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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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花-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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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姑娘。”

    “好丫头,去账上支根长白山野参,好好给你家姑娘补补。”我挥手示意她下去,又转头问宇成,“吩咐你的事情办得怎样了?”

    宇成赶忙伏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已经在路上,不日即到。”

    “那就好。”一想到清尘就禁不住蹙了眉,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该不该赌这一次?

    又过了十多日,一切都向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李煦的钱庄遭遇挤兑,多家分号告急,而此刻曹家竟然来到华堂典当了近六万两的细软,而其中就有一对御赐掐丝珐琅贡瓶。看着眼前的物件与当票,我心中冷笑只道世事难料,记忆中荣华富贵的曹府怎会落得这般田地,即便与李家同气连枝,也用不着以本相搏啊?!六万两虽是不小的数目,对于眼下的窟窿来说可谓杯水车薪,看来这二位挣的银子都不知填了哪家的缺项,到如今竟然被二十万两这根稻草给压垮了。

    “清尘最近有什么动静吗?”该来的总会来,有些事情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

    宇成见胤禟神色清冷,斟酌片刻这才开口,“昨日,惜月趁着厨房进货的当间儿乔装出了园子,暗卫一路跟着眼见她进了一处草药铺子抓了两副药就回来了。”

    “只是抓了两副药?”我抬眼看他只觉还有后话。

    “那处草药铺子虽然不起眼,可是查过之后竟然是曹府总管的营生。”宇成说完这些,暗暗思量还有一件事要不要说。

    闻言,我脸色越发清冷起来,心中计较一番终是下了决心,“吩咐下去,今夜在花厅摆饭,请清尘姑娘过来,就说我这里贺她大安。”

    “爷……”宇成眼神闪烁,欲言又止。

    我斜楞他一眼,沉声说道,“宇成,你何时填了这吞吞吐吐的毛病?!若是觉得不能说,那就永远都不要让我知道。”

    “爷,惜月……取的是……堕胎药!”此话一出宇成长吁一口气。

    堕胎药?!“我知道了,今晚的事情……不变!”

    晓风残月映着满园梨花,花开正盛的雪白之色此刻竟透着几分惨淡,虽不时浮过暗香却无人能赏。清尘坐在身侧,一张脸竟比梨花还要苍白,身形较之前清瘦许多,神色也透着一股颓气。眼见她强撑着一口气,我竟生出几分不忍,跨越百年终见到一个和自己这样相似的人,却没想到竟是阴谋之举!

    取过玉箸将芙蓉百合糕夹到清尘眼前,“尝尝园子师傅的手艺,这可是连紫禁城都没有的啊!”

    清尘看了看眼前的糕点,又抬眼看了看我,拿起玉箸就往口中送,却不想惜月疾呼,“姑娘……”

    动作略滞清尘神色淡然,微微一笑并不去理会,缓缓将糕点送入口中,一块吃完取过茶盏送了送,“果然不错。”

    “唐公子,清尘敬你一杯如何?”清尘举起酒壶想要斟酒,“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将手附在酒杯之上,“一会儿再说吧,你刚好这饮酒还是缓缓。”

    “清尘得蒙公子不弃多有抬爱,如今伤已经痊愈,也是时候离开。”清尘语态温润的说着,试图掩饰自己的虚弱,只是那额角低落的汗水却出卖了她。

    “这才大安了几天急什么?良辰已经没有了,你又能去哪里?”我又夹了青笋于她,这一次清清楚楚看到了她眼中的惧意。

    “良辰虽已不在,可清尘还有妓籍在身,教坊自会安排去处。”轻颤着拿起玉箸将青笋夹起,清尘神色挣扎着向口中送去。

    “姑娘,不能再吃了!”惜月上前一步将玉箸打落,“您这是何苦?!”

    清尘垂首不语,倚着惜月再强撑不住,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失神的望着地面。

    “渭城朝雨浥清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我将酒杯斟满放到了清尘面前,“取这样的名字,你在纪念什么?”

    清尘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唇齿哆嗦着轻语,“怎么会……你怎么会……”

    嘴边泛起笑意,心却越发薄凉,“从你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世间没有无巧不成书的事情。李煦安排你接近我,却没有告诉你我就是良辰的老板吗?西林觉罗婉真。”

    清尘默默注视着胤禟,渐渐眼中惧意散去,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份淡然,“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原来我终究只是一个棋子。也好,我本来就没有害人之意,如今被你识破也算是放下心中大石。”

    见她如此我转了视线,实在不愿见她这般模样,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缓缓说道,“陕西巡抚获罪抄家,你的父兄死罪豁免,连同族人一起发配佳木斯苦牢,唯有你这西林家的小姐获了妓籍,却是送到苏州教坊而不是良辰。”

    “是,一开始我的确是在苏州教坊,后来遇到故人将我送到了良辰,原说让我接近一位公子,却不想竟是久病不出的九阿哥。”清尘手指划过杯沿,眼光自胤禟一双凤目上滑过,“让我想不到的是,你身为皇子不但为人随和,更是知情识礼从未看轻过清尘,桩桩件件都让我左右为难。”

    “你父亲与江西巡抚同年,也算得上至交,可为什么他竟会让索哈害你?!”这是我心中最为不解的地方,“按说他若知道我的身份应该没胆子害我,而你若是他的棋子不到最后为何行此险招?”

    清尘微微摇头,一声喟叹,“不是他,不是江西巡抚,他虽与家父有同年之谊,却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索哈之事只怕也脱出了那个人的料想,我……不怨他。”

    “我知道了,既然不是江西巡抚那就只能是李煦。”

    清尘笑而不语,伸手取过桃花粥细细吃起来,全然不顾惜月的阻拦,举手投足之间大家闺秀的风度尽显,只是……渐渐地裙底显了血色。

    惜月再也忍受不住,哭着扑倒在她脚边,“九爷,求您饶了我家小姐吧,那桃花粥活血化瘀小姐刚刚小产,断不能再吃了!小姐是痴心一片却被人利用啊。当年我家爷庆生,那苏州织造府李大人前来贺寿,机缘巧合救了失足落水的小姐,又偏偏他是个极具才情的人,一下子便让小姐陷了进去,后来老爷获罪抄家又是李大人暗中照拂才让小姐免了**之苦,还遣人将奴婢买回继续留在小姐身边,这一桩一件都让小姐感念在心,即便是要小姐的命小姐也会给他,更何况……”

    “惜月,你何时变得这样不知进退了?”一声轻斥,却没有停止将桃花粥送入口中,“公子既然准备了这一桌药膳,我又怎能辜负了您的美意?惜月,让我安安静静地吃下这顿饭好吗?”

    惜月闻言瘫软在地,轻声抽泣语不成话,“这些吃食都是寒凉之物……会要了小姐的命啊……”

    “因为你的妓籍,他不能替你赎身,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保你周全。清尘,你心中不是没有怨,你怨他不告诉你实情,你怨他将你推入万劫不复,你怨这世态炎凉身不由己,更是怨你腹中不该出现的孩子。你有你的底线,所以你备受折磨,所以你才会替我接下那一刀,也正是因为这一刀,让我对你有了不忍。”我语气平缓的说出了心中所想,如果那个人是李煦,一切便可解,“可是,你再一次让我失望,值得吗?!”

    泪水滑落脸颊,清尘再也握不住调羹,手撑着桌面站起身,“什么是值得?我不想去计较,惟愿能依心中所想活一次,可一切都晚了,从我身负妓籍开始,能够助他一次已是此生无憾。”

    “我胤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替我受了那一刀,我自当还你这份恩情。”将眼光移到清尘面前的酒杯之上,“你的父兄族人已获赦免,不日就会发回原籍,长安城中备有良宅一处,银两虽不多却也够他们此生无虞。”

    笑意浮现,月夜之下清尘朗声而笑,却终是有泪滑落,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多谢九爷成全!”

    “小姐!”惜月见她如此,瞬间明白了一切,几步扑到跟前抱住清尘滑落的身体。

    血自唇边蜿蜒而下,清尘气若游丝的问道,“我始终不明白……为何你一见我便有了亲近之意?清尘尚有自知之明,这幅样貌自然算不得倾国倾城。”

    “似是故人来!”看着清尘破败的样子,眼眶渐渐有了湿意,仿佛躺在那里的竟是自己一般,曾几何时我们都是痴心不悔的傻女人,到最后却都不得善终……

    “旧山虽在不关身,且向长安过暮春。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不远处响起脚步声,清尘转了视线,那渐行渐近的熟悉身影,让她的双眼盈起泪花。

    风过漫天梨花凤舞,嘴边带着笑意,清尘头一偏坠入轮回……

    李煦迟疑着向前迈步,终在看清惜月怀中人时,失声,“婉真!”

    独坐石凳冷眼旁观,嘴边泛起嘲讽笑意。清尘,知道吗?你心心念念的人,却是累你家破人亡的推手,你若是知道真相当情何以堪?!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锅盖出来,这一次没敢断章,亲们可满意?

33波 折() 
李煦直愣愣看着惜月怀中之人说不出半句话来;倒是随他一起来的侍从中走出来一个人,缓步上前坐到了胤禟对面;“九贝子安好。”

    转了眼光看他,这人年近四十;身形消瘦面有倦容,虽是侍者装扮;但那一双手却白皙干净,心中渐渐有了计较,“曹公安好。”

    “不敢当啊,奴才有负圣恩,未能护九爷安好!”曹寅气定神闲,面含笑意,拱手而言,“原不知唐公子便是九爷,多有冒犯望九爷恕罪。”

    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使了眼色给宇成,立刻有人上前将清尘拖到了一旁,而惜月也被押了下去,李煦见状单挪了挪脚步便再无动作,只是那看向胤禟的眼神变得晦涩阴冷起来。

    “既然来了何苦站着?李大人,请坐吧!”吩咐宇成上了热茶,我自顾自的呷了一口,“孙大人,曹大人都现身了,你藏着不累吗?”

    曹寅闻言一张笑脸僵在当场,而李煦更是满眼的惊惧,我也不去管他二人,缓缓送茶入口,须臾便有一人迟疑着走到跟前,“奴才杭州织造孙文成见过九爷,爷吉祥。”

    “李大人好阵仗,这两位竟然肯做你的跟班。”揶揄的看向李煦,一双手却把玩起茶盏。

    “九爷好手段,李某受教了!”李煦闻言面色愈发难看,话语也不再恭顺,“不知九爷要怎样才能收手?”

    “收手?”我故作惊讶的看向他们三人,“这局可不是我开的,怎么李大人却来问我呢?”

    “你……”李煦终是忍不住正待发作却被孙文成一把按住。

    曹寅轻咳一声接过话头,“九爷,我等前来只为求和,还请九爷高抬贵手。”

    “曹公,要我高抬贵手也不是不行……”拖慢语气我半眯双眼扫过三人,心中暗自感叹惟曹寅是个沉得住气的主儿。

    孙文成赶忙说道,“九爷想怎样都可。”

    “那好。”我一双眼定定看向曹寅,“第一,凤梧布庄会出资帮李大人的钱庄渡过难关,不过从此以后李大人就不要再插手钱庄的生意,每年我自会派人将所得利润的三成送到府上。”

    “九爷,您这是想明抢吗?”李煦冷声说道,“李某不才这大大小小二十家的钱庄,支应着多少人的吃穿用度,您说拿便拿走了叫我如何做人?!”

    “不愁,凤梧布庄入股不会裁撤任何人,不过是做一些适当的调整,我也不想砸了大家的饭碗。”我不紧不慢的说道,“而且作为补偿,凤梧布庄会分一成利润给李大人,这样如何?”

    李煦听了我的话,颇感意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求助般看向曹寅,而曹寅沉吟片刻微微颌首,“凤梧布庄生意可谓日进斗金,如此一来我这妻舅岂不是还占了便宜?”

    “那曹公就是答应了?”我虽是问曹寅,余光却瞥向了李煦,果然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刚刚还因为清尘怨恨我,如今有利可取便盘算犹豫起来。

    “九爷,其二呢?”曹寅继续问道。

    “其二,就是各位再不可插手两淮私盐买卖,从今日起从即刻起这生意改姓唐!”

    “这……”曹寅眉头微蹙,脸色不虞起来,“九爷可知这背后的牵连?您这样要求……”

    “若是曹公只看眼前,那刚刚所说也可作罢。”我轻笑着说道,“江河再深还能漫的过天去,我这里敢说自然有人托着,大人还是想想清楚的好。”

    “好!”曹寅沉声应道,“下官就信九爷一次。”

    “那是不是还有第三件事?”孙文成听完这两件已是额角挂汗,神色略带慌乱。

    “这第三嘛,对几位而言也不算是难事。”我神色轻松地说道,“也和各位利益相关,便是织造府的营生。”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神色变得异常紧张,我只当看不见继续说道,“凤梧布庄虽然生意不错,可是这些年一直没有参与过多的官家买卖,上一次托了曹大人原想趁着大选赚一笔,却被四爷拿捏了短处,只能作罢。眼下,既然我人在江南,便想跟各位大人商量一下,每季给各个织造府供货的事情。”

    “九爷,想怎样个供法?”曹寅轻声问道,已然带了几分轻颤。

    “我知道大人们的难处,所谓和气生财,我不插手江宁织造,可是苏州、杭州织造精绣所用布料由凤梧布庄来供如何?”

    “这……”孙文成面露难色,看向曹寅,“曹公,如此一来咱们可怎么向京里……”

    “九爷!”曹寅虽是大声唤我,却分明阻了孙文成的后话,我也只当听不到,“曹公何事?”

    “江宁织造府所出精绣一半用凤梧的布匹,另一半九爷不要插手。”曹寅眼睛直直看向胤禟,心中不住感叹这皇子虽然年纪轻轻却世故老道,看似风轻云淡却件件点在了要害之上,“而苏州、杭州织造亦是如此,九爷不亏,可凤梧的利润我们要再拿走二成。”

    轻击双手,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官场纵横这多年,难怪皇阿玛如此信任他,“曹公厉害,我这里刚刚拿了李大人的钱庄,您便分了我的凤梧布庄。也罢,咱们各取所需。”

    “多谢九爷!”

    曹寅起身一拜,却被我托住,“曹公客气,胤禟虽是皇子却终究不过晚生后辈,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九爷……”李煦见状迟疑开口,眼光看向不远处的清尘,“可否将婉真的尸身赐还。”

    “李大人,你怂恿索哈伤我在前,让清尘露我行踪在后,这些胤禟还没有与你计较呢。”冷哼一声并不去看他,“得寸进尺也要有个限度,恕不远送了。”

    孙文成闻言赶忙上前拉了李煦便走,李煦痴痴看向清尘虽不愿离去,却终究没能坚持,愤然跺脚疾步离开。

    曹寅拱手想要离开,不想胤禟却出了声,“曹公请留步。”

    “宇成,替我送送二位大人,我这里还有些事想与曹公说。”曹寅闻言回首,看着胤禟气定神闲的吩咐着,心中忽的泛起不安。

    宇成赶忙上前将李煦和孙文成送了出去,我与曹寅坐定自有侍从上前换了酒菜,笑着取过酒壶斟满曹寅面前的酒杯,“曹公尝尝,这可是皇阿玛自京城赏赐下来的。”

    曹寅微微颌首拿起酒杯浅尝即止,“九爷,还有何吩咐?”

    “这个就当赔个不是。”说着自袖拢中取出一叠银票推到曹寅面前,“胤禟想要您一句实话。”

    曹寅取过一看整整六万两,神色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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