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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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花- 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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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我便向外走去,身后却传来十四的声音,“九哥为他当真是不遗余力啊。”

    不遗余力?我还有几分余力可使?!连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十四弟,你可有自己想要倾力相助的人?”

    “我……”

    身后再无声音传来,我缓步离开大帐,早有宇成迎了上来,“爷,京里来信了。”

    “说什么?”缓缓走向自己的军帐,只觉得一路而来的疲累此刻全都压在身上,恨不得立刻躺倒睡去才好。

    宇成眼见胤禟脚步蹒跚,赶忙抬手架住,“万岁爷嘉许您的功劳,晋了佟格格侧福晋、郎格格庶福晋。”

    “侧福晋、庶福晋?倒也周全。”

    “另外恩旨晋了十三爷贝子。”宇成轻声说道。

    顿住脚步,我侧首看他,“是有十三弟?”

    “十四爷只有赏。”

    “宇成,爷们儿这回又要做恶人了!”想想自己的提议,心下不免寒凉。

    “爷,您交待的事情已经打点好了,全看您何时……”

    “不急,眼下先把十四弟的困处解了再说吧。”

    宇成扶着胤禟前行,只觉他身形越发单薄,踌躇片刻终于问出口,“爷为何要寻四川唐门之人?”

    进了军帐放松躺下,这才开口说道,“宇成,还记得我因李煦被囚差点丢了性命的事情吗?”

    “奴才记得,当时还是雍王爷将重病的您救下的。”

    “我没有病,片刻不离身的药盒所装的不过是压制体内蛊毒的解药。”闭上双眼,困意袭来,“我想要去除蛊毒。”

    宇成看着陷在床褥之间的胤禟,久久不能言语,其实早在绛雪轩他便已经看出端倪,这多年不说只是觉得还有一丝幻想,至少胤禟还可以吃药,至少眼下还可以出征,如今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是因为太有把握还是因为……

    宇成不敢想下去,唯有上前替胤禟盖好锦被,听着他细密的呼吸声,直愣愣看着案子上放着的珐琅盒子,须臾泪水无声而落,心下悲凉透骨。

    自从胤禟督运粮草而至,胤祯一线战事遂打破僵局,虽不及胤祥却也屡传捷报,只是一路而往攻城略地颇为狠绝,甚至不惜屠戮战俘掠劫村寨,京中参奏二人的言官不在少数,就连宗亲也多有微词,倒是康熙始终未有表态,引得四方揣测。

    眼见着胤祥因为战事大捷而再次晋封贝勒,我心下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便也乐得这两个弟弟各显身手,遂寻了空带着宇成去了唐门。

    唐门家主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却颇为干练,举手投足不似江湖人物,多了几份沉稳威严,唯一不足之处便是面色阴郁,整个人过于城府反而显得火候稍逊。

    “唐公子今次所为何来?”待坐定唐家主手拿拜帖轻叩桌沿,虽神色平常但眼神却多了几份探究。

    “在下今日登门拜会实在唐突,只因身中蛊毒多年已不能再拖,这才叨扰门主。”我起身抱拳行了礼,“恳请门主出手相救。”

    唐门主见来人行礼,立刻欠身躲了一躲,“公子大礼,在下实在受不得。”

    “你!”眼见唐门主轻慢,宇成不免心生不满,刚要出言便被胤禟拦下。

    “唐门主,我这手下不过是忧心我的身体,有失礼之处望海涵。”

    唐门主一声轻笑,将手中拜帖撂在一旁,“非在下失礼,只是既然阁下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我又何以出手相救呢?”

    “门主倒是好眼力。”

    “公子一口京腔儿,所穿衣料虽非上品,但刺绣却是织造府的精绣,缀的玉佩也是内宫之物,一介商贾又怎敢如此?!”唐门主言罢起身,走到胤禟身侧,“京中敢以商贾身份示人的就只有睿亲王,如此该行大礼的是在下。”

    “唐门主客气。”我抬手拦下他,“今次如非性命之忧,胤禟断不会登门叨扰,哪里有什么睿亲王,在下就是唐隐,恳请门主解去我的生死之患。”

    “唐隐……也罢公子既是本家,那在下自会全力以赴。”唐门主见胤禟全无骄横之意,心下也没了忐忑不安,遂反手搭脉,良久这才说道,“公子,当日可是中了殇毒?”

    “正是。”

    “有人为了化解殇毒才行驱蛊入体之术,只可惜只学了皮毛,未能完全发挥其功效,才使得殇毒残余蛊毒伤体,若非养蛊之人取自身精血为你入药,公子此刻早就应该全身麻木,力竭而濒死。”

    宇成闻言心下暗惊,这多年胤禟到底是怎样坚持过来的?!忍受着身体的不适,忍受着世人的非议,“爷,您这是……何苦?!”

    我淡然一笑,何苦?!不过执念罢了。

    “当日想要化解殇毒的乃是太医院院使王允谦,我因气血攻心而毒发又受了棒伤,老先生仓促之间难免会有疏漏。”话虽如此,可心里却隐隐升腾起不安。

    唐门主微微摇头,“驱蛊入体绝非仓促之间能够决定的事情,殇毒无解唯有在它毒发之时以蛊毒镇之,方可有一线生机,故毒发时机尤为重要。”

    “若是别人我还存了几分犹豫,但若是王允谦则必然不会,此人与唐门颇有些渊源,曾盘桓府上数月与家父一起修习炼蛊之术。”唐门主思虑良久这才说道,“唐门虽擅毒,但蛊术乃是苗家之法外人不足道,家父曾娶苗女修习了一些门道却不精。”

    “门主的意思是……”难道我当时毒发不是偶然?!此念一起,神思恍然,“有人引我毒发然后解毒?”

    “这个在下不敢妄加猜测,但入体之蛊需要人以血饲之却是事实,看来唐公子对这个人来说十分重要。”

    原来如此……胤禛,这就是你的苦衷吗?为了诱我毒发,才会和胤祥……,你对我如此,要我怎样去还?!“此蛊可否解除?”

    “公子不妨小住时日,待我细细思量,寻两全之法。”

    “两全?”

    “除去蛊毒实在凶险,若有差池饲蛊之人与入蛊之人都会有性命之忧,在下不敢轻易尝试,还请公子静心等待,这段时间在下会以唐门秘法调理公子身体。”

    唐门主随即吩咐下去清理内院幽静之处供胤禟饮食起居。

    眼见如此,我唯有住下,每日药浴、进补,逐渐调理着已经衰弱的身体,等待着唐门主寻得两全之法,保我和胤禛的平安,又或者……至少能够保住胤禛的平安就好!

    三日后,唐门主带着一人来见我,“舍妹,唐秋兰。”

    “秋兰见过王爷。”

    来人眉眼秀丽,带了几分异族风情,举止也不似大家小姐一般拘谨,在胤禟这样的陌生男子面前丝毫不扭捏。

    “唐小姐有礼。”我见她如此便也大方回应,“不知小姐今日……”

    唐秋兰落落一笑,“王爷之患唯我可解。”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唐门主,“怎么?”

    “公子可还记得我曾提及家父曾娶苗女修习蛊术?”唐门主邀胤禟同坐,抬手指了指秋兰,“这便是我庶出的妹妹,乃苗家出身姨娘所生,自小便得了他母亲的真传。”

    “如此,那就拜托唐小姐了。”我拱手抱拳正待谢她,哪知竟被她拦下。

    “王爷且慢,单听秋兰一言。”秋兰眼角掠过胤禟,垂目说道,“民女斗胆请王爷成全一事。”

    “条件?”我挑眉看向唐门主,见他束手默然,便知这兄妹是商量好的,“你既然唤我一声王爷,便知晓我的身份,如此还要与我谈条件?!”

    唐秋兰神色端正,目光坦然的看向胤禟,“就是知晓王爷身份所以才要谈条件,王爷之事生死攸关,秋兰所求亦是如此。”

    “说来听听。”见她如此我反倒生出几分好奇,“普天之下能与我谈条件的人屈指可数,姑娘胆量倒是不小。”

    唐秋兰双膝跪地行跪拜大礼,“请王爷拘束大军劫掠行径,免除沿途苗寨之苦。”

    “这倒不难。”我心知十三的大军已经入藏,而十四也是捷报频传,不出意外再过两三日也就攻入西藏,眼下不过顺水人情倒也便宜,“明日自会传令大军整肃军纪,姑娘起来说话吧。

    唐秋兰微微摇头,继续说道,“还请王爷帮助受掠劫的村寨重整。”

    “重整?”我好笑的看着唐秋兰,“姑娘可知行军打仗军需耗损有多大?本王蒙皇上恩典,作了这督运之职,每日为大军衣食住行绞尽脑汁,单是应了姑娘所求整肃军纪,就要加大三成钱粮供给,如今还要出钱出力帮助那些村寨?姑娘未免狮子开口,胆子太大了!”

    “王爷富可敌国,这多年西北商路大开,所赚银钱只需九牛一毛而已,难不成这身价性命竟比不上黄白之物?”唐秋兰不顾胤禟眼中的戾气朗声说道,“更何况秋兰所求乃是为王爷行善积德,为何王爷竟然相拒?!”

    “行善积德?”我强压心中不快,起身抖了抖衣袖,“本王最不需要的就是行善积德!”

    我就是康熙手中的一把刀,哪里容得下行善积德四个字?!今日所做之种种不过是为皇权筹谋!

    “既然姑娘所求本王应不起,那就不再叨扰了,身上蛊毒得拖一日便一日,若是毒发也是命数使然,怨不得旁人。”说罢,我向外走去,再不理会身后二人。

    唐门主见胤禟如此,并未上前阻拦,只缓缓说道,“王爷今日若是离开唐门,明日就会毒发,后援一乱大军必会受阻,只怕……”

    立在门侧,阻了宇成动作,一双凤眼此刻已然凛冽寒霜,“唐门主这是何意?”

    “王爷体内的蛊毒必须以新蛊噬去方可保两方平安,而这新入体的蛊虫要女子自出生之日起以精血饲养十余年方可成事,所以一般人是不会知晓解法,就算知晓要找寻这样的蛊虫谈何容易?”

    唐门主说罢将秋兰牵住走到胤禟近前,“秋兰自出生起就以血养蛊已经十余载,此蛊对她而言亦是性命攸关,不会轻易示人,若非王爷大军劫掠了其母族村寨,我等又怎敢出此下策?还请王爷体恤则个!”

    眼见胤禟面色寒霜一言不发,唐秋兰再次跪拜,“若是王爷应允,秋兰必会解去王爷的困处,断了与施蛊之人的关系,日后只要秋兰守在王爷身边,定可保您平安无虞。”

    断去关系?!思及此心中酸楚难耐,自从知道胤禛以血入药后,日日盼的便是如此,可……为何自己竟会不舍,“断了关系,对他可有影响?”

    秋兰一愣未及反应,倒是唐门主将话接了过去,“比之强行驱蛊离体两败俱伤而言,如此是最好的办法了,对方只会身体孱弱些,不会有性命之忧,也可解去以血入药之苦。”

    “唐小姐今后要时时跟在本王身边?”

    “是。”

    “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没有。”

    “本王答应你了,你开出的条件确实很诱惑我。也罢,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帮扶本王侍妾的母族倒也说得过去!”

    “侍妾?”唐秋兰闻言一惊,转瞬便神色如常,“秋兰谢王爷抬爱。”

    “宇成,拿五万两银票给唐门主,吩咐沿线商户多多回护苗寨。”我虚抬手将秋兰扶起揽在怀中,“这是我给你的聘礼,如何处置随你就好,只是眼下出征在外不可纳妾,还要委屈秋兰小姐待回京后再补礼数!”

    秋兰低眉垂目,“但听王爷吩咐。”

    “唐门主好谋算,胤禟佩服。”短短几日,便将我手中十余万两银钱掌控于手,解了村寨之苦,还将自己庶出的妹妹嫁给了风头正劲的睿亲王,若非有人指点便是此人城府太深,“行商多年还未见过如此合适的买卖,门主厉害啊!”

    “在下愧不敢当。”唐门主笑容露出几分苦楚,“还请王爷善待舍妹。”

    “那是自然。不知何时可以为本王驱蛊?”

    “明日辰时。”

    “好。”我嘴边噙着一抹笑意,“宇成,代本王送送二位。”

    离开胤禟所居的别院,唐门主独自回到书房,早有人等在那里,见他回来,急急问道,“如何?”

    “他答应了。”唐门主面色不虞,“只是委屈了秋兰。”

    “委屈?”那人闻言不免好笑,“睿亲王对内眷向来照拂有加,就连红杏出墙的都可以万般周全护住性命,更何况是掌控其生死的女子?你只管放心就好。”

    “那爷知道吗?”唐门主问道。

    “主子自然知晓,不然又怎会派我前来?”那人安抚的拍了拍唐门主的肩头,“如此西北商路咱们也算是□□来一脚,摸清楚睿亲王的银钱往来,今后也好掌控些,对主子有百利而无一害,在下今后还要仰仗门主了。”

    “哪里哪里……”

    房间内二人各揣心思再无他话,那人见唐门主索然,便也识趣离开,经过胤禟别院经露出一丝冷笑,“睿亲王,你有你的筹谋,我有我的打算,赶坏了主子的事,就怨不得下官了!”

第92章 驱蛊() 
当唐秋兰拿银刀割破我的手腕时,那随即而起的疼痛让我禁不住蹙了眉头,胤禛其实……我很舍不得和你断绝这最后一丝联系,只是你我的路从来都不同,我原本穿越而来希望在历史的夹缝中为胤禟求一份生机,到头来却因为你而乱了方寸,心甘情愿作了棋子,明知死路就在眼前,却还是走了下去,你……是缘亦是劫!

    转眼间,蛊虫已经顺着手腕的伤口钻入体内,心间一阵绞痛,刹那间所有的不舍和爱恋升腾而起,过往的一切自眼前流淌而去,无力的困顿将所有的执念击得粉碎,伴着四肢百骸蚀骨之痛,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了断裂的理由,胤禛……原谅我的固执,原谅我的背离,原谅我将这最后的一丝联系斩断……

    “爷!”宇成看着胤禟昏死过去,大惊失色,“主子这是怎么了?”

    唐秋兰将草药涂于胤禟的手腕,细细包扎好,这才轻声说道,“蛊虫入体需要噬去旧蛊,此间痛楚非常人可以忍受,王爷心头牵挂太多,更是难捱,今日便是大劫,单看他能不能闯过来了。”

    “怎会如此?!”宇成闻言更是焦躁,“难不成主子……”

    “不会!”唐秋兰缓缓起身,看着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胤禟,“有我在他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他闯得过便闯,闯不过我也要他闯过来!”

    昏睡中的我仿佛置身熔炉,细细密密的疼痛钳夹在每一道骨缝之中,只觉得忘川就在眼前,跨出一步便是奈何桥,每每升腾起放弃之念,胤禛一双鹰眼便不断闪回,放弃反而成了最不可企及的目标与煎熬,此一刻才当真明白,死才最是轻松解脱的……

    与此同时,身处户部的四爷,忽的心间一阵绞痛,整个人险些站立不住,所幸高无庸眼见不好,整个人架住了四爷,“主子。”

    四爷手扶胸口,那渐起的痛楚让他转瞬便是一身冷汗,想要开口说话,哪成想喉头一腥,竟喷出一口鲜血来,只抬眼看了高无庸便昏厥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他竟莫名想起了胤禟……

    待到清醒已是三天之后,看着宇成憔悴的面庞便知他几夜不曾合眼,“劳烦你了。”

    “主子这话宇成可受不起。”宇成伸手扶胤禟半坐,妥帖垫好枕褥,“倒是唐小姐这几日颇为操劳,奴才不过是守在主子身边罢了。”

    “她人呢?”刚刚醒来只感觉身体虚弱,那些麻木之感倒是去了不少,可见新蛊已然起效。

    “去给您煎药了,说是帮您恢复元气的。”

    “这几日战况如何?”

    宇成刚要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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