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身汤?陛下一早就喝补身的汤,也不怕上火吗?”香染不解地随口问了一句。
清荷到底是自幼就入宫当宫女的“老资格”,她红了一张俏脸,贴近香染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香染愣了愣,脸上骤然升起的红云比清荷的还要精彩纷呈千百倍。她真是蠢的要命啊,帝妃同房后要用的补身汤,还能是什么汤,香染尴尬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吞进肚子里算了。
被误解的殿内二人,同时面朝窗户的方向躺着,只不过是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软榻上。
玄启好笑地看着寒雪将自己裹成一只巨型的饺子,唇边笑意不减,眸中却是突然闪过一阵浓烈犀利的杀气,用力握紧了一直都被他攥在手里的香囊。
萧湘啊萧湘!别怪朕冷血无情,倘若你敢伤了朕心爱的女人,即使你是朕精心布下的一颗棋子,朕也会在你还有用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毁了你。
玄启盖着外袍躺在床上思考了很久,渐渐地,寒雪的呼吸声愈加轻柔均匀起来。玄启起身手声轻脚地来到软榻前,俯身好笑地看她蜷缩成一只大虾米,婴儿般甜美纯净的睡脸让他心中微微颤动,漾起无法言语的满足之感。
家的感觉,妻子的感觉,幸福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的吗?即使自小受到生母的百般呵护,他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温暖中带着满足,美好得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才好。不敢动不敢眨眼,生怕这是个梦,一动梦就会醒。
玄启伸手握住寒雪放在枕边的柔荑,眼底的温柔越加浓郁绵软起来,他弯身在寒雪额前落下鹅毛一般轻柔的吻,寒雪似是在梦中察觉到额上的**,微颦了眉又沉沉睡过去。
第十五章 妾似丝线郎似针2
玄启轻笑一声,如怀抱绝世珍宝,合着锦被将寒雪轻轻地从软榻上抱起来,转身又踩着轻巧的脚步来到床前。他的动作很轻,甚至连呼吸都放慢了频率,生怕将怀里的人儿吵醒。玄启将寒雪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就这样维持着一个很不舒服的俯趴姿势浅笑着凝住寒雪舍不得抽身离去。
他伸手替寒雪拉上被子,忍不住又在她的脸颊落下一个吻,随即钻进锦被里,盯着她恬静的面容在心里甜笑。又过了须臾,他伸手到寒雪肩颈下方,揽住她将她轻轻地勾到自己的怀里密密实实地拥住,这才放心地合上眼。
明华宫膳房的炉火上煨着汤,煨汤的宫人坐在一边点头如捣蒜,时不时晃醒过来,看看汤又接着睡过去。玉泉殿门外香染坐在廊柱下半睡半醒,门外两个值夜的宫人也偶尔闭目养神歇息一会儿。唯有在门内值夜的韩征始终背靠殿门坐着,注意内室里的动静。
帝君这一晚上的睡眠状况,太医院的院正随时都会问起,也是身为御前总管的韩征每天都要了解的。即使他无需值夜,也会由每天夜里值夜的宫人报告给他听。
值夜在宫里来说算是上差,因为值夜的人必定是帝君信的过的人。值夜虽然辛苦,可在宫里,却是被另眼相待的差事。
相对而言,殿外高大的树杈上,身为贴身侍卫兼暗卫统领的陆彦青却是逍遥了许多。暗卫协同值夜,是先帝组建暗卫之后形成的规定。每天夜里由一名暗卫在殿外值夜,没有帝君御令,不得离开帝君就寝的宫殿十丈远,为的是保护帝君的安全,而且这些武功一流的暗卫里,也不乏英姿飒爽的女子。
自打陆彦青当了暗卫统领之后,明里暗里他跟在玄启身边,风餐露宿于他乃是一种生活的方式和状态,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是在门外的树上度过了。
也因为宫里的差事各有优劣,因此宫人之间的较劲也同妃嫔之间争风吃醋般暗潮汹涌。高的地位和权力,谁不想要呢?不过,玄启不会过问这些,他不管,自有太后皇后还有高位的妃嫔去管,只要不妨害到江山社稷,不违反了法度,就凭他们去闹腾。
值夜的人要时刻保持着安静,然而这一夜的安静,在清晨的时候,被寒雪一声尖叫彻底打破。
陆彦青施展轻功从树上跳下来,香染和值夜的两个宫人也被惊得瞬间清醒,门内的韩征连忙来到内室外紧张兮兮地问:
“陛下,云主子,需要奴才进去伺候着吗?”
“不必。”玄启慵懒的嗓音响起,屋外的众人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
陆彦青抻个懒腰,想着这一大早尖叫的情景还真是熟悉得很呐。
帐幔内,玄启懒懒地用手支着头,锦被下寝衣衣襟大敞,露出一大片白玉般的肌肤来,微勾的薄唇透出难以形容的魅惑,一双光华潋滟的桃花眼盯着寒雪抱着锦被惊吓的摸样邪魅地笑。
“你你你……我我我……床床床……”寒雪抖着声抱住一角锦被缩在床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睡在玄启怀里的状况。昨儿晚上,她不是睡在软榻上吗?怎么跑到床上来的?
“爱妃真是好记性,忘了昨晚是你自己爬上朕的床,然后还像八爪鱼一样抱着朕不放的,嗯?”玄启邪笑着靠近寒雪,伸手挑起她额前散乱的一缕长发,“爱妃忘了自己昨儿晚上在睡梦里做了什么吗?要不要朕帮你回忆回忆?”
什么?她做了什么?她真的做了什么吗?寒雪看见玄启敞开的衣襟,又看见自己不是很整齐的寝衣,顿时瞪着眼傻掉,努力在脑海里思索昨天夜里的情形。
玄启好笑地将呆愣掉的寒雪拉倒在怀,俯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笑道:“倘若你跟朕昨天夜里真发生了什么,你会怎么样?”
寒雪愣了好半响,这才听出玄启话里的意思:“你!可恶!你又耍我!”→文·冇·人·冇·书·冇·屋←
寒雪弹坐起来,羞恼地瞪着玄启,伸手抄起一个锦枕丢过去,却被玄启伸手接在怀里。
“爱妃再这么闹腾,门外面的那几个恐怕会以为朕一大清早跟爱妃干什么呢。”玄启一句话,成功地令寒雪正准备丢另一个锦枕的动作定格住。
玄启趁着寒雪怔愣,又在她唇角偷香一个吻,这才懒洋洋地起身整整衣襟道:“更衣,上朝。”
韩征闻言,领着伺候玄启梳洗的几个宫人进来,香染也连忙跟进来收拾被丢在地上的裙衫,一边收拾一边瞟着帐幔偷笑。
待玄启洗漱完毕,韩征将那碗炖了一晚上的补身汤端到玄启面前,小声道:“陛下,这汤煨了一晚上了,火候味道将将好,陛下请用。”
香染捂着嘴差点儿就笑出声来,玄启斜眼盯了香染一记,随即眼神犀利地盯住韩征道:“朕什么时候传汤了?”
“这汤……这……”韩征端着汤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韩总管这么爱煲汤,朕就将这碗汤赏给你了。香染,你给朕盯着韩总管喝汤,一滴都不准给朕剩下。”
韩征和香染同时呆掉。韩征有些欲哭无泪,他不知道自个儿又哪儿惹着这位皇帝陛下了,他可是个太监,这汤他要怎么喝?香染见状,连忙收了笑脸,心想看样子,这可真是开罪谁都不能开罪了皇帝陛下啊!太可怕了。
甜蜜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桂花遍地的金秋时节。玄启很痛恨一天为什么只有十二个时辰,如果一天有二十四个时辰,他就能多出一倍的时间来陪寒雪,同她一起闲看庭前花开落。
那什么样的日子才是甜蜜的日子?
对于玄启来说,甜蜜的日子就是没时间的时候在心爱的女人面前露个脸眉目传情。有时间的时候就你侬我侬地腻在一起,说两句甜言蜜语哄她开心,偶尔耍一回无赖赚她几计白眼,幸运的话,还能摸一把亲一口揩上几两油,或者把她骗到到自己的书房里,让她给他斟茶倒水研磨铺纸按摩推拿,自己却盯着她为他忙碌的身影傻笑半天。
赛神仙的皇帝生活啊,如果能快点儿把寒雪拐上床再制造几个娃出来,玄启想,他连神仙都不屑当。
只是,这些甜蜜仍然维持着地下状态,人前,他们还是淡然以对的帝与妃,一个不宠溺,一个只淡然,因为玄启实在不忍心这么早便将寒雪推上后宫里的风口浪尖,而寒雪也同样没有做好要与宫里所有女人勾心斗角的觉悟,她不愿意,不代表别人会放过她。
不过,玄启万万没想到,看起来娴静优雅的寒雪其实是个又酸又泼的小醋坛子,每每有哪个美人“不小心”跟他亲密接触一下,等到他夜里翻墙翻窗户偷偷跑来看她的时候,他的肩头就要忍受她那两颗可爱小门牙的“虐待荼毒”。
好比早上去看太后的时候,苏静萱头晕时“不小心”倒进他怀里,某只醋坛子眼里笑着心里骂着,现在不就正隔着衣料趴在他怀里用她的小牙齿在他的肩头泄愤?只是,他的肉太硬了,没一会儿,寒雪就牙齿泛酸,只得不甘心地暂时放过他。
玄启宠溺地摸了摸寒雪如丝瀑一般水滑柔亮的长发,好吧,他承认,他这个威慑天下的天子就要变成“妻管严”了,不但要每天照办她那些让人暖到心里的小唠叨,更要想方设法应付那些被送到承欢殿里的女人。
用迷香弄晕了也好,或者找个借口敷衍搪塞也罢,总之,他甘心为她“守身如玉”,为了她放弃整片百花丛,当一个可以“从一而终”的合格夫君。他忽然就想抱着她大吼,当和尚怎么了?为了心爱的女人而当和尚,光荣!
每天,玄启都是深夜来清晨去,偶尔的不在也一定会告知寒雪自己的行踪。她不愿在明处被人妒忌,他便默默地守护她,怡然自得地扮演起她的“地下情人”。她不知他何时会来,只是这种等待没有她最初想象的辛酸味道,满满的都是甜蜜幸福。
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爽味道,而不是其他女人浓烈的脂粉香。他说过,总有一天,他要给她一个清净的后宫。所以,她愿意暂时放下,信他,等他。
每夜在睡梦里被他搂在怀里,每天清晨又在他温暖宽敞的怀里醒过来,从最初的别扭羞涩到理所当然地习惯,那种一睁开眼就有他在身边的感觉,用妙不可言这样的词语来形容,都嫌不够深刻。
那是信任和依赖的感觉,爱恋里嵌着浓烈刻骨的相思和牵念。看见他的笑脸就安心,触上他的目光便觉心在颤抖,握住他的手就连寒冬的暖阳都会失去光彩,靠在他怀里就可以连天崩地裂都不在乎。
她这才知道,那些书里所描写的刻骨铭心的爱情,原来真的可以让人欲罢不能。就好像那是灵魂的一部分,缺失了,自己就不再是自己。
寒雪觉得自己已经被玄启的温柔宠坏了,每每在玄启离开之后,她有时会突然觉得害怕,倘若有一天这一切都不在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往常一样淡定地面对。可她又知道,自己放不下,情之一字,沾上了,中了毒,就再也戒不掉了。他真的如愿以偿地看见她死心塌地爱他的光景。
香染和玄英总笑她杞人忧天,说玄启对她的深情连天看了都怕是要嫉妒,孰不知正是这份深情,让她不得不偶觉惆怅。毕竟他是天子,普通男子的标准对他是不适用的。他肩负的太多,要顾及的太多,他有江山,还有臣民,而她只有他。
所以在爱的同时,她让自己学会放弃。她想好了,假如有一天他不再爱她,她会怀抱着美好的回忆默默退出他的视野。假如有一天她真的会变成他江山的绊脚石,也许她会先用一杯毒酒把自己毒死,而不是活着让他为难。他这样的男子,生来就该君临天下。
只是,她和玄启的事,她还没有告诉寒誉,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兄妹的那个半年之约,她知道自己恐怕要失约了,就凭寒誉对皇宫和玄启的排斥,她想暂时还是对寒誉保密,等到时机合适,她会亲自告诉寒誉,她爱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她不能兑现约定了,她想留在他身边,直到他不要她,或是她不能再守在他身边为止。
寒雪胡思乱想一气,低头看看手里正在绣着的香囊,嘴角不由弯出温柔甜蜜的弧度,美得令旁边伺候的宫人都瞧着她愣愣地回不了神。
这香囊是她绣给玄启的,还是那日玄启看见她绣给羿儿驱蚊虫的香囊,于是不满意她的偏心,抱着她用下巴在她颈窝里像小狗狗一样蹭来蹭去,软磨硬泡也要她给他做一个。
她被他禁锢在怀里,颈窝里被他蹭得又羞又痒,她拗不过他的死缠烂打,只得答应了一定给他做一个,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放过她。她从他怀里跳起了的一瞬间,他还不忘在她唇角偷去一个吻,当时羿儿都瞧着她偷笑,羞得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寒雪看着手里明黄色的绸布还有捏在指尖的针线,她忽然觉得,她和玄启就好像这针线一样,没遇到时,他是针她是线,遇到一起就可以绣出这世上各种各样美好的图案来。
“小姐。”香染进来打断了寒雪盯着手里针线巧笑嫣然的心情,“香染方才远远瞧见绯昭仪已经进了明华宫的宫门口了,这会儿该到玉泉殿门口了。小姐,香染总觉得那绯昭仪不是个好人,要不小姐装病避一避?”
绯昭仪?寒雪愣了愣,这才又想起宫里还有萧湘这么个人物,不过寒雪对她没有妒忌的感觉,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怜。就因为她姓萧,所以注定一开始就得不到玄启的心吧。她看的出来,萧湘是真的爱玄启的,这也是萧湘的不幸。
第十六章 深深浅浅宫心计1
寒雪同情萧湘并不代表她接纳萧湘,香染的杖刑,羿儿的难过,针对她的流言蜚语,还有冷玉心的死,天知道萧湘手里还有没有无辜枉死的性命。她不能要求玄启对萧湘做什么,可是她对萧湘的看法已经从抵触升级到了厌恶,她无法不讨厌萧湘,人可以自私,但不能自私到用别人的性命去成全自己的野心。
多行不义必自毙,萧湘若不能幡然悔悟,总有一天,会吃到自己种下的恶果,所以,她又何必授人以柄。
寒雪淡定地放下手中的香囊,起身整了整裙衫道:“随本主到殿门口去。”
寒雪方走出内室,便听见外面宫人亮着嗓子喊“昭仪娘娘驾到”的声音。
相对寒雪的冷淡,萧湘却是显得热情得多。萧湘殷勤地上前扶起寒雪,更没在意寒雪不动声色地抽回被她握住的手,或者说她是面上没有在意而已,心里却在恨得想将寒雪扒皮抽筋。
寒雪将萧湘让上座,吩咐人备了茶点,这才悠然地坐在下首,开口便直接问道:“不知昭仪娘娘今日驾临玉泉殿,有何指教?倘若嫔妾何处得罪了昭仪娘娘,还望昭仪娘娘不要为难嫔妾的下人。”
萧湘温婉的笑意被寒雪一番话堵得僵在唇边,心中一阵杀意涌现,好一个云嫔,这是在挑衅她吗?
“妹妹哪里话,莫不是妹妹还在记恨香染因为姐姐被陛下杖责的事?”萧湘努力让自己露出明媚的笑容来,可手上的力气险险就将茶盏下面精致的托盘捏碎。
“说来也怪姐姐身子不争气,若不是陛下太过担忧本昭仪,也不至于连累了香染,这事儿,姐姐确实早该来向妹妹表示一下歉意的。”
寒雪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可是听见萧湘说的那句“陛下太过担忧”时,她还是有些气愤,想一想之前玄启因为萧湘的缘故,还真没少让她吃苦,无论理由是什么,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当另一个女人的箭靶子。
“昭仪娘娘多虑了,香染犯错,实属该罚,当时是嫔妾不懂规矩,所以病了一场也算是长个记性。”哼哼,逢场作戏,顾左右而言他,她不是不会,只是不屑与她们这些卑劣之徒斡旋罢了。
寒雪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浅浅笑容,语气突然凌厉起来,“当时昭仪娘娘的烫伤没有严重到留下疤痕,嫔妾才是松了一口气呢。不然,香染这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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