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痕好笑地睨了夜无名一眼,“当初你将它带回来,一眼都没看,就拿去垫桌角了吗?”
夜无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属下那次执行完任务回来,从刘尚书的怀中搜出来的,以为只是什么普通的书册,便顺手带回来垫桌角了。楼主若不提,属下倒是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一本书册。楼主急着要,属下找出来也没细看。”
风无痕示意夜无名坐下,目光却一刻都没离开寒雪的马车。“那是朝廷一些大臣贪赃受贿的证据,里面还涉及到家父生前的一些好友。我怀疑他们跟我家的惨剧有牵连,所以希望纳兰小姐能说动陛下将里面的佞臣一一查办。”
夜无名沉默片刻道:“楼主,决定听取纳兰小姐的意见,不再与天家为敌了?”
风无痕不悦地瞟了夜无名一眼,夜无名心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毕竟那是风无痕的家事,他虽然跟风无痕关系颇深,但也不能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风无痕瞧着寒雪的马车拐过街角这才收回目光,起身离开时只对夜无名说了一句话:“我对东方家的恨一点儿都没有减少。只是,家父最大的愿望,便是洗刷蓝家的冤屈。我只是遵从家父遗愿,并无不妥,无名莫再多想。”
玄启拿到账簿的时候,一早上开始便愁眉不展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的轻松。可是待他看到一半的时候,竟然震怒地将账簿一把仍在地上。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大小官员跟萧鼎有所牵连。
“岂有此理!他们一个个的还将朕当成天子吗!”玄启气氛地狂怒道。
虽说自古而今,朝堂之上有忠臣便有奸佞,有清官便有贪官,总是要两相制衡,而身为帝王,就更要懂得其中的斡旋之术。可是,玄启还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官员。枉他们一个个饱读圣贤,吃着百姓的用着百姓的,他让他们做官,他们整日不思进取,一个个聚敛钱财倒是很有一套方法。
寒雪提着食盒进来书房,那账簿刚巧就砸在她脚下。寒雪弯身将账簿拾起,玄启一见,连忙起身来到寒雪身前扶起她,“雪儿,你怎么突然进来了也不说一声?万一我砸到你可怎么办?”
寒雪笑笑,“不是我没说,是我叫了你好半天你都没听见。”寒雪将账簿放在书案上,将饭菜拿出来摆开,又摆上两双碗筷,“我等了你半天你都不来,所以只好带了饭菜来陪你吃。你是天子,再忙也要顾及着自个儿的身子。不然,怎么有精神处理那些繁琐的政务。”
玄启拉着寒雪坐在他腿上,寒雪清凉的手抚过他眼下的隐隐青黑,为他心疼不已。这个人啊,做事总是那么认真,丝毫都见不得自己有一分一毫的怠慢,也难怪他看见账簿上的那些名字会生气,就连她看了都觉得玄启会心寒。
可是,她除了在他累的时候陪他让他开心,还能帮他做什么呢?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希望夫君疼爱的小女人,纵有千万般的聪明,也做不得替他谋划天下的女诸葛。
没几日,玄英便将纳兰一家接到了京城。一家人看见寒雪的时候,急忙上来拉着寒雪左看右看。阮心玉听玄英说到前些时候寒雪被人劫出宫外的事,眼前晕了晕,刚扶着桌角站稳便拉着玄英要立刻上京。
此时见寒雪健健康康面色红润地站在自己面前,心虽然放下了,可想想当时的情景,仍是后怕不已。寒雪跟着阮心玉学了很多孕妇需要知道的东西,还四处张罗着,要亲手跟宝宝做衣服和鞋子。寒誉跟着李太医入宫又给太后瞧了几回病,只说太后已经好了九成,以后,就得靠生活中慢慢调理。
只是这一次太后见着寒誉并没有多大的好脸色,毕竟玄启是天子,是后宫里所有妃嫔的依靠,如今寒雪却将玄启拐到了别宫去,连她这个当娘的都见不着几面。慈安太后虽然不大管玄启喜欢谁不喜欢谁,她就是管了,她这个倔强的儿子也是不会听的。玄启认定的,就定不会轻易改变。
可看着寒雪后宫专宠,慈安太后心中仍是有所不悦。慈安太后明里暗里暗示寒誉回去劝劝寒雪,天子总是要后宫雨露均沾,不然会坏了皇家子嗣的传承,寒誉只当没听明白地糊弄过去,难不成要他跟玄启说,让他多分些宠爱给后宫里其他的女人?
玄启见纳兰一家来了京城后,寒雪的心情明显快乐了许多,便也放下心来,抽出更多的时间处理政务,有时候在寒雪睡了之后,他还要起身偷偷到旁边的书房去批阅奏折。
其实,寒雪都知道,只是玄启不想让她担心,她便也假装做不知道,每天也是瞒着玄启亲自为他下厨做些小菜,希望自己的心意能让他每天都吃到。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年关近在眼前,宫里还有别宫都愈加忙碌起来,而寒雪三个多月的身孕仍是显得平坦,不见隆起的形状。
纳兰宇和寒誉仔细给寒雪把过脉相,确定寒雪腹中的乃是一个小皇子。纳兰宇说,从脉相看,寒雪惯用右手,左手滑脉强而实则为男孩儿,右手滑脉轻而虚则是女孩儿,而寒雪的脉相正是前者。
玄启知晓后,喜不自胜,将寒雪看的更加紧了,不准这个不准那个,一时之间别宫的规矩多了许多,就差不让寒雪下地走动,生怕她撞着摔着,她经常去的地方玄启都加派了人手严密守护之外,甚至还找了泥瓦匠来,将有些光滑的地面统统打磨一遍,即使倒上水,也不至于滑倒。
这一日,原本是寒誉最后一次跟李院正入宫给太后请脉,可他回来后,不仅寒誉的脸色阴沉沉得令人害怕,他身后还跟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物。
当时,寒雪正躺在铺得软软的躺椅里,玄启正将头侧了贴在她的腹部想听听里面的孩子会有什么动静。寒雪笑他说,三个月的孩子还没长好,怎么会动呢?二人正说笑着,【。52dzs。】可待寒雪看到寒誉身后的那个娇俏的身影时,立刻白了脸色。
第二十七章 宫廷深深深几许27
寒雪面上的喜悦之意瞬间便退了下去,她完全没料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叶冰,而且,叶冰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算来该是那个晚上有的孩子。
叶冰微微啜泣着跪在玄启面前,玄启却是面色平静,完全没有一星半点的怜惜,令人看不出喜怒来。
所有的人都认为,是玄启那夜被寒雪气到,一怒之下宠幸了叶冰,继而有了这个孩子。所有人都以为,那天清早,是玄启还未上早朝便带了寒雪住到别宫去。可叶冰心里清楚,那天是因为寒雪不见了,所以玄启才急匆匆出宫去寻人。
叶冰心中极为嫉恨,但是为了大计,也只能忍下来。如今这个孩子按着她预定的计划到来了,她自然不会放过机会。这个孩子,是她的筹码,是她站的更高,靠他更近的筹码。
这所有的一切,叶冰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是叶冰没想到,那夜之后玄启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一直都住在别宫里不回去。她急了,她去找皇后,甚至去找过太后,她们也只说陛下的事,谁管都没有用,她只能自求多福。无奈之下,叶冰刚巧碰上入宫给太后看病的寒誉,于是才厚着脸皮,求寒誉带她来见玄启和寒雪一面。
“柔婕妤果然争气的很,一个晚上,就有了朕的孩子。”玄启冷冷的目光刺向叶冰的腹部,似剑一般锋利,仿佛要一下子将她腹中的东西挖出来。
那晚,他分明是没碰她的,哪里来的孩子?好一个叶冰,好一个叶冰!玄启捏在一起的拳头格格作响。他为了寒雪说萧湘是与人有染,却不代表任何女人都能堂而皇之地让他戴绿帽子。即使他不喜欢,也得安安分分地待在后宫里,守好她们自己的本分。
玄启是真的没想到,叶冰居然有胆子给他弄一个孩子出来。
“甚好。韩征,传朕旨意,柔婕妤孕子有功,朕心甚喜。柔婕妤晋正二品妃位,赐号……”玄启冷笑着顿了顿,“赐号,瑶。瑶妃意下如何?”
叶冰听闻玄启晋封她为妃,心中一阵欣喜,可是待听见玄启赐号为“瑶”时,她心中狠狠一阵冷颤,极度的恐慌之情涌上心头。可是,这肯定是巧合吧,他一定不会知道的,她的名字,恐怕连她的家人都要忘记了,玄启肯定是不会知道的。
叶冰稳定心神,维持好脸上楚楚可怜的摸样,“臣妾,谢陛下。”叶冰怯怯地瞧了眼内室的方向,寒雪方才见她进来,玄启便要寒雪去那里回避。
叶冰轻声抽噎一下道:“陛下,可否让臣妾跟夫人说几句话?臣妾自知对不起夫人,臣妾……”
“韩征!”玄启冷声叫韩征进来,“派人送瑶妃回宫。”哼!让她跟寒雪说几句话?她上次的几句话,害得寒雪差点儿掉了孩子,现在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她不就是想要高位上的权力吗?那他便给她。只可惜他看在寒雪的面子上本不想取她性命,可她既然不懂站的越高摔得越狠的道理,他也不必再顾忌什么。
她所作的一切,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只不过早晚之事,而他现在留着她,还有更大的用处。
叶冰见玄启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便要送她回宫,本以为玄启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同样将她留在别宫陪伴身侧,或者寒雪也会看在她们过去的情分上为她说话,却没想到她得到的只是一张冰冷冷的晋封圣旨,而寒雪,玄启根本不给她们说话的机会。
叶冰啜泣着回到马车上,立刻便敛去了一脸柔弱的摸样,换上一脸的恨戾恶毒,狠狠将圣旨甩在马车里。哼!她就不相信,纳兰寒雪能一辈子躲在别宫。
玄启阴沉着脸色送走叶冰,随即转身入内室,只瞧见寒雪半躺在床上,手心轻轻地抚摸着腹部,脸色苍白的令他心慌。
“怎么,是不是孩子又不好了?我马上去叫你父兄。”玄启正要起身,却被寒雪一把拉住。
寒雪眼里的忧伤让玄启的心狠狠一痛,一时竟然有些生寒誉的气。寒誉说什么有些事总不能始终回避,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可他就不怕寒雪又受到什么刺激吗?
玄启叹息着将寒雪拥在怀中,下颚柔柔地靠着她的额角,温柔的语调似是绒绒的鹅毛一样,轻轻划过寒雪心头。“叶冰的事,你是不是又生气了?雪儿,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有安全感呢?真的是我的身份,所以让你一直都不相信,我能为你做到‘此生唯卿’吗?”
玄启心中有些悲凉,人言帝王不能有情,可又有谁知道,帝王能找到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比登天还要难上几分。即使得到了,也总有各种各样的因素,令这份感情存在不安的隐患,这便是身为帝王的极大悲哀吧。
寒雪抬眸瞧见玄启眼中的苍凉,连忙拭去眼角的泪光,伸手抚平玄启紧紧聚拢的眉心,“不是的,我没有不信你,真的。”
寒雪摇摇头,伸手搂住玄启的腰身,“你为了我,甘愿背上萧湘与人有私情的帽子,作为一个天子,你折了自己的尊严来保护我。玄启,我还有什么理由再为那些无足轻重的争风吃醋觉得不安,猜忌你的真心,担心你不能爱我一辈子呢?”
“不!我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能确定你对我的心。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还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信心。只是,我为冰儿难过,她怎么能如此糊涂……”
寒雪哽咽道,“你告诉我,叶冰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我绝对不相信冰儿为了争宠,会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寒雪只觉得无限凄凉。难道宫里的女人,就真的不能保持一份纯真吗?她明知道叶冰的孩子来的不对劲,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叶冰啊叶冰,她怎么能毁了自己的人生呢?她太傻了,她真以为玄启什么都会不知道吗?真以为玄启是那么好骗的吗?
他是天子,他能操控一国之命脉,又岂能控制不了区区一个后宫?只是,他不愿意管。可如今叶冰犯了这么大的错,玄启定然不会再看在她的面子上饶恕叶冰,唯有一个原因,玄启留着叶冰,还有其他的理由。
“雪儿,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玄启盯着寒雪的泪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寒雪并不是为了那个孩子伤心,而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须臾,玄启的脸色又变得有些阴沉。他不知道寒雪如果知道了真相,能不能受得了打击。
寒雪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自从你废了萧湘之后,我就发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相信你,所以我信你那天晚上什么都没做。我只知道叶冰的孩子不对劲,可你没有拆穿她反而晋封了她,我不知道你想利用叶冰干什么。玄启,叶冰她,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一直觉得,她的身世要比她当初告诉我的还要复杂。”
玄启心疼地拍了拍寒雪的背哄慰道:“唉,就知道,万事只要你察觉到一丁点儿的苗头,就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你呀,有时候就是太聪明了,聪明的让我心疼。想必你也猜到了,上次我要萧湘跟叶冰上御书房,其实也是有我的目的吧。”
“嗯。”寒雪在玄启怀中点点头,“叶冰跟我学习茶艺的时间不足一月,短时间内是绝对达不到那个水准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叶冰她对茶艺并不是一窍不通。如果叶冰跟我说她对茶艺本就略懂一二只是不精通,我还不会多想。可偏偏她当初告诉我,对于茶艺,她完全一窍不通。”
“可是她忘了,有一些自小就形成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也许她自己没有察觉,虽然那个差别很细小。连我最开始也以为那只是她的习惯,可是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你要她们二人去御书房,其实是已经发现了什么吧,所以萧湘只是个幌子,你要看的,是叶冰的茶艺。”
玄启眯眸,眼底是满满的冷漠还有谋算,“没错。陵轩后宫,混进了少昊的细作。朕当初派人暗中注意宫里有谁的生活习惯有特殊的地方,却没想到,这一查,便查到了叶冰的身上。朕安排去少昊的密探已经证实了细作的身份,所以朕才借那个时机,演了一场戏。”
玄启抱紧寒雪,似乎是要将力量传给她一样,又似乎想要真实地感受到她在他怀中的感觉,温柔地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现在想一想,他差点儿为了国家大计而失去寒雪,他的心便狠狠往下沉。
“少昊国的前任国主,曾有过一个极为宠爱的妃子,后来那个妃子被人诬陷不洁,少昊国主一怒之下将其打入冷宫,再无过问。后来,那个妃子在冷宫生下一个女儿,母女一直都在冷宫里平安地生活。可是两年前,她们母女突然被少昊现任的国主接出冷宫,那位公主今年过了年,便有十九岁了,她的名字,叫耶律瑶。”
耶律瑶,瑶妃!叶冰,她真的是那位在冷宫里生活了十多年的少昊公主吗?怪不得,她总说她的家人有跟没有一样,他们兴许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甚至也许都忘了还有她的存在。
“她来陵轩要什么呢?步兵图?所以你安排她侍寝,是故意给她机会偷走假的布兵图吗?”玄启微微点了下头,寒雪心中只觉一片凄凉。
战场上,布兵图的作用是极其重要的,叶冰要偷的不是陵轩的布兵图,而是陵轩镇守边疆的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这一次她竟是连为叶冰求情的勇气都没有了。如果玄启答应了她放过叶冰,那么他该如何跟边疆的战士们交待,所以她不能求他。
玄启察觉到寒雪的哀伤,安抚地吻了吻她的额角,道:“我可以答应你,将来放叶冰一条生路,但是耶律瑶必须死。我可以给她一个新的身份,让她离开。”
寒雪怔愣地抬起头瞧着玄启眼中的认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顾及她的感受吗?“纳兰寒雪,你真是混蛋,你什么都没有为他做,却要你的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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