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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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花-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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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一个管钱,一个管人,自然沾不得!”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可是个买卖人,既是买卖人就是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户部支应从哪里揩一下都是油水充足,而你那里我若是开出个价钱来,自然会让各省候补官员趋之若鹜,天下间最大的买卖便是卖这乌纱帽。可这些恰恰是皇阿玛最深恶痛绝的,你说为什么我要去趟这趟浑水?!”

    听了这番话,八爷沉默不语只是望着胤禟愣愣出神,几番欲言却又止住,神色颇为踌躇不堪,到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心里还有所想,只是不愿说出来。我也不逼你,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没有拿话骗我,我很高兴。”

    被人看穿应该倍感难堪才是,可听了他的话我却觉得心里有了暖意,这人懂我、信我,那我是不是该将心底的顾虑说出来呢?可是,实话的伤人之处便是真实的不堪!深吸一口气,难得说到这里,下一次还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才有勇气去说,倒不如趁着当下,先说了去省得憋在心里难受,他懂我、信我,难道我就不该信他?!

    “还记得你问过沁园之中我与四哥发生过什么吗?”我定定看着八爷说道,“其实……”

    “胤禟!”八爷略带仓皇的说道,“我说的话不是为了让你说那些。”

    微微一笑,伸手握住八爷的手,那传来的温度给了自己力量,“其实,我与四哥之间并不清白,沁园一夜荒唐。”

    八爷看着胤禟脸上的淡淡笑意,心忽的沉了下去,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那……可是你自愿而为?!

    “有些事既然已经过去,我也不愿再去论个对错,只是如今与哥哥经了这一番,心中难免有个计较。”紧紧握住八爷的手,不觉加了几分力道,“他日若是你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倒是我的不是了,还不如我今儿全说出来,成全了你信我的心意。不选择户部和吏部,就是不想留下彼此嫌隙的机会,徒增困扰烦恼。”

    不过是暗许的几分力量,却让八爷豁然开朗,胤禟所说不正是向自己表明了心迹吗?既然将他放在心间,那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他坦诚相告,难不成自己还要做个小肚鸡肠之人?若如此倒是看轻了胤禟,也看轻了自己的心意。

    反握住胤禟,八爷会心一笑,“还好!”

    “嗯?”我再次困惑,八爷的思维又跳跃了吗?还好,是什么意思?

    “还好,你肯说给我听。”八爷略带自嘲的说道,“你那神情倒叫我这颗心悬了半天。”

    “你害怕?”心越发的安定下来,他这是不介意喽?!

    “当然害怕。”

    “怕什么呢?”

    “怕你不说,怕你心里有别人。”八爷眼中笑意盈盈,语带揶揄的回道。

    这个家伙,怎么每每在我面前就不见那温润之姿呢?唉,既如此……“还好!”

    “什么?”八爷自然知道胤禟又要调侃了,索性陪他耍下去。

    “还好你怕。”我将手自他掌心脱出,翘起二郎腿缓缓说道,“你倒不知我这颗心也是悬了半天呢。”

    “你也害怕?”

    “自然。”

    “怕什么呢?”

    “怕你不怕!”

    相视而笑,举了酒杯轻碰对饮。静默安好,淡然相处,是谓清欢。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新了,实在对不起各位亲,让亲们久等了,这两天忙着开会,忙着很多琐碎的事情,可谓一片纷乱,不过好在就要放假了,到时候争取多写一些!希望亲们继续支持、留言、收藏,爱你们!

47释 惑() 
翌日;乾清宫。

    眼光掠过御案之上的玉牌,康熙没有丝毫停顿继续执笔批改奏章;也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胤禟;静谧的大殿之上只有龙涎香的气息弥散,李德全垂首肃立断不敢发出任何响声;果然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那个玉牌可是好还的吗?

    默默跪在地上看着玉石地砖映出的暗影;我心中暗叹一声这皇子还真是不好当;久不行大礼,如今跪了半个时辰就酸楚难当;早知道昨夜就不……偷眼看去,康熙还在那里风轻云淡的批批改改;根本就没有搭理我的意思。唉,八哥,这一次你可是害死我了。说什么还回来,让皇阿玛放心,可是我怎么觉得自打进了乾清宫呈上玉牌,反而让皇阿玛越发不放心起来?!那隐隐现出的怒气八成也是因为我!

    约莫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康熙终于将手中的御笔放下,取了茶盏饮过这才缓缓说道,“可是想好了?”

    我正在神游太虚没提防康熙突然发问,一时间有些怔忡,须臾才反应过来,赶忙俯身叩首,“儿臣已经想好,既然回京复命,断没有留着玉牌的道理,请皇阿玛准了儿臣所请。”

    “老九,朕当真是小瞧了你!”康熙想到曹寅的密报,语气不免冷了起来,“当年不过是想你历练一下,却没想到你竟不动声色就将两江的盐务拿捏在了手中,这些年你人虽不在江南,可江南的生计倒做的风生水起,难怪曹寅几次三番的跟朕哭穷。”

    额角泛起冷汗,这个曹寅又说了什么啊?哭穷?!又不是我这里克扣了他的份子,只怕是毓庆宫狮子大开口了吧,这是拿我当冤大头? “皇阿玛……”康熙眉峰一挑,生生将我解释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那轻叩的杯盖倍感清冷,敛了心神沉声说道,“若是皇阿玛不喜欢,儿臣再不插手江南之事,自此留在京中。”

    “自此留在京中?”康熙拿起玉牌细细端详,“老九,你人虽回来,心却未必愿意回来。”

    蹙了眉头,心中暗自思量康熙这番话所为何来,照常理还了玉牌也算是表了忠心,怎么反而惹出不满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康熙看着默默跪着的胤禟,只觉得和草原之上所见有了几多不同,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此刻见他如此沉默不语更觉气闷,手中的玉牌啪的扔到了胤禟眼前,“你的翅膀倒是硬了,懂得替自己筹谋部署了?!果然是个财大气粗的金主,布在各处的暗桩竟然比朕的还要多上几成,任你随意出入京城、任你生意遍天下就是要你做这些吗?!你想查的是谁?你要提防的又是谁?!”

    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看着地面的眼神添了几分冷意,原来竟是为了这个!真是小看了曹寅,这几年不在江南,本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却是大意失荆州了!也难怪送了玉牌回来康熙会生气,在他看来胤禟是因为不屑再用而弃之,根本与忠心无半点关系,更像是示威嘲讽!

    俯身叩首,我缓缓说道,“儿臣不知皇阿玛所言。”

    “不知道?”康熙将曹寅前日所呈之密折递给了李德全,“拿给他看看,也好叫他明白明白。”

    接过密折粗粗看了一遍,心便安定了下来,“回皇阿玛,曹大人所陈奏之事儿臣确实做了,不过却不是大人所想的那样!”

    “哦?”康熙见胤禟镇定自若,倒也不急了,“你且说来听听。”

    直起身子将玉牌捧在手心,我坦然看向康熙,“儿臣这些年虽说游历四海,却每到一处必要打听当地最为挣钱的生意是什么,然后根据往来进项再做安排。可随着时间推移,这些繁杂庞大的信息传递起来颇为不便,于是儿臣便依样画葫芦在有唐记生意的州府,依凤梧布庄建了通传的方式,各地掌柜要按时将往来账册、物资清单交到布庄,再由布庄整理核准后报到儿臣处。原本也可动用皇阿玛的人,可儿臣又觉得若是为了这些事情动用暗探委实说不过去。望皇阿玛体谅儿臣多年在外不易,饶了儿臣擅自行事的错处。”

    康熙一双鹰眼盯着胤禟看了许久,这才缓了语气说道,“既是为了生意往来,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你既然人已回到京城,那些人还是裁撤了的好,免得惹人非议。”

    “是儿臣思虑不周,今儿回去便通知各地撤了就是。”我听得康熙此言,赶忙俯首谢恩,“儿臣多谢皇阿玛。”

    “且去吧。”康熙挥挥手,复又看起奏折来。

    “儿臣告退。”站起身缓缓退去。

    “老九。”

    刚刚退到门口便听康熙唤我,顿住脚步抬头看去,“儿臣在。”

    康熙没有看胤禟,仿若不经意的说道,“把那玉笛留下。”

    我一愣,这是……略一思量便将颈间的短笛摘下来,送到了李德全的手中,颌首全了礼数退出乾清宫。

    站在乾清宫外目之所及便是乾清门,远远地也能看得见保和殿,此时已近晌午日头正烈,我却丝毫不觉得热,反而有种紧张过后的轻松,还了玉牌今后就不用再去替皇阿玛探听各处事项,也就离是是非非远了一些,尽管紫禁城从来就不缺是非,可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总是好的!

    深吸一口气,迈着小步缓缓而行,忽听身后有人唤我,“九弟。”

    笑着转身,立在日头下等那人走到近前,这才说道,“五哥,我正想去给额娘请安,不如一道吧。”

    五爷见胤禟一张脸因着日头变得微红,好笑的说道,“原来竟不知你如此爱晒太阳,也不怕暑气上身。”

    “这些年在外头风餐露宿也是有的,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娇贵的身子喽。”退后两步让五爷瞧个仔细,“五哥,可看仔细了,弟弟如今可是人高马大,身强力壮的。”

    五爷微微颌首,眼中现出疼惜,“你啊,果然是个桀骜不驯的主儿,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偏要自讨苦吃,都不知这些年额娘为你流了多少眼泪。”

    “这也是我选择回来的原因。”闻言我轻叹一声,走到五爷身侧,“若不是这里还有额娘,若不是怕她日日惦念,我可能还要在外耽搁几年呢。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每每登高望远心中闪回的便是这首诗,想着这里还有额娘在等待,我就无法坦坦荡荡的游历江山,走的越远越是如此。”

    “回来就好。”五爷轻拍胤禟肩膀,“这里才是家。”

    “我从没觉得这里是家。”侧首看向五爷,嘴边带出一丝苦笑,“家应该是可以放下一切防备与戒心的地方,可是你我都清楚,这里不可能。回来,只是想让关心我的人安心,但对于戒备我的人而言却又是一场尔虞我诈的开始。”

    “在外面不也是如此吗?你能将生意遍布天下,没有权谋算计也是不行的。”五爷听胤禟如此说,心中亦是一声喟叹,“我虽劝你万事小心,却不想你对这里疏远,毕竟咱们都是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你割舍的掉吗?”

    割舍的掉吗?若是昨日之前问,我一定会说“可以”,毕竟我的到来是个意外,这里对我而言没有太多的回忆,可是眼下这一声“可以”却再也说不出口,或是……不能轻易出口。

    “走吧,五哥,咱们去给额娘请安。”我没有回答五爷的话,转身向内廷走去。

    五爷看着胤禟的背影,心中压抑难耐,禁不住开口问道,“胤禟,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宇成,你先去额娘那儿知会一声,就说我想吃冰过的酸梅汤。”我沉声吩咐道。

    宇成应声而去,眼神却带了几多疑惑。

    “五哥想问什么?”

    五爷几步走到胤禟眼前,语气带着隐忍,“瓜尔佳云秀到底去了哪里?你在筹谋部署什么?”

    “当初找你要人之时,你答应过不问的。”我抬眼看他,面色如常,“五哥,你这是不相信我?”

    “是担心!”五爷看着胤禟只想看个清清楚楚,却发现自己竟在胤禟眼中看不到当年的澄明,“胤禟,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要忘记,你还有个哥哥,咱们可是嫡亲的兄弟。”

    垂下眼帘,心中有暖意淌过,“我始终记得,从不敢忘记,所以也请哥哥相信我。”

    “你……”这样的话,原本应该让你我亲厚,可为什么听起来却是如此疏离?胤禟,你到底背负了什么?江南之事了结后,你向我要了还是崔嬷嬷的瓜尔佳云秀,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想要一个武功好的近身服侍之人,却没想到自此这个人竟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再无半点踪迹,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可是信任我?思及此,五爷心中闪过酸涩,语气也不免带了几分颓然,“也罢,若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工部还有事情商议,你先去额娘那里,我过会儿再去。”

    “也好,哥哥慢走。”我又怎会听不出五爷语气中的不满,只是很多事情眼下还不是说的时候。

    看不透了吗?可……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看懂过胤禟。回转身独自走在永巷中,明知身后有人在看自己,五爷却没有停下脚步,仓皇的情绪让自己显得如此狼狈,眼下唯有远离才能让自己在胤禟面前不要轻易地露了情绪!

    眼见五哥远走,我只能暗道一声对不起。其实,在不知不觉之中紫禁城已经有了我爱的人,有了爱我的人,还有了关心我的人,这里已经不能简单的割舍,这里已经有了家的温暖,所以我的筹谋部署就越发重要,你们……都是我想保护的人!

    待到庄宜院,雅惠早就备好了酸梅汤,而茗烟也正在此处,几个人你言我语逗得宜妃好不高兴,一时间久不闻的笑声重又回荡在宫室之内。只是我分明看得清楚茗烟眼神之中的恍惚,执念害人,也许是时候帮她堪破眼前的困局了,真相即便残忍也好过自欺欺人。

    黄昏时分我和茗烟告退,遣退了随侍,我与她并肩走在染了余晖的宫道之上,彼此无语却走得格外安心,那些嬉笑怒骂的岁月浮在脑海记在心间。可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子了?

    浮碧亭中相顾无言,茗烟欲语却先红了眼眶,我见她如此轻叹一声,“茗烟,放下吧,恨一个人很累。”

    闻言,茗烟终是落了泪,眼中满满的都是绝望,“你……心里也有他?!”

    “其实害死鄂尔泰的不是八哥,而是我额娘和你阿玛。”环顾暮色中的紫禁城,我平静的说出事实,“还有这座皇城中的**。”

    茗烟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禟,一颗心生冰封千里,“不可能……不可能!你为了他来骗我?!表哥,你骗我!”

    “这些皇阿玛和八哥都查过,当年除去鄂尔泰是我额娘首肯的,是你阿玛和安亲王府联手行事,八爷不过是冷眼旁观,毕竟你的身份牵涉了太多的利害。”我伸手握住茗烟冰冷的手,感念她一路走来的不易与艰辛,“只是,有些事却是皇阿玛并不知晓的。”

    “什么?”茗烟泪眼婆娑的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期盼。

    自怀中取出密报递给茗烟,“机缘巧合,我的人在查这件事的时候,无意间探听到一件事。鄂尔泰在军中虽为先锋,但是为人骁勇善战,深得主帅赏识,所以行军诸事多有交托差办,也正是因为如此鄂尔泰才发现各州府调运的粮草,多是以次充好、缺斤短两。若他是个含糊而过的人也就罢了,偏生这人太过认真,这一查就查到了太子头上。当时,皇阿玛御驾亲征,太子坐镇京中监国,大小事务可自行裁决,他原想着准噶尔部败事已定,所以就打起了粮草的主意,命人暗中偷换就地交易,各州府见他如此,也就顺水推舟得了雁过拔毛的便宜。唉,可叹啊,一场战事下来苦了冲锋陷阵的军士,倒肥了这些宵小。”

    “你的意思,鄂尔泰是太子害死的?”茗烟止了泪水,面色悲凉异常,“若当真如此,我该如何替他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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