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小密室?这次轮到文钺大吃一惊了,关于这一段,文钺亦是闻所未闻。
乔妆更是心惊肉跳了一下,那段过往除了自己应该只有绑架自己的人才会知道。那张脸孔浮现在自己面前,她推着自己一路奔驰乔妆将印象中朦胧却依然清晰的脸庞与眼前的小优对照了一阵子,才确认根本不是她。那么,她又是如何得知其中详情的呢?难道真像她口中所说的,她救了自己?
乔妆依然抱着怀疑的态度,却也的确稍稍有些动摇了。那日一直在下雨不错。但是雨水那么快就在门封处积聚起来,窨下地窖也的确有些奇怪。乔妆依稀记得自己推开门封时废了极大的功夫,而且门封推开时落下了太多落叶之类的杂物。从这个方向推论,的确可能有人暗中将门封周围围拢起水堰,才借雨水渗透之力解救了自己。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是小优呢?!之前自己跟她并无往来。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女子有什么理由要冒险搭救自己呢?她又是从何处得知自己的困境呢?
乔妆瞬间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编纂者,文钺也被小优挑起了好奇心,看来她所了解的,不只是自己的身世、背景、经历,甚至欧阳也是,乔妆也是,每个人的行动都在她的掌控中。这倒有意思了,文钺露出一个笑容,越是面对这样貌似深不可测的人物,文钺便越有斗志。
现在看来,自己要串联的故事显然已经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还要牵扯到二十年前,甚至上辈人之间的是是非非,但是至少有一点,文钺已经可以确认:自己、欧阳和乔妆已经是一根绳上穿起的蚂蚱,早就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了。
难免有些失魂落魄,文钺甚至开始羡慕倒在床上,一直昏迷着的季刚,有些事情,不知道时还可以盲目忽略,一旦被惊醒,就只能痛并坚守着,不然错失的就不只是过去的这段经历,甚至连可望而不可及的未来都一并埋葬了。
长久的沉默中,小优也有些意兴阑珊。文钺是个不好说话的人,小优很清楚,只是没想到乔妆居然也这么无趣。
“不好玩儿,我先回去休息了。”小优兀自退出了房间,只留下文钺跟乔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干坐着。
“对不起,”文钺居然先开口认了错,“当时你一直昏迷高烧,而且我和欧阳临时勘定的计划没有完全的把握。那阵子,我也不知道他的消息真的,我不是故意想骗你。”
“不用再解释了,”乔妆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现在只想知道欧阳到底怎么样了。”
“已经动过两次手术,子弹和其他杂质基本都清理干净了,”文钺声音很轻,“只是还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既然已经做好了手术,怎么会?”乔妆不愿推论最坏的结果。
“医生说要看他的求生意志,所以我才会赶来毛里求斯找你。”
“我又不是医生,找我有什么用?”乔妆不以为然,“文钺,你是个聪明人。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那个女人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会再相信你是为了欧阳,如果没有更重要的事,你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的确,文钺苦笑了一下。自己曾经在“暮色”一口回绝了乔妆想向自己索取的帮助,现在却又出尔反尔追到了这里。可是自己心里有明确的理由吗?这个理由是岚、是乔妈妈、是小优还是欧阳?文钺一时间有些理不清楚思绪,乔妆的问题让文钺不得不面对自私的自己,帮助岚是因为爱情,服从乔妈妈是源自报答,听任小优则是出于责任,对欧阳却是得知他的另一个身份之后才饱含的歉疚。
之前与欧阳同心同力全是为了乔妆可能的身份,现在她已经不是自己心中默认的那个角色,欧阳却又变成了自己的发小和兄弟,世事真是可笑、可悲又可叹。兜兜转转,自己身边的人和他们各自的悲剧命运还是宿命一样准确。
文钺突然想到了另一个人――骆炀,说起悲剧,他无疑是自己身边最命运多舛的一个,而且也是目前自己最该倚重却又最不敢相信的一个。电视里那张帅气明艳的脸庞再一次辗转在文钺眼前,那是骆炀的脸,曾经跟自己同甘共苦,睡过大沙漠、越过险丛林,曾经为自己挡过长刀子弹,又失去踪迹十几年的兄弟的脸。
文钺想过立刻去找他,想听他亲口讲一讲他这十几年的经历,想面对面问他一句,到底是跟人换了脸,还是被人换了心。只是文钺不敢,他越来越怕看到面具背后的真相。赶来毛里求斯的那个骆炀,知道自己的一切,也包括从前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果说他不是真正的骆炀,那么只能说明之前的骆炀已经心甘情愿、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现在的骆炀。
能说出这一切,就意味着骆炀相信他,并且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跟从前的自己做个决断。是因为自己的不祥吗?文钺不知道,他一直觉得靠近自己身边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父亲开始,震阳、小优、骆炀、岚、乔妆他们所有人都在自己身边经历了腥风血雨,而在那之前,他们的生活应该是风平浪静甚至风光明媚的。自己不但帮不了他们,还将自己的厄运传染到了他们身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 谜样过往()
“现在就让小优露面,会不会太冒险了?”齐眉推着乔妈妈在院子里晒太阳。
“更待何时?等靖川的孩子们全军覆没?”乔妈妈叹了口气,“禹筱曾经是你最看重的孩子,你说她最扛得住,经过你的改造,不管她日后想起什么都能自己化解掉。可是现在看看呢,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再也回不到‘徘薇’机灵俏皮的时候了”
“齐沁何尝不是,她本来不需要为乔妆付出那么多的,”齐眉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最怕小优最后也会步了齐沁的后尘。”
“为文钺?”乔妈妈斜仰起头看着背后的齐眉,“越是有情有义的孩子最后越是会受到情义的负累。没想到,小优来时才几岁,我猜紫媛可能已经不记得她在福利院的生活了,小优却还挂记着文钺。”
“小优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时你不还总是说我终于找到接班人了,”齐眉忆起了往事,“一晃就二十多年了。”
“要不是她有这种本事,怎么可能留在这儿这么多年?”乔妈妈笑着,“二十年所有孩子经历的故事编写成一本书得比大百科全书整套还要厚,小优那个小脑袋瓜的脑容量得有多大?”
“不像我,到底还是年纪大了,该忘得也忘得差不多了。”
两个人彼此默契的安静下来。乔妈妈将眼光放到了远方,小优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她刚来紫夜时还不到三岁,却已经认识一千多个常用字。讲起话来字正腔圆、头头是道。她的母亲曾经是电台的播音员,每天在家熟悉稿子的时候怀里都抱着小优,虽然那时小优连数都不会数,却已经能跟着妈妈的语速将稿件上的字一字不落的对上号。
从小耳濡目染的经历练就了她的一手绝活。她可以听一遍或者看一遍就能将所听过或者所看过的东西印在脑子里,日后还可以随时调阅出来。这也是她成为紫夜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留下的外勤的孩子的原因。
紫夜对福利院过继过来的孩子有很明确的分类,被选作外勤的会在五岁之前送到紫夜上一辈外勤的家庭里作为他们生养的孩子继续过正常人的生活。但是他们成长的过程中,紫夜为他们选定的父母会根据紫夜提出的职业技能导向有目标的对他们进行引导和训练。
小优在紫夜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眼见着许多同伴被送走,其中包括他的震阳哥哥和文钺哥哥。他们走之前都去过齐眉阿姨的糖果屋。而他们离开时都已经不认识她。所以当她有一天也被齐眉阿姨带进了糖果屋的时候,她盯着角落那架有长针的机器目不转睛的看了半晌,静静的哭了起来,完全忽略了自己眼前堆成山的糖果。
齐眉很好奇为什么她不像其他的孩子一样一见到糖果山就忘记了一切,乖乖的抱着一堆糖果安静的坐到角落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仪器座位上忘乎所以的吃起来。所以她亲自选了几样看起来很诱人的糖果递到了小优眼前,“乖,去那边坐下慢慢吃好不好?”
小优没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仰着头将糖果推回齐眉怀里。流着泪问:“你用那个取走我的脑子吗?”
齐眉愣住了。她不知道小优从哪里得到这个答案,虽然那是她一直在做的。
一大一小两个人静静对视了半天,齐眉才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小优显得很害怕,毕竟她还只是个不到五岁的孩子,面对齐眉的质问,她一边抽泣一边回答。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齐眉才弄清楚她要表达的意思。
她说她记得震阳和文钺走之前都被齐眉带来过糖果屋,他们出去的时候也拿了很多糖果,但是他们进去之前说好的要带糖果给小优吃的诺言没有一个人想起兑现。不仅如此,他们根本已经忘了小优是谁,每天分完糖果之后他们就坐在一起吃,互相说着一些他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故事。故事里还有一个女孩,也叫小优,却不是自己,而是外面世界里的某个地方的女孩。他是震阳哥哥的亲妹妹,文钺哥哥好像也认识她,总说她哭鼻子的时候脸颊红红的。
小优只知道故事应该都记在脑子里,所以才会觉得震阳和文钺的脑子被齐眉拿走了。他们随后一个一个离开了紫夜,小优从此开始观察周围比自己大的孩子一个一个进去糖果屋。又变成另外一个人出来
她渐渐总结出了经验,直到自己有一天也走进了这间房间。房间里只有糖果和那架带着长针和座位的机器。
小优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却没有勇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所以她只能呆呆的望着机器默默的哭泣。
齐眉完全没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能洞悉自己的预谋。至少在此之前,还没有一个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她擦掉了小优脸上的眼泪,将她紧紧搂到了怀里。
有些人生而有其命运,这一点,齐眉和乔妈妈深信不疑。她们决定留下小优,不遗余力的培养她,直到18岁,所有放出去的外勤根据在当地的发展情况进行进一步任务勘定的时候,由她负责所有人员的任务调度和日常监控。
齐眉极度信任小优的过目不忘,不管是谁,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张口问小优,事无巨细,都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也许正是因为长年累月的依靠小优的记忆力,素来记性颇佳的齐眉也慢慢开始遗忘一些细枝末节的琐事了。
所以小优一走,最不适应状况的反而成了齐眉。乔妈妈到底年纪大了,记忆力和思维能力都已经有所衰退,大事还能跟齐眉商量之后再做交代,小事就全由着齐眉自己做主,偏偏这阵子外勤那边状况颇多,老的少的都在闹腾,就像知道齐眉担不得如此重任似的,天天要闹火上浇油的新戏码。
“阳光真好,”乔妈妈似乎感受到了齐眉的不快,“如果哪一天我不得不离开你,你还愿意守着紫夜一直孤单下去吗?”
“我不知道,”齐眉摇了摇头,“你也知道,我是最耐不住寂寞的。”
“你就不能哄骗我说你会尽力试一试?!”
“我永远不会骗你,不论因为什么原因,”齐眉蹲下身,靠在乔妈妈手肘边,“我们互相依靠了几十年,你若走了,紫夜于我不过是个坟墓。”
“你不觉得你跟乔妆真的很像吗?”乔妈妈抚着齐眉的长发,“小优不喜欢她,就像不喜欢你一样。但是对你,她心存畏惧,对乔妆则不然。你只管看她是如何对待乔妆,又是如何对待文钺,就该知道,你一旦离开紫夜,那些老家伙会怎么对待你!”
“他们会比小优的手段更狠烈毒辣,”齐眉埋首在轮椅扶手上,“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人会对我这般好了。”
乔妆毫无来由的打了两个喷嚏,她捂着嘴静待了片刻,才喏喏道:“谁想我了?!”
她自然不会料到紫夜那两个看似跟她毫无关系的人正在念叨她,她此刻的心思全在季刚身上,季刚刚醒,全身上下都被自己用冷水浇得透透的,没想到文钺下手竟然这么重,害自己来来回回接了好几脸盆冷水才奏效。
季刚一定是呛了口水,醒来就一直猛烈的咳嗽,所以乔妆一时还无法跟他汇报之前发生的情况,只能帮他拍抚着后背,希望他能快些恢复正常。
季刚一边咳着,一边也在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慢慢的把自己昏迷之前的片段影像接续了起来,“我们怎么回来的?”
乔妆原封不动将故事讲述了一遍给季刚听,随着乔妆对小优的描述,季刚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我想见见文钺。”
季刚与文钺的见面就这么简单的敲定了,文钺离开之前留下了自己的房间号,他跟乔妆说过,季刚醒来第一件事一定会是约见他,乔妆当时还对此不以为然。文钺说完就离开了,临关门时还嘱咐了乔妆一句要多泼几盆冷水。
乔妆真是很不爽这种事事都被文钺算计到的感觉,“你见他干嘛?!都把你打成这样了还不够,想继续去找刺头啊?!”
“既然他曾经是你的朋友,我觉得我们应该有些共同语言,”季刚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同时从一滩凉水中挪出了身子,“我看我得先洗个澡。还有,他没告诉你泼水这种行为可以在浴缸里进行吗?”
“啊?什么意思”乔妆一愣。
“没什么意思,”季刚甩了一把头上的水,顺便抹了把脸,“看来他是想邀请我去他的房间过夜了。”
文钺此时已经在自己房间里悠然自得的看电视了,对于季刚的到访他有十分的把握,而且他已经预见到今晚的晚餐会非常丰富,不只是食物的品类上,参加的人和故事也将一样精彩纷呈。
第二百五十章 表面和谐()
“真没想到你也是乔妆的朋友,”季刚开门见山,“早说就不用跑到我家门口探路了嘛,我家大门一定会为你敞开的。”
“我也没想到,”文钺笑着,“主要是被你家门禁森严的表象吓住了,还以为乔妆被恐怖组织绑架了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长得就不像个好人样儿吗?”
“那倒没有,”水壶响了,文钺站起身来礼貌问道:“喝茶,还是咖啡?”
“不了,”季刚表情不太自然,刚从乔妆制造的水沟里爬出来,对液体难免有些抵触,“直接说吧,你一路追着乔妆到毛里求斯来,到底有何贵干?”
“保护她。”文钺郑重其事的回答道。
“为什么?”季刚不解,“靖川现在这种情形,乔妆能逃出来最好不过。但是据说,你曾经反对她出来,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我不想让她接近程诺,”文钺说得很直白,“她脑海中有一些残留的有关程诺的记忆。不论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得出那会让她困惑,所以”
文钺若有所思的盯着季刚的眼睛,“据我所知,你跟程诺很有渊源。”
“没错,”季刚毫不隐瞒,“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全是拜他所赐。”
“那你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保护乔妆?”文钺皱了一下眉头,即便如此,他还是很欣赏面前这个快人快语、实话实说的汉子。
“保护她不是我的目标,”季刚回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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