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御史中丞,说道:“不要急着站队,要知道,我们头顶不是端王,也不是康王,而是陛下……”
康王府。
“御史台,御史台想干什么!”刚刚回府的康王一脸暴怒,无论是谋士还是下人都不敢靠近。
有一人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说道:“殿下,靖边侯和延平侯在后门等着,求见殿下……”
“不见!”康王猛地挥了挥手,说道:“他们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收拾,若是因为他们误了本王,本王饶不了他们!”
一名谋士硬着头皮走上前,说道:“殿下,不能不见,靖边侯和延平侯他们,怎么说都是忠于殿下的,殿下若是此时对他们不管不顾,怕是会失了人心,况且,若是他们出事,我们也会损失不小的助力……”
康王猛地转身:“你的意思是让本王插手?”
那人点头道:“以殿下如今的地位,只需稍稍走动走动,虽然不能将此事消弭与无形,但却能降低影响……”
“万万不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名中年人站了出来。
中年人看着康王,肃然说道:“殿下,此事绝不是偶然,必定是有人在背后谋划,依我看,他们一定还有后招,若是殿下亲自出手,便会泥潭深陷,再也无法全身而退了。”
“徐先生说得对。”康王仔细思忖,点了点头,说道:“本王好不容易才爬上今天的位置,绝不能以身犯险……,来人,告诉靖边侯和延平侯他们,他们自己惹下的事情,自己解决!”
进有风险,退失人心,想不到他竟然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地,康王的脸上露出怨恨之色,咬牙道:“唐家,一定是唐家!”
唐家。
唐琦长舒了口气,喃喃道:“局已经设好,就看康王是退还是进了,我倒希望他会进,可依照康王的性子,一定会选择保全自己……”
唐淮端起茶杯又放下,说道:“他是退是进,陛下心中都有数,我担心的是,我们给康王设局,又何尝不是钻进了别人的局,那设局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
唐宁在调配一种药,据老乞丐说,人服食了这种药之后,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他最近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配方,有机会可以找萧珏探讨探讨。
“今天在朝堂上,延平侯他们和刑部侍郎都被弹劾了,父皇下令刑部和御史台严查……”赵蔓从外面走进来,问道:“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吧?”
唐宁回头看着她,说道:“算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关系……。”
“你虽然聪明,但是朝堂之上,到处都是阴谋诡计,只要算错一次,就有可能满盘皆输……”赵蔓看着他,说道:“以后还是要小心,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着揽到自己身上。”
“我知道了,谢谢公主提醒。”唐宁对她善意的叮嘱表示感谢,再看向她时,表情微微一怔,问道:“公主的手怎么了?”
她的左手食指上裹了一圈白纱,手上明显有浅浅的伤痕,她不用做饭,不会刺绣,也不干什么粗活,手上有伤口便显得很奇怪。
“没什么,不小心伤到了。”赵蔓将手缩回衣袖,说道:“我回去了。”
唐宁看着她走出院子,摇了摇头,回头继续配药。
刑部。
刑部尚书看着桌案上堆积的卷宗,揉了揉眉心,面露无奈。
许程扣押的案子就堆积在这里,但要一件件查起来,却并不容易,因为涉及到的权贵太多,怕是其中也会遇到想象不到的阻力。
哪怕他是刑部尚书,也觉得这是一个烫手山芋。
他翻开一份卷宗,有小吏敲门进来,说道:“大人,唐主事回衙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接手()
唐宁在家中休养了几日,等到腰伤好了一些,才重新回到刑部。
虽说刑部的三月之期已经快要结束了,只剩下十日不到,但他还是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走进刑部衙值房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位陌生的官员。
唐宁看了看他坐着的位置,想了想,开口问道:“这位大人,莫非就是杨郎中?”
那官员站起身,拱手说道:“唐主事,久仰久仰。”
唐宁记得他还没有来刑部的时候,这位杨郎中似乎是由于脚伤请了病假,这一请就是两个月接近三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刑部看到他。
他对其拱了拱手,问道:“杨郎中脚伤好些了吗?”
杨郎中笑了笑,说道:“劳烦唐主事关心,本官的伤已经痊愈了。”
唐宁和杨郎中寒暄了几句,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位杨郎中来了便好了,他才是这刑部衙的一把手,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可以清闲下来。
杨郎中坐在桌前,抬起头,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唐宁所在的方向。
这近三个月的时间,他虽然不在刑部,但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刑部的消息。
在唐宁来刑部之前,就有传言说,此人乃是专克上司的扫把星,他为了避祸,才自残离衙,可谁想到,对方在这刑部的三个月,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还主持编纂了《洗冤集录》,详细记载了检验和破案之法,被陛下赞誉,推行全国,功劳甚大。
这让杨郎中几乎悔断了肠子,若是他也在衙中,这功劳,怎么都会有一部分落在他的肩上,而他的举动,无异于将之主动推了出去。
近三个月的平安无事,也让他彻底放下了心,壮着胆子回衙,或许还能沾上那么一点半点的功劳。
杨郎中坐回自己熟悉的位置,泡了壶茶,刚刚端起茶杯,便有小吏抱着一堆卷宗,从门外走进来。
他站在门口,正要向唐宁所在的桌旁走去,看到房内的杨郎中时,忽然怔住,想了想,调转方向,走到他的桌前,将卷宗放在桌上,说道:“杨大人,尚书大人有令,命刑部衙尽快审查核验这些卷宗。”
“知道了,放下吧。”杨郎中点了点头,随意的翻开一份卷宗。
这份卷宗上的案子很简单,靖边侯为了建造私宅,侵占民田,还纵容手下闹出了人命,如果犯案的是寻常人,他只需签下名字,案犯就算不被砍头,也要落得一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可这是靖边侯,是京中权贵,背靠康王,他一个小小的刑部郎中,哪里招惹得起?
他拿着卷宗的手一哆嗦,眼皮直跳,将之放下,又重新拿起一份。
“延平侯之子放火杀人案。”
“永川伯之子奸污女子案。”
“会阳伯纵子行凶案。”
……
看完数份案情卷宗之后,杨郎中身体微微颤抖,额头冷汗直冒。这些案子中的任何一件,都足够他这个刑部郎中头疼,让他一个小小的郎中去管这些案件,这是让他去死啊!
他站起身,望向衙房内一名小吏,说道:“许侍郎在不在,我要去找他……”
那小吏道:“回大人,许侍郎因为包庇案,被停职了。”
“停职……”杨郎中站在原地,喃喃道:“怎么说停就停了……”
他整个人跌落回椅子,拿起最后一份卷宗,哆嗦着打开。
“刑部侍郎许程包庇案……”
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唐宁已经听萧珏说过了。
在唐家的暗中授意和支持之下,包括一位侍御史在内,十余位朝中官员对靖边侯延平侯等人集体发难,陛下命刑部和御史台彻查这些案子,一旦落实,这些权贵不死也得脱层皮。
陈国的律法虽然对权贵也有部分优待,但这份优待是有限的,权贵要是真的拿百姓的命不当人命看,下场也会很惨,寿安伯就是一个例子。
这些事情,他们暗中偷偷摸摸的做是一回事,不管下面的官员如何包庇隐瞒,一旦被在金殿之上,当着百官的面提出来,多半是无法善了的。
幸亏杨郎中及时赶回来,要不然,在刑部这最后的一段日子,他就有的忙了。
唐宁悠闲的喝着茶,写着最新一部公案小说的新卷,某一时刻,抬头瞥了一眼,看到杨郎中站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他重新落笔,没写几个字,门外就传来了小吏的惊呼声。
“不好了,不好了,杨郎中掉井里了!”
“快来人啊!”
……
刑部衙,一名老者看着躺在床上的杨郎中,摇了摇头,说道:“杨郎中旧伤刚愈,又添新伤,这一次,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休养。”
唐宁对杨郎中的不幸表示同情,归衙的第一天,就掉到了刑部废弃不用的那口枯井里。
那口井的位置很偏僻,周围也有围栏,刑部的官吏们想不通杨郎中为什么会掉进那口井里摔成重伤,但杨郎中被救上来的第一时刻,尚书大人便下令将那口枯井的井口封了起来。
刑部衙,刑部尚书宋义看着唐宁,说道:“杨郎中伤重需要休养,这些日子,刑部衙的事情,就交给唐主事了。”
说罢,不等唐宁回答,他就指了指杨郎中桌上的卷宗,说道:“这些案子,陛下特别叮嘱过,御史台那边也会来人盯着,唐主事要尽快处理……”
虽然唐宁也不想背锅或者招惹麻烦事,但他没有杨郎中那么狠,狠下心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刑部衙唯一的那口井已经被封住了,他总不能爬到屋顶再跳下来,此外,翻墙上房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整个刑部也没有他跳下来会摔伤的楼层。
想不到兜兜转转饶了一圈,又是借刀杀人又是曲线救国的,最终这一刀,还是得自己砍下去。
他将那些卷宗搬到自己的桌上,看着一名小吏,说道:“去把许侍郎值房中的卷宗都拿过来。”
刑部侍郎许程的包庇案最简单,他所拦下来的卷宗,全都堆在值房之中,只需将实情禀上去,陈皇自有他的判断。
怜儿姑娘家中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在,也可以马上结案。
至于其他的案子,唐宁相信,唐家早已在背后准备好了一切,这些案子不管是谁查,都不会费太大的功夫。
即便如此,对于刑部尚书甩锅给他的行为,唐宁还是有些不爽,正好《我做刑部尚书那些年》中,宋慈宋大人最后大义灭亲的不孝子还没有名字,宋毅这个名字就挺合适的……
不急不缓的写完了新章,唐宁才拿起一份卷宗,看向一名书吏,说道:“升堂!”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与众不同()
在刑部查案比唐宁想象的还要顺利的多,案情并不复杂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无论是证人的传唤,还是证据的搜集都十分的顺利,几乎没有出什么差错,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就像是有人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每一次都在他需要的时候,递到他手里。
如果京师这样的好人再多一些,刑部的破案效率,还能再上好几个台阶。
人证物证俱在,犯人认不认罪,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作为刑部主事的唐宁,只需要将调查结果如实的奏上,就没有他什么事情了。
十几件案子,唐宁只用了两天多的时间,就全部结案。
虽然不知道陈皇会怎么处置那些权贵,但身为刑部侍郎,不为百姓申冤做主,反倒包庇罪犯,肯定不是罚俸那么简单。
唐宁有些唏嘘,本以为能在刑部安稳的待完这最后的十天,到头来,却还是摆脱不了扫把星克上司的帽子。
上面对于这些人的处置,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一点。
刑部侍郎许程,利用职务之便,包庇人犯,即刻除去刑部侍郎一职,等候查办。
左司郎中韩栋,包庇的程度虽然比许程轻上一些,却也被除去左司郎中之位,虽然不至于无官可做,但降职是免不了的……
靖边侯被削去爵位,贬为庶民,成为这一年来,第二位被直接削去爵位的权贵。
延平侯永川伯等人,教子无方,即便没有被削去爵位,却也被罚了一笔重金,补偿受害百姓,除此之外,延平侯等人之子,也被判处充军流放,此生不能进京。
权贵到底是权贵,除非是谋逆造反,或是犯下了某种超出朝廷容忍界限的大罪,不然是不会丢掉性命的。
但对于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纨绔而言,抛弃优渥的生活,充军流放,从某种程度上说,比死还难受。
涉案的诸多权贵,遭受到的损失和影响,还要远远超过表面上看到的这些,原本有望延续辉煌的家族,经此一事,有可能在近几年内,便迅速的衰落下去。
康王府。
陛下惩处的是京中权贵,康王并未受到什么直接的影响,但此刻的康王府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这些官员权贵,无一不和康王有着紧密的联系,仅目前为止,他们就损失了一位左司郎中,一位刚刚投靠过来的刑部侍郎,更别说还有那些惨遭削弱的权贵……
这还只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康王在朝堂上的声望,在权贵中的人心,经此一事,都遭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这一年来,在和端王的斗争中所建立的优势,一朝尽失。
议事厅内,自从得到宫内的消息之后,康王已经沉默了小半个时辰,他身边之人,也都一言不发,生怕惊扰了一夕之间从峰顶掉到谷底的康王,无辜受到迁怒。
“殿下,朝堂如战场,胜败常有之,切不可一蹶不振啊。”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一位中年人。
有人接口道:“是啊,殿下,比之端王,我们如今还有一些优势,殿下不能颓靡。”
康王单手握拳,重重的砸在桌上,咬牙道:“本王不甘心啊!”
拳头砸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众人的心头也是一紧。
何止康王不甘心,就连他们也不甘心。
好不容易在夺嫡之路上将端王远远的甩开,距离东宫之位只有半步之遥,又眼睁睁的看着己方退回和端王同等的位置,如何能够甘心?
自此康王在朝堂上的声望大降,也失去了不少权贵的人心,陛下虽然没有直接针对康王,但这每一项重罚,几乎都是在削减他的羽翼。
有人想了想,开口道:“陛下让刑部负责此案,唐大人竟是一点儿都不留情面,也不遣人来告知殿下一声……”
徐姓中年人摇了摇头,说道:“此案乃是陛下亲自下旨,御史台监督,唐大人也只能秉公办事,若是连他都包庇,不仅自身难保,说不定会让殿下也陷进去,此事,唐大人做的对。”
那人争辩道:“就算他不能包庇,难道就不能手下稍稍留情,此人到底和我们是不是一条心,还未可知……”
康王虽然没有说话,但眉头却轻微的蹙了起来。
徐姓中年人看了看康王,心中暗叹口气,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皇宫,陈皇放下刑部的奏章,背着手走到殿中,说道:“一位户部侍郎,一位刑部侍郎,朕和朝臣们在忙着治理天下,他们两个却在忙着蛀空朝廷,魏间啊,你说说,他们两个要是当了皇帝,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陈皇说完许久,殿内都没有传来回应,他回过头,看到靠在柱子上打盹的魏间,轻咳一声。
“啊……”魏间立刻睁开眼睛,说道:“先是户部侍郎,现在又是刑部侍郎,依老奴看,唐大人这扫把星克上司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扫把星?”陈皇目光望着窗外,开口道:“人人都说他是克上司的扫把星,但又有谁曾想过,他所做的,都是分内之事,克的都是贪官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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