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第一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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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国师-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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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做这种事也是要冒风险的,谁也保证不了嘉靖听到消息之后的反应。当初的冯维世,就不敢对王老道硬来,怕的就是这个。

别人不敢,御史却是敢的,他们就干这个的。比起直接上疏让皇帝回心转意,放弃长生不老的打算,老老实实的早起上朝,对付几个草根道士的风险,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好处一大堆,风险又不算太大,更有张嵩这个先例在,再有谁看不清里面的玄虚,那还当哪门子御史啊?回家卖红薯才是正经。

收拾沈淮之前,张嵩不过是个巡边——巡视边关的御史,虽说也是代天巡狩,但巡边关和巡江南,肯定不会是一个概念。搞定了沈淮之后,如今他御史的头衔前面,已经加了个‘都’字,出巡的时候,也是抚臣了。

他升迁的速度肯定比不上张孚敬、夏言这些惊才绝艳之辈,但比上不足,比下却绰绰有余。十三道御史一百多人,多少人在下面苦熬了半辈子,还不就是个没名没分的御史——朝争中冲在最前面,论功行赏时排在最后面那种。

“那谢兰在京中素来有愚直敢言之名,虽然没有明言上疏,但人前人后却时常论及天子崇道之时,表现得极是深恶痛绝。前两年,桂阁老和心学相争,引得朝野上下哗然不止,他在国子监很是慷慨陈词了一番,差点就把学子们拉到承天门去”

说到这里,冯维世语调突然变高,一脸的后怕:“好悬就是旧事重演啊汪尚书时任左都御史,闻讯后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可又不好对他怎样,只好向皇上举荐,把他派来了江南。”

“确实……”刘同寿点点头,真拉过去了,那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嘉靖打人,从来就不会手软。而这个谢兰,不是绝顶的演员,就是迂腐不化的老顽固,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一样不好对付。

凝神想了片刻,刘同寿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连左都御史都头疼的人物,他想借势反击,至少也得借嘉靖的势,这又谈何容易?

“冯大人,你年龄阅历地位都远在贫道之上,对朝堂事更是熟识,可有什么指点?”

“刘观主,这位谢御史来势汹汹,你最好还是谨慎些,千万莫要轻举妄动。”冯维世早就等着刘同寿这句话了,在他看来,小道士还是值得下注的,眼前的难关看起来虽然艰险,其实却没想象中那么严重。

“最好的办法,就是镇之以静”

“愿闻其详。”刘同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刘观主与那沈淮虽有相似,可毕竟是不同的。”冯维世轻捻长须,缓声道:“道法见识之高下,自不待言,机遇也大是不同。嘉靖八年时,邵真人精神还算旺盛,事无巨细,尽可顾全周到,沈淮之名虽响,所在距京城虽近,但却全然进不得京城,更别提入得天听了。”

冯维世冷笑道:“入不得天听,他也不过是乡野间的一凡人罢了,官法如炉,民心似铁,他又能翻腾出来多大动静?”

“而刘观主你就不同了,如今你不但已经简在圣心,地方上也多有臂助。前次在杭州,李大人和熊大人对你都是颇多赞誉,加上本县以及崔明府,加之你在士林,乡绅中的威望……呵呵,大势已成,谢兰一个巡按御史,又能奈得你何?”

“巡按御史可以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大事小事,自是存乎于心,不过,一定要说标准,那也是有的,入得圣听之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小事。但凡是谢兰还有一丝理智尚存,他就不会在你身上搞对付寻常人那一套。”

刘同寿皱着眉头问道:“照冯大人这么说来,对付不了贫道,东山镇的乡亲们跟他又没仇,那,他到底折腾个什么劲呢?”

“棋从断处生。”冯维世侃侃而谈:“他若是什么都不做,那就只能眼看着你奉召入京,反倒是攻你无备,倒有可能打你个措手不及,使你自乱阵脚。你的应对只消稍有不妥,就有可能被他抓到破绽,进而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地”

想了想,他补充道:“他定计时,想必也是根据你以往的行事风格,若是你再有类似余姚行之类的举动,那他的计划就成功了。当初的沈淮,就是被人所激,一怒冲冠之后,杀了军中主事,然后才彻底断送了自家的希望。”

“嗯,他是想欺负我年少莽撞,又不懂官场上的道道……嘿嘿。”刘同寿嘿然冷笑,穿越以来,都是他用信息不对称的法宝欺负别人,这次却是差点被人给欺负了。

“那我若是不冲动,不去救人呢,他岂不是枉做小人?”

“也不尽然。”冯维世一摆手,“你声名鹊起,方才数月时间,其他地方的人都只是人云亦云,只有上虞百姓才真正受了惠,当然,也连同本官在内。余姚过来拿人,一路招摇而过,已经搞得人尽皆知,若是你坐视不理,一来有损你的名头,二来也不免教人齿冷……”

刘同寿的最大的神奇之处就是无所不能,如果救不得人,这层光环肯定就会被削弱一些了。另外,镇民纵然能体谅他的苦衷,可心里总也不是个味儿,万一再有人挑拨离间,说不定能拉拢一批人过去,比如被抓那些人的家人。

光是几个镇民的口供,也许还撼动不了他,但若是有三五成的镇民异口同声的指证他,那就很有力度了,就算把官司打到御前去,那个谢兰也不会发憷。

这就是个连环计,强行救人,只会布了那沈淮的后尘,坐实谋反的罪名;不救人,又会留下隐患。成名无侥幸,认真起来的世家果真不好对付。

“所以,依本县之见,此事只能以静制动,任他千般挑衅,万般撩拨,你只巍然不动。忍到圣旨来时,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冯维世捻须微笑,就差一把扇子,就可以扮诸葛孔明了。

“当然,也不能任他横行,至少在舆情民心上,是可以做些文章的。另外,刘观主你也可以做做表面功夫,做出声势来,本县也会暗中助你,只要百姓看到你多方奔走营救的姿态,却也不会苟责于你,只会同仇敌忾,将矛头对准谢兰,乃至谢家……”

连这话都说出来了,冯维世也算是全无保留了。若不是他的命运跟刘同寿绑得太紧,而刘同寿的行情又太好,他是断然不会冒这种风险的,现在就看刘同寿如何决断了。

就算不被采纳也不要紧,只要刘同寿不直接打上门去,他觉得问题都不会太大。若是小道士真的蠢成那样,那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了,他冯某人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有劳冯大人费心了,不过,这对策,还是让我再想想……”冯维世的办法很不错,但刘同寿心里却有些别扭,哪怕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也不肯立时便答应下来。

“好说,也好。”对冯维世来说,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可也不是最坏的。

第94章 由之或知之

第94章 由之或知之

第二天。

从县城回镇的一路上,刘同寿的情绪都不高,沈方卓本来还一直嚷嚷着要打上门去,可看到小道士沉重的脸色,也是讪讪的住了口。

那位谢御史最盼望的,恐怕就是这个了。无论动粗还是行骗,只要刘同寿上了门,他就能找到口实;一旦找到口实,他就能控制住局势的走向,因为他是御史,御史就是有这本事。

可放着不管,也不是个办法。

表面上,营救行动已经展开了。冯维世一大清早就动身去了余姚,说是要凭借同年之谊游说一番,当然,在公在私,他都是冲着刘同寿的面子去的,对外也是这么宣扬的。

这个人情,刘同寿是领了,但对结果却没有丝毫期待。拿下他刘同寿,那位谢御史既能得名,又能得利,还能落下人情无数,在这些东西面前,所谓的同年之谊,就很扯淡了。

冯维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罢了。卖给刘同寿人情的同时,也能借着刘同寿的威望,趁机给自己赚个为民做主,不畏上官的名声。

要不怎么说,这些当官的就没一个简单的呢?

怎么办?刘同寿想了一路,想得脑仁都隐隐作痛了,可比起到家之后,面对父老乡亲带来的心理压力,这就压根算不得什么了。

刘同寿没有提前通知,但依稀看到小镇的影子时,镇北口还是有一群人等在那里。看那翘首以盼的样子,也许他们每天就是这么候着的,期盼着他们的小仙师的归来。

“回来了,小仙师终于回来了”

“我爹他们有救了”

远远看到刘同寿一行人的身影,人群立时便是一阵骚动,等距离再近些,确认了来人的身份时,人群中更是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声音中蕴含着说不尽的委屈和哀愁,同时也带着无穷的欣喜与希望。刘同寿从未有那一刻,这么憎恨自己的敏锐,要是反应迟钝点,他的心里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小仙师,我爹他们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回来,是吗?”

“三娃,你说什么呢?天下间还有小仙师办不到的事情吗?救人惩恶官,不过小事一桩罢了。”

“就是,就是,柴德美那样的恶霸,最后还不是夹着尾巴逃跑了,在小仙师的仙家手段面前,这些恶人没一个能讨得了好的,迟早要恶有恶报”

镇民们互相鼓励、安慰着,在这段担惊受怕的日子里,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如今终于见到了主心骨,他们将所有的情绪一起宣泄了出来,并且热切的期待着……

期待着他们那个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小仙师挥挥手,如同往日一样,充满自信的告诉大家: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我在,就没有摆不平的麻烦。

按照冯知县的策略,刘同寿这时也确实应该这么做。

先安了百姓的心,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在想办法了,先是拜托了冯知县,还会往府城、杭州写信,求那里的大人物们帮忙分说,向谢御史施加压力,最终将人救出来。

不管人是否能救得出来,镇民都将对他感激无限,因为大伙儿都看到了他的努力,单凭镇民自己,又怎么可能请得动知县、知府,乃至按察使这样的大人物呢?

也不用担心那些大人物袖手旁观,冯知县说的很有道理,只要刘同寿不自投罗网,他就很有投资价值,那些人不会看不透这一节,也不会吝于伸把手的。

总之,这就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除了被抓走的那几个人,以及他们的家人。

谢兰既然出了手,总是要得到点什么的,最低限度,就是共济社的几个首脑的口供。有了这个,至少他就有资本和刘同寿打一场口水官司了,从而化解掉小道士的反击,立于不败之地。

可以想象的是,那几个人多被羁押一天,就会多遭一天的罪,除非他们老老实实的按照谢兰的意思指证刘同寿。

但是,这种事可能发生吗?看看被抓走的是些什么人吧。

赵屠,那个从第一天开始,就坚定不移的站在刘同寿身边的憨直屠户,这人就是个直肠子,还没从刘同寿这里得到好处,就已经尽心尽力的在维护他,支援他了。

指望这个人反戈一击?刘同寿相信,那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有他的老冤家崔木匠,这人嘴上刻薄,但心地却不错,开始有些磕绊,不过在共济社建立的初期,却是得了好处,然后迅速完成了角色的转变,对刘同寿说的话皆奉若钧旨,遵行不悖。

刘同寿那两个喷壶就是找他打造的,其实按照小道士的打算,只要用普通的木材就可以了,可崔木匠听说这东西是用来防身的之后,特意用了酸枝木,也就是所谓的红木——这玩意既重且硬,不但结实耐用,还可以用来砸人,当然,成本也很高。

还有林大叔和张大爷他们,收养孤儿、老人什么的,本来只是刘同寿得知灾情之重后,随口的感慨,这些淳朴的镇民却将其牢牢记在心里,有了余力之后,就张罗了起来。

这些人没有做出什么大事,更没有效忠的誓言,但从点滴之中,却足以见得他们坚定的信仰。也许他们最终拗不过酷刑,但这个过程一定是有的,也许还很漫长……

由尴尬到不忍,由回忆到感伤,刘同寿神色的变动,都落在了郝老刀眼中,这个看似粗豪的刀客,敏锐的把握到了刘同寿的情绪,他出言劝道:“公子,小不忍则乱大谋,总得有人牺牲,才能做成大事,他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您不能冒险啊”

刘同寿喃喃说道:“大事,我又要做什么大事了?郝大哥,你告诉我?”

进京当神棍,糊弄皇帝,搏个富贵荣华,这又算是哪门子大事了?以他的手段本事,就算落海为寇,做个海盗王,也不见的就比去京城提心吊胆差多少啊,说不定他还能征服倭国和东南亚,自己做个皇帝呢。

好吧,这想法有些玄幻了,不过刘同寿一直也没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大事,他只是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更舒坦罢了。要不是孙升给他提了个醒,他对去了京城到底要做些什么,还完全没有概念呢。

没有看到预期中意气风发的宣言,刘同寿的沉默让镇民们发觉了些什么,欢呼声渐止,人群安静了下来。数百道目光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他们的小仙师,没有疑虑,没有不安,只有一如既往的信任与期待,全无保留。

刘同寿知道,只要他好好表演一番,就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并顺利进京,展开那条飞黄腾达之路。

可是,他做不到。

魔术师也是以骗人为生的,可那是善意的欺骗,他不是政客,至少现在不是。他很擅长骗人,但却不是这种骗法。

他做不到冯知县那样的世故圆滑,没办法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说着要尽力而为,另一边却默默的把那些全心全意相信着自己,对自己好的人推向深渊,并美名其曰为:牺牲一部分人来顾全大局,并且为被牺牲者冠上一个心甘情愿,用于牺牲的名头。

他知道,那些被牺牲者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个。

“同寿哥,你会去救我爷爷的,对吗?”说话的是张大爷的孙子。童言无忌,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孩子们感觉到了不安,他们考虑事情不会向大人们那样复杂,而是直指本心。

“当然会,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好办法,我还得想想,但是,没关系,车到山前必有路,办法总是会有的。”穿越以来,刘同寿第一次没有虚张声势,而是将自己的无力表露了出来,这本是只有楚楚能看到的一面。

上位者弃权术而不用,后果往往很严重。这是古今通用的观点和法则,后世的不少出色政治家都认为,群众是愚昧的,对他们要用忽悠的办法,而不是开诚布公,所以要引导舆情,只让人们看到积极的一面,看到领袖们的伟大之处。

刘同寿本来就是这么做的,但现在,他违背了这个法则。

如同风过水面,平静的人群产生了一阵波动,人们惊讶且彷徨,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不少人的目光都变得游移不定起来。

郝老刀叹息着摇摇头,刘同寿的行为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不用权术,一意孤行,当年的那个人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面前的,是在边关肆虐的鞑虏,是在屠刀下呻吟的民众;身后则是怯懦的友军和弱势的兵力,那个人不也是对全军坦言形势之不利,然后挥军而前,高呼酣战的么?

虽然不合正统兵法,但每每想起那段经历,郝老刀都感觉身上的鲜血阵阵的沸腾。这父子二人还真是很象啊……

“乡亲们,不能什么事都全指望着小仙师,老神仙不在了,原本是咱们应该照顾同寿才对,怎么能把担子全压在他身上呢?”

就在这时,一声呼喊打断了郝老刀的回忆。

“对咱们自己也不能干看着,也得行动起来才行”

这话说到了不少人的心里去,很快就有人出声响应了。

“小仙师,请您吩咐吧,咱们应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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