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启甚至有些庆幸,幸好他的对手是少昊,是萧鼎,若是风无痕,他恐怕才真是要做好整日头痛不已的准备。
“蓝风,你放心,蓝家的冤屈,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只是,在所有的家事之前,朕要首先顾及到陵轩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存,请你理解。待朕肃清萧鼎的时候,便是为你蓝家雪冤的时候。”玄启郑重道。
风无痕对玄启这一句郑重的承诺,觉得万分欣慰。玄启虽然没有如愿以偿地成为大将军,却是成长为一位贤明的君主,这些年来,他在民间听说的,都是玄启勤政爱民的灼灼政绩,这比玄启成为将军,更值得令人开心吧。
“你先应付宫里的事,朝堂上我帮不了你,但是有些门道,我有你却没有。萧鼎的证据,我帮你查,你只要做到一点,保护好你的云舒夫人。”说完,风无痕便要跃出窗口离去。
“等等!”玄启叫住风无痕,张了张口,才犹豫着问:“我只想知道,雪儿她,究竟是不是你妹妹?”
“陛下何必有此一问?”风无痕背着玄启笑道,“无论她是蓝雪亦或纳兰寒雪,她始终都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不是吗?既然这个事实不会变,陛下何苦去追寻她究竟是纳兰寒雪,还是蓝雪?”
风无痕顿了顿,随即换上一种轻松戏谑的口吻道:“不过风某倒是可以告诉陛下一个事实,纳兰家与蓝家曾经订下过两桩娃娃亲,一桩是纳兰寒誉跟蓝雪,另一桩是蓝风跟纳兰寒雪。所以不管她是纳兰寒雪还是蓝雪,陛下都是抢了别人的未婚妻子啊。陛下当年搬出先帝圣旨抢亲的举动,实在令风某记忆犹深,哈哈!”说着,风无痕已经消失在了窗口。
玄启望着风无痕消失的窗口,气恼地握紧拳头,片刻却又叹着气松开。风无痕说的对极了,既然他不在乎,又何必去纠结呢。只是,有些事,他要清楚地知道,才能对症下药,寒雪的身世,他仍是一定要弄明白的。
当夜,玄启便偷偷地顺着紫宸殿的密道,来到了瑞王府玄英专用的书房里。这条密道是他刚登基的时候命人挖掘的,他将这座王府赐给玄英,兄弟二人经常从密道溜出去玩耍。
“四哥,我就知道你今夜一定会从密道里过来。”玄启打开密道的门,意料之中,玄英早已经等在了这里。
“带我去见纳兰宇。”玄启没有半句多余的话,只让玄英尽快给他带路。
玄英早知道玄启要见纳兰宇,他让开身,玄启瞧见纳兰宇正从书房昏暗的角落里走过来,俯身朝他下跪叩头。
“草民参加皇帝陛下。”纳兰宇的膝盖还没碰到地面,便已经被玄启扶起来。
玄英转身出去,将空间留给玄启和纳兰宇,希望他们能好好地谈一谈。他其实很想参与进来,但是,毕竟这是翁婿之间的谈话,他在场总是很奇怪的。
“岳父大人……”玄启唤了一句,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他该如何开口。
“唉。”纳兰宇长叹一声,“自从雪儿入宫,草民就预感,总有一天会瞒不住的。”纳兰宇见着玄启的为难,便直接替他开口。瞒不住便瞒不住吧,也许让玄启知道了真相,才能更好地解决眼前的困境。
“草民知道,陛下一定会问草民雪儿的身世。这个故事太长了,草民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给陛下完全说清楚。草民只给陛下看一样东西,陛下就都明白了。”纳兰宇从衣袖里取出一只用丝帕包裹起来的东西,交给玄启。
玄启在椅子上坐下,迟疑片刻,便将丝帕展开,里面的东西令玄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从椅子上跳起来,他简直难以相信这块玉佩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到他的手中。
丝帕中包裹的玉佩,正是十四年前遗失的比翼鸟玉佩中雌鸟的一半,是当初先帝降旨赐婚之后,他亲手交给蓝雪的那一半。
蓝家出事之后,他曾经四处叫人寻找过这半边玉佩,可是派去清点蓝家财产的官员,没有一个找得到这另外半边玉佩。他以为是跟着蓝雪的尸身一起被掩埋了,心想这样也好,有半块玉佩跟在蓝雪身边,也许她在地下就不会孤单了。
纳兰宇拿出这半边玉佩,比什么都能说明寒雪的身份,玄启什么都不必问,便已经知晓,寒雪正是当年那个喜欢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的蓝家小姐,那个拥有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得比月牙还好看,牙齿细细白白,长得像雪娃娃一样白皙可爱,又活泼到令人气恼不已的蓝雪!
难怪,初见寒雪的时候,他便被她那双眼睛迷住,因此才忍不住出手救了她;难怪最初他总对她清澈的水眸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眷恋感,一看见她的眼睛,烦躁的心情就能平静下来。这些,正是当年蓝雪给他的感觉,在他年幼的生命中,异常深刻的感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蓝雪啊蓝雪,我是该庆幸吗?兜兜转转十四年,你最后,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第五卷 江山美人孰轻重
第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1
自从玄启下令将寒雪禁足鸾鸣殿开始,宫里四处都在讨论寒雪的身份是真是假,唯有被囚在鸾鸣殿里的寒雪,依旧淡定的似乎外面的所有烦心事统统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寒雪像平常一样坐在窗前,手心抚着高隆起来的腹部,安抚腹中的孩子不要被自己焦躁不安的情绪影响。昨天夜里,小家伙动了,她在睡梦中被惊醒过来,她多想跟玄启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可是,玄启这几日都不曾来看她。
虽然,紫宸殿跟鸾鸣殿就隔了一道墙壁,她也明白地知道,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是绝对不能来见她的。可寒雪相信,只要有他在,她便不用担心,她相信他会查明一切,还她的清白。
然而,夜里还是不太习惯没有他在身边的感觉,这几天她都不曾睡的安稳,总是半路醒过来,伸手却只摸到身边冰冷的温度。
寒雪往被子里缩了缩,轻叹一声再度闭上眼睡过去。半睡半醒中,她似乎又闻到玄启身上熟悉的龙衍香气,还有他温暖的掌心正轻轻地抚在她高隆的腹部。
寒雪猛地睁开眼,对上玄启溢满柔情的墨眸,玄启俯身在她额角和唇心落下轻吻,随即侧耳贴在她的腹部,隔着薄薄的衣衫,感受幼小的生命那份蓬勃朝气。
“儿子刚才动了。”玄启欣喜地抬眸望着她,“他刚才居然拍我的脸,你说这是不是代表他很喜欢我这个父皇?”
寒雪揉揉眼睛坐起身来,“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玄启轻叹着将寒雪拥入怀中躺到棉被里,“雪儿,好想你。对不起,这几天的状况比较紧张,我不能过来看你。”
寒雪靠在他怀中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进去,“我知道,我都知道。”寒雪闭上眼,不忍心去看他再度泛起青黑色的眼圈,为了她的事,他一定费了不少的心思吧。“苏家还是咄咄逼人,要你让我和睿儿给昚儿偿命吧?”
玄启长叹一声,脸颊贴着寒雪的额头轻闭上眼。
“雪儿,”玄启拉着寒雪的手放在她腹部,“你和宝宝永远都是我的,就算拼了性命和皇位不要,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任何闪失。”
“嘘!别说傻话。”寒雪伸手捂住他的嘴,“玄启,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真的不是爹娘亲生的女儿吗?”寒雪鼻尖酸了酸,忍不住眼泪便掉了下来。
这些天来,她面对着外面的指责和质疑,坚强地如往常一般绽开着笑颜,倔强地不肯掉一滴眼泪,她以为自己可以扛过去的,却没想到见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害怕仍是不听话地一起涌上心头。
如果,她真是蓝靖的女儿,她的宝宝该怎么办?玄启该怎么办?她总不能真的让他为了她,连皇位都不要!寒雪不明白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将她和玄启绑在一起,却总在他们之间制造这么多的事端,她只是想好好地爱一个人,难道也有错吗?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姓纳兰,她就是纳兰寒雪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人。然而,静下心来想一想,她又没有任何的把握。玄启曾经说过,蓝家出事的时候,蓝雪才三岁,而她正是三岁那年大病了一场,因此幼时的记忆,几乎消失殆尽了。
偶尔,她的脑海中会浮现几个残缺的画面,她记得她有父母兄长,记得家中的梅园里有一株樱花树,记得小时候自己有一个小名叫月儿,可是寒誉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她还梦见了那半边比翼鸟的玉佩,梦见一个小男孩儿将那块玉佩挂在小女孩胸前的衣扣上,说“以后你就是本皇子未过门的王妃”,梦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山寺外的大石头上看日出。她看不清楚男孩的脸,可是小女孩的脸却跟她当初梦见在梅林里的小女孩一模一样,小女孩有一双跟她如出一辙的眼睛……
寒雪的记忆混乱了,如果说这十四年来,她都是顶着别人的名字活着,那么,那些幸福温暖的记忆,究竟是属于蓝雪的,还是属于纳兰寒雪的?她是蓝雪,还是纳兰寒雪?她不想分清,她也分不清,她更加不敢分清。
现在的她努力让自己坚强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腹中还没有出世的孩子。
玄启发觉到寒雪身上的冰冷,连忙将她更加紧地拥在怀中。渐渐得,寒雪又睡了过去,可玄启眸中的温柔却渐渐被一种犀利的寒光代替。
接下来的每一步,他都必须走的更小心更谨慎,他必须加快脚步,抢在所有人之前将问题解决掉。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再给寒雪增加任何的痛苦!
鸾鸣殿的灯火渐渐熄灭,可长乐宫里,慈安太后握着手中的信件,两眼空洞地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斗,挣扎。
年轻的时候做下那些事,她早知道终有一日,报应会来的,上天很公平,给了你什么,便要用等价的代价去换,她只是没料到,来的这么快。可是,为了自己和玄启,她没有其他选择,一如多年前被逼到绝境的时候那般,她再也不想重温那样恐怖绝望的日子。
慈安太后打开桌子上烛台的灯盏,将信纸烧成灰烬。既然没有选择,她能做的,便是一直往前走。
翌日一早,玄启前脚去早朝,后脚,慈安太后便踏进了鸾鸣殿的门槛。寒雪忙起身迎出来,眘儿薨的那天,慈安太后狠戾的摸样仍令寒雪心有余悸,她不会天真地认为,慈安太后此次是专门为了看她和腹中的孩子而来。
慈安太后复杂地盯着跪在地面上的寒雪,目光带着心痛扫过寒雪已经高隆起来的腹部。五个多月的孩子,在娘胎里应该已经会动了吧。那是玄启的血脉,是她嫡亲嫡亲的孙儿,可即便她舍不得下手,也得下手。
萧鼎在信里威胁她,如果不拿掉纳兰寒雪腹中的孩子,他便要将当年的事统统公布出来,届时,不止是她性命难保,连玄启的皇位,恐怕都要背负上名不正言不顺的包袱。就算玄启会恨她怨她都好,她想要的只是儿子可以平安地活着,她其实从来都不曾贪心过。
“孩子,会动了吧?”慈安太后幽幽问出一句。
寒雪被突如其来的一问惊到,随即低头抚上腹部,柔柔道:“嗯,睿儿很活泼,总是喜欢动来动去的,臣妾的父兄说,睿儿将来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唉。”慈安太后背过身去,“纳兰寒雪,你和睿儿,别怪哀家。哀家这样做,都是为了陛下。黎幽!”
寒雪怔愣地抬头望向慈安太后,不明白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黎幽应声上前,从手中的食盒里捧出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来。黎幽阴沉着脸色将药汁捧到寒雪面前,“夫人,请您将它喝下去吧。”
寒雪抬起疑惑的大眼睛望着黎幽,心底的不安愈加浓烈起来。“黎幽姑姑,你告诉本宫,这药,究竟是干什么的?”寒雪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明显颤抖起来。
黎幽平静地盯着寒雪的脸,须臾之后,吐出三个令寒雪胆战心惊的字:“落胎药!”
落胎药!寒雪瞬间瞪大了眼睛,护着腹部连连往后退去。
寒雪难以置信地将目光从药汁移到一直被转身的慈安太后身上,“太后娘娘,为什么!睿儿他也是您的嫡亲孙儿,如果您还怀疑是臣妾害了眘儿,臣妾无话可说,臣妾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可是,睿儿也是无辜的,太后娘娘您怎么忍心这样待他!”
慈安太后僵硬的背影轻轻颤了颤,说出来的话却是更加令人心寒几分:“来人!将落胎药,给爱家灌下去!”
“太后娘娘,您不能这么做!夫人腹中的孩子是陛下的血脉,陛下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苏晴和香染想冲上来保护寒雪,却被慈安太后的人架住双臂按在地上。苏晴急中生智,一句话直直往慈安太后的死穴戳过去。
苏晴知道,慈安太后这辈子,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儿子,如果将玄启搬出来,也许慈安太后会看在玄启的面子上,放弃拿掉寒雪孩子的可怕念头。
可出乎意料的是,慈安太后犹仅是豫了片刻,仍是铁了心要黎幽将落胎药强行给寒雪灌下!苏晴心中着急,玄启要她待在寒雪身边,为的就是让她保护她们母子二人。若寒雪跟腹中的小皇子有任何闪失,她便是将自己碎尸万段,都难以抵偿自己失职的罪责。
苏晴运功挣脱宫人的钳制,飞身到寒雪身前将整碗落胎药打翻在地,苏晴将寒雪护在身后,单膝跪地冷声道:“太后娘娘,苏晴虽是一届奴婢,可也知道忠心二字是如何写法。既然陛下让苏晴回来保护夫人和小皇子,苏晴就是拼上性命不要,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碰夫人一根头发,即便是太后娘娘您,也不例外。苏晴从来都只听命于陛下一人!”
慈安太后冷冷地瞧着苏晴坚定的表情,她从来都不知道,苏晴居然身怀武艺。看样子她在玄启身边侍奉的这些年,也并不是普通的尚寝那样简单的角色。慈安太后冷声又让人去取了一副药来,这一次,她亲自端着药汁来到寒雪面前。
“苏晴,哀家不管你是不是只听命于陛下,现在哀家就亲自动手,哀家倒要看看,你一个奴婢,是不是连哀家都敢拦着!你若想拦着哀家,便先将哀家放倒了吧!”
苏晴闻言,脸色大变,她瞧着慈安太后一步一步走过来,虽然玄启将寒雪托付给她,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是真的没有那个胆子为了保护寒雪而伤了慈安太后,毕竟那是当今天子的母亲,苏晴从没在执行任何任务的时候,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中。
慈安太后见苏晴护定了寒雪,只得转变了策略,对寒雪说道:“纳兰寒雪,你真的要看着你的家人为了你丧命?苏静萱虽然失了宠,可昚儿毕竟是陛下的亲子,天家血脉。你腹中孩子的性命,这一次算是陪给苏家的,陛下对你宠爱至深,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有。”
慈安太后顿了顿,继而说道:“万一苏家恼羞成怒,非要你一家人的性命给昚儿陪葬,届时,你连自己都保不全,如何能保护腹中的孩子?这个孩子,你就当他跟你没有缘分。用他换你一家人的性命,你不觉得很值吗?”
寒雪猛地抬头盯住慈安太后的脸,她似乎不认识慈安太后了,似乎从前那个潜心向佛慈爱温和的太后娘娘只是她记忆中的幻影一样,从来都不曾真实地存在过,寒雪不敢相信这位一向谦和的太后娘娘,居然会用她的家人来威胁她拿掉孩子。
好狠毒,寒雪明知道这话是慈安太后故意说给她听的,可是她清楚,慈安太后的话很有道理。可她没有毒害昚儿,为什么要还没出世的睿儿给昚儿抵命呢?她知道自己清白是不算数的,苏家人并不知道她也是被人冤枉的。
她知道苏家人想要睿儿的性命,也想要她的性命,她保护不了睿儿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可是她的家人怎么办?真的要看着他们为她们母子陪葬吗?
她知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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