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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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烟花-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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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浑话,小阿哥难道不是人吗?”我最看不得孩子受苦,胤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嗓子哭的嘶哑不堪,一双大眼睛仿佛求救般看着我,“劳烦嬷嬷再跑一趟,拿着我的玉扳指若是还敢不来,就问问他们还想不想要吃饭的家伙,勤妃眼下虽然犯错禁足,可小十七还是我的弟弟,皇阿玛的儿子!”

    嬷嬷应声出去,我将胤礼的襁褓打开散热,又吩咐跟来的小太监去找何玉柱带烧酒过来,反复在他的腹股、腋下擦拭,渐渐地哭声弱了下来,可是热度始终不见下去,而小十七的眼神开始有些涣散起来。

    “玉柱,去看看这太医院难不成都是死人?”我怒从心起大声吼道,“这半天爬也该爬过来了!”

    “喳!”何玉柱见我真是动了气,赶忙向外跑去,却不想和进门的太医撞了个正着。

    那太医也不知哪门子邪火,一把将何玉柱桑开,“怎么当奴才的,这样没个规矩。”

    我闻言上前结结实实甩了那太医一记耳光,“怎么当奴才的,爷前也敢这样没个规矩?!”

    太医错愕的看着我,忙不迭的俯身行礼,“臣无状,九爷恕罪!”

    “李院判,你给爷听清楚了,今日若是十七爷没事还则罢了,若是有事,想想你家老小该是怎样个死法!”

    “臣……”李院判闻言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爬向床榻,却才看到胤礼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回九爷,十七爷这是中毒了!”

    “什么?!”我心下僵冷,“你连脉都没有号怎知就是中毒!”

    “九爷,请看。”李院判将胤礼的手举起,此刻我才发现他的指尖都似染了铅色。

    “刚刚还没有,怎么一会儿就成了这样子?!”我诧异地回想刚才种种,却实在想不起有何异状!

    “当下要紧的是要回禀皇上才好。”李院判看着桌上的烧酒蹙了眉头,取过来闻了闻又用手指蘸了浅尝,立刻神色大变,“这酒有毒!”

    什么?酒怎会有毒?!忽的觉察好像有哪里不对劲!雅惠,对了,雅惠哪里去了?!再回神刚刚的小太监也不见了踪迹,“玉柱,那个小太监呢?”

    “爷说的是哪一个?”何玉柱茫然的看着我。

    “就是让你将烧酒取过来的小太监。”话一出口已觉无用,若这是个陷阱,有哪里会留任何痕迹。

    “奴才不知道刚刚传话的太监是哪宫哪院的,只是眼见面善才随他一道过来的。”

    果然!

    “李院判,你可解了十七爷身上的毒?”眼下解毒才是要紧,是不是陷阱那是后话。

    “臣,勉力而为。”李院判面有难色,将手搭在胤礼的关脉上,“咦……?”

    “怎么?!”

    “回九爷,十七爷体内好像还有另一种……”太医不敢妄下判断。

    “是毒药吗?”心纠结在了一起,若是还有毒药,那他岂不是?

    “不像,可是与酒中的毒药和在一起却是凶险万分!”太医一脸凝重的看向我,“您看,是不是先回了皇上才好?”知道酒是我的,太医此刻已知自己趟了浑水,心中懊恼万分,早知就在敏贵妃那里多耽搁些时辰才好,总比来这里看着一个阿哥中毒,一个阿哥下毒的好!

    深吸一口气,我回转身吩咐何玉柱,“去乾清宫照实回禀。”

    “主子……”何玉柱迟疑不动。

    “去!”我呵斥道,“快去!”

    “奴才这就去。”何玉柱急转身向外冲去。

    回身将胤礼抱在怀中,心从刚刚的慌乱错愕变得平静起来,让嬷嬷取了温盐水喂他喝下,又搓热双手在他小腹反复按摩,李院判见我如此也执笔开了方子,宫房之内只闻往来进出的窸窣之声。

    很快便有纷乱脚步声传来,我已听见勤妃的哭声,狠了狠心将手指伸进胤礼的口中于舌根处一抠,这孩子哇的一声喷射般吐了出来,愣了些许嚎啕而哭,康熙与勤妃一脚迈进来便见到这般情景。

    我抬首应向康熙的目光,并未有丝毫畏惧,也许是怀中的孩子给了我勇气,也许我内心笃定他不会因此而怀疑我,手掌轻柔的顺着胤礼的前胸,全然不顾满身的呕吐之物。

    “胤礼!”勤妃脚步绵软奔到孩子跟前,伸出双手将孩子稳稳接了过去,我见她此刻脸色苍白伸手托起她坐到床榻之上,勤妃稳住身影这才轻轻将我桑开。

    知道她恼恨我刚刚的举动,索性垂下眼眸立在一旁,心想若是知道那烧酒有毒还不知她会将我如何,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会知道孩子但凡有个伤病自己会有多痛苦。

    “到底怎么回事?”康熙见状冷声问道。

    教养嬷嬷连忙跪爬到康熙眼前,“奴才该死!掌灯时分奶娘喂过奶不久十七爷就有些不好,奴才原想着可能是积食,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十七爷就热起来,奴才遣人去太医院而当值太医去了敏贵妃处,无人能来应诊,幸好九爷回了阿哥所,老奴才能将太医请来。”

    ‘幸好九爷回了阿哥所’,我斜了眼光向康熙身后的众阿哥看去,我的这个‘幸好’源自你们哪一个的手笔?!

    “臣惶恐!”李院判赶忙跪在地上,“贵妃娘娘喘症日沉,臣请脉将之前处方稍作调整,娘娘多有垂询,因此未能及时诊治十七爷,请皇上治罪。”

    “小十七如何?”康熙并未理会他二人的话语,一双鹰眼关切的看着胤礼。

    “这……”李院判抬手拭汗语带犹豫,“十七爷的高热源于体内的萱草之毒。”

    “中毒!”勤妃听闻惊愕的抬头,“你是说中毒!”

    “回勤妃娘娘,的确是中毒。”李院判知道已经无路可退,只得将话讲全,“这种毒虽然性烈,可只要及时服下泻药尚可解,可是……九爷用了烧酒为十七爷擦拭身子,那酒中有另一味药材将萱草的药性发挥到了极致,所以此刻这毒却并不好解!”

    “胤礼?!”勤妃眼见怀中的孩子此刻有了抽搐的迹象,禁不住惊呼起来,随即抱着孩子扑到康熙身侧,“求万岁爷做主!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纵容外家索取钱财,可请您看在胤礼年幼的份上,饶恕臣妾这一次,让臣妾好好照顾他。求皇上救救这孩子,莫让歹人害了他!”

    “还愣着干什么!”康熙眼见胤礼双眸吊白暴喝道,“小十七要是有些许差池,尔等就一处随了去吧!”

    于是,煎药的煎药,换帕子的换帕子,原本宽敞的宫室被满满一屋子的人占据着,宫人进进出出,一干亲贵窃窃私语。

    歹人……这是说我吗?看着周遭忙碌的身影,我只觉得浑身轻颤,人命在这些人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提吗?这样幼小的生命能碍了谁的眼,竟然下次毒手?!

    “九爷?”恍惚间耳边传来李德全的声音,“皇上吩咐,让您先换了衣衫再过来。”

    木然的看着李德全略带疲惫的脸庞,我手扶额头轻声回道,“有劳安达了。”说罢,垂首向外走去。

    “九弟且慢!”有声音自身后响起,“皇阿玛,此时若是让九弟离开,岂不落人口实?”

    作者有话要说:  草青在这里致歉,又更新晚了,这几天脚打后脑勺,忙的有些晕头转向,请各位亲谅解!爱你们,努力中!

    关于有的亲觉得草青故事展开的慢,我想说的就是真正的宫斗应该是胤禟分府离宫之后,如今他只有14岁,来到清朝也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对于身边发生的事应该没有那样快的适应,而外头的生意帝国还没有完全掌控,所以情节在有的亲看来拖沓了些,不过自这一章开始他就会开始卷入不断地宫斗,有无可奈何的,也有自己谋划的。

23阳 谋() 
“九弟且慢!”有声音自身后响起,“皇阿玛,此时若是让九弟离开,岂不落人口实?”

    慢慢回转身,心神有了瞬间的恍惚,从没想过这样的场景开口的会是他?!目之所及,那温润如玉的双眸正望着康熙,神色亦是波澜不惊,口中叙叙说着,“皇阿玛,十七弟中毒时只有九弟和随侍在场,此刻当着宗亲的面若是不问个明白,让勤妃娘娘和十七弟情何以堪?!”

    康熙闻言并未答话,只是对刚刚赶来的太医院院使王允谦问道,“胤礼眼下如何?”

    “回皇上,依臣之所见十七爷的毒可解,但是解毒过程会虚耗过多,即便闯过这一关只怕今后这身子也会孱弱许多。”王允谦据实以告,可目光却在上下打量我。

    “既如此,你当全力一试。”说罢,康熙行至勤妃面前,抬手取过她手中的绣帕将憔悴面庞上的泪水拭去,“今夜你就留下好好照顾小十七,朕会免了你的惩戒,若是小十七能撑过这一关,明日就移到你宫里由你亲自照顾。”

    “臣妾谢皇上!”勤妃闻言赶忙俯身谢恩却被康熙拦下。

    康熙起身看向我,“胤禟,随朕回乾清宫。”

    我没有应声只是缓缓走到他跟前,康熙见我如此亦未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余光掠过八爷却没有停留片刻,只一步一步随着康熙出了十七的房间,细雨未停而我再一次躲开了油伞,缓步行在雨中。

    “皇阿玛。”这一次身后响起了太子的声音,“您这是……”

    康熙脚步未停只轻声对李德全吩咐着,侧首见我立在雨中蹙了眉却未有言语,上了御撵向乾清宫方向行去。

    李德全朗声说道,“皇上口谕,众阿哥乾清宫议事,各宫主位无谕不得随意走动传语,宗室命妇即刻离宫,不得有误!”

    “九爷,快请吧。”李德全取过伞遮在我头上,“皇上让老奴传句话给您,‘万事有我’。”

    只一句惹得我眼眶发酸,‘万事有我’这就表示他信我,一句未问他却信我!笑慢慢浮上嘴角,轻轻移开头顶的伞,深吸一口气,“多谢安达,这雨不碍事,清爽得很,比站在屋子里干净多了!”

    说罢,疾步向乾清宫行去,此时唯有那里能带给我安全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我安心,即便他是因为容若的关系才会如此对我,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寻得不就是心里的一份慰藉吗?能够彼此取暖为什么还要选择孤寂的寒冷?!

    五爷看着前面独自夜行的胤禟,几欲追上去问个究竟,却终是任他渐渐消失了身影,心一阵空泛无力感陡增。冷眼看去太子若有所思,四哥目光幽深,八弟却平静如水,唯有茗烟眼眶微红。心念一转,也许这深宫之中也只有茗烟与自己一样,关心着那人却无力相护!

    乾清宫正殿,我与康熙无语对视,时间一点一滴流失,殿门之外众阿哥已静候多时,却无人敢来通报。殿内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格外清晰,每一下都敲打着我的心,这里几天前我来过,容若来过,疗慰了帝皇之心,如今站在这里的依旧是我,容若却已离开,帝皇之心为何还会选择信我?!

    “为何信我?”语气带着微颤,我略带倔强的看着康熙。

    眼前的胤禟可谓狼狈不堪,一身吉服满是污物不说,还淋得全身湿透,一张脸苍白却带着执拗,唯有一双凤眼流露出澄明,康熙心神微动,容若,这孩子还真是像你啊!

    “为何不解释?”康熙微笑说道,“刚刚你有机会解释。”

    “信我者,无用多言;不信者,多言无用!”身上越发的冷起来,环住双臂却依旧止不住颤抖,“再者说儿子问心无愧。”

    ‘儿子’二字此时听起来竟有些刺耳,康熙禁不住开口揶揄,“这一刻想到自己还是儿子了?刚刚可见你有半分做儿子的规矩?!”

    心带着几分委屈,亦带着几分无缘由的骄纵,无言俯身向下跪去,那人果然伸手将我拦起,“免了吧,即便跪也晚了。”

    “李德全,将朕的外氅取来。”一双手将我的吉服除去,用金丝外氅裹了个严严实实,“小厨房备的姜汤都喝下去就没那么冷了!”

    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姜汤,眼眶有了温暖的湿润,忽的想起父亲为晚归的我所做的那一碗菠菜汤,原以为再没有人会对我如此,却没料到一梦百年将热汤捧至眼前的人会是他!

    “皇上。”李德全在康熙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而我心思百转安静的将姜汤慢慢喝下,只觉得那份从心底泛起的温暖竟是从没有的舒畅。

    “传!”随着康熙的一声令下,众阿哥此刻已是齐聚乾清宫正殿,众人诧异的看着我裹着金丝外氅坐在一侧。

    不理会各方复杂目光,犹自一人捧着姜汤慢慢喝着,既然已经身处风口浪尖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坏也不过是要命一条罢了!更何况这位九阿哥至少会活到雍正朝,眼下应无性命之忧。

    “今日事太子如何看待?”康熙的问话适时打断了众人的目光。

    太子神色一凛,肃立答道,“依儿臣之见,应将九弟拘押禁足,以堵悠悠众口,再着宗人府审问以正视听。”

    “老八,依你呢?”康熙转过目光看向八爷。

    含在口中的姜汤迟迟没有下咽,只想听听他的解释,始终不相信他会参与其中,可是在那样一刻他却开了口,这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太子所言甚是,儿臣附议!”八爷眼角一直看着胤禟缓缓喝着姜汤,那满身的金黄格外刺目,皇阿玛这是……原本为他准备的开脱之词,转瞬间全都变成了一句附议。

    附议?!这就是你的意见?!口中的姜汤变得辛辣难咽,却还是一口吞了下去,起身跪在康熙面前,“儿子自请入宗人府,以正视听。”

    “皇阿玛,不可!”五爷闻言一步跨到我身侧硬生生跪了下去,“此事应与九弟无关,请皇阿玛圣裁!”

    “儿臣以为,五弟言之有理,请皇阿玛圣裁独断!”四爷也顺势跪在了我旁边。

    余光扫过身侧两人,一左一右伏在地砖之上的手俱是骨节泛白,那份力道让我心中一暖。眼见四爷、五爷求情,七爷、十爷、十三等人呼呼啦跪了一地,唯有大阿哥、太子和八爷立在一侧无言的看着我们。

    “李德全。”康熙并未理会跪在地上的众人朗声唤道。

    殿门无声打开,李德全手捧托盘进来,“回皇上,这是从九爷房内找到的。”

    康熙将托盘上的物件拿起轻嗅,“藿香?!”

    “奴才从太医院的领用簿上查到,九爷身边的随侍何玉柱曾在三天前取过此药。”李德全不紧不慢的说道,“王院使已到殿外,皇上一问便知。”

    康熙颌首,“传。”

    太医院院使王允谦入殿跪拜,“回皇上,十七爷的毒已解,若今夜能退去高热则一切安好,虽然身子孱弱但经年调理应无大碍。臣瞩院判、吏目值守,有任何异样即刻来报。”

    “很好,胤礼的调理朕就嘱托与你。”康熙话锋一转,“胤禟三日前领过藿香你可知道?”

    “臣知道。”王允谦看我一眼,徐徐说道,“臣日前请平安脉时发现九爷脾胃不和、胸腹脘闷、湿温初起,故写了方子配薄荷、茵陈、黄芩煎服,另嘱托何公公取些藿香入酒,九爷睡前服用可安神解暑,也可装入荷包随身携带以备不时。”

    “也就是说,烧酒中会有藿香是院使的主意喽?”五爷闻言激动地问道。

    “确是臣向九爷所荐。”王允谦微微点头,复又说道,“依臣所知,若不是九爷及时催吐,只怕十七爷眼下已是凶多吉少。”

    “依院使所言,胤禟并无害人之心?”四爷沉声问道,“这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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