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岳星眸含煞,四周一扫,道:「就凭你和四周这批狐群狗党就能挡住小爷?」
阴如花依然好整以暇道:「别人固然挡不住你去路,但今日有姑娘在,情形就不同了!」
宗岳这时心中迅速转过数念,晤忖道:「这次身形暴露,变化实在意料之外,现在还是以玩铃童及葫芦童生死为重,何必与她歪缠,不如退走,明夜再行设法……」
心念至此,口中巳道:「我就不信,小爷还有要事,早走一步,来日必要你的狗命!」
话声中,身形突然跃起,向外疾泻。
那知他快,阴如花更快,身形刚升三尺,突觉眼前人影一花,耳中已闻一声娇笑道:「要走那有这么容易……」
一股阴柔暗劲,已当头压下。
这刹那,宗岳再也不敢小觑对方,一声暴叱,双手一圈,震出一招五阳神功。
发出的阳罡与那股阴柔之劲一接触,全身倏然一震,身形不由自主地飘落原地,手腕微感酸麻。
他心中暗生凛骇,可是一股豪气,却使他雄心大发,猛喝一声:「好功力!」
略一运息,再度扬掌攻出。
阴如花冷笑一声,纤纤玉掌飞翻,人影倏动倏静,顿时把宗岳包围在一圈掌风之中。
她掌法诡幻莫测,柔中带刚,宗岳鼓足神勇,双掌右劈左扫,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冲出。
这时,他才觉出遇上未遇过的劲敌,赶忙凝神运气,把全部五阳神功,完全贯注在掌法之中,施展出手。
同时,因为他早已修习过五阴神功的一、三、五篇,故而对阴如花的掌法变化,有时了若指掌,加以他不时掺杂着终南剑法,倏掌倏指,变化万端,打得势均力敌,惊险异常。
一旁的文士仪看得怔怔发呆,他对这位昔日的师弟,渐渐生出羡忌疑惧心理,此刻一见二人打得旗鼓相当,不由忖道:「此时此刻,如不趁机除去他,将来岂非噬脐莫及!」
转念至此,他顾不得江湖规矩及一切,脸上升起一股煞气,反手一掣肩上长剑,大喝一声道:「十妹,我来助你!」
突然身形飞扑,右手一挥,连人带剑直向宗岳撞了过去。
宗岳正拒强敌,但耳目何等灵敏,听得背後金刀劈风之声,及文士仪的喝声,心中怒火更炽,厉声道:「文土仪,你不扪心忏悔,还敢与我动手?」
喝声中,耳闻剑气近身,回手扫出一掌。
罡气劈空,相差二尺,就击在剑身上,砰地响起一声大响,文士仪吃宗岳那回手一震功力,一连向後连退几步,手腕发麻,手中长剑,直似要脱手飞出,不禁心中大凛!
宗岳震退了文士仪,又反手几招逼退阴如花,这时他已打得杀性大起,掌势一变,雄浑沉厚的掌势倏变成轻灵奇奥已极,像春风细雨一般,变得更加俐落灵幻。
文士仪略一调息,立时振剑再度扑上。
宗岳心中又气又怒,一声冷笑,掌式连圈,煞着连施,以一敌二,毫无惧意。
但一个阴如花,已使他展尽全力,再加上一个文士仪,五招一过,他已渐渐攻少守多,只是招式上依然灵动严谨,没有一丝破绽。
阴如花久战不下,心中渐渐对宗岳生出钦佩之心,暗忖难怪十绝师父把他当作强敌,其功力的确不凡。
这时,她不但见宗岳功力高强,心生钦佩,而且宗岳的英俊神勇,更使她芳心大动,情欲立生。
本来她有几招煞手,可以施出,以博胜机,可是,她却稳住不动,一心一意想活擒宗岳,施以柔化。
这刹那,又交手过十招,阴如花目光一转,暗想功力不敌,何不用计!
心念一变,立刻娇笑道:「宗岳,你进不能杀我,退不能突围,咱们何不来个交换条件?」
宗岳骂道:「以二对一,无耻已极,还提什么条件?」
阴如花倏然喝道:「文士仪,你退下去!」
文士仪一呆,但他深知这位新十公主的话不能不听,剑势一挥,立刻退出战圈,心中却大不是滋味。
阴如花接着笑道:「就是以一对一,你也没有办法,宗岳,假如你能答应一个交换条件,就立刻停手,我绝不会给你吃亏就是。」
宗岳久战无功,闻言心中一动,忖道:「我就看看这丫头有什么鬼主意。」
立刻收掌退身,喝道:「你有什么条件?」
阴如花盈盈笑道:「你此来是为了想探知怎样才能解开你朋友被制的血穴,是也不是?」
宗岳道:「不错,其余的账,咱们可以慢慢清算!」
阴如花道:「这还不好办?我对你那二位朋友并不感到重要,可以立刻告诉你解开之法。」
此言一出,不但文士仪大感愕然,宗岳也不禁一怔。
他不敢相信她的话是出自真意,心想其中一定有什么诡计。
却听到文士仪急急道:「十妹,你怎么这样做,增加敌人力量。」
阴如花脸色一变,转首对文士仪娇喝道:「我的决定,你插什么嘴?」
这一喝,声色俱厉,刚才的娇艳,荡然无剩,文士仪心中一震,噤若寒蝉,默不作声。
宗岳冷笑一声道:「你有什么条件?」
阴如花娇笑道:「条件很简单,对你来说,可说丝毫无损。」
宗岳接口道:「你说!」
「只要你在十绝谷躭上三天,我就告诉你解穴之法。」
「嘿,你真是打尽如意算盘,以为我能答应么?」
「如你以朋友为念,必会答应!」
「哈哈哈,我就不答应。」
「如你不答应,只怕四天以後,你朋友会全身僵直,血穴闭塞而亡。」
宗岳听得心中一凛,旋即冷笑道:「我如不能出十绝谷,就是知道又有何用?」
「哈哈哈哈……」阴如花一阵娇笑道,「我还有下文,你急什么!」
「什么下文?」
「三天之後,恭送你出谷,决不留难,以後各凭手段。」
宗岳听得心中大奇! 他不知道她要把自己软禁三天,是为了什么?
这时,他转心一想,自己入谷已经好几天,主要的就是要探得解穴之法,对方既然如此说,只要自己小心,谅无大碍,何况自己身份虽已暴露,却还有一个打扮成「黑心张三」的「宇内樵子」做内应,怕她何来。
心念一决,立刻冷冷道:「好,你就先说出解穴之法。」
「你既答应,第三天,我就告诉你。」
「现在如何?」
阴如花一招手道:「请跟我来!」
人大方地转身向静室走去。
一旁的文士仪只有默默跟着,对宗岳严密监视,心中对阴如花的举动,莫名其妙。
一行三人,各怀心事,举起沉重的步伐,走向静室,来到门口,阴如花倏然转向,沿着静室而转,并不入内,转向谷後而去。
宗岳对十绝谷中道路了若指掌,坦然跟着,心想:「看你带到我那里去?」
转过静室,黑暗中,已隐见远处,耸立着一排黑黝黝的房屋。
阴如花走的方向,正是那排房屋。
宗岳心中陡然一惊,走过一丈,倏然停步道:「我不上你的当!」
阴如花停步转身道:「这是你答应的条件,现在怎么反悔起来?」
「嘿嘿,你以为我不知道?」
宗岳伸手一指那排房屋,道:「那是你谷中铁牢死囚,你竟欲把我关在当中,以为我能肯么?」
原来他早在十绝谷地图上,了解十绝谷布置,知道这座铁牢,人一入内,再难出来,以前就与孔素棠被关在当中一次,差些命丧黄泉,岂肯再入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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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那知阴如花咯咯一声娇笑道:「你好像对十绝谷中什么都知道!」
宗岳冷笑道:「当然,不能知己知彼,焉能百战百胜。」
阴如花微微笑道:「只不过你心太急,有点误会了!」
「误会了?」
「不错。」
「嘿!什么地方误会?」
「我要领你去的不是这地方。」
文士仪本来心中暗喜,一听这番话又糊涂起来。
宗岳不禁一愕,道:「那么,这三天时间,你要我住在什么地方?」
阴如花莫测高深的道:「你不妨猜上一猜!」
宗岳转念一想,茫然摇头道:「你的安排,我怎会知道?」
「咯咯咯,你既对十绝谷如此明了,看我走的方向,既不是这铁牢,自然是铁牢後的另一处所,难道,你真猜不出?」
这番话,使宗岳大感讶然!
因为由阴如花的话,他当然明白,既不是要自己住在铁牢中,那么唯有铁牢後那处「神仙居」。
因为此刻走的路径,除了「神仙居」外,另也没有别的房屋。
这「神仙居」是一座比这静室更为清静的屋子,地方不但幽秘,用处也极为神秘,宗岳暗中曾巡查过二三次,却看不出什么动静。
除了知道这「神仙居」布置摆得极为华丽,而且也没有机关布置外,其余的并不了解。
此刻一听阴如花的意思,竟是要把他带往「神仙居」,不由将信将疑地道:「难道你是走向『神仙居』?」
阴如花咯咯一笑,道:「你果然有点门道,连这个地方都知道。不错,我正是恭请你宗少侠在这三天之中,作为『神仙居』的上宾,现在你放心了吧!」
文士仪一听此言,心中一震!对阴如花的用意,更加莫测高深起来。
宗岳不知道「神仙居」是作何用处,但是他却清楚,这「神仙居」是十绝神君後宫三十六院中,最华丽的一院。
他弄不懂阴如花为什么要把宗岳带到这种心脏重地去?难道她看上了宗岳?
心念转到这里,不由怀疑地向阴如花望去。
可是阴如花一双妙目,却完全停留在宗岳身上,对他的那种神色,完全漠然无动於衷。
这刹那,文士仪心头更加嫉怒交加,暗中产生了一个恶毒的主意。
只见宗岳冷冷道:「既然如此,就请带路。」
阴如花微微一笑,立刻又转身向前走去。
这样三人一行,转过铁牢,沿着一条三尺宽的白石沙道,走到一座静院中。
院落四周花木扶疏,布置得清雅已极,中间是一座雅室,分成明暗三间,门首悬着一匾,上面三个金色大字,正是「神仙居」三字。
此刻神仙居中,已是灯火明亮,门开处,已涌出三个青衣小婢,齐向阴如花拜倒,齐声道:「婢子们叩迎新十公主。」
阴如花一挥手,笑道:「免了,从今夜起,宗少侠为我三天之中的贵宾,你们要好好侍候!」
三个青衣小婢微微一怔,立刻又向宗岳及文士仪行礼肃客。
口中齐应道:「婢子们谨遵命谕。」
只见阴如花转身摆手道:「少侠请进。」
宗岳此刻心中一跳,因为这三个婢子中,他却认识二个,这二个不是别人,正是春花秋月二人。
此刻他星眸闪电,见二人神色微微惶惑,却没有出言拆穿,神色微微一稍,顿一转念,心中更加大喜,坦然昂首而入。
进了屋子,只见阴如花用手一指左首的房间,道:「少侠请往这边来。」
宗岳转步跨进左边屋子,目光一扫,但见室中床几皆全,流苏全帐,龙凤坐椅,明珠为灯,锦绣垫椅,布置得犹如帝王深宫,心中也不由赞叹起来。
阴如花招呼宗岳落坐,已微微一笑,道:「三天之中,少侠就在此屋中,一切饮食起居,皆由这三个婢子供应,你如想要什么,尽可招呼,只是有二个限制。」
宗岳冷冷道:「什么限制?」
「这三天中,希望你能以诺言为重,不出这间屋子一步。」
「你把我当囚犯?」
「咯咯咯咯……」
阴如花纵声娇笑道:「世上哪有这等舒服的囚屋?世上那有这等幸福的囚犯,假如你宗岳少侠有这种好地方,我阴如花自愿也当上三天囚犯。」
宗岳冷冷笑道:「房子虽然华丽,享受虽然周到,如失去自由,还有什么意义?」
阴如花神色倏然一整道:「但这是你答应求得解穴秘法的条件啊,如你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宗岳暗忖道:「眼前情势已经如此,我只是躭上三天再说,情形不对时再走还来得及,怕她作甚?」
一念转过,口中已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就答应你。」
阴如花笑道:「这才是男儿本色,现在第二点限制,只是希望你有点英雄气概。」
这番话,说得宗岳莫名其妙,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阴如花一指门首肃立的三个青衣女婢道:「这三个婢子左边二个名叫春花、秋月,右边那个是夏心,都是在此侍候你的,她们虽略谙武功,对你来说,根本无法相比,因此,希望这三天之中,你别动她们的脑筋!」
宗岳剑眉一挑,勃然大怒道:「你这是什么话……」
阴如花接口笑道:「我的话不是别的意思,而是说假如她们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千万别出手,我每天来一次,只要告诉我,我自会处罚给你看。」
宗岳冷冷道:「好,只要不损害我,我绝不会为难她们就是。」
阴如花盈盈起立道:「话已说完,我走了。夜过三更,你也该休息了。」
说完又是一阵媚笑,与文士仪双双退出「神仙居」。
接着秋月、春花及夏心三个女婢也施礼而退,反手扣上房门。
门中立刻恢复一片沉寂。
宗岳也微感疲倦,但是他不敢大意,只坐在床,运息养神。
但是他那里会想到阴如花用的是一石二鸟之计。
且说阴如花走出「神仙居」後,艳光四照的脸上,始终露出得意而动人的笑容。
宗岳的神采,使她觉得万世难求,故而决心想占有他,她认为以自己的容貌,只有宗岳才配得上。 但是刚才的接触,使她深深了解宗岳的刚烈之性,唯一的办法,只能不动声色的用智计来博取这份采头。
而现在,她已达到了第一步目的。
她莲步移动,心中却在想下一步的盘算。
这时,文士仪见离开「神仙居」老远,已忍不住道:「十妹,你把宗岳那小子弄进了後宫,究竟作什么打算?」
阴如花咯咯娇笑道:「傻子,你说我有什么打算?」
文士仪心中一震,呐呐道:「十妹……你不会……不会看上了他吧?」
阴如花妙目一转,道:「怎么,你吃醋啦?」
「咳……十妹,愚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哈哈哈……只是什么?唉!傻子,到静室,你就知道,现在急什么!」
这一阵谈话,二人已回到静室。
阴如花已道:「文师兄,天色快亮,你去拿一块布来!愈长愈好。」
文士仪怔怔道:「拿布做什么?」
「唉!你这人怎么这么噜苏,拿来後不就明白了!」
文士仪不敢多问,忙奔出静室,不一刻,他已抱了一大捆白布回来。
只见静室一角的桌上,阴如花已在用墨磨砚。
文土仪恍然道:「你要写字?」
阴如花道:「不错,现在你把布在丈五处剪下,我写好後,你就知道我心中在怎么打算了。」
文土仪应命量好丈五,铺在地上。阴如花拿起毛笔,蘸满浓墨,俯身下笔疾书一阵,待写完,复看了一遍,掷笔笑道:「现在你认为如何?」
文士仪早已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不由合掌赞道:「妙,妙,果然是条妙计,哈哈,一网打尽,那宗岳小子犹在梦中。」
阴如花道:「你休得意,事情变化,不得不防,从明天起,我们还要布置一番呢!」