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陛下是任何人都抢不去的。眼下马上就要中秋了,十五十六这两天,宫里又不知有多少人要嫉恨姐姐能独占陛下两天呢。可是,姐姐知道上个月的这两天夜里,陛下是宿在哪里吗?”
“陛下在紫宸殿处理紧急政务,本宫还曾亲手熬了鸡汤给陛下送去。虽然没能近前,却是在殿外远远看见陛下了。怎么,难道妹妹还想说,那两夜陛下是宿在了妹妹的璃鸾殿?据本宫所知,那两天,妹妹过的可是很冷清呢。”萧婉冷笑着讥讽回去。
“哈哈哈!”萧湘大笑三声,似是在笑话萧婉的无知。
“你笑什么?”萧婉冷冷地问道。
“姐姐真的能肯定,那两天晚上在紫宸殿里的,真是陛下本人吗?”萧湘凑近过去吐气如兰,“据妹妹的可靠消息,这两个晚上,坐在紫宸殿里的人可不是陛下本人啊。而且,最近陛下似乎颇喜欢在夜里翻明华宫的宫墙呢。姐姐,有些事,不能只用眼睛去看。那个云嫔,要比妹妹我厉害多了。姐姐可要小心引狼入室,切忌养虎为患啊。”
萧湘带着笑声越走越远,萧婉回转身望向玉泉殿的方向,眼底渐渐染上深沉的颜色来。萧湘的话她信,而且萧湘没有必要骗她。自从寒雪入宫,她就总觉得玄启对待寒雪的方式跟对别的女人有所不同。
也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在冥冥之中指引她,又或许对那个夫妻多年的男子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玄启和寒雪之间的互动,总有一些细小的微妙之处,让她觉得怪异。虽然表面上看来,寒雪是不受宠的,可是她却不认为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会有男人不喜欢。
寒雪有弱点,这个弱点便是亲人,可以控制。可寒雪行事低调,平日里除了才艺出众心思细致纯善,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她又很难被猜透。而这些,恰恰说明寒雪是聪颖的。那么,这颗棋子,她是该用还是不用呢?
萧家姐妹在明华宫门口唇枪舌剑的同时,寒雪却是好笑地坐在桌边,看着玄启悠哉悠哉地将一整盘桂花糕统统吃进了肚子里。
“慢点儿,堂堂一个天子,怎么吃起东西来都跟小孩子似得,一点儿形象都没有了。当心被羿儿看见,又来笑话陛下这个当父皇的。”寒雪将水送到玄启的嘴边,之后又拿出绢帕替他擦拭,眼里的光华柔柔的,令玄启不禁失神沉溺在里面。
玄启暖暖地笑着,拉住寒雪的手将她带进怀里坐在他腿上。玄启伸手抚上寒雪尖俏的下巴,“不错,变聪明了,晓得让香染到紫宸殿去搬朕这个救兵。”若是以前,她是不会想到让他来为她抵挡这样的事件吧。因为心靠近了,所以才会依赖,玄启觉得很是欣慰。
“救兵?什么救兵?香染,本主叫你去搬救兵了吗?”寒雪按下在她脸颊侧留恋的修长手指,双手攀住玄启的脖颈,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故意装傻。
“嗯,很好,学会跟朕装傻了。”玄启好笑地望着寒雪一脸无辜的样子,自从她接受了他,他就发现这个小女人的玲珑心思总是无处不在的,他所知道的优雅娴静又很多愁善感的纳兰寒雪,只是她其中一面。
她总是不经意间就露出她的灵动诙谐,她的思考有时很怪异,有时又跳跃性极强,他总是不能猜透她灵活的小脑里究竟想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每一天都能在她身上发现一些细小的不同之处,他更是爱极了这种不断发掘她的成就感。每了解她一分,对她的爱就深刻一分,而寒雪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刻骨铭心的爱,就这样在一日一日的相处和发现中,渐渐积累成擎山瀚海日月星空。
“看样子,朕是多管闲事了。早知道这样,朕就该放任那两个如狼似虎的女人把你生吞活剥了,啃得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下。”玄启捏住寒雪的俏鼻威胁。
“是是是,嫔妾多谢陛下救命之恩。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陛下的恩典,嫔妾铭记在心,没齿不忘!”寒雪念出一大串文不文武不武完全不搭调的词句,逗得玄启不由展开笑颜,处理政事的劳累也立刻烟消云散。
“呵呵,这样做就对了。”玄启轻笑两声,伸手抚着寒雪的头埋在自己的肩窝里,“以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找上门,你不能应付就叫人去找朕过来替你解决。萧家的人,你能避则避开,你很聪明,但心却太善。斗智,你赢。若是斗手段,朕怕你会输在善良上。”
“嗯,嫔妾记住了。”寒雪抬头对上玄启的墨眸轻轻点头应下,盛满笑意的眼瞳里清晰地映出他的影子。
玄启笑着跟寒雪额头贴住额头,忽而又想到什么似得分开,目光炯炯地望进寒雪眼底,“那,朕今日救驾有功,爱妃是不是该给朕谢礼呢?”
“谢礼?”寒雪皱眉认真想了想,“陛下方才不是把嫔妾亲手制的谢礼都吃到肚子里了?”
玄启愣了愣,这才知道寒雪说的是方才那盘桂花糕,“那个不算。”玄启霸道地挑眉驳回寒雪的话,说着脖颈微探,将脸侧了侧送到寒雪眼前,做了个暗示的动作。
寒雪脸色一红,偷眼望了望一边低头看地面的韩征香染清荷三人,他们紧抿的唇角分明露出浓浓笑意,令寒雪羞窘不已。寒雪连忙扭过头,不去理睬玄启。
第十八章 对镜添妆人圆满1
玄启见寒雪扭过头假装看不见他,握紧她腰肢的手紧了紧,另一手则捏住她的下巴扳正她的脸,不满地又暗示了一回,“快点儿,朕的脖子可酸的很。”
“呃,嫔妾给陛下绣的香囊还没绣完了,嫔妾这就给陛下绣去。”寒雪红着脸从玄启腿上跳下来,可是玄启哪能如此轻易就放过她呢?
玄启一把将寒雪捞回来,将她圈在双臂和胸膛间,鼻尖抵住她的鼻尖,邪邪地说:“爱妃又装傻来敷衍朕?那朕只好自己来取谢礼了。”说完便俯首吻住她,完全不给她一丁点儿拒绝的时间。
片刻缠绵之后,寒雪用力推开玄启,气息不稳羞怯地在他唇边喃语:“陛下,有人看着呢。”
玄启不悦地抬头看向一边正强忍着笑意的三人,韩征见玄启又要黑了脸色,连忙用拂尘在香染和清荷头顶各敲一记,识趣地领着众人退下去。
“陛下,奴才等这就告退。”
待众人出去将殿门掩上,寒雪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想从玄启怀里坐起身子,却再一次被玄启捞回来仰躺在他臂端。
“这下够清净了吧?闲杂人等都出去了,我们继续。”
“陛下别闹了。”寒雪慌乱地用手指堵住玄启再度压下来的唇,无奈地笑着别过脸。“陛下可还记得前几日嫔妾跟陛下说想出宫去散散心,陛下答不答应嫔妾的要求呢?”
“这个嘛……”玄启沉吟须臾,“爱妃想朕答应?”玄启笑着扶正寒雪的身子,随即又将脸侧了凑过去逗她,“想朕答应就主动点儿,拿出诚意来呀!”
寒雪心中羞恼,却也只能无奈地朝玄启抛去一个又好气又好笑的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位贤德睿智的皇帝陛下骨子里不光是个无赖,还是个喜欢闹孩子脾气的无赖!
眼看着玄启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大有不得逞誓不罢休的架势,寒雪红着脸挣扎了半响,只得仰起脸在他颊侧迅速落下一个轻柔的吻,随即羞怯地将脸埋进他肩窝里,“陛下现在可以答应了吧?”
颊侧柔软的触感令玄启微微一怔,眸底瞬间绽开烟花一般灿烂的光华。他开心地将寒雪紧紧拥在怀里,觉得世间万物皆因这个轻柔如鹅羽的吻而变得美好起来。心头的热气将他整个人都熨烫得轻飘飘的,倘若此时寒雪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便能瞧见他脸上微微晕红的颜色,染上俊美的五官,显得更加魅惑起来。
每年中秋,宫里又是晚宴又是烟火,总是很热闹的,只是今年因着恭亲王叔的去世,而中秋那天又恰好是恭亲王叔的末七之日,于是玄启为了表示对王叔的悼念,便下令免了今年宫里一切中秋佳节的庆典活动,改为太庙祭祀,随后便安排微服出巡,要到民间体察民情。
太后的病经过寒誉精心治疗,已经好了七八成,因着太医院李院正回京,李院正的医术亦是精深高超,寒誉也就基本卸下了担子,几天才会入宫为太后请一回脉,同李院正一起商量调整药方,只等着太后彻底痊愈,他便可以功成身退。
于是玄启干脆就将寒誉一并带了出巡,理由有三,一来寒誉来自民间而且曾在外游历,因此对各地民情更加了解。二来寒誉医术精湛,也可备路上的不时之需。三来寒誉还需要一味药为太后入药引,而这味药宫中却是没有的。
宫中妃嫔,则点了寒雪一人伴驾随行,表面上看是玄启顺便送寒誉一个人情,实际上寒誉才是寒雪伴驾的一个幌子。剩下的随行人员,则是玄英、韩征、彦青还有香染及两个暗卫,其他的侍卫御林军暗卫则扮作平常老百姓隐匿在人群里,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人和事,保护帝君的安全。
中秋当夜,众妃嫔只在长乐宫陪同玄启和慈安太后吃了一顿简单的团圆饭,便各自散了,有的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摆上一桌贡品斋**,闲聊赏月。按着宫里规矩,这晚玄启是要宿在皇后的甘露殿,寒雪心中虽然酸涩,可也知道宫里有些规矩不是说变就可以改变的。
她低下头去看地面,努力不让自己去面对帝后相携而去的背影。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可是这时她才知道,等到爱上的时候,想把一切都看的淡然便成了一种奢望,多多少少心里都会难过埋怨。
可埋怨之后,她还是要释然的。她不想他们之间因为其他不相干的人,再一次筑起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他是天子,她总是不能独占了他,所以,不如由她先退一步,自己给自己宽心。
寒雪心里酸酸地难受,因此推了年嫔和叶冰的邀请,独自沉默着回了玉泉殿,她支开所有人想要自己好好静一静,也许明天睡起来,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哪知她刚熄灯躺下没多久,帐幔便被一阵风掀起,接着玄启泛着寒气的身子便隔着锦被贴上她,将她抱进怀里。
“怎么睡这么早?今天是中秋,不想陪朕赏月了?”玄启抱着寒雪坐起来,黑眸子深深地望着她。
“陛下不是去了皇后的甘露殿吗?怎么又过来了?”寒雪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已经换了一身玄色便服的人,不敢相信地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俊脸。哦!软的热的,她还以为自己这么快就梦见他了。
“朕若是去了皇后那里,你这个小醋坛子还不得翻个底朝天?”玄启好笑地将寒雪不停在他脸上戳来戳去的手指握在手心,好在他不是纸糊的,否则非得被她戳出几个窟窿来。
“起来,朕现在就带你出宫去。”
“出宫?现在?不是说明天一早才出发吗?”
寒雪还处在惊讶中,玄启已是一把将她拉起来,随即打开衣柜翻箱倒柜,欲找出一件便服给寒雪换上。蓦地,玄启在柜子底层发现了一只做工精美的雕花木箱,不禁好奇心大盛。
“这里面是什么?”玄启好奇地将木箱取出来放到桌上,两眼亮亮地望着寒雪,表示他现在很好奇。
“呃,没什么,这里面的东西跟陛下没关系啦。”寒雪连忙紧张兮兮地跳下床想将木箱抢过去,玄启一个旋身躲过,垂眸看着她愈渐酡红的脸蛋,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里面的东西跟朕没关系?”玄启眼中精光一闪,寒雪这才发觉自己紧张之下说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脸上便又红了几分。
“还我,快还给我!”
寒雪几次想从玄启手里将木箱抢过来却没能得逞,玄启抱着木箱坐到床畔,将木箱放在腿上打开一瞧,里面放着的东西他都是再也熟悉不过。
“还说里面的东西跟朕无关?”玄启笑盈盈地将羞窘到连手都不知该摆哪里的寒雪拉坐在床畔,“这衣服,除了宫外那一次,朕再也没有见你穿过。知道吗?你穿这件衣服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像桃花仙子一样。”
玄启将衣服拿出来抖开,里面裹着的干花香料被抖落在地上,散发出一阵阵怡人的香气。
往事一幕幕在脑海中重演,玄启突然就想,也许他们的姻缘早就由上天注定了,所以那个时候他才会碰到她。
“就穿这件吧。”说着,玄启便要亲自动手给寒雪穿衣。
寒雪轻叹一声,只得由着玄启将衣衫鞋袜都给她穿戴整齐,最后,玄启竟然从怀中摸出了一年前寒雪没有收下的白玉梅花簪,将寒雪的长发绾出一个漂亮的发髻来。
寒雪惊愕地看着镜中玄启的手在她头上动作,她从来都不知道玄启绾发的本领居然如此娴熟,不知道是绾了多少发髻才能练就出这样熟练的本领,想着,心中便又泛起了浓浓的酸意来。
…文…“陛下绾发的本领倒是蛮高明的,不知道陛下为哪些宫里的姐妹绾过发呢?”寒雪垂着眸醋味十足地质问。
…人…“怎么,醋啦?”玄启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玉簪的位置,这才满意地停下手,“朕确实给宫里的女人绾过发,只不过……”
…书…玄启故意留了半句话,见寒雪在镜子里瘪着嘴白他一眼,这才松了口,“只不过有幸让朕绾发的女子,除了母后,你是唯一的。”
…屋…寒雪闻言,立刻瞪大眼睛从镜中疑惑地望向玄启,玄启从背后环住她,弯身用下巴贴住她的额角,看着镜中二人相依相偎的影子解释道:“朕小的时候,经常看见母后一个人坐在镜子前面发呆,于是就要黎幽姑姑教朕如何绾发,为的是哄母后开心。后来朕登基当了皇帝,便再也没有为母后绾过发。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朕亲手为之绾发的女子。答应朕,以后都戴着这支玉簪。”
寒雪伸手轻抚簪子上莹润的白玉梅花,点点头,心里同时泛起对慈安太后的同情。
纵然地位再高又能如何呢?普通夫妻,丈夫为妻子画眉添妆是再平常不过的幸福,她就曾见过父亲亲手为母亲描眉绾发点唇。可是身在宫中,即使帝君愿意做出一个普通男子常有的举动,也不是每个女子都能享受到的。相对而已,她又是何其幸运的一个。
第十九章 对镜添妆人圆满2
寒雪乖乖地由着玄启将她带到御书房,只见玄启伸手去摸高大的书架边一盏造型精巧别致的灯盏,轰然一声,书架缓缓移动到一边,后面赫然出现了一条黑沉沉的密道。
寒雪并没有多问,她知道自古以来皇帝的屋子里总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暗道密室数不胜数,所以她并不惊讶。
玄启牵着她穿过长长的密道,密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石室,通过石室的石门,外面俨然是一间民宅的书房,而民宅的大门外,已经有马车停在那里,韩征彦青香染三人也早已等在那里。
韩征是御前总管,带个宫女出宫是常事,彦青更是御前侍卫,也是经常出入宫门的人。然而帝君和妃嫔要出宫,却是不大好敷衍的,玄启并不想有人知道他在中秋当晚就出了宫,所以才用了这样迂回的方法。
马车停在京城最大的客栈门前。今晚的京城,大街小巷都显得格外热闹,熙熙攘攘,人声喧闹,舞乐悠扬,路边的小摊也处处变得拥挤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街道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树起一根木杆,木杆与木杆的顶端连着结实的线绳,红色的小灯笼高高地挂在上面,放眼望去,蜿蜿蜒蜒的灯火拼成两条红色的巨龙,沿着街道蔓延,喜庆的颜色照亮了京城里每一个角落。
寒雪一直以为,天子脚下的京城,应该会是一个严谨到一丝不苟的地方,或许她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这座京城,才会有这样错误的认知。然而,这里除了住着皇帝,跟其他的城镇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一样有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