但她不能,她并不是一个人,她怕牵连养父,怕死后还要被人说嘴,所以除了这么无依无靠的任人摆布,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接到徒睻密探送来的消息的时候,先是不信,当对方表明是因为她生父的原因,才愿意出手相帮的时候,她曾经一度哭的昏厥过去。
她很想问清楚自己的身世,但是问来问去,却也只是知道自己生父已死,别的来人并不肯透漏半分。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的话,但是换个地方,再坏也不过还是一死,蝼蚁尚且偷生,有这么一线希望,总不能放过。
对于贾家的印象太过深刻,再嫁却是想也不敢想,所以最终她选择了出家。
只是她有个条件,要带着贴身的丫鬟瑞珠和宝珠。
这些都是小事情,徒睻很快安排了一切,在此期间,秦氏的病越来越厉害,看了多少名医都是无效,没过一个月便病逝。
瑞珠碰柱殉葬,宝珠被认了女儿后在庙里为秦氏念经,被人遗忘后,不知所踪!
接到秦氏死亡的消息后,贾琮真的是惊吓了一把,她的死亡可是预示着贾家马上就要进入烈火烹油的巅峰时期了。
离抄家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不知不觉中日子过的竟然如此之快,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如果他没有记错,林黛玉应该是在秦可卿亡故之前接到的林姑父病重的消息,被贾琏匆忙送回了扬州的。
现在她却还安安稳稳的呆在贾府,再加上忠顺王爷透漏出来的,林姑父很快就会回京述职。
那么林家的命运是不是应该改变了?还真是一桩好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林家那里还有一桩喜事没公布呢,如果公布出来估计贾家又要有热闹看了!
除了这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消息外,贾琮的日子过得也很郁闷。
在翰林院的时候,虽然可以跟几位老翰林学到很多东西,但是,每天被缠着让拜师,还是开心不起来。
更何况,回到家里之后,还要每每被贾母叫过去。
美其名曰是让他这个做兄弟的给宝玉几个讲讲外面的事情,也好长点见识。
但是真见到宝玉的次数却是有限,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贾母在那里说教,不是让他礼让兄长,就是让他记住长幼有序嫡庶有别。
皮的个礼让兄长长幼有序啊,这贾府的长不是他老爹,不是他家琏二哥吗?
在他们面前你怎么又说起爱护幼弟之类的呢?
贾母这心已经偏到没边儿了,而且又极度固执,认定的东西就再不改变。
就像她当年认为贾赦不孝一样,那么即使他再孝顺,她也会给他制造出不孝的证据来,为此毁了他的名声,让他降等袭爵也在所不惜。
今天她既然认定了贾琮现在是在抢夺宝玉的资源,今后还会挡了宝玉的道,那么即使每天有人在她耳边念叨,琮哥儿发达了以后会带携宝玉,她也不会相信,或者她根本就认定了,如果让一个庶子来带携宝玉,那才是让人大大丢脸的事情?
所以,每天洗脑似的说教言论不但是要让贾琮主动退让,也是为了耗光他的精力,让他白天的时候没什么精力做事情,最好出了差错被赶出来。
她可不会去想,如果贾琮真的是在皇子身边当差,出了差错是否会被打死,甚至会拖累到贾家!
王夫人那里,见缝插针的总会提起她的外甥薛蟠,话里话外的,两个人现在都是在外面走动,倒是可以亲近一下。
真当他不知道那薛蟠的德行一样,贾琮的眼睛有些阴鸷,下定决心要给这婆媳两个一个教训,就从这个宝玉和薛蟠开始好了!
第45章()
贾琮虽然打定了主意,但心里还是有些憋闷,回到东院一时半会的便有些睡不着。
本来看到角落里的琴,想着月光正好倒可弹奏一曲,不过东院狭小,自己这边一有动静,估计太太那边也不要睡了。
只能作罢!
最后在案几上铺了笔墨,胸中有郁气,现在发泄于笔端,便不免有些锋芒毕露。
忙活到半夜,看着自己笔下雄鹰前所未见的英姿,心中也有些满意。
第二天正是休沐,将画拿了给乔先生看,乔先生也不免赞了一回,“琮哥儿以前画的虽好,但是画作之中每每只见温馨美好之处,便是画这雄鹰,也还要在其中加上几只小鹰,处处可见天伦,但却可惜了这鹰天生的霸气。
这副倒是正好,那犀利的眼神,振翅高飞的雄健姿态,让为师看了也是胸中激荡,只恨没有肋生双翅,也在这天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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