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死亡带给自己的恐惧罢了。
东面的战况,也如同西边这样一般,一轮长枪‘蝗虫’雨下过之后,敌军便再也组织不起了有效的防守,更别说还想阻挡一下再进行反攻了。
大营之内,在这一段时间内,敌军的步兵已经几乎将整个大营翻个底朝天了,除了空气就是空气,别说一个活人了,哪怕是一个活物都没有碰得到,当然,这不能把地上的爬虫也算在期内。
正当几名步军统帅重新聚集在营门处满面疑惑的互相发问时,身后大营外便开始渐渐有微弱的喊杀声传入他们耳中,在互相对视几眼之后,众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中计了!是空营!快撤!”
他们是想在下一秒就下令撤退,可冲入营帐内的士兵却已经不受控制,况且他们的军令也不会在瞬间传遍数千人的军队。常年窝在军营之中的士兵,此时突然碰到了‘毫无战斗力’的枫家军,刚刚打了一个自认为的‘大胜仗’,虽然损失了千余名重骑,可毕竟现在大营已经被他们攻占,理所当然之下,他们也就开始了四处疯抢战利品,甚至因为一条上好材料的毛毯两个平日里共甘共苦的战友都会争吵的面红耳赤互相大打出手。
而营外督战的明威将军景吉则是气的把嘴角的胡子都快吹上了头顶,看着东西两侧刚排出去没多久却又以比去时还快的速度溃散下来的手下,景吉此时甚至连杀了那两名副将的心都有了。不过即便这样,景吉也并不太过担心,毕竟被埋伏了打一场局部的小败仗还是比较正常的,如果他看到了损失过半的场面,也许他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你,你!各代一千人,分别去东西两侧接应我军,务必给老子顶住!大营现在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只要稳住两侧的埋伏,必能生擒林枫!”景吉心里虽然生气,不过还是继续调拨了两千人出去各自接应,毕竟在他看来,目前的优势还在他的手中掌握,只需要稳住阵脚慢慢消磨,不怕带来的两万多人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大营,更不怕到手的功劳飞走。
就在景吉的命令刚下达之后,从前方匆匆忙忙就有一名快马疾驰的旗牌官向他奔来,到了近前六七米处,急扯缰绳,没等战马挺稳便双手一抱拳汇报情况:“报告将军!前方大营是一座空营!我军好像中了敌人的奸计!”
“什么!?”景吉身子猛的往前一探,双眼瞪的跟牛眼般,看样子似乎是恨不得直接将眼珠给挤出来,大声朝着那旗牌官吼道:“你说什么?!空营!!空营怎么现在才汇报?空营你们为什么还不出来?难道想被埋伏射成筛子么!?”
面对暴怒的景吉,旗牌官虽然害怕,但对于刚从大营中出来的他来说,对那里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本来他还想替依然身处大营内的袍泽多说几句好话,但是看到景吉的那番你如果不给一个合理解释就把你先剁了的架势,不由的心中一紧,实话实说道:“士,士兵们,都,都在大营的,的营帐里,抢,抢战利品。。”
“战利品?!都他娘的被人家埋伏了,哪来的战利品!一群他娘的蠢货!”景吉被一番话气的在马上直乱坐,就连胯下战马都开始不停的踏动马蹄移动位置了。随后,景吉一指身旁仅剩的三个心腹其中两个,然后指了指旗牌官下令道:“去!你们两个,带一千人给我守住营门!传我军令!把里面那群蠢货给我赶紧叫回来!你们带人断后,以防敌人的追击!”
一番话本来说的有些语无伦次,可是两名心腹以及旗牌官却是听的明明白白,慌忙不停的点头,同时拨动战马就开始朝着大营出发。
几次派出人马之后,身在后方的景吉周围也就剩下了六七千人,皱着眉头凝视一眼两侧的战况,却是发现各自增援一千人之后还是有些抵挡不住,也仅仅只是拖延了全面溃败的时间而已,不得已之下,景吉只好再次向着身后的将军校尉挥挥手,沉声下令道:“去,向两侧再各自增援一千人!务必给我将狡猾的敌人全歼!”
从身后的队列中拨马走出几名将军以及校尉,干脆的答应一声便挥手带兵向着两侧分散而去。
面对此时战场的变化,景吉的双眼也渐渐眯了起来,再也不像刚才那般大瞪牛眼,反而是一副沉思的模样,因为他已经渐渐感觉的到,这一战并不是来的时候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先是重骑突然遭到埋伏全军覆没,紧接着是两侧出现两股战斗力极强的埋伏骑兵,然后就是冲进大营的士兵发现竟然是座空营,毫无一人。可虽然是这样,进入大营的士兵却并没有遭到埋伏,这才是最让景吉奇怪的事情。
那,那接下来呢?景吉深锁眉头苦思冥想,突然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景吉的身体随之狠狠的打了一个哆嗦,口中低声喃喃自语道:“没有埋伏?没有埋伏。。那说明他们是紧急撤离的,并没有时间来布置埋伏。。那。。”
话声戛然而止,就连景吉自己都不敢想下去说下去了,因为他那快速运转的思维已经顺着刚才的话想出了一个结果,那是一个可怕的结果,使他不敢想象却又不得不去想的结果。
“快,传令!快!全军收缩,准备撤军!”景吉猛然甩了甩脑袋,似乎想要将脑中那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直至甩上云霄变的无影无踪,随后冲着身旁仅剩的一名心腹以及亲卫大声喊了起来。
“啊?”众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暴喝出声的景吉愣在了原地,只有那名心腹觉得自家将军有些异常,小心翼翼的再次询问:“将军?刚才说什么?撤军?”
“对!撤军!!老子让你们传令!快去!”此时的景吉已经愈发的感到事情的严重性,可看到周围的人都一副平安无事坐等其成的架势,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狠狠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再次吼了起来:“快!传令撤军!”
第六十四章 逆袭
命令是下达了,可景吉的内心也越来越不安了,特别是离着老远就能坐在马背上看到乱哄哄的大营,正当景吉心中琢磨着哪里出了些问题时,从后方突然发出一声悠长凄厉的“报。。”!
正在沉思的景吉心中咯噔一声,就连脸上的表情一时间也变的慌张了起来,连忙拨动战马调转身形,正看到一名头盔都被颠簸的半歪的斥候兵挥舞着手中的战刀向自己跑来,距离还有三四十米远的时候,已经开始大声呼喊起来:“将军!后方发现敌军的轻甲骑兵,数量大概有三四千!正在全力向我军背后冲刺!”
“嘶!”景吉的身体猛然僵直,口中倒吸一口凉气,暗道一声坏事了,同时抬起右臂开始挥舞下令:“全军听令,调转马头,准备迎敌!”略一停顿,景吉继续大声补充:“不用担心,即便这是对方的埋伏,人数方面也相差太大,大家等会一定顶住了!等后方的援军一到,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其实情况到底还会有什么变化,就连景吉此时心中都没底,不过作为一军统帅的他,此时也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来给众人鼓气,同时,就连景吉也开始拨动战马调头向着大军后方过去,这一举动也确实大大提升了士气,在景吉的带头下,周围的士兵也开始纷纷调头围了上去,并且混乱的阵型也开始慢慢恢复,渐渐成排成列的成为互相可以照应的几个骑兵方阵。
来的人是轻装出发绕路迂回到景吉大军后方的奔雷先锋团,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也只有三个千人骑兵团。三个方阵,一前两后成品字形排列齐刷刷的前进,其实也并没有像刚才汇报情况所说的那般全力冲刺,只是斥候是远远的看去,被齐刷刷的三个遥相呼应的方阵给吓到了,所以才那么说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大营内的步军也由乱哄哄的场面慢慢平静了下来,开始又各级将领带领着整顿队形缓缓向后退去,同时在几名将领的一致商量下,向东西两侧的战场分别增援出去五百长枪兵。
而两侧埋伏的羽翼军团则根本没等长枪兵抵达,只是在见到对方一波又一波的援军相继抵达之后,便将后队变前队,各自分派出一小支的精锐断后,然后缓缓的退去。那些接连受到打击重创的敌军原本还想追杀一阵,却被最后及时赶到的将官喝止住了,在众人带着愤然的情绪下,整顿队伍准备向着后方的景吉方向靠拢了。
这场并没有结束的战斗,景吉可谓是败的极其惨烈,最有依仗的千人重骑团伤亡超过九成,剩下的一成还有过半都多少带了轻伤。因为盔甲过于沉重的原因,不得不在撤退的时候脱下,以此减轻重量而保住小命。
就连景吉分别派往东西两侧抵御伏兵的近万人,在羽翼骑兵团的虐杀之下也损失了近半,虽然最终羽翼骑兵团被“击退”了,可是众人也都不傻,明白那是羽翼骑兵团在看到讨不到便宜了,才会撤退的。光是看那撤退的节奏,就不像是溃败而逃,可偏偏这样,最终“击退”羽翼骑兵团的功劳还是落实到了几名前后率兵前来抵御的将领头上。而那些此战之中死去的士卒,则都成为了那些将领成功上位的垫脚石,最多只是事后会给家里留下一笔抚恤金罢了。
在回头看到从后方不断涌来的手下士卒后,方阵中间的景吉也不像刚才那样气愤了,毕竟一眼望去,身后依旧黑压压的一片,足足还有万人上下,加上此时身边的四五千人,景吉心中也再次有了底气,原本失去的信心也渐渐恢复了,就连坐在马背上的腰杆都比刚才挺的更加笔直了,双目更是炯炯有神的望着传出马蹄声的方向。
越来越近,尘土也被荡起的越来越高,所有人的视野也越来越模糊,甚至是只能透过眼前密密的灰尘看到前方的大致轮廓。
奔雷先锋团的制式铠甲是墨绿色的,此时的阳光透过尘雾又在上面撒上一道灰黄,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整片树林在沙尘暴的肆虐下整块的被移动了,并且速度还不慢。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后方的长枪兵并没有及时补充到位,景吉虽然也很着急,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并不是该追究到底是谁的责任,而是应该形成一个有力的防守。
毕竟奔雷先锋团只有三千人,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若是被敌军拖住了冲锋的脚步,那后果却是就不堪设想了。
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景吉也就一再的下令,将阵型努力的收缩,想要用人堆来阻止冲锋。而就在景吉看着自己下令后阵型一再收缩,已经到了快不能移动的情况时,景吉的嘴角也挂上了一丝冷笑,心中暗道,管你什么枫家军,这次老子吞定你了!
可是突然间,景吉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因为透过战马奔腾扬起的灰尘,他看到了一排排的光圈。毕竟是一军统帅,景吉立马意识到了那是金属通过阳光反射出来的光芒,虽然距离还远并且隔着层层灰尘,但是景吉依旧能够感受到那耀眼的光芒上闪烁着的是逼人的杀气。
从那光圈的大小来看,景吉很快就意识到了那不是骑枪,也不是长矛,而是箭簇!
“不好!”景吉口中惊呼一声,也没去理会周围部将投过来疑惑的眼神,单手不停的来回挥舞着高声呼喊起来:“对方有骑射!!快,盾牌,举盾!!盾牌!”
景吉之所以这么吃惊,因为他根本没有料到对战的奔雷先锋团会有精于骑射的士兵,而且看样子还很多!
在当时,并不是所有的士兵都可以在马背上双手放开拉弓射箭,而可以在战马疾驰奔跑的情况下拉弓射箭更是少之又少。虽说基本上每个将军都可以做到,但是在普通士卒里,却是百里挑一的。
而用弩就不一样了,在盛唐时期专门有一种为骑兵所创的伏波弩。伏波弩,相传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所创。在盛唐时期已经是是军中价值连城的装备,贵在可以马上上弦,射程两百余米。
不过,此时的伏波弩已经太少了,因造价昂贵工艺繁琐,只有小部分的精锐才能配备。与此相比,还不如将士卒训练成为可以在更远距离下拉弓射箭的弓骑兵,光是在实战的距离上,足足超出了伏波弩一倍有余。
而奔雷先锋团在邓州前线的一年时间,并没有参加过多少战斗发生的他们,每日里就是训练弓马。虽然他们已经是十里挑一甚至百里挑一的精锐,可毕竟不同于北方的游牧民族具有天生的优势,所以此时的三千人,也仅仅只有最前排的三百余人能够做到真正的“弓马娴熟”,另外还有两百余人,则是仅仅可以在马背上拉弓射箭而已,对于精准度则不敢恭维了。
第六十五章 逆袭(二)
景吉将军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在前排的士兵立马就开始纷纷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圆盾护在了身前,并不算很大的圆盾将整个前胸护了起来,想要以此来抵挡进攻。
可是不管他们的反应如何的快,但是做出的决定却是错误的,或者说不管他们拿不拿盾牌都不会影响到应有的结果。因为这些手下都只是认为景吉口中所喊的骑射手是伏波弩射出的弩箭。因为弩的特殊原因,发出的弩箭只会是沿着直线轨迹行进,并不会因为发射角度和力道而在空中自行改变运行轨迹。这也是众人将圆盾护在胸前的原因,长距离之下,发出的弩箭想要命中敌人,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平端发射,而目标也只有前胸周围了。
就在众人自信满满的等待第一波伏波弩攻击的时候,面前几百米外的尘烟之中,猛然间响起接连不断的“嘣!”“嘣!”的弓弦反弹声,随后向着空中射出齐刷刷的一道银光,快速运行下留下的残影,近而变成一片银幕,冲天而起。精钢而制的三棱状箭簇在烈日的照射下闪烁出点点杀气,耀人眼目。
而就在前几秒,方阵中间的景吉看到前排骑兵将圆盾护在前胸时就已经知道要坏事了,虽然重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命令没有下达准确,但还是紧跟着气急败坏的在马背上大喊,看样子要是在地面上的话,早就暴跳如雷一蹦三尺了:“笨蛋!是弓箭!!不是弩箭!!头顶!护头顶!!”
其实不管景吉的命令是对还是错,天空的“银色剑雨”还是会照旧落入人群。就算是骑兵们将圆盾护在头顶,可从空中落下的箭矢毕竟力道不同,也就导致了落下的角度会各不相同,那小小的圆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挡住骑着战马的士兵。除非是有盾兵专门使用的近两米高的大盾,还有可能连人带马的全体护住。
随着第一支箭矢落入方阵,第二支第三支,接连不断的箭矢已经开始寻找上了自己的目标,或是胳膊,或是双腿,如果简直在圆盾的保护下寻找不到目标,那还有几乎全身裸露在外的战马。
前排的方阵顿时乱成一团,没有人想受伤,更没有人想死。在周围恐慌的氛围下,不管有没有箭矢奔向自己,骑兵们还是会不断的拨动战马来回躲避。在这种有可能下一秒就会死亡的情况下,每一个空地都成了骑兵们心中认为可以躲避死亡的圣地。
人群中不断有惨嚎声呼喊声响起,特别是不幸被箭矢射中的战马,那些身材健硕强劲有力的战马,仅仅凭一箭之力根本无法直接将其毙命,但是却足以让他们吃痛受惊,一时间不仅扬蹄嘶鸣,更是在之后开始朝着周围胡乱冲撞,头脑单纯的它们在无故受伤之后似乎已经将周围挡着逃跑之路的所有人都当成了“凶手”。
看着仅仅一轮骑射就将队伍打乱,景吉口中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