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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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花-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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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奴婢知错了。”兆佳氏紧爬了两步上前握住胤禟的靴子哭喊道,“奴婢被冲昏了头,才会犯下天大的错处啊,可奴婢真的没想过会害了小郡主的性命。”

    “谁?”我冷声问道。

    “是……”兆佳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是……”

    “祸不及家人,你今儿说了实话,爷成全你的体面,你家里人也能承你的情继续风光下去。”抬腿挣开她的双手,撂了衣襟坐到一旁,我语气阴冷的说道,“若是有半句虚言,爷的名声你可是知道的。”

    “是奴婢身边的逢春教奴婢办的,原说是巴豆粉可以让小郡主吃些苦头,哪成想……”兆佳氏忽的抬起头来,目光殷殷的说道,“只怪奴婢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会做下这样的糊涂事来,这些年爷对奴婢不闻不问,却对阿蛮的孩子疼爱有加,可那孩子又不是爷的……奴婢实在是气不过,这才……”

    “你怎知孩子不是阿蛮的?”

    “其实……阿蛮能够去见董鄂家的少爷,实是奴婢从中相劝的。”兆佳氏继续哭着说道,“原本阿蛮不敢应三福晋的邀约,可奴婢与她都是福晋身边提携的近身侍女,交情自然比旁人近些,又受了三福晋所托,百般劝说之下阿蛮便动了心思,做下了这等苟且之事。”

    “那你为何又借着寻首饰的机会要揭破这件事情?”我疑惑渐起,若说是兆佳氏从中引线,她揭破这件事风险就太大了。

    “奴婢晓得福晋与阿蛮的情谊,当时所想不过是让福晋知道这件事情,依三福晋所言,此事会让福晋左右为难,无论是福晋出手还是爷出手定然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必然会让二位心中起了嫌隙。”兆佳氏此刻已然止住泪水,惟话语中带着几分哽咽,“如此一来奴婢还有些许机会近得爷的跟前,得蒙受宠方便三福晋行事。”

    “果然是个没头脑的东西。”我一脚将她踹翻,“一个连自家子侄都敢害的人,你还指望着她能替你想些什么?!”

    兆佳氏一口气提不上来,半躺在地正愣愣的看向胤禟,脸色越发的苍白,回头想想自己好像真的做了痴傻的蠢笨之事。

    “好端端的一个初辰,怎的就祸害在你手里?!宇成!”我将手边的茶碗摔在地上,指着兆佳氏狠狠说道,“把这个贱妇和她身边的逢春交给庶福晋,就说爷的话,是打是杀全凭她做主,天大的事情自有爷顶着。”

    “爷!”兆佳氏踉跄着起身,扑跪在地将头磕在地上,任额头缀了血迹也不肯停下,“求爷饶了奴婢吧。”

    “兆佳氏,你最好想清楚,毒害敕封郡主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如今爷可是给你了体面,保全了你一家性命,若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我即可将你送交宗人府。”我再不去看这个天杀的贱妇,说出来的话透着无尽的阴狠,“如今你死还可赏你口薄棺材,全你身后的名声,可不要惹恼了爷,让你满门鸡犬不留!”

    兆佳氏听了这话再不能说出一个字来,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红毯忽的显出笑意来,端正身子捋了捋鬓间碎发,恭恭敬敬的冲着胤禟行了大礼,“奴婢谢九爷恩典。”说罢,缓缓起身向外走去,直到门口这才回首轻声说道,“爷,保重!”

    晨曦初现,一缕微光映在窗棱之上,独立窗前任一室清冷,宇成来回说阿蛮命内侍杖毙了兆佳氏和逢春,整整打足了一百板子,即便人死也未曾停下,如今已是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

    丧子之痛,犹如生死,做母亲的这份伤痛岂是一百板子可以化解的,我理解阿蛮的心,却也不免唏嘘,其实真正害死初辰的应该是我,若不是我在大殿请旨赐名,也就不会惹得三爷痛下杀手,谁都不愿身边有个肘腋之患,彼此牵制不过是你死我活的较量,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个孩子是我看着她孕育、出生、成长,在我心里犹如亲子,这份愧疚与锥心之痛又有谁能体谅、明白?

    “爷,五爷来了!”宇成的声音响起。

    我赶忙拭去眼角的湿润,回身相迎,“五哥。”眼见五爷疾步而入,我心底的痛楚忽的翻涌起来,几乎克制不住鼻翼的酸涩。

    “怎么会这样?”五爷满脸忧色,却见胤禟眼窝深陷,憔悴异常,“玉容和秀秀去陪弟妹们了,我来看看你。”

    抬手请五爷入座,我挥挥手遣去众人,这才说道,“额娘那里可好?”

    “昨晚已经去看过了,还好。”五爷有心相劝却又怕触动胤禟的痛楚,胤禟对这个孩子的宠爱他可是看在眼里的,“若是知道……只怕又要伤心一场了。”

    “雅惠呢?”我又问道。

    “原本挨了几板子,已经处理过伤口无碍的。”五爷关切的看向胤禟,“一夜未睡?”

    “哪里睡得着?”我苦笑一声却瞬间红了眼眶,“初辰还那样小,一闭上眼全是她的小脸。”

    伸手握住胤禟的手臂紧了紧,五爷轻叹一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节哀顺变此刻完全是虚应之词,还不如不说。

    我抬手附在五爷手上,“不用担心我,眼下我还有事求哥哥。”

    “尽管说。”

    “我与云秀失去联系了,也不知道她生死如何,江南那头出了大纰漏,我想知道内情,可是……”我紧锁眉头只觉得千头万绪无从说起,“身边的人也就剩下宇成,何玉柱已经不能信了。”

    “这个……”五爷踌躇片刻这才说道,“云秀已经找过我了。”

    “什么?”我惊诧的看向五爷,“她回到京城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是。”五爷亦是紧锁眉头,“大约半个月前,云秀一身是伤倒在我京郊的庄子前,恰好那几日正是我每隔三月去查看庶务的日子,所以就把她救了下来,那丫头昏迷之前只说了一句话,‘不可与九爷说。’”

    “那她如今?”闻听云秀受重伤,我心猛的一沉。

    五爷微微颌首,安抚着胤禟,“已经醒了。原本这两日我就想着安排你去看看的,哪成想就出了这些事情。”

    “她可有话?”

    “这个……”五爷直直看向胤禟的眼睛,不知该不该说,也许此言一出就会掀起泼天大祸来。

    “哥哥如今对我也是言不可直述?”我苦笑着看他,“接二连三的状况,哥哥再说什么我这里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她说江南已非安然之地,筹谋不成另寻它途……小心三爷。”五爷话落禁不住一声叹息,“我不知道你在筹谋什么,可是这‘小心三爷’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唤何玉柱过来!”我朗声唤道。

    “喳。”门外自有人应声。

    不多时何玉柱便进了书房,躬身行礼,“爷吉祥,奴才给五爷请安。”

    “起来吧。”我回身看他,将唐记名章交到他手中,“你即刻去往江南,爷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内将三哥所有生意给我抢过来,今后我不想在两江再看到有他的任何一点痕迹。”

    “这……奴才……”何玉柱吃惊的看向胤禟,“三爷身后……”

    “做不了?”我居高临下,脸色渐渐冷峻起来,“做不了,爷便换个人去。”

    “奴才全力以赴,定不负爷所托。”何玉柱双膝跪地行了大礼。

    “去吧!”我抬手虚扶了一把,“万务周全!”

    眼见何玉柱离开,五爷这才问道,“你不说这个人不能信了吗?”

    “不能信,但不是不能用。”我望着何玉柱离开的方向,眼神越发的凛冽起来,“眼下我要的便是他能搅乱两江生意的本事。”

    “你是说他搅乱了两江生意?”五爷闻言亦是心里一沉,“查处底细了?”

    “不是太子也不是三哥,好像也不是……四哥的人。”负手而立,闭了双眼,脑海一片麻木,“走一步算一步吧,早晚会知道。眼下见过云秀再说。”

    “你这是兵行险招,会自伤的!”五爷忧虑重重,起身站到胤禟身侧,“要不要我的人跟去看着点儿?”

    “也好。”我抬眼看去已不复刚刚的凌厉,“我这里……还有初辰的丧事要办呢!”

    “说到这儿,我过来的时候,沿街已经开始搭建祭棚。”五爷知道胤禟的苦处,可是如此大张旗鼓,难免遭人非议,于是狠了狠心开口劝道,“初辰虽为郡主可如此是不是有些过头?会落人口实的。”

    “呵呵!”我垂首低笑,抬手搭上了五爷的肩膀,“过头?哥哥,我这里殁的可是我的宝贝女儿!我就要让全四九城的人都看看我胤禟是如何对自己的女儿的!”

    抬手止了五爷的话,我回身推开窗格,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环顾四周满目素缟,取出胖大海缓缓放入口中,我朗声说道,“我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今日剜去的是我的心头肉,他日定要抽筋剥皮方可解恨!”自袖拢取出初辰的长命锁,轻柔的缀在腰际,却将那珐琅盒子拽下紧紧握在了掌心。

    “胤禟……”五爷心中一阵酸楚,看着胤禟的背影锁了眉头。九弟,这样的你,我看着心疼……

63狠 招() 
初辰的葬礼轰动了京城四方;从来没有皇室亲贵会如此大张旗鼓安葬夭折的女儿,而且还亲自送葬;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康熙帝对此竟然不置可否;关于九爷圣眷日隆的传言又一次喧嚣而上。

    “为何?”八爷看着身侧的胤禟问道。

    我勒住缰绳放缓速度,看着不远处的孤坟;轻声说道,“既然不能入寝园;我自己寻了风水宝地安葬不行吗?花自己的银子;难不成还要问问旁人?”

    “你知道这里面的利害,我不相信你会如此任意而为。”八爷握住胤禟的缰绳;顿住了两匹马,“这孩子你我都清楚底细;我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

    我翻身下马,任他拉着缰绳却不去看,“在八哥眼中是不是我们的孩子都是可有可无的?巩固地位也好,繁衍生息也好,过继了亡故了,再生就是,反正妻妾成群也很容易。就像你我,原本也不是排行如此。”

    “你。”八爷闻言不免气急,亦是翻身下马,几步到了胤禟近前,“我怎么想的你难道不知?”

    看了看他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这人此生子嗣不多,眼下仅有的一个女儿还到了我这里,唯有轻叹一声,“你也别气,今儿是初辰的头七,我这里心情不好,说深说浅容着些吧。”拍了拍八爷的肩膀,我自顾自向前走去,宇成见状赶忙跟上。

    八爷独自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这多年没有子嗣,也体味不到胤禟的失子之痛,可是眼见他这阵子消沉憔悴,那份痛楚自己可是感同身受,听了他的话虽不气恼,心却空落落的。

    元宝遇火瞬间成灰,供桌上的清香缓缓燃着,难得一个温暖的好天气,却要做如此悲凉的事情,我的思乡愁绪合着眼前的凄楚,涌在胸口却不得而发。

    拂去石阶上的尘土,我坐在墓碑旁,将元宝一个个放入火盆,淡淡笑着,“初辰,阿玛让人扎了很多小玩意给你,也不知你喜不喜欢,若有想要的就到阿玛的梦里来,说给阿玛听,阿玛一定吩咐人买给你。”

    宇成垂首烧着花鼓、人偶,听了胤禟的话,鼻翼酸涩险些哭出来,“爷,多保重,郡主明白爷的心。”

    我微微颌首不复他言,机械的将元宝纸钱放入火中,许久眼前才蹲下一人,接过我手中的元宝继续烧着,“你这样初辰会难过的,在她眼中何曾见过自己的阿玛如此?”

    “八哥,你不会明白初辰对我意味着什么。”指尖抚摸着赤金的碑文,爱新觉罗几个字格外刺眼,“和天下亦没有人会明白我的心思。”

    “皇阿玛懂你。”八爷将纸扎的糖堆儿握在手中,“那些个上陈的折子对你此举多有诟病,惟皇阿玛在乾清宫议事时,与众人言‘为人父者,你我皆不如九贝子。’”

    闭了双目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山间特有的泥土清香,我许久没有说话,一个帝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我的幸运呢?!初辰,也不枉你做了一回爱新觉罗家的子孙……

    “身子还要紧吗?”半晌,我这才轻声问道,“听茗烟说你最近时有咳嗽,天虽回暖却依旧寒气重,仔细受风。”

    “连日调理,毒已经清干净了,虽然体虚却还不至于弱不禁风。”八爷将手中元宝投入火中,扭转身子坐到胤禟身旁,“倒是你,那日进宫可有麻烦,这阵子一直没机会问,如今可说给我听?”

    “都过去了。”想着四爷手掌的禁锢,以及温暖的怀抱,我便不自在起来,“不过是寻了他的痛处因势利导,倒也没费什么周章,你且宽心。”

    “胤禟,你不想说我也不再问,事情已经过去,就是可惜了初辰这孩子。”八爷看着胤禟,他脸上的平静让自己莫名不安,却又毫无头绪不知从哪里化解,“我不想看到你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有些事情我希望咱们可以携手互助。”

    我点点头没有表态,站起身望着远山浮云,忽生感慨,“真是个好地方,比皇陵寝园不知好了多少,若是有朝一日我也想埋在这样的地方。”

    “胤禟!”八爷闻言心底的不安越发的强烈起来,“你心里到底存了什么事情,会让你生出生死之言?若是为难,不妨直说出来,也不枉咱们这份情谊。”

    这情谊二字,八爷可是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我岂会不知他的意思,回转身将他拉起来拂去尘土,注视着他说道,“咱们的情谊我放在心里,你疼惜我这个弟弟,想要保护的心我都明白,可你也要记得此心我亦同。”

    “胤禟,你……”八爷知道自己不是个多事的人,可眼下他很想知道胤禟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摸不透猜不出又说不出来的氛围让他隐隐有了抓狂的感觉,“不管你想干什么,但一定不要做能伤害到自己的事情。”

    安抚的拍拍八爷,我淡然而笑,“行了,我的好哥哥,你的弟弟自有分寸的。”

    “你!”虽有气结却不得而发,八爷无奈的叹气。

    “八哥,九哥!”

    回转身却见十爷、十四爷并肩而来,我赶忙迎了上去,看似自然地拉开了与八爷的距离,也解了刚刚那暗涌的尴尬,“你们怎么来了。”

    “知道今儿是初辰的头七,所以过来看看。”十四看了看不远处的八爷,压低声音说道,“怎么脸色都不好看?”

    “没关系的,我这里触情伤情,平白惹来大家都不舒爽。”我与十四缓缓走着,倒是十爷快步到了八爷身边正说着什么,“今儿来是不是有事情?”

    “你们都告假,所以不知道。”十四顿住脚步转身看向胤禟,“今儿有外省官员参了三哥,我虽然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人应该是四哥和十三哥的人。”

    “是吗?”我不置可否,并未接他的话茬,继续向前走去,“一会儿你们陪八哥先回去吧。”

    “你呢?”十四抬手拦住胤禟,“九哥,我怎么就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我笑笑错过他继续向前走,“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不是吗?!十四,我们都在成长。”

    “成长?”十四轻声重复着,须臾才跟上胤禟,一起到了八爷近前。

    十爷已经将来龙去脉说完了,我好笑不笑的看着一脸通红的十爷,“你说你,什么事情就急成这样子?”

    “九哥,你是没了女儿,可是你不能连朝堂上的事情都不管不顾了啊。”十爷略有气恼的说道,“你难道就不想替这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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