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处处为你着想。你真的不值得他待你这么好。”寒雪暗暗在心中责备自己。
“谢谢。如果,真是无能为力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会内疚,我只是为叶冰不值。你是陵轩的天子,你要为边疆的战士们负责。你要找出细作和内奸,将它们连根拔起,这样才不负那些在战场上为陵轩流干血泪的将士。”
这一次,她再难过,也不能让玄启总是因为顾及她的心情而一味地为她付出。更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让他再度抛弃他的原则。他是陵轩的天子,万一走漏了风声,他该如何面对陵轩的百姓?她不能用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去赌叶冰的一次生机,否则,她就真的再也不配站在他的身边。
玄启怔了怔,转念便明白了寒雪的用心。他感激地将寒雪拥紧一些,“嗯。这一次,一定要永除后患才行。”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就要造成朝堂动荡,玄启心中虽然有十成的把握,可却仍是忍不住担忧。“雪儿,你说我能成功吗?”
“能,你一定能。我会在你身后陪着你的。”虽然她的力量很微小,但是她会尽可能地支持他。
景嘉十年,玄启亲政的第十个年头,注定将是一个不平静的风雨年代。
月悬中天的时候,陆彦青着了一身夜行衣,趴在李府李院正家的屋顶上,静静地等待所有的人都睡去。他来李府,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如果找到了,也许就能解开当年莫云锦是否死于鸩毒的疑团。
渐渐地,李府最后的一盏灯也灭去,只留下门廊上两盏照明灯还幽暗地闪烁着烛火。
陆彦青翻身跳进李府书房,摸黑在屋里四处搜索。他翻遍了书房里所有的桌椅架柜墙角,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突然,陆彦青听见屋外似乎有异动,他闪身躲进阴暗的角落中,却见另一名身着夜行衣的人,也从窗口跳了进来,那人也循着陆彦青方才翻找的地方,挨着又一寸寸翻找了一遍,同样一无所获。
陆彦青直觉,这个人便是一直在背后暗查莫云锦的那个人。
待黑衣人靠近陆彦青藏身的地方,陆彦青瞬间闪到黑衣人背后,将宝剑架到黑衣人的脖子上,冷冷地问道:“说!你为什么要查莫云锦。”
屋里漆黑一片,黑衣人虽然看不见陆彦青那双炯炯发亮的眸子,却能察觉到从陆彦青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气。
好厉害的功夫!黑衣人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声,自己居然靠近了才发现陆彦青刻意隐藏的气息。
黑衣人顿了顿身形,猛的一个翻身便逃过了陆彦青的剑锋,跳窗而出。陆彦青哪里能放过,紧跟着便翻出窗外,随着那人飞上屋顶,将去路劫住。
“让开!我不想伤人。”黑衣人手中的宝剑在明亮的月光下闪着银光。
陆彦青皱皱眉,打量一番此人瘦弱的身形,从黑衣人可以压低的嗓音中仍是听出她是一名女子。
“你是……女子?”陆彦青有些意外。
女子没有应话,提剑刺向陆彦青的面门,趁着他闪身躲避的空挡,越过他欲飞逃而去。陆彦青哪里能轻易放掉她,今夜他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是谁在查莫云锦的往事。
陆彦青顺手捡起屋顶一块碎瓦片击中女子的脚踝,女子痛呼一声,轻功还没来得及踩稳便从半空跌落下来,这一跌,惊动了李府的家丁。
霎时,李府院落灯火通明起来。李院正被外面吵嚷的声音惊醒,连忙批了外衣赶出来,恰见两个黑衣人在屋顶上打得不可开交。其中身材较矮小的那一人脚上明显受了伤,可是手上的功夫却是丝毫都没有落了下风。
二人见惊动了李府的家丁,只得缠斗着从屋顶的另一边跳下去,待来日再做打算。李院正连忙招呼着家丁四处查看有没有丢了什么东西,只是全府上下,似乎只有书房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
李院正听闻书房有异,连忙亲自去查看,他打开书桌旁的一只小柜子,里面物品的摆设虽然仍旧整齐,但仔细一瞧,也是明显被人翻找过。只可惜贼人没有继续翻下去,如果敲敲小柜子的底部,就会发现小柜子底下有夹层,而里面放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李院正立刻脸色乍变,意识到来人想要从他这里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是,怎么可能呢?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还有谁知道,他跟当初莫云锦的事有关系呢?又是谁发觉,当初是他用十日离魂丹,救了莫云锦一命呢?
如今,宫里除了那一人知道这件隐秘的陈年旧事,还有谁察觉了呢?他们来他家中寻找十日离魂丹,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二十八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28
第二日一早,李院正便照例过来别宫给玄启请脉,借口说需要请教韩征这些日子以来,玄启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以便他拿捏食方的用量。
韩征将李院正请到自己屋里,倒上茶水正准备细细将玄启最近睡眠颇少的问题说给李院正,谁知李院正回身关上门,阴沉了脸色便对韩征说道:
“韩总管,昨天夜里,有人去我府上寻找十日离魂丹了。虽然没有被找到,但是,一定是有人对当年的事起了疑心,所以才想到夜探李府。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毕竟你我当初犯的是欺君之罪。若让人查出来,你我性命休矣。我们该如何应对?”
韩征闻言,手中的茶壶狠狠一抖,茶水流了满桌。
“你说什么!”韩征当即震惊地变了脸色。
此时,陆彦青则正在玄启的书房里,将昨天夜里跟黑衣女子缠斗的情况仔细数说了一番。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子,是往别宫的方向逃过来的?”玄启的眉心皱紧几分,顿时只觉得眉宇间酸痛酸痛,似乎这些时日以来,他的眉心就没能舒展过。
“微臣亲眼所见,她的确是翻进了别宫后院的一处围墙。”陆彦青肯定道。
昨天夜里,陆彦青佯装被那名黑衣女子甩掉,实则偷偷地跟在她身后,亲眼看见她翻身进了别宫。陆彦青用暗卫之间专门用来传讯的鸟哨通知隐藏在四处的暗卫,要他们密切注意别宫的各个方位,若发现她,便将她擒住。不想,那名黑衣女子进了别宫,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微臣昨天用碎瓦片伤了她的右脚踝,今日谁走路有问题,谁的嫌疑就最大。微臣恳请陛下,准李院正协助微臣查验别宫里所有的宫女。”
片刻之后,别宫里所有脚踝有伤的宫女便被陆彦青集合到了书房门外,别宫里宫女数百人,也不过只有二十一人脚踝有伤,但这个数量已经超过了陆彦青的预料,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巧合的状况发生。用内力以瓦片为武器制造的伤,必是与其他不同,想要将那名女子分辨出来,想来也是不难。
只是,陆彦青找来李院正同自己分辨了一番,她们有的是扭伤,但伤势也有多日,有的却是多年的旧伤,有的则是因为天气冷,脚上生了冻疮因而行走不便,有的则是伤在了左脚。
陆彦青一时难以下定论,但他却仍旧十分肯定,那女子定是逃入了别宫。
“既然彦青如此肯定,想必自有彦青的道理。”玄启沉思片刻问道:“别宫里还有没有因为脚伤而不便前来的宫女?”
一众宫女互相对视片刻,随即有一名承药医女上前道:“回陛下,今日一早,云舒夫人的贴身宫女香染曾来药房取药,说夜莺的脚被烫伤了,夫人的父母兄长被瑞王爷请去王府做客,所以只好跟奴婢讨要治疗烫伤的药膏,先做一些紧急处理。”
玄启等人闻言,脸色皆是变了一变,陆彦青怎么也被想到,这事儿又将寒雪扯了进来。
“依陆侍卫的意思,夫人的人是不是也要查一查?”玄启的话语中明显带了不悦。
“微臣不敢。”陆彦青连忙单膝跪地申辩道:“陛下,微臣岂敢怀疑夫人,只是夫人一向心地善良,为人又单纯,总是不愿将人往坏处去想,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微臣认为,即使是为了夫人的安全着想,夜莺也是要查上一查的。”
玄启沉默片刻,陆彦青的话不无道理,万一夜莺真的有问题,他总不能让寒雪边多这么一个随时都会炸开的火药包一样的危险人物。
片刻之后,众人便来到了寒雪的寝殿,只见寒雪正坐在软榻边上,手抚着腹部,焦急地看着香染处理夜莺被烫伤的右脚。
寒雪见玄启领着几人进来,瞧见陆彦青来到夜莺跟前抱拳说了句:“夜莺姑娘,彦青得罪了。”
接着,陆彦青便同李院正一起,仔细验看夜莺的脚伤。夜莺被二人的举动吓了一跳,羞红了脸想将光裸的脚踝藏回衣裙底下,挣扎间猛地碰到桌脚上,登时疼的夜莺两眼直掉起眼泪来。无奈夜莺不会说话,只能委屈兮兮地看寒雪。
寒雪被陆彦青和李院正的行为弄的有些不悦,正想开口喝止,却见香染已经怒气冲冲地上前将陆彦青拉开,责问道:“陆彦青,你一个大男人盯着姑娘家的脚看什么!我警告你,不准你欺负夜莺。”
寒雪见玄启始终都站在旁边看着,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一脸凝重的表情,于是将香染拉到一边,道:“香染,陛下还在呢,你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随即,寒雪转向玄启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玄启揽住寒雪的肩头,示意陆彦青将事件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陆彦青隐去夜访李府的部分,只说自己昨天跟一名黑衣女子缠斗,亲眼看见她逃进了别宫,是以才能有今日验伤之举。
夜莺瘸拐着站起来,连连打着手势说她只是个哑巴宫女,根本不懂武功,香染见夜莺焦急不已恨不得自己会说话的摸样,上前制止夜莺因为激动而快的令人眼花缭乱的手语,解释道:
“陛下,夜莺的烫伤其实都怪奴婢。早上小姐起身的时候,奴婢去端热水伺候小姐洗漱,奴婢看天冷,怕若是先兑了凉水再端到小姐屋里水会凉,所以就端了刚烧开的水过来,想着到小姐屋里再兑凉水。谁知道夜莺刚巧从屋子里出来,奴婢走的太快,一时没刹住脚步,这才跟夜莺撞上,一盆水全部泼在夜莺的脚上,夜莺被烫到没站稳,便摔倒在地上,脚上的伤是烫伤加扭伤,并不是被陆侍卫以内力瓦片所伤。”
玄启垂眸睨了眼李院正,李院正连忙上前证明道:“启禀陛下,夜莺姑娘的脚伤确实是烫伤加扭伤,根据陆侍卫的说,那名黑衣女子的脚伤该不会导致脚踝关节错位,而夜莺姑娘的脚踝有明显的关节错位迹象,因此才肿得如此厉害。待微臣给夜莺姑娘开些外敷的药膏,再帮她正骨即可。多歇息几天,就会好。”
陆彦青闻言,一时语塞,只能抱拳对夜莺连说抱歉,但他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好了,既然只是误会一场,此事就此打住吧,麻烦李院正这几日多操心些。至于陆侍卫,这是他职责所在,不过陆侍卫刚才也说了那个女子是左手用剑的,而夜莺并不是左撇子,定是误会了。陆侍卫尽忠职守,实在是没有错的,夜莺也不必心中委屈了。”寒雪浅笑着安抚夜莺的情绪。
夜莺闻言,连忙摇头又摇手,示意自己并没有责怪彦青的意思,之后又面露忧虑,打着手势问:“夫人,奴婢会不会变成瘸子?奴婢已经不会说话了,奴婢不想再变成瘸子。”
寒雪拍拍夜莺的肩头,“你呀,别多想了。有李院正还有我父兄在,你就是想变成瘸子,也得问问他们三人同不同意吧?”
夜莺闻言,拍着胸脯松了口气,抬眸却看见陆彦青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一时脸蛋羞红,双手绞着衣袖低下头去不敢看她。香染见状,瞥了瞥嘴,随即狠狠地瞪了陆彦青一眼,打定主意要替夜莺好好教训这个鲁莽的家伙。还有,谁准他没事儿盯着人家夜莺的脸看了?可恶!
玄启还有政务要处理,随即便回了书房。玄启翻开奏折,瞧见陆彦青站在一边懊恼疑惑的摸样,淡淡道:“夫人不懂武功,自然不知道并不是只有左撇子才会用左手执剑。而你心中的疑惑,朕以为不无道理。只是方才夫人在,朕不好言明罢了。”
陆彦青双眼一亮,“陛下也认为,夜莺有问题?”
“呵!一切太过巧合,便成了有意为之。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玄启双手撑在桌沿上沉默片刻道:“彦青,你带一道朕的口谕入宫,去暴室将苏晴接出来,夫人也跟朕提过好几次了。你就说,是朕习惯了苏晴在身边伺候,因此特赦苏晴重回御前供职,但不恢复苏晴尚寝的女官职位。”
玄启又长叹一声:“说来,当初苏晴加入暗卫的时候,朕曾答应过苏晴要派人好好照顾她妹妹清荷,却是朕对苏晴失言了。以后,就让苏晴跟随在夫人身边,密切注意夜莺的一举一动。夜莺若真有问题,迟早会暴露出来的,但就目前的状况看来,她对夫人似乎并无恶意。”
当陆彦青将苏晴领到寒雪身边的时候,寒雪简直欣喜若狂。犹记得当初甫入宫廷的那个晚上,就是苏晴在承欢殿里为她预备侍寝的一切事宜。虽然只有数面之缘,寒雪仍是对这个精明干练的女子印象颇深。
寒雪瞧着瘦了一大圈也被晒黑了很多的苏晴极是愧疚,本来她早就跟玄启提过要苏晴到她身边侍奉,可是玄启总说清荷的事风头尚未过去,等等再说,没想到这一拖,便拖了这许久时日。
第二十九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29
遥想当初刚入宫时,寒雪还只是个没有名分的秀女,而苏晴却是堂堂尚寝女官,低位的妃嫔见了她,都得礼让三分。而今,寒雪已是仅居皇后之下的夫人,苏晴却只能当个普通的宫女,果然世事难料,在宫里,兴衰荣辱就更是难以预测。
看见苏晴,寒雪就想到清荷,心里的难过一起涌上来,本来是想好好劝慰苏晴一番,却不想,被苏晴安慰了。
“夫人,荷儿虽然胆小,但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既然她肯为了夫人只身赴死,夫人必然待她恩重如山。相对奴婢这个姐姐,自从入宫以后,就没怎么照顾她,甚至一年到头连面都见不到几回。奴婢还要谢谢夫人能在荷儿最后的那些日子里,给她亲人一样的温暖。”苏晴惆怅道。她当时虽然伤心,可悲伤渐渐沉淀下来之后,她却也能看得很开。
她们姐妹本来早就该是死人,若不是那时候玄启看中她身手了得,因此收她入了暗卫,而且承诺她会好好照顾她妹妹,她现在也不会有机会站在这里。清荷的死,她只怪造化弄人,生死之事,总不是谁想控制就可以控制的了。
苏晴见到夜莺时,果然,夜莺怯懦柔弱的气质跟清荷有八分的相像,可是凭借这几年身为暗卫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苏晴总是觉得在夜莺清澈的眼底,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清冷和精明,果然玄启和陆彦青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苏晴来了之后,夜莺就完全歇息下来养伤,几乎就要足不出户,偶尔,夜莺会发现苏晴总是眼神带笑地注意着寒雪身边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虽然她总是微笑的摸样令人如沐春风一样舒适,可夜莺却由此对苏晴生了一分警惕之心。
果然天子身边的人,都是不容小觑的,不然,皇帝也不会专门将苏晴从暴室放出来留在寒雪身边,看样子她以后行事,更要小心几分才是。
话说纳兰一家被玄英请去王府做客,一留便留到了腊月二十,也不见玄英有放人的迹象。玄英说,反正快除夕了,玄启定是要回宫过年的,届时纳兰一家还是要住在他的王府,不如干脆住下,省得来回换住所徒增麻烦。
而寒雪正劝玄启回宫过年,太后亦是派了人来请玄启即刻回宫。玄启想了想,寒雪如今已有四月的身孕,腹部已经微微见了隆起的形状,寒雪说的也颇有道理,不管他怎样讨厌皇宫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