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染的一番话令众人好笑不已,寒雪想一想也不由心动起来。
“那就去吧。”猜灯谜这样的智力游戏,对寒雪来说实在简单的很。她也很好奇,京城里的灯谜,会不会更加有难度。
玄启见寒雪兴趣正浓,当下也来了兴致,立刻叫韩征付了帐,准备一行人徒步往莫忧湖而去。
刚起身,却见一个穿着便服的男子进来向玄启跪下,随即起身在玄启耳边低语几句后又退了下去,想来应该是玄启身边扮作百姓的侍卫。玄启听完那人的禀报后,只淡笑着回头跟玄英说了一句:
“看样子,咱们的鱼儿已经开始上钩了。”
说完,玄启的目光不由透过窗户看向对面酒楼,方才露着一条缝的那扇窗此时已是大敞开,屋里的客人也早已换了一拨。没错,茶楼的位置是早就订好的,因为玄启早知道那两个人会在对面的那个位置见面,所以特别挑了这个位置,专门要他们能将这里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天心难测,谁说不是呢?那两个人怎么都没料到,自以为是对玄启的情况了如指掌,孰不知正是玄启故意给他们露了空子钻。玄启不禁小小得意了一下,倘若让萧鼎那老狐狸知道自己中了他的算计,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气的晕过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关键不是看最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而是看那个早已经在最后给黄雀撒好网的猎人。
寒誉寒雪还有香染并不知道玄启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玄启的在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是否又做了什么,恐怕只有他们四个人知道。但是三人也没准备去问个明白,皇家事便由皇家人自己去解决,他们不过是普通百姓,不小心跟皇宫搅和在了一起,可是他们却能选择远离那里的纷争,只求一片清净。
京城有名的莫忧湖,果然名不虚传。
寒雪觉得,莫忧湖的名字很美,三个音节跳跃在舌尖的时候,仿佛真的能抛却烦恼一样,连心情都变得莫名轻松起来。莫忧湖的景也很美,诗情画意,杨柳依依,楼船画舫,曲桥映水,岸边明亮的灯火将湖面映照得波光粼粼,就好像一条星辰汇成的长河,安静而神秘地从眼前流淌而过。
莫忧湖的湖面很宽很宽,从岸的一边望向另一边,竟只能看见对面的人一个大概的身形。月灯的悬挂也很讲究,除了岸边有,河面上两边也整齐地挂成一排空出中间的一片水面供船只通过。猜谜的人乘船路过时,就可以随手取下猜中的谜签来。
韩征租了一条小画舫,船尾摆了斋**,画舫以及缓慢的速度从湖面上飘过,寒雪站在船头,探身拿过一张纸签,细读一遍,然后将纸签取下,不一会儿,旁边香染的手里便捧了一大摞寒雪猜中的谜签。
“哈哈!看样子,小雪儿今儿是非要将这湖面上的灯谜全部猜中了才肯罢休了。四哥,看样子小雪儿对那个朝廷的奖励是志在必得了。”玄英哈哈大笑道。
“香染不是说了吗,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是给朝廷立功呢。”寒雪笑盈盈地坐回桌前,得意洋洋地接过香染手里的纸签举到玄英眼前炫耀一番。她站的有些累,等休息一会儿喝口水,还是要继续去猜谜的。
“雪儿自小就喜欢这些,多是受了家父的影响,家父很喜欢猜灯谜这样的文字游戏。有一回在青云镇上元节灯谜会上,雪儿把一个卖灯谜的老人家出的谜题全部猜中了。”
“猜中灯谜,挂灯谜的灯不是要白送的吗?那人岂不是赚不到卖灯谜的钱了?”玄启惊讶地问了一句。
“是啊。所以那老人家的灯被寒雪全部抱回了家,那一年纳兰府的院子里到处都挂满了灯笼。当时雪儿还小不懂事,只顾着自己猜中了高兴,那老人家看着我都快哭了,我只好用银子将人给打发了。从那以后,上元节灯会那些卖灯谜的商贩最怕的就是碰上雪儿,不过雪儿大一些后,自然也就懂得手下留情了。”寒誉轻呷一口茶,突然又想起了一件有趣的往事。
“幸好没让人将莫忧湖上全部挂满谜灯,否则,礼部尚书那个老头子,可要把人给烦死了。”玄启好笑地瞧着寒雪,调侃道。
“怎么;心疼啦!没办法了,君子当一言九鼎,那奖励我是势在必得的。”寒雪挑衅地朝玄启扬眉一笑。
众人欢快地笑开,玄英却不知道自己心中此时的百般滋味该如何形容。寒雪跟玄启的相处方式更像是普通夫妻之间的相处方式,试问哪一个妃嫔敢同寒雪这般跟玄启说话呢?没有。原来,他们的感情已经深到这样的地步了。
第二十三章 莫忧湖畔又逢君1
玄英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酸,连忙仰头饮酒,借以掩饰自己眼里的落寞。
“小姐快看,前面有一座亭子,亭子里有人在卖灯谜,那灯做的好漂亮好别致呢!”
香染一声惊讶的呼声将众人的目光转移到前方,只见前方突出岸边的一处石台上,伫立了一座石亭,石亭四周挂着白色的纱幔,轻风拂过,纱幔随风飘舞,犹如仙境。
靠近湖水的亭柱两端,五尺之外各自立了木杆,悬挂灯笼的绳子穿过石亭,上面悬挂着三盏精巧别致的灯笼,松、竹、梅,连在一起便叫做“岁寒三友”。
寒雪连忙跑到画舫船头,待画舫靠近石亭时,便去问守在亭边的小厮:“请问,你家的灯谜若猜中了,这岁寒三友是不是要送的?”
小厮一愣,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寒雪道:“姑娘好眼力。正如姑娘所言,我家主人说了,如果有人能将三盏灯上的谜题全部猜中,这岁寒三友便归猜谜人所有,另外我家主人还会附送一桌丰盛的中秋晚宴。若有一题猜不中,那就对不住了,只得请姑娘自便。”
“哦?你家主人倒是有意思。”玄启走过来,命人停了画舫,同寒雪一起去看纸签上的谜面。
第一盏松灯下挂的纸签,写了一副对联,曰:
黑不是 白不是 红黄更不是 和狐狸猫狗彷佛 既非家畜 又非野兽
诗也有 词也有 论语上也有 对东西南北模糊 虽是短品 却是妙文
玄启略读一边,对谜底已是心中有数。“这道谜题倒是甚为有趣。雪儿说说,谜底究竟是什么呢?”
寒雪对着玄启一笑,随即扯下纸签对小厮道出两个字:“猜谜。”
“姑娘,这灯谜可是姑娘在猜的,怎么突然要小的来猜谜呢?”小厮觉得寒雪的举动有些奇怪,一时有些糊涂。
“是啊,是猜谜。我是说,这谜底便是‘猜谜’二字。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说的便是青。和狐狸猫狗彷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说的便是猜字的偏旁。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说的是谜字的偏旁。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说的便是迷路的迷字。组合在一起,可不就是猜谜。”
寒雪说完,还未等小厮反应过来,便拿起了第二盏灯的迷签,轻声念出来:“晶字三个日,时将有日思无日,日日日,百年三万六千日。品字三个口,宜当张口且张口,口口口,劝君更尽一杯酒。”
说着,便将第二盏竹灯下的谜签也扯了下来。那小厮一见连忙上前阻止寒雪的动作:“姑娘还未猜出谜底,怎的就来扯谜签了?小的可不好向主人交待呀。”
寒雪没有理会小厮的阻拦,径自上前将谜签扯下来又道:“你家主人在迷签上写了两个字,一为晶,一为品,晶在左,品在右。这两个字,猜的是一副拆字合字联,谜底便是我方才吟的那一副对联了。你家主人若说我的对子不好,我便认输。”
寒雪再来到第三盏梅灯前,谜签上这回写的是两句诗:
马蹄溅落花飞雨,锦衣翩舞染芳菲。
这一次,寒雪并没有马上猜出谜底。她微拧秀眉思考了片刻,扭头又望了望寒誉,这才笑颜一展,接着念出一首七绝诗:“马蹄溅落花飞雨,锦衣翩舞染芳菲。彩蝶绕膝终不去,香附遍身不绝馨。”说完,又将第三张迷签扯了下来。
小厮又不明白了,“姑娘,小的怎么觉得,姑娘不像是来猜谜的,像是来捣乱的?姑娘不猜谜,念什么诗呢?”
还未等寒雪回答,石亭里便响起一阵掌声,接着一个刚毅浑厚又不失柔和儒雅的男声从纱幔后面传来:“这位姑娘已经猜到谜底了。”
“主人。”小厮见石亭里坐着的人开口,连忙弯身行了一礼。“主人,小的不明白。”
“好一个香附遍身不绝馨。姑娘好文采,这道谜题的谜底,确实指的是是香附这味中药。”
修长的手指挑开轻柔的纱幔,石亭里一身青衣的俊美男子翩然从纱幔后面走出来,手中白玉长萧在指尖轻旋一圈而后优雅地停住,面如冠玉,眸光流转,一头墨玉乌丝随意地垂下,一身凌然正气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突然闯进众人的视线。
他浅笑着,只静静地站在那里,便能令周围所有的景物失去光彩。他周身仿佛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朦胧的光晕,俊逸潇洒的摸样连玄启都有瞬间的微震,一时竟然令众人看的有些痴了。
玄启见寒雪微微怔愣失神,连忙上前一步揽住寒雪的腰,不悦地皱眉瞪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衣男子。寒雪察觉到腰间一紧,回眸发现玄启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眼,这才回过神来,红了脸微微颔首道:
“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也是恰好出身杏林之家,曾听哥哥说过有一味名叫香附的中药材,这才猜得到。”
“姑娘谦虚了。”青衣男子并没有理会玄启对他露出来的一丝敌意,反而拱手对着寒雪报出了身家姓名:“在下风无痕,是珍宝阁商号的当家。敝号初到京城,风某本想借着灯谜结识几个朋友,没想到破了在下谜题的,居然是一位如此年轻的美貌姑娘,京城果然地灵人杰,风某佩服。”
“这位仁兄客气了,既然内子猜中了兄台的所有谜题,还请兄台速速将这三盏灯取下,我等也好继续向前。”玄启拉住寒雪的手用力握紧,重重地咬出“内子”两个字,寒雪惊愕地抬眸看他的时候,玄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里的独占欲浓烈的几乎将寒雪溺毙。
寒雪怔愣一下,随即觉得颇为好笑,他这是在警告她么?没想到堂堂的天子陛下,醋劲还是蛮大的,不过他这飞醋吃的实在有些没道理。
寒雪回玄启一记安心的笑容,纤指在玄启的手心轻轻挠了挠示意他宽心,玄启拧起的眉这才松开,唇角一勾,手指穿过寒雪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第二十四章 莫忧湖畔又逢君2
“珍宝阁?”玄英和寒誉相视一眼,连忙放下手中的杯盏起身来到风无痕面前,双双拱手与他打招呼。
“珍宝阁的美誉享誉中原,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久闻珍宝阁现任当家是个年轻公子,却不想今日有幸在此遇到风当家,实在三生有幸。在下龙玄英。”
“在下纳兰寒誉,猜中风兄谜题的,正是在下的小妹。”
风无痕脸上依旧是挂着暖暖的笑意跟二人打了招呼,玄启皱眉,疑惑地看着三人熟络的样子,玄英靠近玄启耳边轻声说道:
“四哥,记不记得前年江南大水,珍宝阁的当家风无痕,便是那时候捐银五十万两助朝廷赈灾的商贾。”
玄启想了想,这才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物。据说珍宝阁的财富富可敌国,当时,他甚至降旨要风无痕入宫面圣,想见一见这个美名远扬的年轻公子究竟何许人也。哪知道风无痕完全没将他的圣旨放在眼里,一声不吭便离开了京城。
玄启为此恼火了好几天,差点儿命暗卫寻到风无痕绑入宫里,若不是玄英拦着,恐怕他与风无痕在那时候就见过面了。
“原来是风当家,久仰。”玄启冷笑着客套了一句。
这事儿虽时过境迁,可玄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风无痕蔑视了他作为帝王的威仪,自他登基以来,风无痕是头一个敢藐视圣旨的人。若要玄启说他没有 一星半点的计较,那都是自欺欺人的。旧事重提,心中些微的愠意还是会有的,但也只是些微的不高兴而已。
风无痕没有在意玄启有些冷淡的态度,仍是浅笑着对寒雪道:“姑娘,既然姑娘猜出在下所有的谜题,这岁寒三友自然是要赠与姑娘的,在下依约另赠送姑娘一桌酒宴,希望姑娘笑纳。所谓无缘对面不相逢,在下与姑娘也算有缘,想结识姑娘和姑娘的朋友们,不知众位是否看得起风某。”
“风公子有礼。”寒雪对风无痕的第一印象极好,觉得他实在是个很好很有礼貌的人,说话的语调都令人倍觉舒服。
风无痕与玄启温文尔雅的外表看起来很相像,只不过玄启的温雅是常年从政修炼出来的忍功,难免带了些微冷傲之意,而风无痕却是从骨子里散出来的儒雅之气,更显的平易近人。两人站在那里,气场神韵竟是难以分出高低。
这一点玄启也是察觉到的,虽然不愿承认,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看起来的确是十分出色的,寒雪对风无痕很客气,这让玄启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威胁感,恨不得扛起寒雪躲的远远的。不是他不信任寒雪,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心底隐隐的就想跟风无痕一较高下。
“风当家现在认识我们了,咱们后会有期。”玄启握住寒雪的肩膀转过身,凉凉地丢出一句话来。
寒雪见他一脸不知道喝了几缸醋的表情,失笑地用手肘碰了碰他腰间耳语道:“别这样,风公子看起来是好人呢,人家刚到京城,就是想交个朋友而已,你别总是这样拒人千里。”
“我也不是坏人。再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突然冒出来有何居心。”玄启嗤之以鼻,好像保护心爱东西的小孩子,分毫不肯让步。
玄英大概猜到玄启为什么对风无痕有这样的敌意,一小半是因为前年风无痕抗旨不遵的旧恨,一大半是因为寒雪对着风无痕露出笑脸的新仇。反正他算是看明白了,他的四哥非常不喜欢别的男人对着寒雪笑,更不喜欢寒雪对着别的男人笑,就算那个男人是寒誉,哪怕是寒雪的亲爹,他也会不高兴。
玄英出来打圆场道:“不如将酒宴搬到画舫上,咱们一边游湖一边聊天。我看小雪儿的谜瘾还没过呢,她想猜,便让她猜去。咱们几个坐下喝酒聊天,岂不甚好。”
“姑娘若喜欢风某的灯谜,风某家中还有好多稀奇古怪的谜题,一会儿风某要家仆将谜谱取来,赠予姑娘如何?”风无痕确实对他们这群人有着极大的好奇心。他看出寒雪的意见是这一群人中最有影响力的,于是极力摆出令寒雪感兴趣的条件。
果然,寒雪一听风无痕还有其他好玩儿的谜题,瞪大眼睛来了兴致,她抬起头,用很是期待的眼神看着玄启,哀哀凄凄的央求目光好像在对玄启说:
看在谜谱的份儿上,交了风无痕这个朋友吧!还有免费的大餐吃,一举三得。
玄启听出风无痕话里的挽留之意,立刻板起脸孔,可是,他一看见寒雪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望他,可怜兮兮的目光软软地缠住他的心,就在一瞬间,玄启所有的坚持立刻化成了水,什么脾气啊架子啊新仇旧恨啊通通跑了个干干净净,只能轻叹着摸摸寒雪的头发,松了口:
“也好,风当家不如上来跟我们一起用餐吧,韩管家,你随风当家的仆从一起张罗一下。”
太好了!谜谱到手了!寒雪忍不住在心里大笑一声。她想,她算是找到对付这个男人的办法了。以后再有什么想要他却不答应的,只要扮可怜博他同情,就可以心想事成。
玄启本就不是好记仇的人,平常也喜爱结交朋友,几人畅谈一番,玄启这才对风无痕刮目相看。谈吐风雅,博学大气,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聊了几句,也就渐渐熟络起来,二人甚至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似乎彼此是早已认识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亲切。
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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