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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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花-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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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叹一声,我强撑着坐起身,将五爷带到床榻边坐好,“你也莫要生气,我细说给你听就是。”

    “先说你的毒。”五爷眼见胤禟一脸苍白憔悴,心还是软了下来。

    “与我一道躺着吧,我是真的累了。”

    五爷无奈的看着神色轻松地胤禟,知道自己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只得依言躺下,让胤禟枕着自己的手臂,“若累就先睡会儿吧,既然你都瞒了我这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还是哥哥待我好。”依偎着五爷胸口,汲取着他身上的热量,我缓缓诉说着自己的过往,被下毒、被中蛊、四爷以血侍蛊又取血入药……

    说到最后我是真的困倦不堪睡了过去,“哥哥……我与他之间……虽隔着德妃……可哪里脱得开干系呢……”

    怀中人沉沉入睡,五爷看着胤禟消瘦的面庞,心中思绪万千,这些年你竟是如此度过的,为何你到如今才肯告诉我?!胤禟,这一次你又要离京,为了他你究竟要付出什么?!

    目之所及,胤禟颈子上有着清晰地吻痕,五爷手指轻抚上去,这一刻心底没有嫉妒,更多的是无法遏制的伤楚,这两个人如此爱恋,要怎样才能求个圆满?!

    以血侍蛊、取血入药,难怪胤禟减了药量,一个义无反顾,一个怜惜不忍,明明牵挂着对方却谁都不肯说个明白?德妃啊德妃,为何你要做下如此冤孽,害有情人不能相守?!

    五爷正暗自神伤,怀中人却蹙了眉头抚上胸口,额头上渗出汗来,神色颇为不适,五爷渐渐觉出不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手摸索着寻到珐琅盒子,将药丸取出含在口中,待气息平顺,我这才睁开眼睛,“四五天没吃了,心口有些疼,一会儿就好了。”

    “王允谦的药需要几天一服?”五爷将胤禟的珐琅盒子取下来,细细查看里面的药丸,心下暗叹果然是合了血的,竟如此晦暗。

    “一天一丸。”

    “你这样擅自减药王允谦可知道?”五爷抬手抚着胤禟的心口,“你不忍心他伤害自己,所以想去苗疆寻蛊毒的解药?为你们寻一个机会?”

    “没有机会,皇阿玛既然已经选定了胤禛,就不会容许我存在,这也是我能够离开绛雪轩的条件,我现在是要牵制德妃和三哥的谋算。”

    妥帖枕着五爷的臂膀,我苦笑一声,“皇阿玛的心思我揣测不出来,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却是肯定的,至于所有的障碍都消除后,我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就要看皇阿玛的决定了。”

    “如果……当年你不回来该有多好?”五爷将胤禟紧紧箍在胸口,“我宁愿每年收你一份礼物,也不愿看着你受如此多的苦。”

    闻言,我心思一转,解开五爷的领口,果然看见一截褪色的红绳,伸手拽了出来,鼻翼间一阵酸涩,“你果然还留着,当年不过是想告诉你我的行踪。”

    五爷将心形贝母握在手中,“一片冰心在玉壶。胤禟,我不奢望你会对我有所改变,我只求今后能够陪在你身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委屈的离开。”

    “五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只愿一个人干干脆脆的离开,你好好的我才会安心。”环住五爷的腰际,再次闭上双眼,这一刻我是平静而安逸的,没有负累、没有牵挂,这一世也只有这个人可以让我如此,而我却只能辜负……

    养心殿,四爷看着跪在眼前的十三,刚刚的焦躁愤恨已经变成无奈的伤楚,“为什么要听胤禟的话?你明知道这一次我的筹谋。”

    “五哥与我说,德妃娘娘递给你的那碗桂花红枣酿有毒,而她明知如此,却还是给了你。”

    十三垂首看着血红的地毯,忽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鄙视,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彼此折磨,却不敢……眼下更要昧着良心曲解九哥的心意,小人不过如此,“德妃娘娘是不会容许你得到兵权,唯有身为皇子的我去求,才能两厢便宜。”

    “条件呢?”四爷沉声问道,“这样的机会他不会平白给你。”

    “保护他在西北的生意不受影响,以及平叛期间他在川藏地区乃至蒙古各部的往来交易。”

    “他这是昏了头吗?要发国难财,这与当初的太子有什么区别?”胤禛闻言不免心惊,“莫说让皇阿玛知道……就是让一干重臣知道,这欺君之罪却是推不掉了。”

    “五哥说我当年在擒藻堂外欠了九哥一个人情必须要还,他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自己推不掉也不想推了。”十三跪行至四爷眼前,“四哥,你心里不是只有九哥吗?那他的愿望我帮他实现不好吗?”

    想着胤禟离开时的决然,感受着身上残留着的气息,四爷在这一刻知道,他这是真的舍自己而去了,也许从锁上角楼殿门的那一刻起自己与他就只能是这个结局……

    “你起来吧。”四爷抬手扶起十三,轻叹一声说道,“西北战局凶险万分,你从无领军打仗的经验,应对的又是蒙古铁骑,此去必要万分小心,切忌贪功冒进,至于……”

    略作思忖,四爷缓缓说道,“我会叫年羹尧从旁协助,你切不可为了胤禟而乱了用兵之计,必要时……年羹尧会迫使他收手。”

    十三疑惑的看向四爷,“弟弟不必理会九哥的要求吗?!”

    “此一役事关江山社稷,不能有半点闪失,你和十四弟此番同去,我只怕胤禟真正的筹谋在十四身上,我不想他为了私仇而伤了国本,所以才会想到这个后手,只是……此招一出,我与他之间当真是无可挽回了。”

    “四哥……”

    四爷缓缓起身,“当年我不该为了他而与你……是哥哥对你不起,这次出征一定要平安归来。”

    十三无语看着眼前的四爷,这个让他痴缠纠葛了多年的哥哥,却为何竟仿若看到九哥?两个人都正值盛年,却一身萧索憔悴,知道其中缘由的自己,被这样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

    “备了虎骨酒给你,你腿上的伤千万注意。”四爷回转身向外走去,高无庸赶忙将大氅递上,四爷站定系好,略作沉吟这才轻声说道,“不要让他再受伤了……”

    “好!”一诺千金重,胤祥静静立在宫室之内,看着四爷缓步离开,竟然又想到了胤禟,想到了青海湖他的拼死相救、想到了御书房内相视而笑的光阴,那时候还是心无旁骛的少年,可如今呢?

    好怀念那些可以恣意的时光,便是嫉妒怨恨也远比现下心中的这份不忍来得痛快,恨与喜欢简简单单,大家都有少年轻狂时,却终在蹉跎之中叹一句造化弄人……

    康熙五十五年二月,皇十三子、皇十四子率清军五万分两路取道四川出兵西藏,圣谕睿亲王胤禟正蓝旗都统掌粮草供给调度诸事,晋封皇八子胤禩和硕贝勒署内务府总管事。

    同月,圣体康泰,移居畅春园,重掌朝政。

    我因着筹措粮草,待到四月才准备离京,而前方已经传来了十三的捷报,倒是十四还未入藏便遇到叛军,战事胶着在了川藏交界,让德妃好生忧心。

    临行前夜五爷、八爷过府相送,八爷带了清欢与我,而我只做不知,开怀畅饮与他二人寻一时半刻的清闲。

    “还是不准备帮他?”酒意微醺五爷还是问出了声,“四哥成日里冷着一张脸,户部上下噤若寒蝉,各省官员都不敢开口要银钱了。”

    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我安然靠在绣墩上,好笑的看着五爷说道,“为何要帮十四?他便是困死在四川与我何干?我经营西北商路这多年,可不是为了他。”

    “都道你在两江生意庞大,没想到西北这一路已经为你所控,照理你不该随军远行,但不知这一次你为何又要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钱粮之职?”八爷重掌内务府后一心帮衬胤禟,从不问他行事为何,这一次若非忧心,这话原本也是不会问的。

    “准噶尔部与咱们战事不断,噶尔丹死后归顺的策妄阿拉布坦亦是野心勃勃,滋扰守军也不是一两次了,西北驻军接连战败,如若朝廷不肯派军驰援这场仗便不用再打了。”

    我起身将甲胄拿在手中,“我等这场仗等了好久,也谋算了好久,只是没想到这样快就到了眼前,我要去做这个钱粮之职,你们真道我是为了私仇、帝位?”

    “我……”八爷神色一凛,赶忙走到胤禟身边,“胤禟,我从不指望能够看得清你,却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与五哥只想你平安。”

    我虚空挥了挥手,拍在八爷肩头,借着醉意说道,“我哪里会误会你?不过是心里不舒服,说说罢了。”

    “九弟虽未离京,可这钱粮调度却已经筹谋有度,偏是四哥今儿说了两句风凉话,他便受不住了,八弟不要与他啰嗦。”五爷自斟自饮略带自嘲的说道,“他这人哪里会为咱们的一句话牵肠挂肚?!”

    “为了减少户部支出,我这些年费了多少心,如今拿着自己体己填补军需,却被人认为故意难为他的十四弟,我这是何苦来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五万军士再加上当地驻军所需,哪里这样好调动?!如果不是云秀这一路的打点,十三弟又怎会长驱直入一路捷报?!”

    “我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西北沿线的生意若是两路大军都要照顾,肯定会顾此失彼,难不成照顾十三也不对了?!”

    八爷看着胤禟难得的酒后失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去劝,只觉得这些日子他心里潜藏的苦楚太多,倒不如说出来还能得些许舒畅,不然这一路星夜驰援过去,又要添上几多忧思郁结,原本就虚弱的身子也不知能不能禁得住!

    “坐吧。”五爷抬手将三只酒杯斟满,“且让他说去,你我好好喝一杯,为了咱们的这份同病相怜,他还有个地方有咱们能够说说话,可你我的心事又该去找谁诉说?!”

    八爷清浅一笑,坐到五爷对面举杯相碰,“我很庆幸胤禟肯在我面前如此,虽苦尤甜,自己的那份心思如今看来当真不足为道。”

    “不足为道?”五爷一饮而下,朗声笑了起来,“好个不足为道,这多年了到如今才觉着有了几分兄弟情义,若不是守在他身边,只怕到死也还是筹谋算计,不肯显露真心啊!”

    “明儿我走了,你们也要保重!”听着五爷的话,心口的郁结舒雀很多,收住碎碎念,我轻声而语,“我虽然握住了德妃的软肋,可离开京师后也将自己最大的软肋留在了明处。”

    “有哥哥在,额娘和你府上都不用担心。”五爷收敛神色回道,“弘政是个聪明孩子,我会从帮照应,护他周全。”

    “芊芊也是我的女儿,你只要保护好自己,这里的一切我自会处置。”

    静静看着眼前人,我只道自己是个贪心之人,为了胤禛我到底还要将多少人牵扯进来,到最后也不知能不能还的清楚,只盼这些人会因着我改变多舛的命运……

    离京出征,我走的安安静静,拒绝了百官相送,不许五爷、八爷出城,却没想到十里长亭王允谦竟会等在那里。

    遣大军先行,只留随侍戒备左右,“院使大人怎么会来?”

    “臣听闻王爷即将出征督运粮草,此去路途遥远不免忧心您身上的……”王允谦递上手中锦盒,“这些日子一直在为王爷制药,您且收好千万不要因战事而耽误身子。”

    “有劳。”接过锦盒交给随侍,回身上马,我略作思量说道,“院使这份心意,胤禟铭感五内,也请院使不要太过操劳,这身子我自己有数。”

    “下官恭送王爷。”王允谦俯身跪拜。

    我策马扬鞭长驱而去,再不理会身后的人、身后的事,唯有腰间的钨钢匕首闪着暗光,隔着烟尘带起曾有的缠绵旖旎……

    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第91章 蛊惑() 
“九哥怎么会来我这里?”十四看着眼前人;略带讥讽的说道,“弟弟这里可是风餐露宿,粮草不济;哥哥身子素来娇弱,莫不是又想借病作甚?”

    我自顾自斜靠在十四的毡褥上;气定神闲的喝着清茶;“十四弟客气了,这趟来也不是全为了你,不过是四哥天天黑面;我想下面人能舒缓些;到底是一母同胞;他顾念着你,我这个粮草官总不能不给些薄面。”

    十四冷哼一声,却不看胤禟;“有劳哥哥们惦记了;战事阻滞皇阿玛不怪罪已是幸事,我这里实在愧不敢当啊。”

    “这些年赠你兵书也算不少;你竟半分没学会吗?”我抬眼看他,将茶盏落在案子上,“你如今战事受阻不去寻突破口,反倒将怨气撒在我身上吗?”

    十四闻言苦笑一声,“若单单遇到强兵倒也不怕,我八旗将士难不成都是泥捏的,只是粮草不济……哥哥何苦在这上头为难与我?!”

    感叹十四心中虽有怨气,却也不失将帅之心,这次出征不复上次的莽撞,这几句话说得倒也恳切,“我若是当真与你为难,此刻便坐在十三弟的军帐中了。”

    “九哥……”十四眼神闪烁,期许之意升腾。

    我坐起身拂去皱褶,“如今我既来了,自然与你想办法便是,不过……”

    十四赶忙起身来到胤禟近前,“九哥,可解我眼前的困处?”

    “哥哥富甲天下,钱却不是随意花的,你真当我是掏不空的聚宝盆,给了十三弟的钱粮总不能半路劫了给你?”

    “那是自然,我俩人总有一个要舒坦些,是他更好!”十四喃喃自语道。

    我知他心思却也不去点破,拉他坐到身侧,轻语道,“这一路走来你怎生如此老实?过往村寨不乏富庶之地,难不成放在眼前的钱粮竟不知取吗?”

    “哥哥的意思?”十四心中一惊,身侧人虽清减许多姿容俊朗却更胜从前,端端一个善面为何出此阴损计策?!清军一路过来打的便是义举,若当真如此岂不落人口实?!细想之下便又了然,“九哥这是逼我……”

    “路,我指给你了!走不走全在你!”我依旧笑着看胤祯,“这些时日年羹尧那里没少接济,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觉得今后还有可能吗?”

    “你……欺人太甚!”十四嚯的站起身来,指着胤禟骂道,“皇阿玛怎么就看得起你来,堪堪晋了亲王,却如此狠心决绝?外面的兵卒乃是八旗子弟,周遭村寨乃是大清子民,你就忍心……还是你生就一副算计心肠,只想着眼前利益!”

    我气定神闲的看着急红了眼的这个弟弟,心下不免酸楚,若非紫禁城里的算计,我又何苦如此?你……不能成王,不能……握有兵权,我此来不过为了断去德妃念想。

    正在思虑翻涌,却不想十四竟然跪倒近前,“哥哥,十四弟没求过你些什么,烦请哥哥以国事为重,莫要在此事上与我为难!”

    “国事?!”我直直看他,却并不去扶,“若是论起这个……十四弟难道不清楚德妃娘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你我本就不是寻常百姓,家事国事又怎能分的清楚?”

    “所以九哥是来断我后路的?”

    “仗嘛……是一定要赢的,只是出彩的人不会是你,我不会让德妃娘娘轻易如愿,我断的……是德妃娘娘的念想,不是十四弟的后路!”我站起身拍拍十四的肩膀,“我既然来了,当然不会只让你做恶人,弟弟只管放心。”

    说罢,我便向外走去,身后却传来十四的声音,“九哥为他当真是不遗余力啊。”

    不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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