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就是一个游方郎中罢了,不就是个有些本事的郎中吗?就为这,也不能搭上您儿子呀。
周大郎想,他天天的忽悠我,等到我被忽悠走了,有您后悔的。
周大郎心里还么埋怨完,他娘就客客气气请人进屋,老和尚矜持的笑笑,施施然走进去。
可把周大郎气坏了,孩子在家长面前不自觉孩子气就重。
周大郎一看老神棍又来混饭,他娘还可劲的稀罕,委屈了,饭也不吃了,一拍屁股就去找他的小青梅诉苦了。
他跑了所以没瞅见,老和尚又转回头看着他担忧的眼光。“不可参与,顺其自然,”老和尚站在那里,想着师傅的话。
小青梅——柳枝,不说十里八乡出名的美人,百十里地也数得上名号,在这种塞苦地养出个柳条似的美女,也是个奇事。
要不然她混子哥哥,也不会开口就要五十两,你别说,乡下少有人出得起,要搁县城,摆出去就让人抢了。
柳枝知道在这地,容貌出色不是个好事,因此甚少出门,见天在家刺绣好填补些家用。
混子哥哥觉得老亏了,妹子这么好,可惜从下就被个黑小子盯上了,不然凭自个儿妹妹的长相,嫁到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妥妥一少奶奶。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了,爹娘也不听自个儿的,眼瞅着婚期要到了,混子哥哥郁闷了,眼不见心不烦,去城里赌俩手,散散心。
周大郎熟练的翻过墙头,摸进青梅的房里,进了屋就抱着人啃了口,柳枝被吓习惯了,只回头拍了他下,该干嘛还干嘛。
“咱别绣了,怪伤眼的。”周大郎劝了几句,看人没理他就从后面抱住人,脸搁肩膀上,撒娇般埋怨道:“你咋不问问哥吃没吃饭。”
柳枝直道他还是和往常一样,来道老神医的是非,所以才没放在心上。
她忙着绣嫁妆,又想替爹娘多留下些银子防身,等嫁人了就不好把婆家的银子拿回来给给娘家使,难免就多接了些活计。
近日忙得很,误了时辰吃饭是常事,可她实舍不得,自家情郎少吃一顿。
“慢点又没人和你抢,吃饭咋还和小时候似的,别噎着了。”柳枝在旁唠叨兼着给人擦嘴。
周大郎嘿嘿笑着,就稀罕小青梅的唠叨声,听着舒坦。
柳枝瞪了他一眼,晓得他是故意的,就不再顾他,自顾自端起碗斯文的吃着饭。
周大郎隔着饭碗瞅着,怎么瞅都好看,想着再过月余,眼巴前的美人就能成为他的女人,心头别提多热乎了。
两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咚,咚,咚,有人大力砸门。
周大郎撂下筷子冲向门口:“你是不是又喝多了猫尿,别踹了,大门掉了,还得拿铜板修。”他以为大舅哥回来了。
周大郎开了门就愣住了,这是什么状况怎的这么多人。
“小的姓尹,狼钩坊的管事”一管家模样的人,出来招招手,笑得和气。
“旁边这位妈妈是春芳楼的,呵呵,您看是进屋呢,还是在这把事扯掰扯掰清楚。”
周大郎瞅瞅他再瞅瞅眼前的老鸨子,后劲直发凉,野兽的直觉告诉他出大事了!
周大郎把人往屋里带,面上瞅着平静心里翻腾的厉害。
尹管事瞅瞅他,深觉的老爷有眼光,未来姑爷长的英俊壮实遇事也不慌,现在还年青着,假以时日……要得,要得。
“说吧”
“是,三天前贵府小哥在狼钩坊,赊银四百三十两,说好三日后归还。如今期限已到,您看是不是把账结了。”
“嗷,您看咱这脑子,齐妈妈把你的账单一并拿出来吧,瞅瞅,你的三百九十五两,得,今日见小哥有眼缘,凑个整数八百两就好。”
尹管事把借条一放,“还有件事本不想说,但是这期限也是今儿,咱就不得不开这口,贵府小哥把自家妹子押给了春芳楼,咱都是上面咋说咱就咋办,还不了银子咱就得把人带走。”
周大郎还么来得及说话,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柳枝闯了进来,啐了尹管事一口,“你个老骗子!哥哥他是个混子不假,可他绝不会卖妹子!”
尹管事瞅着眼前的小美女,他不笑了,从自个儿怀里掏出个帕子,擦了擦唾沫:“吆,是香的。”
尹管事把帕子一收,瞅着握着拳头护着小美女,忍着不发火的周大郎。
他再想想自家痴情的小姐,就加了把火:“齐妈妈!看来你那地,又要多个招钱树了,好好的调/教一番,保管多个头牌,到那时兄弟们会照顾…………”
“去你奶奶的,把你老娘送去做头牌。”
再忍就不是个男人!周大郎冲了上去。
尹管事带的人都是刀口舔血,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周大郎力气虽大,可打起来没个章法,片刻就被打成了猪头。
“小哥听咱句劝哈,天涯何处无芳草”尹管事指了指被抓着,还想挣扎到周大郎旁的女人。
周大郎被几人压在地上,抬起猪头脸,“呸”的一声,吐了一口血,满脸的不屈。
周大郎越这样,尹管事倒是越发高兴了,谁也不希望自家姑爷是个软蛋:“这样的配不上你,看你的面宽限两天,两天后送银子或者送人,不来也好说。”
尹管事语气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阴狠毒辣,:“耽误一日一只手,耽误两日两条腿,要是三日不到,哈哈,来收尸吧,人死账消。”
这一群人呼啦一下来的,呼啦一下又走了。
“哥,哥,哥……”柳枝跪着爬到周大郎身边,颤抖着绝望者,泪如泉涌。
一天后,周大郎满面青紫的站在狼钩坊,老和尚的药挺管用,一夜消肿。
尹管事从里面迎了出来,笑道:”“您来了,快快里面请,咱家老爷正在喝茶,您也进去尝尝。小的是个贱命,尝不出个好坏,或许您就不同。”
话里有话听着意味深长,但是白抛媚眼了,没啥用,周大郎压根不搭理他,变色狼昨儿打了人,今儿巴结人有毛病。
周大郎瞅着徐胖财主,徐胖财主瞅着周大郎,相看两厌。一位想,就这么个玩意值当的闺女要死要活的,显然忘记了,自己也欣赏过人家。
另一位想,就这么个玩意设计了大舅哥。
当然是被设计的,以大舅哥的德行,别说八百两,八两都没见过,咋赌。虽是个混子,平日很疼妹子咋会卖妹子。
“您划下个道吧,给条活路走,小辈承您的情,待来日定厚报。”
周大郎知道在这种老狐狸跟前,藏着掖着压根没用,干脆开诚布公。
“这儿有两百五十三两,估摸着家里两间房子几亩田地,您也看不上眼。请给小辈一年!一年后连本带利的还,您也晓得活人总比死人有用”
徐胖财主端起茶婉,掩饰了眼里的欣赏,小子有前途啊。
周大宝一番话说的有软有硬,有情有义,有担当,有脑子,不鲁莽,要不是自家闺女瞅上了这小子,徐胖财主还真想交这个忘年交。
“不行!”
周大郎蹭的站起来,片刻,又慢慢坐下。“徐大善人!小辈知道,您不是稀罕这几百两银子,往年小辈也曾看见您站在城门口施粥施衣,这些年,您施舍出去的银子,不在千两下。”
“大舅哥这样的小混子,实在不值当,您这层面亲手对付!常进城的就小辈和他,不是冲他您就是冲着我了。”
“您家管家,昨儿一见面,就喊出小辈的身份,可见您知道小辈的底细,若是小辈无意冒犯了您,只要给留口气随您处置。”
徐胖财主,百味俱全。
第8章 周武帝的爱情(五)完()
柳枝死了,穿着嫁衣吊死在屋里。
周大郎他娘坐在里屋缝衣服,四岁的女儿阿凤在旁边,敏感的觉得今儿娘不大对劲,乖巧的自个儿玩过家家。
周大娘昨儿晚上没见着儿子,今早也没打个照面。
周大娘想,天不亮小兔崽子就赶着车进城了,平日进城总会提前几天招呼声,咋的今儿一声不吭啊!不会是出啥事了吧。
缝好最后一针,周老娘决定去找柳枝问问,不知咋回事今儿眼皮直跳,心慌的厉害。
”周大娘在家吗?”
娘俩刚收拾妥当,就有人在院子里喊人,乡下地有人在家,一般不会关门。
“在呢,在呢”
周大娘一出屋差点被闪着眼睛,金光灿灿的,使劲眨下眼,娘咧,这是把金铺子穿身上了吗?
“老姐姐啊,咱给你道喜了”
“同喜,同喜”周大娘稀里糊涂的,没见过这老娘们啊,知道儿子快成亲了,来道喜吗?
“咯咯咯,一看您啊,就是有福的啊,享儿媳福啊”包妈妈笑着说:“咱是来提亲的”
周大娘脸立马耷拉下,合着是个找茬的:“你走错门了,周家村谁不知道,咱家要办喜事了。你提的哪门子亲?”
“吆,您还没退亲啊?”包妈妈一脸惊诧相。
“说什么呢,退啥亲?大清早的来找不痛快,你谁呀,哪家的,走,走,走,”周大娘恼了。
包妈妈抿抿嘴,意味深长的笑了。
周大娘一路小跑着,奔向柳枝的家。
活不成了啊!
包妈妈把事情前因后果一交代,她就傻了。
回头想想儿子的异常,她立马回房一翻箱子,老天爷啊!房契,地契,银票,全没了。你个小兔崽子,为了个女人,要把全家都坑死!
八百两啊,你拿什么还,拿全家的命去还啊!
祸水,早就看出那个女人是祸水,祸害了自个儿家还不够,还来祸害她儿子。
以后可怎么活啊!
周大娘抹干了眼泪,她就是死,也不让儿子跳这火坑的。
有这么个亲家,今儿欠八百两,明儿欠一千两,她儿子给人做一辈子牛马不成。周大郎你个缺心眼的!你拿全部家当,也填不满个无敌洞!
周大娘拿出婚书作出了决定,边塞女人做事从不拖拉,这样的媳妇不能要了,姚柳枝,别怨她心狠!
大清早的,姚家门外站满看热闹的人。一看周大娘,嘻嘻闹闹的人群,立马没了声。昨儿姚家那么大动静,,一个晚上,传遍全村。
周大娘没心里会,敲开了姚家大门;进了屋。
“亲,亲家,你咋来了?”姚母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是呀,咋来了呢,柳枝娘你好意思问,一大早的周大郎搬空了全家,去赎你儿子去了。”来到这,周大娘反而冷静下来。
“柳枝呢”
“大娘”
周大娘看着眼前花骨朵一样的柳枝,眼神复杂,对着这个孩子,一回回的硬下心,又一回回的软下来。
”柳枝,当着你爹娘的面,咱把话说明白吧”
柳枝一直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来,眼神惶恐不安,不自觉的透着恳求着。
周大娘扭过头不看她,看着她爹娘道:“打小,大郎就稀罕你,他肚量大饿得也快,可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省下吃食给你,你倒是好,非得揣兜里带回来给你哥”
“你们全家都稀罕他,把他养成了混子,祸害你们家就够了,自个养的自个儿受吧。咱们是奉
陪不起的。”
周大娘深吸口气,看着已经呆傻了的姚家,从怀里掏出婚书:“退婚吧”
“亲家啊,不能啊!!”
“大娘!!”两道声一起响,柳枝扑通跪在了地上。
“不能,凭啥不能!”周大娘突地爆发了:
“姚柳枝,还想着咋样,房子,地,二百两银票,全家的嚼头都被周大郎拿走了,你就是凭着这张脸,打小就使唤他!”
“大前年,你哥惹了斧头帮三当家的小老婆,被人到处追杀。你就哭哭泣泣的跑到他面前,用
这张脸求他。周大郎冬天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腿都快跪瘸了,人家才答应见他。周大郎整整卖了一年的命。才替你哥,把事摆平了!”
周大娘喘着粗气,这些年的委屈一股道来:“那些日子一回来就一身血,一回来就一身伤的。他还是个孩子,除了力气大点,他还有个啥”
“好不容易消停些了。你哥领着一群混子,把邻村村长家的柴火垛点着了。差点烧死人了!
人村长领着全村人要个公道。”
“你哥个缩头乌龟,跑你舅家躲起来。村长眼瞅着要把你们全家赶出村。又是咱那傻儿子,把
事全揽下来。给人起了新房子,给人村里赔了三十两,姚柳枝,你哭一哭,周大郎就要拼命
啊!”
周大娘摸一把眼泪:‘柳枝啊,咱家要不起你,娶了你就是捎上你哥。他惹的祸一回比一回大,一回比一回狠,这回是八百两,那下回呢,下下回呢。不管你哥你爹娘,你行吗?”
柳枝哭的浑身发颤,看看旁边羞愧的爹娘话说不出口。那是她爹娘那是她哥,她不管谁管,眼睁睁看着她哥死,她做不到啊。
“瞅瞅,你做不到吧。咱也做不到,眼瞅着你把大郎拖累死。咱虽然恨他气他,东西拿走了,就拿走了,权当花钱买个心安。”
周大娘擦干眼泪,坐那儿等着姚家的决定。
过了很长时间,柳枝慢慢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几个月来最美的梦。
刚眼泪流个不停,这会反而没有了,梦醒了人也该散了。
周大郎抱着酒桶打嗝。
徐胖财主啥也没提,就是要他喝完三桶酒,喝完了周大郎醉死过去,一睡就三天。
三天后,天翻地覆。
夜里柳枝坐者发呆,扑通一声,院子里扔进来个包裹,包裹里有一只手。
姚老娘吓晕过去了,鸡飞狗跳一晚不提。
柳枝扶起她娘喂药,短短二天,她就瘦成了人干。她娘一把攥住她,嚎道:“枝子,娘对不起你!娘实在没办法了,你救救你哥吧!救救他吧!”
只要一出事,娘就会来这一出。只是这回再没人帮她了,周大娘说的对啊,她就是个祸害,专门拖累大郎的,退了也好也好。
“娘,咱们和周家已经退亲了,以后没人会帮咱家了。”
姚大娘直勾勾的盯着她,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闺女长的好看,闺女是娘的小棉袄!”
柳枝毛骨悚然。
从小,她爹娘就惯哥哥,哥哥小时可疼她了。在周家村,他们是个外姓人家。受人排挤,爹娘就把盼头放在哥哥身上,总盼着他多生几个娃娃,让家族壮大起来。惯着惯着哥就成了这样。
哥变成了混子,每回闯祸,爹娘嘴里骂着,但还是会想法解决,解决不了的就让她求人。
下响,姚爹回来了。
晚上,姚家两老,把她叫了过去,给了她一份婚书。
她爹娘,把她卖给了丝绸铺的白老板,得银一千两。
柳枝死了,穿着嫁衣吊死在屋里。留下了封书信给周大郎。
去那边帮忙得人说,头回见吊死的人,那般美丽安详。
姚大娘疯了,抱着枕头喊枝子,赎出来的混子儿子失踪了,姚老爹一夜白了头,佝偻着身子,给疯了的老伴喂水喝。
头七周大郎坐在柳枝的坟前,烧着纸钱,老和尚在他旁边打坐。
这座坟里,埋葬了他对世间一切美好的向往,埋葬了他的天真幼稚,埋葬了他的心软,懦弱。
“福慧”
“在”老和尚福慧,感概万千,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可他不能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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