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说道:“踏上这个道,那可就算是一条路走到黑了啊,你这革命党,恐怕也不能继续干下去了啊!”
“身是浮萍草,何处皆是家,肖老弟说的,老哥都懂!”苏阳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伸手拍了拍肖遥的肩膀,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就说老哥这一撮头发,要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早出去,不消半个时辰,铁定身陷囹圄,只待秋后再来补上那么一刀,老哥哥这条命可就算是搭这儿了你知道么?”
“这话你倒是说的实在!”肖遥看着苏阳,憨憨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他先是对着苏阳使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侧身往门帘处听了一耳朵,在确定堂屋里的人还在胡吃海喝之后,肖遥一把牵起苏阳的胳膊,把苏阳拽到了里屋的一层,而后撬开门墙上的一块木板,接着,两人便走进了这个被封存的屋子里。
“这地方是俺没上山之前的屋子,你先在这等着俺,俺们这波人,拿主意的不在俺,苏大哥你先在这里等一会,俺去把俺四哥寻来,你跟他说吧,他说成的话,那就是成了!”肖遥朝着苏阳甩下去这句话之后,便起身朝着里屋走去,不多时,便有一个小矮个子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而那扇被撬开的门,也被人轻轻的掩了起来。
“小兄弟要落草?”小个子进屋之后,先是站原地站立了一会,而后,靠着煤油灯的帮助下,终于是看到了苏阳所处的位置,呵呵一笑之后,张作霖开口问道。
“雨亭兄既然愿意这么说自己从事的这份活计,那你这么说也未尝不可!”苏阳看着张作霖一步一步的朝着自己走来,呵呵一笑,而后又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好的良民不当,却要做个革命党,如今革命党也做腻歪了,怎么?小兄弟也想当回胡子尝尝鲜?”不去理会苏阳话语里的揶揄之词,张作霖大度的咧嘴一笑,而后走到苏阳身边,打量着苏阳,嘿嘿一笑问道。
“是啊,想尝尝鲜,就是不知道雨亭兄愿不愿成全兄弟啦!”苏阳仰头看了看这个留了一撮胡子,泛着精神却又是满脸沧桑的男人,长长的叹了一句,接着说道:“又或者,雨亭兄就在这里取了兄弟的首级,往盛京将军曾琦那里一送,百两银子,哨长官身,雨亭兄唾手可得!”
“哈哈,他嘛了个巴子的,兄弟这是在磕碜我张雨亭呢!”张作霖听着苏阳这么一番话,眉毛不由得一耸,接着咧嘴一笑:“俺老张虽然是个马医出身,但是天下大势,俺老张看的明白,这大清国啊,迟早要完,你们革命党,迟早是要坐江山的,到时候要是你们那边的人要是追究起来,俺老张岂不是也要吃枪子?”
“雨亭兄倒是看的明白!”苏阳嘿嘿一笑。
“那是自然,摊上这么个乱世,两只眼睛再不放亮点,能活下去?俺那兄弟看的明白,俺老张会看不明白?”张作霖习惯性的嘿嘿一笑,而后缓缓的收起了自己的笑脸:“只是不知道,老兄你,要在俺山上待多久啊?俺护你一时半会尚可,要是久了,难免董老虎那一点没有远见的山炮不会把你供出去呀!”
“呵呵,董老虎?”苏阳闻言呵呵一笑,他一早就利用智脑甘罗将张作霖的生平全部深深的刻在了自己的脑子里,此时听到张作霖提到这个人,他也是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雨亭兄人中龙凤,董老虎土中爬虫,怎么能把自己形容的像他董老虎的狗腿子一样?”
“哦?哈哈,他嘛了个巴子的,兄弟这恭维话俺老张爱听!”张作霖眼角处闪过一丝不可名状的狐疑,不过嘴上依旧是笑哈哈的说道:“对,他董老虎的确是土里的爬虫,不咬人膈应人的地龙,兄弟说的这话俺爱听!”
“爱听?爱听就对了!”
苏阳在心里暗暗的冷笑了一下,嘴上却是平静的开口说道:“雨亭兄有这认识便好,井蛙不可语天,夏虫不可语冬,跟着这样的一个庸才谋生,雨亭兄不觉得憋屈么?”
“憋屈,当然憋屈!”张作霖光棍的承认着说道:“但纵使憋屈又能怎样呢?受了一场莫名的官司,摊上一群吸人血的畜生贪官,老子倒是宁愿当个憋屈的马匪,至少这马匪活的比特么当个人强!”
“小弟对相人之术略有研究,我看的出来,雨亭兄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苏阳闻言低头一笑,而后缓缓的说道:“有大志向的人,不应该一辈子就当个土匪!”
“呵呵,那老兄觉得,我张雨亭,这辈子,能当个啥咧?”张作霖听着苏阳这么一顿白话,也是觉得好笑,倚着身后墙壁,他将双手挽在胸前,朝着苏阳笑着问道。
“土皇帝吧!”苏阳倒是没有一点包袱的脱口而出,而后,将右腿打在左腿之上,摆出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补充着说道:“东北的土皇帝!”
第九十一章 点燃野心的火苗
苏阳先知先觉,所以他觉得他说的没错。
事实上,他说的也是对的,历史上,从1918年张作霖升任东三省巡阅使开始,到1928年皇姑屯事件为止,小十年的时间里,张作霖的的确确是整个东北大地上的土皇帝,北洋三系里面,原本最为孱弱的奉系,在他手上,最终成长为了能够左右整个北洋政府的存在,东北王的名头,实至名归!
可张作霖不是时空旅行者,他不会先知先觉,所以,他对苏阳的话,第一次重视了起来。
正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野心这个玩意,不用后天培养,是个人就天生自带,张作霖原本一腔血气,保家卫国,但真当他受了不白之冤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一个忠诚之人该有的报答,巨大的打击让张作霖的心理产生了极大的逆反心,所以在他出狱之后,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跟着冯德麟上山做马匪,很大程度上或许就是根源这逆反心理。
“苏兄弟,你是个啥意思呀?”张作霖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东北的土皇帝可是他盛京将军曾琦,我一个白丁汉人,便是想做,也没有那个资格呀!”
“在大清国你当然没有这个资格,但若是不是大清了呢?”苏阳莞尔一笑:“雨亭兄是个明白人,如今的大清,风雨飘摇,它还能蹦跶几天?雨亭兄要是不早做筹备的话,便等于将大好机会拱手送人了呀!”
“苏兄弟是在劝说我投诚革命党?”张作霖看着苏阳,小眼一眯,出声反问道。
“雨亭兄胸有大志,一个革命党的名头,自然收不住你的心,我又何必做着白工?”苏阳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开口说道:“雨亭兄护我七日,我愿还雨亭兄一个朗朗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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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兄弟是个有见识的人,你说的话,俺老张愿意听!”张作霖坐到苏阳身边,嘿嘿一笑:“他嘛了个巴子的,算命的王老疙瘩说俺今年能遇上贵人,这个贵人,看来就是兄弟你啦!”
“啥贵人不贵人的,老哥愿意相信我这个只会空口瞎白话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白手,拿是看的起我苏阳!”苏阳应和着一笑,接着指了指张作霖,又指了指自己,开口说道:“雨亭兄投我以桃李,我自当还雨亭兄以琼浆!”
“嘿嘿,他嘛了个巴子的,到底是吸过洋墨水的人,他就是不一样!”张作霖盯了苏阳好一会,而后又是咧嘴一笑:“来来来,苏兄弟不妨说说,你打算给我一壶啥样的琼浆!”
“长远了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就当下而言,我可以送雨亭兄小发一笔!”素颜眯着眼睛狡黠的一笑,而后将带着甘罗腕表的左手伸进棉袄里扒拉了一会,紧接着,便攥出了一大把银子:“雨亭兄,这里有纹银百两,你先收下!”
“大兄弟这是干啥?俺老张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啊!”张作霖探头看了一眼呗苏阳攥在手里显得满满当当的银子,思虑了一会之后,嘿嘿一笑,对着苏阳说道。
“我当然知道雨亭兄不是见钱眼开之人,但保不准兄弟手下的人不是见钱眼开之人呀?”苏阳咧嘴一笑:“为了在下的安全起见,这点银子,雨亭兄务必要收下!”
“兄弟是让我用这笔银子收一收手底下兄弟们的心?”听着苏阳这么一番解释,张作霖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这笔银子,俺老张该收!”
“雨亭兄心思通透,是个明白人!”苏阳看着张作霖,咧嘴一笑,而后像是无意的说道:“雨亭兄这么个明白人,就打算一辈子窝在董老虎手底下么?”
“不打算又如何?怎么,兄弟腹内有什么计谋,能够帮俺老张一把?”张作霖看着苏阳这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心里一阵鄙夷的一笑,他侧过脑袋看着身旁的苏阳,语带机锋的说道。
“那是自然!”苏阳点着头说道:“我送上的这百两银子,虽然不是什么大数目,但若是雨亭兄运用得当,它也是很有作用的!”
顿了顿语气,苏阳接着说道:“自古以来,上山入了绿林行当的汉子们,无非以下几个原因,要么因为官服压榨,活的不易而上山,要么快意恩仇,追求着那么一股子侠义之风而上山,但不管如何,大家的目的有一点是一样的,那就是都想过上跟梁山好汉似的生活,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称分金银,不给钱,谁给你卖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了钱,替你卖命的人,还会少么?”
“那苏兄弟你的意思是……”听着苏阳说完这么一句话,张作霖的心里,也陡然升起了一阵明悟,他轻轻的咂了咂嘴,而后朝着苏阳,意有所指的问道。
“雨亭兄心中已有沟壑,又何必明知故问?”苏阳嘿嘿一笑:“兄弟我行走各处,依仗的不过是两个东西——这不算迟钝的大脑,以及充裕的银子,有了我的帮助,我相信雨亭兄应该可以自信的火拼掉董大虎这个毒瘤了!”
“苏兄弟,你这……哎,你这有所不知呀,我落难之时,董大虎于我有恩,敞开山门收留了我,此时我上山不过两月有余,若是就此收拾了董老虎,那我张作霖的在道上的信义……”张作霖为难的说道。
“绿林道上的信义,那只是小义而已,我就不信雨亭兄上山之后,对他董大虎的所作所为不气愤,同是乡里乡亲,竟然都能白刃相向,这种无心无肺之人,何必跟他言语道义?雨亭兄此时振臂一呼,替父老乡亲拔掉这颗毒瘤,这是大道义,两者想比较,孰轻孰重?”苏阳继续引导着张作霖说道。
“可就算是这样,我成功的除掉了董老虎,那又如何,匪就是匪,老百姓还能另眼看我张作霖不成?”张作霖现在很纠结,他蹙眉盯着苏阳,反问着说道。
“当土匪一时爽,保不准什么时候全家都得坟圈子走一趟,这活计危险性太高,雨亭兄怎么能继续再干土匪?”苏阳胸有成竹的看着张作霖一笑说道。
“哦?看来苏兄弟早就为俺老张谋划好了呀,来,说来听听,不当马匪,俺能当个啥?”张作霖也是嘿嘿一笑,对着苏阳问道。
“雨亭兄知道保险队么?”苏阳伸手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手势,开口说道:“做着土匪的勾当,却不挂土匪名头的保险队!”
第九十二章 没毛病,就是搂他!
“保险队?”
张作霖听到这三个字,立马就精神了起来。问他听没听说过?他当然听过,因为就在广宁这么一个小小的县城的里面,就有着不下三支苏阳嘴里所说的这种保险队,而且苏阳还概括的极其明了,这群人就是一群披挂了官身名头的土匪,甚至干的那些事,连土匪都不如!
“对,保险队,别人能做的事情,雨亭兄自然也能做!”苏阳点了点头:“只要雨亭兄届时能够恪守底线,提枪跨马守护一方百姓,匪,也就不是匪了!”
“啧!”张作霖咂了咂嘴,而后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苏兄弟说的虽然对俺老张的胃口,但是此事事关重大,俺还是需要些时间消化的!”
“不忙,不忙!”张作霖的心思苏阳很理解,所以他也没有进一步的试探下去,反而一脸轻松笑着对占国林说道:“此事只要雨亭兄有意,三日之内,联系我便是,三日之后,鄙人便要离开了!”
“一定一定!”张作霖一边品着苏阳刚才说过的话,一边对着苏阳点了点头,接着,起身便离开了。
目送着张作霖走了之后,苏阳的身体陡然间便塌陷了下去,他不由自主的长长的抒了一口气:
“他嘛了个巴子的,幸亏小爷大学四年净看电视剧了,要不然这语调还真玩不转转!”
……………………
“东北的天,是嘎嘎冷的天,东北人都爱喝那老——白干!”
坐在炕上的苏阳,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袄棉裤,打扮的体体面面,脑袋上还扣上了一顶假辫子,正举着手里的一个大碗,对着自己对面的肖青山,兴致极高的唱了这么一曲!
“苏娃子,你这学的是个啥?西洋鬼子那边唱曲都像你这样似的么?”肖老爷子今天也是挺高兴,自顾自的海喝了一大碗土酒,而后哈啊一笑说道:“什么叽里咕噜的,还没咱老家的吕剧好听咧!”
“唉咦,老爷子,喝多了是不是?”苏阳眯瞪着个醉眼,对着肖青山嘎嘎一笑:“小子,小子这唱的是华夏曲,西洋的物事咱不稀罕学,没个鸟劲,老祖宗留下来的物事是最好的!”
“这你倒没说错!”肖青山认同的点了点头:“金窝银窝,不如咱的狗窝,啥物件啊,还是咱老祖宗自己个儿给留下的算是最好的!”
说着肖青山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嘿嘿苦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在奉天呆了半辈子,真想回咱登莱府,看看老家呦!”
苏阳看着肖青山这个模样,心里也不由得一酸,人都说闯关东,闯关东,却不知道这群闯到关东的人,活下了命,却失却了根,其中心酸苦楚,又有谁能知道?
“老爷子,胶州也不比东北太平,您这一时半会的,恐怕也回不去啦!”苏阳不像编瞎话糊弄这个即将作古的老人,所以也是实打实的说道。
“是啊,回不去啦!”肖青山使劲的擤了一下鼻涕,而后侧身对着堂屋喊道:“妮儿啊,苏公子的棉鞋,纫好了没有啊?”
“快啦,还差个鞋帮!”坐在堂屋炕洞前面的肖婷,正竖着耳朵听着苏阳跟自己爷爷聊天呢,却不想冷不丁的被肖青山这么一喊,纫鞋的大钢针,一下子掏了个空才,差点伤着自己的手,稳定了一下自己惊慌的心神,肖婷对着里屋回了一句。
“恩,抓点紧啊,要不然可该耽误苏公子上路了啊!”肖青山咂了咂自己的嘴,对着自己的孙女祝福道。
“哎,知道了爷!”经过刚才那么一出,肖婷是一点纫鞋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耐着性子来回缝了几下,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将手里捏着的一双还没完工的棉鞋往锅台上一扔,而后气冲冲的掀开了门帘走进了里屋,而后当着苏阳的面劈头盖脸的说道:
“姓苏的,俺们爷孙俩照顾你照顾的不到位还是咋的,就这么着急走,这么不待见俺们啊?”
“当然不是,婷婷!”苏阳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现实里那个婷婷姐长的一模一样的妮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们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不待见你们?”
“既然不是,那着急走啥?你还真上赶着的想去当个土匪啊,留过洋的人都像你这么似的自甘堕落的么?”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