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柳妈妈所言,很快便找到了后门,随同前往的少年叩响门环,听明来意之后,便被引进了后门,刚刚坐定。一众穿得****妖娆,花红柳绿的女子便涌了过来,只觉得各色涂得艳红的指甲在眼前纷飞,耳中充盈着或媚或甜的笑声,不到一盏茶的时辰,带来的脂粉被抢购一空,心中暗自佩服步儿,又怕她坚持再来,又喜又忧。
“哥,”步儿退出人群,喜上眉梢,“将她们要的脂粉名称和数量记下,晚间再命人前来送货,不用送花露水,直接给折扣。”
这可是难得的优惠,鲁淑不及细想,忙将欠缺的货品一一记下,忙了一个时辰,走出后门时,带来的木箱装满了银子,不仅仅是步儿,所有人都眉开眼笑,鲁淑在心里暗自盘算,回到店中便向步儿要一百两银子,约许久未见的朋友小聚一番。
正想得高兴,几个闲汉不知从何时冲了过来,径直便冲向抱着银箱的随从,鲁淑大惊,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抬眼看去,那几个闲汉身后,还有一群手持棍棒的壮汉,来势汹汹,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银箱。
“哥,他们在我们进去之前就盯上我们了,”步儿满面惊惶,“现下怎么办?”
“退回去,”鲁淑仗剑护在步儿身前,大喝道:“你先跑。”
飞快的退回巷中,后门早已紧紧关闭,两个随从用力敲门,却听有人在里面战战兢兢道:“几位爷,实在对不住,那些个都是无赖泼皮,咱们不敢招惹,你们还是把银子给他们吧!”
说话间,那些壮汉已经冲到巷口,鲁淑放下剑,伸手抱起步儿,用力将她扔到围墙上,又返身将银箱扔上围箱,“步儿。你呆在围墙上,千万别动。”
话音刚落,那些壮汉已经冲进巷中,鲁淑拾起长剑便迎上前去,步儿站在围墙上惊恐万状的察看巷中的激战,围墙下的庭院悄无声息,完全没有要出来援助的意思,再转过身时,鲁淑和那两个随从已经被压到墙角,看着那些狰狞的面孔,步儿第一次感到银子的可怕。
俯下身。打开一个银箱,将里面的银子用力的扔到远处,正在围攻鲁淑的壮汉们一愣,随后有人高声怒吼,返身去捡满地的银块,步儿将另一箱银子中,然后抱起余下的半箱银子,在围墙上飞跑了起来,那些壮汉也跟随着她向前跑动,转瞬到了围墙末端,步儿正要将银子扔出巷口,却见孙权满面含笑的策马立在巷口,“步儿,站在哪儿别动。”
说完,孙权拉马跃进巷口,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两个同样骑马的士兵,他们手中持着木棍,不停的左击右打,被打中的壮汉抱着蹲下身来,发出惨叫的叫声,看到血,步儿惊恐的转身,却见几个壮汉已爬上围墙,正小心翼翼的接近自己,那几双眼眸,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银箱。
尖叫着将木箱扔到一旁,那几个人却已听出她是女子,加快脚步跑了过来,只听马蹄声响,孙权已经打马跑了回来,手中的木棒不知何时换成了长剑,他运剑如飞,转瞬便将那几个壮汉刺倒在围墙之下。
“步儿,”孙权伸长手臂,将步儿从围墙上抱下,护在自己怀里,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别动,我送你们回去。”
沾满了血的银子被一一放回木箱中,步儿厌恶的闭上眼睛,那些人盯着银子时,眼中闪烁着的贪婪的光是那般的可怕。
接到通报,官差很快便赶到了,初时,他们蛮横无理的要将一众的人都带回官衙去,待知道孙权是主公的弟弟,态度立刻变得亲切而又有礼,他们将那一众的壮汉押回官衙中,向孙权承诺严罚他们。
“步儿,”孙权将步儿从马上抱下,看她仍然惶恐不安,微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轻声道:“没关系,我会派人来保护你,在子敬回府之前,我便留在这里。”
虽然孙权谈笑风生,鲁淑也竭力的想将适才的一切抹去,步儿眼前却始终闪现着那些壮汉贪婪的目光,孙权微微笑着,“步儿,那些人想抢你的银子,与你和鲁淑从前偷那些山贼的银子不是一样吗?”
听他这般说,不由愣住了,是吗?是一样的吗?许的确如此,当年偷山贼的珠宝和今日那些人要抢自己的银子是同一道理!这般想着,沉重的心却没有一丝缓解,鲁淑伸手握住步儿的手,微微笑道:“还在怕吗?没关系,银子都抢回来了,晚间去送货的时候,我会令他们带齐武器的。”
“鸽子来了,”步儿惊恐的眼眸突然焕发出一丝的神采,“我听到翅膀的声音。”
果然是鸽子,步儿神采飞扬握着鸽子腿上的竹筒回了自己的房间,鲁淑微笑着对疑惑的孙权道:“那是曹冲的信,每隔两、三天,便会从许昌送至,许是因为天热,所以这一次来得晚了。”
“曹冲?”孙权皱着眉,语气里满是疑惑,鲁淑却觉得看不穿他面上的神情,那分明是一片空白,“是曹操的儿子吗?我听大哥提起过,也是了不得的一个人物。”
“的确,”鲁淑垂下首,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在许昌时,他时时会随步儿回家小住,爹爹很喜欢他,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他很可怕,他总是成竹在胸,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指掌之间一般,爹爹说他的智慧超越了常人。”
“常人?”孙权突然笑了,笑容绽放在那张精致脸上显得特别的美丽,鲁淑却觉得一股寒气缓缓在心头弥漫开来,不知怎的,竟然这般的怕他,“曹操的儿子能算常人吗?能随曹操出征官渡的儿子,想必已被曹操视为自己的继承人吧!”
不愿再谈论下去,鲁淑巧妙的转移了话题,相谈甚欢,傍晚时分,孙府将孙权所要之人送了过来,却是几个中年壮实婆子,看着她们强壮的体魄,鲁淑暗暗觉得心惊胆颤,孙权笑容可掬的告诉步儿,这几个女兵将伴随在她左右,以便随时保护她。
听上去是保护,可感觉上是监视,步儿嘟着嘴,百般的推辞,令鲁淑敬佩不已的是,孙权笑容可掬,目光却昭示着他内心的坚定与决绝,他所说的话也不是拒绝,但令人觉得无论如何,那几个女兵都会呆在鲁府,直到他下第二个命令为止。
步儿苦着脸,搜肠刮肠的想要找出一个可以令孙权放弃念头的理由,可是未及想出,孙权已经彬彬有礼的告辞,只听他柔声吩咐那几个女兵好好照顾步儿,追出去时,孙权已经打马远离,看着他的背影,这才觉察到心底的那丝寒气在冉冉褪去。(!)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二章 第五节 邂逅英雄谁似此(五)
第二章第五节邂逅英雄谁似此(五)
雨从半夜开始下。淅淅沥沥,风透过绣帘,惊醒了正在酣睡了步儿,她凝眸着着在风中飘飞的透帘,适才梦中的境像一一掠过眼前,在梦中,仿佛去了另一个世界,琳琅满目造型奇特的瓶子,装着无数说不出的东西,日霜、晚霜、眼霜、化妆水、粉底、蜜粉、睫毛膏、唇膏、唇彩、眼影、胭脂、指甲油,太多太多的东西仿佛都化成了银子在对步儿微笑。
依稀仿佛记得自己在做一个奇怪的机器,通过那机器,仿佛看到了许多许多制做妆品的方法,例如说澡豆、例如说眉黛、例如说面脂,趁着还有一些记忆,忙起身用树枝沾着墨汁匆匆记下,只待天明,便立刻去找工匠,命他们按照这些方法,将那些脂粉研究出来。
梳洗过后,便要出门。孙权送的那几个女兵寸步不离的跟随在后,早已习惯了她们的存在,明明知道她们每日会将自己的一应动静回报至孙府,却又无可奈何。
工匠们细细的看过澡豆、眉粉和面脂的制做方法,每个人都深紧着眉,显得极为难一般,步儿静候良久,工头躬身道:“小姐,这些东西都不易找,就说这肥皂荚,十月才有,您让我们半月内制成,真真是为难我们了。”
为难吗?步儿有些不悦,却不表露,“那面脂呢?面脂应该可成吧!”
“看上去制做的方法很简单,”工头老实回道:“只不过咱们从前都未这般做过,若小姐要求,半月之内一定做出。”
“眉粉呢?”步儿几乎是步步紧逼,“还有那些梳妆用的工具,可以做出吗?”
“小姐,”工头的眉头展开,微微笑着,“眉粉却是最易做的,那些工具也很容易,只奇怪小姐如何想得出,若小姐喜欢,过几日命人来取就是。”
坐在轿中计算时日。再过月余新店便可建成,这些澡豆、眉粉、面脂和各类的梳妆工具,定然能为冲步阁带来更多的收益,不知为何,近来听人谈到曹操,心中只是忐忑不安,似乎他的大军即刻便要攻到江东一般。
赶到新店处,工匠们已开始后期的修饰,果然不愧是江东最有名的工坊,一应作工精细得令步儿有些欣喜,在工头和几个女兵的陪伴下,她检视着房屋一切的细节,那些精巧的架子和陈设令步儿欣喜不已。
给了工匠一百两银子的赏钱,请他们晚间到酒楼喝酒,众工匠齐声欢呼,满意的走出新店,一眼便看见孙权侯在自己轿旁,满面的悠闲,仿佛他在那里等候自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你怎么来了?”步儿轻蹙着眉,恰到好处的昭示自己的不满,可是孙权恍若不见。面上的笑容仍然如花一般鲜艳,“你今日无事吗?”
“不,”孙权轻轻晃动手中的马鞭,语气轻快,“今日我要到子布府上去听课,特来邀你和鲁淑一同前往。”
“我有事,”步儿闪身坐进轿中,“哥陪你一同去吧!”
话音才落,便听孙权在轿外道:“去张府。”
气恼万分,这人如此讨厌,却听孙权悠然在轿外道:“子敬也会去。”
到了张府,果然看见爹爹坐在堂上,一见自己便露出欣喜的神情,忙跑到他身边,匆匆行礼坐下,转首却看见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坐在上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满面的不悦,想必他便是张昭吧!看他神情凶恶,这才想起,忘记向主人行礼。
重又站起,恭恭敬敬的向张昭行了礼,过了半晌,才听他拉长了声音,“请坐。”
气恼的坐下,鲁肃压低了声音,“步儿勿恼,子布平生最恨别人无礼,喝杯茶吧!只待一会儿诸葛瑾到来。便可开始了。”
诸葛瑾?这名字这般的熟悉,步儿侧首微一沉吟,扬眉道:“是诸葛亮的哥哥吗?为何弟弟效忠刘备,哥哥却效忠主公呢?”
不及回应,张昭已然听到,本已布满了不悦的黑胖的脸更着的凝重,看着步儿,几乎要翻白眼,他也不喜欢自己,步儿鼓着腮,却听孙权在耳侧道:“步儿,诸葛瑾的确是诸葛亮的哥哥,他一直居于江东,大哥起势不久,便前来投效,是江东的老臣。”
“主公之前曾说过,他想邀诸葛亮到江东,可惜被刘备抢先,”步儿握张昭听到,压低了声音,“为何主公不请诸葛瑾去请诸葛亮呢?”
“那对卧龙先生而言,实在太不恭敬了,”孙权仍然微笑道:“要请动这样一位名动天下的谋士可非易事。大哥应亲自前往才能表示足够的诚意,更何况刘备亲上卧龙岗三次才请出了卧龙先生。”
过了片刻,诸葛瑾果然到了,他连连的致歉,随后坐在鲁肃对面,一见步儿,便满面惊讶,待得知步儿的身份,他善意的微笑,但眼神却是冰冷的,步儿那般的委屈。为何江东这般多的人都不喜欢自己呢?
振奋着精神听他们谈论天下大事,可是那般的无聊,几乎便要睡过去,感觉到张昭雪亮的目光,步儿强打着精神,作出全神贯注的模样,可是心里却转念工匠们是否能如期制出配方上的事物,又想到今年过于炎热,紫丁香许会欠收。
左思右想,突听有人柔声呼唤,转过首,鲁肃有些担忧的凝视着步儿,“步儿,你累了吗?神不守舍。”
这是离开这里的一丝曙光吧!步儿立刻点了点头,鲁肃关切的注视她片刻,转过身,正要开言,孙权已经长身而起,“师叔,我还得到大都督府去,就此告辞,子敬,我代你送步儿回府!”
不待鲁肃回应,孙权已走到步儿身后,笑容可掬,令人无法拒绝,看鲁肃点了点头,步儿嘟着嘴随孙权走出张府,那几个如影子一般的女兵又粘了过来,直到坐进轿中,她们才分散至轿侧随行。
“到冲步阁,”听到孙权如此吩咐,步儿突然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由微有些寒意,“步儿,你想用些点心吗?”
香甜的点心并没有平熄步儿的怒火,她冷眼看着孙权站在窗前注视着后院的一切。总觉得他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神情,仿佛是厌恶,又仿佛是怜悯,好容易才将心神聚集在帐本之上,却听孙权缓声道:“步儿,西市也开了一家脂粉铺,那里的脂粉与冲步阁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疑惑的抬起眼眸,孙权从衣袖中缓缓取出几个木瓶,“你看吧!这是我晨间特意去买的。”
将瓶中的粉倒在掌心,细细的察看良久,真真的奇怪,果真一模一样,禁不住抬首看着孙权,他淡然道:“他们的售价比你低两成。”
立刻想到是冲步阁有人将配方卖给了那家脂粉铺,可是冲步阁所有的人都是自己收留的,难道真的有人这般做吗?不,问题应该出在工匠身上,不可能……,突然想到孙权适才注视那些老人的目光,禁不住怀疑出卖配方的人,就在那些老人之中。
“你知道是谁吗?”步儿扬起眉,面色微微发紫,“你应该知道了,才去那家脂粉铺吧!”
孙权没有回应,他只是仔细的观察着步儿的神情,“步儿,你的面色发紫,你不舒服吗?”
“不,”心跳得这般厉害,几乎要破腔而出一般,紧紧的抓住案几,“是谁?”
伸手将步儿抱起,“我带你去医馆。”
服了汤药,急促跳动的心渐渐平缓下来,注视着步儿的面色浮起一丝红晕,孙权终放下心来,他皱着眉,“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相信卖配方的人定在冲步阁中。”
伏在孙权背上,步儿只觉得异样的疲惫,孙权走得很慢,“步儿,你若累了,便睡一会儿,等你醒来,就能见到你爹爹了。”
果然放心的闭上眼眸,几乎便陷入梦境之中,感觉上自己似乎是跌落到了水里,四面八方都是水,那些水那么的温暖,温暖得就像今日的阳光一般。
用绢巾轻轻擦拭着步儿面上的泪,她仍在梦中,却未停止流泪,这般的伤心,是卖配方的人负了她吧!
鲁肃紧皱着眉,叮嘱绣娘细心呵护,走到厅中,孙权仍然在坐,他已脱下被步儿眼泪浸湿的外袍,面带一丝淡笑,“子敬,步儿睡了吗?”
“嗯,她仍在流泪,”鲁肃缓缓坐下,“仲谋,你不应该告诉她,三日前淑儿便发现了,步儿是个傻孩子,她觉得她对别人好,别人就一定待她好,她费尽心力赚银子,只是想帮更多的人,却不知那些人负了她。”
“子敬,我已经知道是谁卖的配方,”孙权突然抬首,面上尽是淡笑,“若步儿知道,会更加的伤心,让鲁淑不要再查下去,这件事,我来办。”
看他洁白无暇的面容上仍然带着如鲜花般艳丽的笑,眼神中却闪烁着利刃一般的光芒,“子敬,你是君子,有的事,非做不可,君子不便为,那么就让我来帮你吧!总得有人来做恶人。”(!)
卷一:去年今日此门中 第二章 第六节 邂逅英雄谁似此(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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