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性和他们那些残余,自以为名门正派的人有异,积不相容,自是实情,目前姑准收录,能否成器,只好留观後效。
只是我十绝门中,规律素严,言出法随,而且凡入我门者,人人都须先行立功自効,且看你的机缘吧!」
文士仪闻言喜出望外,连连叩谢道:「弟子蒙神君不弃,收列门墙,自当勤谨自勉,以报洪恩。」
十绝魔君点头道:「好!你起来,本神君因你资质特佳,少时就先由蝶儿传你本门无上玄功好了!」
文士仪听说自己立时可得传授无上玄功,大喜过望,又叩了几个头,依言站起。
那知这一瞬之间,水晶宝座上,已空空如也,那里还有十绝魔君的影子?连四个小髻,也一个不见。
他怔怔出神,这一阵子,当真有如梦境!
「文相公,恭喜你蒙神君特别垂青,入门第一天,就恩准赐传玄功,还不快随婢子到静室去?」
文士仪回头一瞧,只见侍婢春云已俏生生站在阶下。
他身在宫中,不敢多言,答应一声,立即随着侍婢,往殿外走去!
这会,他看清楚这山腹之间,范围极广,雕栏朱柱,门户重叠,不但到处通明,曲折相通,而且绣帘珠泊,宝光耀眼,布置华丽无匹,置身其中,晃如琼楼玉宇,那里想得到只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一阵工夫,两人走到一间石室门口,春云伸手撩起绣帘,侧身相让,含笑道:「文相公请进!」
文士仪当真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尽是平生未曾经历之事,脚才跨入,春云已放下绣帘,并未跟入,敢情已自回转。
当下俊目四顾,只见这间石室,约有三丈见方,四面壁上,也一样画了许多荡佚酣嬉,姿态不一的天魔美女图像。
地上铺着一张极大毛毡,花纹如绣,五色斑斓,不知是什么东西织成的,踏在其上,又厚又软。此外全室之中,竟然空无所有。
文士仪这回放大瞻子,蹩近石壁,看了个淋漓尽致!
一时只觉心痒难熬,血脉偾张,全身也随着燠热起来。
忽然,一阵极其细碎的移步之声,从身旁传来!
文士仪赶紧转过身去。
那知这一转身,直瞧得他日瞪口呆!
原来房门绣帘轻掀,脚步细碎,走进来的竟然就是白天端坐在少林、武当掌门中间,主试十大门派弟子武功的大公主!
她,此时全身上下,只披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粉红轻纱,白玉般胴体,凹凸玲珑,活色生香,迎着自己,姗姗而来。
天哪!文士仪平日虽然为人阴鸷,好色如命,但身临斯境,也不禁後退一步,惊惶失措!
何止惊惶,目光所及,浑身发抖。
大公主却落落大方,脸上毫无羞涩之容!
不!她脸含严霜,两道凤目,射着森森棱烕,冷冷地道:「文士仪,你蒙神君青睐,特派本公主传你本门无上心法『姹女神功』,还不快脱去衣服,恭聆口诀?」
文士仪和她利剪般目光一对,心头不禁又是一寒。
什么?她还要自己脱去衣服,传授口诀?
他以前奉师命下山,采办粮食,虽曾背着师傅,偷偷干过几件采花案子,但那都是自己主动。
这会当着十绝谷手操大权的大公主面前,眼睁睁地瞧着自己宽衣解带,那如何做得出来?
但这是命令,十绝谷言出法随,自己焉敢不遵?
大公主早已等得不耐,盘膝在地毡十坐好,冷冷地道:「你坐下来!」
文士仪出生以来,从没有如此尴尬,闻言期期地依样在她斜对面盘膝坐下。
大公主瞧了他一眼,问道:「你可知道什么叫『姹女玄功』?」
文士仪低头道:「在下愚鲁,敬请大公主赐教!」
大公主嗯了一声,正容道:「道家称人身为一天地,即是真气运行一周之谓,通常练功的人,如要把真气运行十二经络,调龙虎,济水火,打通生死玄关,最少也得数十年勤练苦修……」
文士仪自幼受天南剑客传授,对玄门正宗的吐纳功夫,自然知之甚深,这就点了点头。
大公主理也没理,继续说道:「所谓十二经络,就是手三阴,足三阴,手三阳,足三阳。『姹女玄功』,换句话说,也可叫做六阴神功。因为它是以手三阴,足三阴这六脉为主,乃是一种纯阴的功夫,主要是引导手三阴经,贯通手三阳脉,以足三阴经,贯通足三阳脉,如能化手足三阳之脉,举手足阴经合为十二阴脉,『姹女玄功』即告完成。」、文士仪听得十分糊涂,暗想手足三阴三阳经脉,乃是人生自然之理,如何化法?
只听大公主冷哼道:「你以为化三阳为纯阴是容易的事吗?身之内,十二经脉阴阳各半,要化阳为阴,必须仰仗外来之助,那就是挹彼真阳,注我真阴。」
说到这里,就把「姹女玄功」的口诀,说了一遍。
这当然是邪门外道的采补之术了,文士仪此时已为色欲蒙心,虽然听出「姹女玄功」,全是左道旁门的妖说,却大为所动,不但不知忧惧,反听得心花怒放,把全部口诀,牢记在心。
大公主见他果然领悟极强,脸上神色也就微微一缓,微露笑意,而且不厌其烦的把如何挹彼,如何注己之道,解释得十分详尽!
文士仪面对赤身裸体的丽人,耳聆邪学,自然能心领神会!
不!也早巳心猿意马,骨髓酥融。
他原先瞧着对方凛若严霜,不可侵犯的神色,还稍存顾忌,不敢过份注视!此时眼看对方脸色渐渐和缓!
不!双颊渐赧,眉宇含春,眼角也渐渐水汪汪起来。
当然她现身说法,语涉幽私,说到妙处,自不能无动於衷!
这可真瞧得文士仪双眼喷火,骨碌碌往她身上转个不停,神魂欲丧,血脉偾张,蓦地一个饿虎扑羊,往大公主扑去!
「啪!」
文士仪只觉头上如中巨杵,一个身子,莫名其妙的摔出二丈来远,四脚朝天,跌落地上。
好在地上铺着厚毡,软绵绵的丝毫不觉得什么。但他却给这一下摔得清醒过来,心头大惊,来不及站起,就一个筋斗,扑地跪下,口中惶恐地道:「在下一时糊涂,伏望大公主恕罪!」
大公主端坐如故,凤目微抬,若无其事的嫣然笑道:「这也难怪,男女之欲,出乎天性,何况十绝谷迷天宫静室之中,原不禁男女同门率性而行,藉资观摩,不过本公主又岂是你妄想的?」
说到这里,徐徐起身,纤掌轻拍。
只见绣帘掀处,那俊俏侍婢春云,已应声而入。
大公主斜睨着文士仪道:「文士仪初传口诀,你教他吧!」
说毕莲步轻移,飘然出房而去。
文士仪惊魂乍定,见艳福飞至,不禁又精神抖擞,雄赳赳的站了起来。
春云瞧着他嗤的笑道:「你莫高兴,这是练功,可不是……」
文士仪此时奉了纶音,那还理会,早就一把搂了上去。两人按照「姹女玄功」心法,如法泡制,春云又不时加以指点。
这一晚文士仪真个乐而忘形,死心塌地的做了十绝魔君的忠实信徒。
一连两天,文士仪都在静室之中,勤练「姹女玄功」,同时也由春云口中知道大公主叫做崔蝶仙,总管迷天宫事务。
二公主胡月姣、三公主卞无邪,平日都在江湖上行走,极少返宫。其余的都住在前山,因为迷天宫只是神君修练之所,未奉命令,不准擅入。
听大公主的口气,神君对自己算是特别优遇,可能将来还有继承神君衣钵的厚望。
尤其「姹女玄功」乃是十绝神君数十年精研的无上玄功,决不轻易传授门下,除了十大弟子,曾得传授之外,自己还是第十一个人。
迷天宫侍女是由十大弟子从各方挑选而来,供神君升炉之用,这些人元阴一竭,立成红粉骷髅。
只有春云等卜几个侍婢,总算奉派侍侯公主,也学会了「姹女玄功」,才能够无伤真元。
自己跟她练功,并不能收挹注之效,只有将来行道江湖,才能真正增进功力。
文士仪此时陷溺已深,听了这一番话,更是沾沾自喜。
第三天晚上,文士仪正在独自练功,春云忽然闪了进来,说道:「凡是本门入门弟子,都必须先行立功自効,如今有一个大好机会,你敢不敢去!」
文士仪道:「小弟蒙神君收录,寸功未立,如有使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春云笑道:「婢子是听大公主说起的,她可并没指派你去,不过,你如自动请求,这件事对你来说,可算得天大功劳。」
文士仪急道:「好姊姊,你快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春云斜睨着他道:「神君有命,要大公主挑选两个十绝谷执事弟子,到陕南的星子山去。」
文士仪心头蓦然一楞,急急问道:「去星子山干什么?」
春云若无其事地道:「取回天南剑客赵正令首级!」
「啊!」
文士仪惊叫了一声。
春云嗤的笑道:「怎么?你不敢?还是不忍?傻瓜!你和他们一起去,又不要你动手,回来,这笔功劳,却全是你的,我是为你好,才来问你一声。」
文士仪这一刹那间心中极为矛盾,自己和天南剑客,总有师徒之名,他虽无义,但要自己去弑师……
不错!自己如果去了,回谷之日,不但可以取信於神君,而且功劳全是自己的,将来……
他突然剑眉一剔,痛下决心道:「他无师徒之情,好姊姊,你就去替小弟向大公主请命,容小弟同行,决不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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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星子山的承月峯顶,三个月来平静如昔,宗岳在师傅尽心指导之下,不但本门的「伏魔剑法」,已练得得心应手,极为精纯,就是十绝真经上的「乾天纯阳真气」和「五阳掌」也差不多有了两三成火候。
因为天南剑客赵正令武功全失,但他总是一代巨匠,对经中含义深奥,蕴蓄玄机的经文,自然一看就懂,他逐句解释,不厌其详。
学的人所学的武功,教的人纯然不会,像这样传授和练习,虽然两人都感吃力,但他们成功了。
天南剑客一手调教出来的爱徒宗岳,和三个月之前,已然大不相同,由於「乾天纯阳真气」有了火候,连带本门武功,也增加了威力。但这种纯阳真气,必须循序渐进,速成不得,有一分修练,多一份收获,丝毫无法勉强,「五阳掌」自然也是如此。
宗岳能有这两三成火候,还是他自幼练习玄门正宗内功扎下的根基,不然,这种冠绝武林的神功又岂是如此容易练成的?
宗岳眼看自己功力大进,年轻的人,自然暗暗高兴,但天南剑客,却反而忧心仲仲。
他知道「乾天真气」和「五阳掌」,虽能尅制「五阴掌」,但爱徒总究功力太浅,不足和十绝魔君数十年的勤修苦练相较。
因为,阴盛阳衰和阳盛阴衰原是不易之理,阳能克阴,必须双方相等,如果阳弱阴盛,适足反被对方所制。
最可惜的就是自己缺了十绝真经的二四六八十五册,致使其中许多旷世武功,全都残缺不全,不能按书练习,当然要练也未尝不可,但却有走入旁门之虞。
譬如十绝魔君就只凭真经中所载的「挹彼真阴,注我纯阴」两句话,研创出「姹女玄功」来,这就是因为不知全部练习心法所致。
又譬如关於修复玄功之道,真经中当然也有记载,只因残缺不全,故而天南剑客也就无法揣摩而恢复失去的功力。
不过,天南剑客已经栽培出一个爱徒,这一点对他已不很重要。他想到五阳真君和五阴真君的师傅叫做十全仙翁,偏偏武林中除了十大门派,十绝魔君之外,又有一个十全老人,他取名「十全」,是巧合呢,还是另有所本?
是以再三叮嘱宗岳,如果下山之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寻访十全老人,一面又命宗岳将五本残缺不全的真经,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背诵得滚瓜烂熟,以冀他日旁另获奇遇。
天南剑客苦心孤诣,这一番安排,果然使宗岳机缘巧合,练成旷世无俦的「两仪真气」,此是旁话。
这是阳春十月的既望之夜,如盘银月,还漾着无比清辉,银光满地!
宗岳每天不到子夜是不回房睡觉的,因为他要在子午两个时辰练「乾天纯阳真气」,在早晨对着朝阳练「五阳神功」,那么只有晚上才有时间练剑。
这是师傅说过的,剑术练到最高境界,能够运用剑气,从剑上发出,制敌於百步之外,自己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一步,可是几天来,他试着贯注「纯阳真气」到剑尖之上,居然似乎已有点意思了。
这虽然只是自己本身才能体会到的一点轻微感觉,但是他已深为鼓舞,高兴得更加孜孜不倦。
明月千里,万籁无声,此时他正当凝神运气,目视剑尖,把一缕真气,缓缓地逼向剑尖,蓦地听到一声暴喝:「赵正令,你还不滚出来!」
「砰!」
这是板门被踢开的声音!
宗岳心头大惊,双足轻点,人已像离弦之箭,往茅屋电射而去!
耳中只听师傅厉喝道:「士仪,你要作甚么?」
「哈哈!赵正令!你无师徒之情,我无师徒之义,告诉你,文士仪已拜在十绝神君座下了……」
「士仪,你敢……」
「砰!」
宗岳热血沸腾,身形疾快,一下掠进师傅房内,只是师傅一个身子业已倒在地上。
大师兄!不!丧心病狂的叛师孽畜文士仪,满脸杀机,长剑出鞘,剑尖颤动,正待……
宗岳五内如焚,双目喷火,蓦地里大吼一声,身形扑起,右脚「魁星踢斗」,对准文士仪长剑踢去。
文士仪武功原也不弱,但他终究做的是大逆不道之事,於心有亏,执剑右腕,微微颤抖,剑势稍缓。
此时骤觉疾风飒然,来势如电,要待收剑,已是不及,迫得向旁跃开一步!
宗岳叫了声:「师傅!」抢前抱起天南剑客。
举目一瞧,只见文士仪身後,还有两个手执兵刃的劲装汉子,敢情自己方才情急拚命,抢身入内,他们一时阻拦末及,此时已蓄势待发!
宗岳心头一凛,大声喝道:「文士仪,师傅十五年养育教导,你不思报答,反而认贼作父,做出逆伦弑师之事,你简直是人面兽心的畜生!」
文士仪只觉小师弟三月不见,武功大非昔比,老不死果然留了一手,不由面露狞笑,喝道:「小贼,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文爷,金大哥、李大哥,咱们一起上!」
长剑一挺,直向宗岳刺出!
那两个汉子,果然同时各挥兵刃,欺身而上!
宗岳是气疯了心,左手抱住师傅,右手长剑一招「五丁开山」,使出十成力道,迎着文士仪长剑砸去。
呛!两剑乍接,文士仪只觉一阵巨震,右臂骤麻,身不由主的跌出一丈来远。
就在他身形疾退之际,宗岳身子跟着倏进,从左右袭来的金李二人,堪堪出手,就扑了个空,宗岳早已趁这一丝空隙,身形一转,抱着师傅,夺门而出!
文士仪做梦也想不到宗岳这一剑,会有偌大劲道!他可不知「乾天纯阳真气」的威力,只觉自己右臂若废,连长剑都举不起来,小贼业已夺门而逃,心头不由又气又急,顿脚道:「你们还不快追!」 ·两个大汉一扑落空,也心下气急,文士仪喊声未落,他们已急闪如电,飞扑而去。
宗岳掠出茅屋,那敢停留,把奄奄一息的师傅背起,立时施展轻功,没命的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