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她”由于朝定让知道一些内幕的难波田广义和加藤段藏二人永远不得外传,所以喜多并不知道内幕和细节。
“在进入米泽城大广间后,我与伊达晴宗闲聊了一会儿后,你的母亲本泽直子就上场了。她的舞姿和声音令我至今无法忘却。当时她唱得还是‘今样歌’。”朝定回想起本泽直子后,不禁叹了一口气。要是她现在还活着那该多好啊。
“母亲确实多才多艺,但是为何会在那天故去?”喜多强忍着泪水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当时我没答应伊达晴宗希望让直子侍寝,那么直子现在一定还活得好好的。”朝定说完就将喜多搂在怀里。
“是伊达家干的吗?”喜多直接猜到了大概。
“不错。伊达晴宗自从邀请我去米泽城赴宴就是一场阴谋。而直子原本却是负责半夜刺杀的人。”朝定看着怀里的喜多就想起了当时在怀里的直子。
“那母亲的死是”喜多又对自己的观点产生了动摇。
“当时直子问我‘最喜欢的是哪一位人物呢?是九郎判官么?’,而我的回答却是‘我最喜欢的,并不是九郎判官,他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最爱的妻妾都保护不了,我宁可做平清盛。他在的时候,爱的人都在身边。’”朝定依旧清晰得记得当时的对话,就像发生在昨日一般。
“接下来呢。”喜多想继续听下去。
“直子的回答是,‘如果静御前能遇到的是您,恐怕就不会枉死而是怀着幸福踏上八幡黄泉的吧’,而我却这样回答她,‘你太抬举我了,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野心,只想保护自身和现在仅有的家人而已,至于天下,原本就不需要我。”自从自己的叔父死后,他已经觉得争天下真的没有了太大的意义了。能固守一地守住家名恐怕就已经不错了’。”
“殿下您当时有些自暴自弃?”喜多非常的不解。如果真的朝定一直自暴自弃,没有开疆扩土的想法,那么现在也就不会领地拥有上野、下野、武藏、上总、下总、安房和陆奥出羽一部分。
“不错,要不是直子最后不忍加害于我,将肋差刺向自己。恐怕我现在也不会在你的面前说话了。”朝定的双眼有些湿润。
“母亲为何会突然自害?”喜多想知道真相。
“原本我只是说过‘和历史长河中璀璨的群星相比,我只是个平凡的过客而已,为何非要去做那盏最亮的将星呢’,而直子却希望我能够成为那盏最亮的将星和保护自己的家人。”朝定毫不保留的说出了关键的地方。
“母亲大人应该是觉得您能改变这个国家。而且还以在您面前自害的方式来告诉您”说到这里喜多便大声哭了出来。
“这就是直子的义,舍生而取义。”朝定非常的敬佩直子,因为她,朝定才能想起自己身处战国之世;因为她,朝定才能明白自己不能浪费时光;因为她,朝定才开始了大规模的开疆扩土
“能够坚守自己本心而不受他人的胁迫,这就是义”朝定觉得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不多。
“但是,这样对母亲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喜多用拳头轻敲朝定的胸口说道。
“所谓义,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本所在。若没有义的话,人便会眈溺于**,和山野禽兽无异了。”朝定开始重新对喜多解释了义的含义。
“细川、大内、三好等时间群雄,皆以夺取天下而战。成为天下人,行治国方针,整肃纲常,让百姓安居乐业。这不也是一种‘义’吗?”这令喜多想到了****的‘大一统’方针。这也是一直潜藏于喜多心底的想法。
对于这个人心荒废的战国乱世,能够将‘义’字贯彻下去的谦信,她则是发自内心的尊敬着。不过,另一方面——管领殿太拘泥于‘义’了。‘义’其本身并非目的。凭借着一个‘义’字,将这个世间拨乱反正,这才是众人应该做的吧这样的想法在喜多的心中也悄然形成了。
“你还年轻,我与管领殿也曾像你这般年轻过。要行正义之举,就必须取得天下,为此采用的任何手段都也在所不惜——那时的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朝定如实的将自己曾经的想法说了出来。
“殿下您”喜多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越后的不识庵殿为了阻止越后国内频发的小规模战乱,你可知道她做了什么?”
“不知”
“她将自己的指向了自己的兄长——长尾左卫门尉晴景。”朝定顿了顿接着说道:“面对身体孱弱、缺乏大将之才的晴景,相当一部分的越后国人选择了放弃,转而拥护年仅十九岁的不识庵殿。希望不识庵殿能够成为新的越后国守护代。乱世之中,无能者即是恶。在无能者的支配之下,领国会遭受他国的侵略,战乱四起,民不聊生——那时的不识庵殿就一心信奉着这个道理。于是就与率军攻来的兄长交战。”
“”
当时,名字还叫做长尾平三景虎的谦信与其兄长晴景都各自获得了一部分的越后国人支持。双方围绕着府中长尾家家督和越后国守护代之职展开了争斗。
胜者与败者各自的结果有着天壤之别,这正是战国乱世的现实。晴景从守护代的位置上被驱赶下来,由谦信取而代之。晴景只能选择退隐,五年后在郁郁寡欢中病逝了。
“不识庵殿曾经说过,她认为当时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都是为了越后国的百姓。为了坚定的在自己的道路上走下去,消除晴景的阻碍是在所难免的,纯属无奈之举——当时她就是这么一直如此认为的。然而直到现在她都一直想起伤心而去的兄长。力量就是正义吗?果真没有另外的道路了吗?强者以力量去践踏弱者的呐喊,难道这就是真正的‘义’吗?”
“殿下”喜多有点不明白朝定此刻所说的话了。
长尾晴景因为自身的无能而死去,那并不是谦信的错,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第一百八十章 最上侵攻()
说到底,长尾晴景的死也是因为自身的原因。燃? 文 ?? ???。 r?a?n??e?n他毕竟与其祖父‘九曜巴战神’长尾能景和其父‘下克上屠夫’长尾为景不同。他那体弱多病的身躯就注定了自己和守护代、府中长尾家家督的职务不符。
“不识庵带你战胜自己的兄长也是天意。正因为上天站在不识庵殿的这一方,因此越后的国人才会团结一致,国内也停止了战乱。这应该就是‘义’。难道不是这样吗?”喜多认为不识庵早年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错,甚至是对的。喜多此刻脑中有些发热。
“喜多。”朝定放开了喜多,并且面露微笑。
“只要打着终止战乱之世的旗号就叫做‘义’的话,那么凭借力量令弱者屈服于自己的yin威、杀戮深重的信玄,其所作所为也可以称之为‘义’了?将幕府任命的信浓守护小笠原信浓守长时驱逐出信浓,并且胁迫幕府让其取而代之;在佐久郡志贺城外先将之前歼灭的前管领殿派出的援军三千杂兵和十五名武将的首级‘兜首’,之后城内自城主笠原清繁以下三百余守军全部被杀,三千余老幼妇孺中男丁被卖往矿山当奴隶,女子则是全部押回甲斐的集市上肆意贩卖,便宜的只有两贯,有些教养的、出身武家的十贯信玄与其家臣们的这些所作所为能被上天所允许的义举吗?”朝定不禁反问喜多。如果为了所谓的‘天下一统’而做出的这些事情都是‘义’,那么‘义’就被扭曲了。
不过武田信玄在信浓佐久郡的这些事情之后也自食恶果。志贺城落三年后的‘户石崩’,武田家中‘先手必胜’的横田高松就是死于信浓国人如狂潮般的追杀中。
志贺城的暴行也不是武田家在信浓敢的第一件暴行了。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件。武田信虎在位时,武田信玄的师傅也就是板垣信方征讨佐久郡,就屠杀了俘虏男女达到了五千人之多。加上了志贺城之战又是三千三百余佐久人遭到了荼毒。接着算,志贺城之战的四年后,武田军攻落小笠原长时残党据守的平濑城,将城兵两百零四人全部屠杀,第二年,武田家击破信浓安昙郡小岩岳城,讨取城兵五百余人,其余老幼妇孺不是被没收为奴就是被活活贩卖
“”喜多顿时无话可说。因为武田信玄在信浓的所作所为世人皆知,并不需要为其掩盖什么。
“信玄的所作所为,并非是‘义’。正因为没有把人当做是人,才能够泰然自若的夺取无辜者的生命。只能瞧见眼前利益的家伙真是可悲。我要让信玄不,要让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与一己私利相比,要有更加崇高的东西存在。人之所以为人的美妙之处,这就是我心目中的‘义’。”
“人之所以为人的美妙之处”喜多一时半会儿还是回味之中。
“你明白了么。”朝定看着喜多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
“还是有些不明白。”喜多诚实的摇了摇头。
上杉家向江河日下的朝廷和足利将军家一直无偿的施以援手,这行为固然是美妙的。然而,原本给这世间带来战乱的,不正是他们吗?没有能力去治理天下,却又占据着天下人之位置,这才是世间最大的‘恶’。这当然是喜多的想法,只是没有向朝定表露出来而已。
在这被称为战国的时代里,从一介商人到武士、僧侣,众生皆如潮水般的追逐着自己的利益。为了将想要的东西纳入掌中,背叛、阴谋、杀戮等各种各样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与利益——在这个目标面前,连自己的亲兄弟、妻室、儿女皆可面不改色地加以利用。只有彻底无情的人才能活下来。如此的乱世风习,人人坚信不疑。
然而,谦信却拟了三条作为自己的信条:
第一、不可背叛;
第二、不可使用阴谋诡计;
第三、不可残忍无道。
这三条无疑是向一心只为争夺功名利禄、将大义丢到脑后的人马提出了触及心灵的拷问。
不舍弃为人之根本,抬头挺胸,堂堂正正的在这残酷的战国之世生存下去。这才是作为人来说最美妙的姿态啊!
在众人都熙熙攘攘的追逐名利的时候,谦信这样的思想和行为无疑绽放着清冽的辉光。
不过另一方面,以室町幕府、足利将军为尊——谦信这样所持的这种古旧得仿佛就像是早已遍布着尘埃的价值观,是否有必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下去?喜多对此抱有很大的疑问。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朝定一面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一面安抚着喜多,“我也是在长年累月的战事里才能理解不识庵殿的‘义’,总有一天你也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义’。”
“属于我自己的‘义’吗”
“是的。”朝定缓缓将酒杯移至嘴边,却又欲言又止。他觉得今夜说得已经够多的了。
朝定想起了不以‘义’为自己的行为准则的织田信长。他就将力量只能用来去支配别人,让敌人屈服于自己。将这一点贯彻始终的人物便是险些取得天下的他。他构筑了为中心的绝对权力,以高压的手段让人屈服。可是他的下场确实被自己的家臣背叛,织田家的荣华也宛若梦幻一般瞬间就土崩瓦解。
与之相对的就是以‘义’为行为标准的上杉谦信。她的所作所为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与织田信长不同的是,她对待背叛者却是非常宽容的。不论北条高广、本庄繁长等人屡次对自己举起反旗,她依旧宽恕了他们,并且将他们继续重用。
然而,那时的战国大名却徘徊在“好战必亡”和“忘战必危”之间走着钢丝,一不小心就会被杀或者是被驱逐出境。可以说完全就是一项高危职业。但是,上杉谦信确实将这个高危职业一直进行到底,直到自己四十九岁中风而亡。
加地春纲又率军两千进入庄内后就和黑川清实、色部胜长、竹俁庆纲、筑地资丰、大川忠秀等人合流,瞬间在庄内三郡的上杉军就达到了九千之众。另外,大宝寺家的家宰土佐林禅栋也率阿部良辉、来次氏秀、池田盛国、高坂义治、砂越宗恂、东禅寺义长等愿意追随上杉家的豪族联军五千准备协助上杉军对最上领的侵攻。不仅如此,就连小野寺家的鲑延贞纲也率两千军势参阵。这样一来,由北往南攻入最上领的上杉军就达到了一万六千军势。而最上家在其领北部的分支亲族清水城城主清水义高却只有九百余军势。
八月二十五日的时候,明智光忠等明智众四千军势就进入了出羽置赐郡,并且与陶晴贤、河田长亲、宇佐美定胜、千坂景亲、山本寺景长等人的三千军势合流后就对最上领的村山郡发起了侵攻。
令最上义守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在上杉军才进入最上领不久,才三天不到上杉军就将最上领南部重镇上山城攻破,守将最上家一门分支武永满兼、武永义忠等人全部讨死,还将之前围攻洲岛城参阵的里见扫部、里见东市正、里见民部、里见越后等人全部斩首,他们的首级就被送到了洲岛城而悬挂在大手门上。就这样,最上八盾之一的山上家第一个被上杉家灭亡。
“父亲大人!上山城到山形城只有两天不到的时间,乘着这个时间快速对领内进行总动员吧!”最上义光一得知上山城失守后就急急忙忙的从清水城赶回了山形城。他可不希望最上家就这样从战国的舞台上落幕。
“兄长,你不在本家北部仔细防备近两万上杉军的侵攻,怎么突然来到了山形城内?”中野义时用着一副嫌弃最上义光的表情说道。
“源五郎,你不在北部防御上杉军,怎么跑回来了?”最上义守也感到了不满。
“我已经说服了长泽馆主长泽监物和沼田城主日野左京亮等率一千两百军势进入清水城协防,岩部馆的细川摄津守也派出其弟细川带刀率七百军势前往清水城。北面的防御暂时不用担心,令我最担心的就是南部的防御。”最上义光最近可是听闻了一些周边领主蠢蠢欲动的消息。特别是延泽城的延泽满延、白鸟馆的白鸟长久等。
“山形城周边还有山家城、成泽城、山野边城等支城存在,上杉军不可能短时间内攻破那些支城的。”中野义时完全不在乎,他就是看不惯最上义光那副样子。对于他来说最上义光就是一个障碍,妨碍他继承最上家的障碍。
“报告!大事不好!南部的上杉军兵分两路了,一部以千坂对马守为主,两千上杉军进入了寒河江家领内!”突然之间一名穿着黑漆胴丸的武士急急忙忙进入大广间内朝着最上义守汇报道。
“什么?!”不光是最上义守,连同最上义光、中野义时二人也都一惊。
陶晴贤的分兵并不是意味着自己手头上的兵力多,而是为了让早就调略好的最上家臣引路攻入最上领腹地。而先导役却是寒河江家的一门白岩馆主白岩广隆。
其实不仅仅是白岩广隆一人,寒河江家早就被陶晴贤暗中寝反。他们被许以本领安堵和改为大江氏的两个条件为上杉军引路。而寒河江家家督寒河江兼广还出自名门大江氏,与越后北条毛利、安田毛利的家格不相上下。作为最上家西部的重要国人众,寒河江氏的倒戈无疑是给最上家最沉重的打击。
也就在最上义光得知近两万上杉军即将到达清水城时,不得不前往清水城。可是就在他前脚离开山形城的时候,寒河江家正式宣布里切。寒河江城城主寒河江兼广率领下辖的长崎城主中山朝政、吉田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